而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就是波提娜,她居然也不同意阿努哈离开。所以,虽然阿努哈已经不再是宫奴了,可是他还是跟在我身旁。

我点头道:“让她来跟我一起用早餐。”

中午的时候,乌鲁西是不会回来吃饭的,他会跟修达一起在正殿用餐,然后继续工作。

我看着面前吃到一半的饭,要阿努哈把乌鲁西叫回来。

然后小声的如此这般的吩咐了阿努哈。

于是,在乌鲁西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收起餐具的宫奴不小心没有看到乌鲁西,居然把盛满油汤的餐具倒在了他的身上。

在乌鲁西发火要把那个宫奴拉出去如何如何的时候,阿努哈恰好出现,惊讶并关心的说道:“大人不如立刻去沐浴更衣如何?”

乌鲁西微微挑起眉:“哦?浴殿是准备好的吗?”

阿努哈继续弯着腰,一脸的无辜清白:“不,只是陛下刚刚使用过,只要再把热水准备好就立刻可以用了。”

乌鲁西微笑点头:“那我是现在就去浴殿,还是等你准备好再去呢?”

阿努哈把腰弯得更低道:“大人现在去就可以了。一会儿就能把热水准备好了。”

浴殿中热气腾腾。

乌鲁西多少有点惊讶。因为浴殿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他。

他慢条斯理的脱下脏污的衣服,走下水池。池边摆着的沐浴用的香料的确是她的。而且也的确是刚刚使用过的样子。

乌鲁西吃不准她到底想干什么。在他看到阿努哈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这又是她的一个恶作剧。这几年来她常常玩一些小把戏。比如今天早上的事。

想到这里乌鲁西忍不住要笑。现在的她,简直像小女孩一样,爱玩爱闹。

洗完澡,换好衣服,乌鲁西也没有等到他原本预想中的艳遇。难得这一切真不是她的主意吗?带着疑惑的他只能继续回去工作。

在浴池的旁边,有一道帘幕,从浴池中看向帘幕,什么也不会看到,因为光线的缘故。而从帘幕这边看浴池,却只会像隔了一层薄纱一样。

从乌鲁西进来开始,我就坐在帘幕的这一边。

他脱下衣服,动作比平常要慢一些。他虽然低着头,不过眼睛却在四处转。

我偷笑。他一定在找我。一定认为我会出现。

他下池,池水齐腰。他撩起水泼到肩上,胸前,水珠滑过他的身体。

他抬起手臂,涂抹香料。浓郁的香味在热水的蒸腾下传到我这边来。我忍不住身体开始发热。

或许出去也不错。我想。

他的双手沾着香料,涂上胸膛,滑过胸前,腰部,腹部,并向下。

我的眼睛快不够用了。

他为什么不走到池边上把腿也涂一下呢?我怀疑他知道我在旁边,不然为什么不洗腿。

他背过去,侧着头,用粗糙的浴巾沾上香料擦背,肩部运动起来的时候,肌肉鼓动。腰肢伸长。

我抬起头,只想看到池水下面去。

他洗净身上的香料,懒懒靠在池边,仰起头放松。修长的脖颈,锁骨,水面上若隐若现的胸,那水面动荡着,不时把那两点含在水下,下一刻又吐出来。

我坐卧不安。几乎想走出去。可又不舍得眼前这难得的景色。

他泡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出浴池,当他跨出去的那一刻,水如帘般从他身上滑落,肌肉坚实的大腿,矫健的身姿。

还有……我盯着他两腿之间,赞叹不已。

他从旁边的小榻上拿起擦身的浴巾,披在背上,拿起另一条开始擦身,速度很快,几乎没有看见什么。他换好衣服,放下长发,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去好久,我都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坐在那里,望窗外的天,还要好久他才会回来用晚餐呢。

我叹气。

乌鲁西回到正殿,修达看到他进来抬起头看着他,嘴色露出一丝坏笑。

旁边的担任书记官的伊尔邦尼冷冷送过来一眼。在他的脑袋里,工作是最重要的。

乌鲁西淡定走回原位,继续工作。

伊尔邦尼停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忍住,还是靠过来决定敲打一下不专心工作的人。

修达一见,转身去了另一张桌子,站远点准备看戏。

自从伊尔邦尼娶了尤伊以后,似乎已经完成了立场与阵营的转换。如果说他以前是专盯着卡尔皇兄,鞭策他去争夺皇位。现在他就改成专盯着他们,时刻不忘鞭策他们去争夺更大的优势。

修达已经被伊尔邦尼用那张木然的冷面教育过很多次了。而且他每次都讲的很有道理,最后修达总会被他说服。

现在卡涅卡发展的这么好,伊尔邦尼绝对居功至伟。有他在,谁也别想偷懒。

本来修达是很期待看到乌鲁西被这个冷面无情的伊书记官教育一番的,在修达眼中,乌鲁西大人擅长微笑着转移话题,而伊尔邦尼通常不允许转移话题,他会追着不放。这两人碰到一起一定有意思。

修达很期待看到一场好戏,然后去学给母亲大人听。母亲大人现在很喜欢听这种锁事笑话。

可是让修达吃惊的是,伊尔邦尼走到乌鲁西身旁时,还没有开口,居然老脸一红,一句话都没说又回到原位了。还瞪了几个看他的宫奴。

这是怎么了?修达疑惑。难道乌鲁西厉害到什么都不用说就能把伊尔邦尼逼退吗?

工作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了。伊尔邦尼向修达行礼后退下。他急着回家,对伊尔邦尼来说,工作时专心工作,可工作结束了,他却比任何人都急着回家。这也是他最大的改变。修达相信,如果现在再让他在权位与尤伊之间进行选择,那没有丝毫疑问,他一定会选择尤伊和孩子的。

乌鲁西在他之后也向修达行礼退下。在他靠近修达的那一刻,修达突然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料的气味。

那是母亲大人使用的香料。

于是修达也脸红了。匆匆挥手允许乌鲁西退下。

然后修达托着下巴却想到了别的地方。算上路程,算上沐浴的时间,乌鲁西离开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长啊……

修达同情的想着。

夜晚来临。

我跟他一起沐浴。把他推到池边,双手掬起水淋在他身上。为他涂抹香料。

在床上的时候,他坚持要用那两个蓝宝首饰把我的头发束起来。

我嘻嘻笑着,左躲右闪。

热情的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如前一天一样早早醒来,而是睡到了上午。

而乌鲁西在一早去正殿的时候,却被修达叫到偏殿。

“休息一段时间?”乌鲁西很惊讶。现在哈图萨斯正在混乱之中,正是他们的机会,现在的事情多到忙不完,怎么会让他现在休息呢?

修达轻咳着,眼神都不敢与乌鲁西相对,指着等在一边的一个打扮像医官的小老头说:“是啊。正好那奇克医官在这里,让他为你检查一下身体,好好休息一下吧。”

乌鲁西躬身行礼拜谢,却止不住疑问向上冒。

到底是哪里让修达殿下以为他的身体不好了呢?

完结

两军对垒。却没有一丝的杀气,倒像是在比哪一边站得更整齐。

黄沙一望无垠。

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沙丘那边,却传出阵阵豪爽的大笑声。

拉姆瑟斯一脚踩在一块石头上,姿势闲散,可他的一只手却握着腰后的剑,一刻不放。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少年。看起来不过双十不到的年华,但目光锐利如刀锋般寒冷刺人。虽然不停的仰起头来大笑,可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拉姆瑟斯的举动。

“他离开了。”少年仰起头看向远方,似乎不是在跟拉姆瑟斯说话。

拉姆瑟斯看着少年的侧脸,虽然稚嫩,却让拉姆瑟斯这个久经战阵的男人心中升起战意。

真是狂啊……

拉姆瑟斯微笑。多年过去,那个以前如狂狮一样的埃及将军早就消失了。现在的他,如平静的大海,谁也无法看到海面下是不是已经卷起巨浪。

少年无法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他的想法。轻蔑的一笑。干脆把话一口气全倒出来。

“我还在叙利亚,就听说他被暗杀了。等我赶回去,他已经下葬到帝王谷,近侍全数殉葬。如果不是看到三角洲的船队全部消失了,我还真以为他让人杀了呢……”

少年说着的时候,拉姆瑟斯感到他在燥动的情绪。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原本是想怎么样,不过塞提突然来的这一手一定让他措手不及了。

对着这个陌生的少年,拉姆瑟斯当然会向着自己的儿子,就算他是他儿子的儿子也不行。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分给不相干的人。

似乎发觉到拉姆瑟斯带着嘲讽的笑意,少年居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一样发怒,反倒大笑起来。这倒是引起了拉姆瑟斯的注意。

少年几乎要把眼泪笑出来,说:“你以为我想亲手杀了他吗?我告诉你,我才没那个时间呢。反正他的位子最后一定是我的,就算不是我的,难道我就会站着让人坐上去吗?”

这份睥睨天下,狂妄无畏的样子,在一瞬间让拉姆瑟斯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还记得当年他的父亲告诉他要跟随学会察言观色,注意贵族的动向以保全家族的时候,他的样子,必定也会是面前这位少年的样子吧。

少年机灵的感觉到拉姆瑟斯身上的气氛的转变,比起之前刚见面,就算他表明了身份,拉姆瑟斯给他的感觉仍是可以毫不在乎的一剑劈上来。就算他带来的大军就停在那里。

在那一刻,不管他原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统统如太阳下的露珠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站的男人,就算已经不再是埃及王,却仍是一位强大的君王。

少年在那一刻清醒的认识到他不会是他的对手。于是干脆的放弃想要来大开杀戒的念头。搞得他带着大军千里而来却只是站在这里把那个带着一半的国库跑掉的男人的事说了一遍。

但他却不觉得此行有虚。

看到眼前的男人,再想想自家的父王,就完全可以明白。父王只是学了眼前此人的一半,而且是最不负责任的一半。

想到这里,少年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神态。他恼火的说:“原来让我去叙利亚给他带一位新王妃回来之类的话根本是假的。我走后第二天,他就开始派船队出海了。”

拉姆瑟斯侧开头,不想再继续刺激少年。

结果看到拉姆瑟斯忍笑的样子,少年没好气的说:“不用忍了。我想那个男人也根本没有想过要避开什么人。反正不幸看到他的人大概都会被他杀掉吧。”

拉姆瑟斯终于纵情大笑起来。

少年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父亲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至于那少掉一半的国库,他自会从别的地方补过来。

不过看着拉姆瑟斯,少年终于问出了那一直盘旋在他心头最大的疑问。在父王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以后,这个从他少童年起就一直没有解答的问题再次涌上心头。

“为什么……会放弃王位?”

拉姆瑟斯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看向少年的眼睛露出了森然的杀气。

少年不惧。直视着他,再次问道:“守着这样的小城,就能让你满足吗?埃及广博的土地,强大的军队,数之不尽的奴隶,那些……”

“都不重要。”拉姆瑟斯轻笑着回答。

少年冷笑追问,不顾口气中已经不再假做驯服,带出了他这个少年王的气势。强势的要求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什么才重要?那个……”本来想把那个女人的事说出来,却在那一刻感觉到如刀锋般的杀气已经掠过他的脖子,一时之间竟然惊出一身冷汗!等他回神,胸膛里的心正在失序的狂跳。

而站在他面的拉姆瑟斯表情却丝毫未变。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这是警告。如果他再敢以轻侮的态度来形容那个女人,下一次绝对就是真正的刀锋。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继承王位的王,只怕拉姆瑟斯不会浪费一次警告的机会。这大概是他能够对家族付出的最大的耐心。想起父王告诉过他的事,那些在他离开以前消失的他的孩子们,少年收敛了轻狂的态度。

像是捡回一条命,少年接下来规矩多了。

但他仍然执着一个答案,如果没有答案,他害怕自己也会重蹈覆辙。眼前的拉姆瑟斯,他的父王,都在他不能理解的时候离开王位。

“为什么?”

看着少年用那双来自于他的家族的双色眼睛看着他,拉姆瑟斯难得升起了股对血脉的热情。

这个问题,塞提没有问过他。不过他知道,塞提一定也是迷惑的。不过高傲的塞提不屑去提问。他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也不会问。他会把怒气发到带给他疑问的人身上。想起塞提在这十几年里数次跑到他的城边来骚扰生事,在他带兵出去玩的时候故意跟他对着干。生死相搏时毫不留情的快意。

拉姆瑟斯几乎能听到塞提心中的得意的狂笑。

想起塞提让拉姆瑟斯的心更柔软了。他的儿子。再看着眼前的少年,就算是回答塞提吧。

“因为都一样。”拉姆瑟斯说道。

少年等着他的下文。

这才几天就养出这种脾气?拉姆瑟斯虽然想摇头,心里却更高兴了。

拉姆瑟斯叹口气,回想起当年,娓娓道来:“当时,只是,觉得坐在那里的那个不如我。却只是因为坐在那里就可以操纵我的生死。所以,我把他拉下来。”

拉姆瑟斯看向少年,觉得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然后……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少年显然很难理解,不过并不是说他没有听懂。他重复道:“你是说你成为……以后,发现跟以前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不是没有人再可以操纵你了吗?”

刚问完这句,少年恍然大悟。

正因为已经没有人来操纵他,打压他,所以才觉得没有什么不同了。

少年无力低头。其实说到底他只是在享受捕猎的过程,到手了自然就没有兴趣了。

那他的父王也可以理解了。只不过是失去兴趣的时间久了一点而已。想必父王觉得现在大海更吸引他了。

还是……少年看向拉姆瑟斯,不得不阴间的猜想。会不会是因为以前小时候被拉姆瑟斯用这种方式抛弃过,所以现在他故计重施来捉弄他呢?

越想越觉得第二种更可能一点。

拉姆瑟斯发现少年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塞提了。那种混和杀气的怨恨。像是呲着牙的幼兽,会随时扑上来咬他一口。

虽然好不容易想通了长久以来最为困扰他的疑问,不过少年却并不觉得轻松开心,气哼哼的跨上马,调转马头向沙丘外奔去。

拉姆瑟斯却叫住他问道,这个问题也是他从听说起就一直感觉疑惑的:“你为什么叫那个名字呢?”

少年回头,似乎想冲他怒吼大叫,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要他怎么说呢?当时选择他的王名来做自己的王名,只是因为在他的心中,他是一位伟大的王。

少年仰起下巴,向着天边的太阳起誓:“我会成为超越你的王,这以后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只会想起我,而不是你。”

拉姆瑟斯惊讶的看着他。

少年回头正色道:“我会带领埃及走向强大,让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人和国家都俯首称臣。让他们听到埃及的名字都会发抖。”

拉姆瑟斯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

是吗?他会成为一个强大的王吗?

拉姆瑟斯看着他的军队扬起遮天避日的黄色沙暴,马蹄如雷鸣般响起后远离。

轻笑道:“那就让时间来证明这一切吧。”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