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为妇之道

作者:八月薇妮

乍穿越月娘受辱

姚月娥只觉得自己胸口似要爆炸来开一般,她想出声,却又喊不出,喉咙里火辣辣的,一动便想咳嗽。

有个声在耳畔骂道:“作死的小贱妇,竟然敢去跳河!你欠我们王家的债还没还完,居然就敢去寻死?世上哪有这般轻闲的事?”

月娥觉得自己的肩上一阵剧痛,她心内不解,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一张皱纹跳动的脸,十分狰狞,近在眼前,老妇一手卡腰,一手向着月娥肩头上来死命的掐过来:“让你寻死!让你寻死!早知如此——倒不如死在老娘手里。”

月娥欲躲,却仍被狠狠地拧了几下。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劝道:“王大娘,小王嫂子刚刚醒来,她这不是还没事?再说那湖边泥滑,她也可能是失足落水的,如今刚刚醒来,你就该庆幸才是,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呢?”

那王姓老妇闻言,甚是不领情,转过头来,双眉倒竖,继续骂道:“要你在这多嘴?你一个后生家,方才紧紧抱着我家媳妇,成何体统?再说我这是教训自家媳妇儿,有你什么插话的份儿,趁早给老身滚。”

那青年面上过不去,怒道:“王大娘,怪不得人家说你们老王家是有名的吃人不吐骨头,这般看来,真个就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怪不得好端端的家业弄得这般落魄!你须知道,今日不是我救嫂嫂,恐怕她就真的死了也没人知哩!”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奈何王老妇乃是个有名的泼辣性子,当下一手叉腰,唾沫横飞骂道:“我放你娘的屁,嫂嫂前嫂嫂后,说的好像真个儿是你家嫂嫂,谁知道你是真的救人还是图些什么的,这么荒山野地里须没有眼睛盯着!”

青年颇为正直,听她口吐污言秽语,又恼又窘,喝道:“王大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只是救人心切,你这般胡吣,我狗娃儿自然没什么,可连累到小王嫂嫂的名节那就大不好了。”

王老妇一听,也是这个理,便哼一声,恨恨说道:“你倒也知道,以后别急赤白眼的,不然的话——小心祠堂里的猪笼!”

姚月娥被王老妇带回了王家,她昏头昏脑欲打起精神来,怎奈耳畔那老妇呱呱噪噪骂个不休,姚月娥多看周围几眼,便“贱妇长贱妇短”的又骂过来,一条大街两边走人,也有些好事听着的,那老妇却浑然不惧,反而越发精神,姚月娥只觉得面红耳赤。

有人半是调笑半是不平,说道:“王嬷嬷你一张嘴巴好臭!好端端一个媳妇儿,却被你说的一文不值了。”

老妇回嘴说道:“要香回家闻你娘去!我家的媳妇儿,我要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关你兔崽子何事。”

姚月娥走得急,脚下绊了下,旁边有人闪身搀扶,说道:“王娘子小心!”老妇着实的眼疾手快,将对方的手打开,一把狠狠拉住姚月娥,厉声喝骂:“你这淫-妇作出这等样子来给谁看?青天白日的也敢这样妖妖娇娇,老王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旁边伸手那人本也觊觎姚月娥美色,但也存着怜惜她的心思,当街上谁不知道王家母老虎的厉害,将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欺负的整天泪汪汪的,没想到这一伸手,却又害姚月娥多一番骂。

众人见王老妇发作,心底都替姚月娘不值,却又忌惮王老妇那张利嘴,此刻看得好没意思,群都散了。

王老妇带着姚月娥左拐右拐,过了前面大街转了一个弯儿,才看见一座颇为雄伟的宅子,从外面看,倒也体面。王老妇推开门自走了进去,见姚月娥在门口犹豫,张口又骂:“作死的娼-妇,只管看什么?还不滚进来?”

姚月娥无语,只得低了头进门,心底暗暗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好端端的怎么竟然穿越到了这个年代,竟当了个出气筒般的媳妇儿。她的个性本来温和无害,似这般苛刻的对待从没经历过,当下在心底盘算着,左思右想只觉得:这儿真不能留。

姚月娥跟着王老妇进了门,左右看了看,见面前这院子看来却也宽敞气派,只可惜统院子里没有见到人影,近看,才发觉那些木棂门窗之类,红漆也剥落大半,虽然没什么灰尘,却也显出一副破败相来。

这边刚进了门儿,就听到有个声音咳嗽一声,说道:“回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出去这半天,想饿死我是不是?”

那老妇哼道:“回来已经是好的,这贱妇作死,竟去投水自尽。”说着,将姚月娥一把拉了过去。

眼前的门被推开,一个龙钟老头手拄着拐杖慢慢露面,见他面容枯槁,身形伛偻,只两只眼睛倒还有几分精神,盯着姚月娥,颤巍巍说道:“竟有这等事?真是家门不幸!”

手上的拐杖用力在地上顿了两顿。老妇说道:“幸而无事,不然的话……姚家可还只剩下一个未成年的男丁,拿来抵债也是赔钱货。”

姚月娥听了这句,微微一惊,抬头看向老妇。老妇见状,得意一笑:“怎么,不舍得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先前你跳水寻死的时候怎不多想一想?”

姚月娥默默不语,老头不耐烦,咳嗽说道:“行了,先去收拾饭食吧,眼见要天黑了。”

老妇也不多说,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姚月娥摸了半天,没找到厨房所在。倒是遇到一个中年男子,平常打扮,见了她便站住了,望四下无人,说道:“少夫人,那两只老狗又欺负你了?”

姚月娥惊了惊,才明白他说的定是王家那两公婆。男子见她不语,叹一口气说道:“少夫人你现在这般,真还不如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至少没有卖身,做得不如意,卷起铺盖就能走人,不瞒少夫人,我做满这个月就要离开啦。”

姚月娥虽然同这名男子是初次相见,听他这般说,口吻倒似乎跟自己极为熟稔,因此说道:“你……这是为何?”

男子摇摇头,说道:“这王家好端端的家业落败如此,那两个老狗又不把人当人,实在做不得,哪里的泥土不能活人?我是再忍不下了。”他停了停,又说道,“只可惜我老张头走了后,这宅子里就只剩下少夫人一个人来伺候那两只老狗了,想必更是苦的加倍。”

姚月娥暗自惊悚,竟然不知说什么是好。那男子看她呆呆怔怔的模样,想必是习以为常,也不再多话,说道:“这时侯少夫人是要去煮饭食了吧,我方才已经将水烧开,少夫人自去料理吧。”说着,迈步欲走。

姚月娥急忙唤著他:“老张……张叔,请问你,厨房在哪里?”

老张头目光闪烁,见她形容憔悴,面色呆滞,只以为她被欺凌良久,有些犯糊涂了,轻轻一叹,说道:“向前走左拐便是。”

姚月娥道一声谢,向前边走,老张头在背后大大摇头,叹道:“这般下去,铁人也熬不过。——还是走为上策。”

姚月娥按照老张头所说,果然找到了厨房所在,她进的门去,四处转着看了看,终于在角落里找到米缸,想了想,捧了两把米出来,舀水淘了几遍,也幸亏她前世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知晓这一番做饭的步骤,不至于太过慌张。

旁边有两个灶,姚月娥看了看,其中一个,盖垫上冒着腾腾热气,想必就是老张头说的烧开了水的那个,然而煮米饭讲究的是慢慢熬,自不能用开水,否则只会夹生。姚月娥揭开另一个锅,将锅子好生刷洗了两遍,当下将米填到锅内,倒上水,盖上锅盖,开始烧火。

引火的时候又犯了难,原来这时侯尚且没有火柴这种东西,姚月娥寻了半天,看到风箱旁边包着一样东西,打开来看,却是两块火石,一团棉引。

她本是个聪明的姑娘,想了想,只叹了一口气,便将两块火石蹭在一起细细努力打磨,果然打了一会儿,火星儿点燃了棉引,这才引着了火。

然而在现代之时,用得是电饭煲,哪里见过这么原始的东西。风箱亦不会用。姚月娥试着拉动,用力一推之时,猛然鼓出的火焰差点将她的头发给引着了。吓得姚月娥向后一倒,整个人竟跌在地上,虽躲得快不曾烧着了头发,却也未免熏了半面的灰。

一顿饭做得惊险刺激,她这边忙活的当儿,王老妇又来看了几番,第一次闻到了糊味,当下揭开锅盖拼命地将里面的米饭搅了搅,又指着姚月娥的脑门狠狠地骂了一顿。姚月娥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煮米饭是这个样儿的,并不是将米放在电饭煲里插上电便一劳永逸。

她前世性子温和,此刻心底打定了主意,吃一堑,长一智,也不恼。老妇骂骂咧咧走后,她便烧一会儿火,再起身搅动一番米,如此几次,果然水渐渐地尽了,只剩下慢慢熟透了涨起来的米。

闻着香喷喷的米饭气息,姚月娥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可是她来古代的第一顿饭,好歹地做成了,但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她应该还有个夫君的,那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

在前世,她尚未嫁人,对婚姻充满了憧憬。如今老天不由分说塞了个麻烦家庭给她。却叫她觉得惶恐的只想要逃,然而做成了这顿饭,姚月娥忽然想:倘若夫君是个体贴疼人的,这一番穿越,倒也并不能说是太差。

伺候王家两老吃过了饭,姚月娥便又开始忙碌,在王老妇的厉声指挥之下,将碗筷之类的收拾回了厨房。

从她回到王家宅子到现在天黑,那个传说之中的夫君都没有出现过,姚月娥心底有一点期盼,又觉得不安。却不敢问。王家两老也不提那个儿子,竟似没那个人。

姚月娥舀了老张头烧好的热水,洗着碗,一边思量自己日后究竟该怎么做。正在想的出神,忽然有人自身后将她牢牢地抱住,一个热乎乎的身体紧紧地贴了上来,严丝合缝的。

姚月娥愣住,那人却在她的耳边不怀好意地说道:“心肝儿,裙子提的这么高,是在勾引你家相公吗,嗯?”

猝不及防,姚月娥大叫一声:“放开我!”她在厨房内,只点一盏小小油灯,黑灯瞎火的,怕自己的长裙子绊着脚,是以提了上来,没想到却被人看到。

姚月娥一叫,那人反而怔了怔,而后紧紧捂住她的嘴:“你作死哪,嚷这么高声,是想把人都叫来不成?”

姚月娥呜呜发声,不知身后这色狼是什么人。却听那人唧唧又笑着说道:“不过这样儿倒也别有情趣,比在房间里有趣的多了,我还道娘子你太木讷死板,今儿怎么这样动情识趣的,让相公我好生兴奋。”

姚月娥心底惊疑莫名:听他的口吻,这人竟是自己的丈夫?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

身后的男人却似乎等不得,伸手上下而动,摸在姚月娥胸前用力捏捏,又一手摸索着去扯她的裤儿,姚月娥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莽莽撞撞地抵了上来,她一惊之下,拼命挣扎,忙乱中一口咬在那男人手上,男人吃痛,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怒道:“你还没完了?给我老实点儿!”

姚月娥哪经历过这个,当下又羞又恼,只叫:“色-狼,别碰我!”

男人不怒,反而笑道:“今儿个爷就色你了!”学的是那些纨绔子弟的风流调儿。男人将姚月娥一拉,硬生生压在了锅台之上,只听唏哩哗啦,方才洗的碗尽数落地砸了个稀巴烂。

姚月娥惊魂未定,听声音又是一愣,男人见状以为她已经屈服,就势便压了上来。

正在撕扯混沌之间,听到有个声音在门口叫道:“好淫-妇!黑灯瞎火的,这是在干什么?!”

闻丑恶佳人惊魂

姚月娥听得那个声音,却似黑暗里得了救星来,慌忙叫道:“婆婆救我!”

门口那人迈步进来,手中的灯影一晃,看得清楚,皱纹横叠的脸顿时露出笑来,又喝月娥:“鬼叫什么?自家男人也不认得?”

月娥吓得魂不附体,身后这个登徒浪子、色中恶鬼般的东西当真是自个儿的丈夫?

一刹那天旋地转,身后那人却说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兴致都被你坏了。”大喇喇的竟然毫无羞耻。

王老妇却说道:“儿啊,听到动静过来看看。”又望了望地上跌碎的碗,心疼的直跺脚,“我的儿,你在房里有什么不好,跑到这厨房里来,糟践这些东西……”她到底不敢十分说自己的儿子,却冲向月娥,伸手就揪扯她的胳膊,“杀千刀的赔钱货,你说这如何收拾?”

姚月娥见她十分嚣张跋扈,并不敢就高声同她论,见她来势汹汹,似要在自己身上拧下几块肉来才甘心的模样,只好尽量躲开,说道:“不关我事。”

男人并不替她辩解,只哼了声说道:“改天再买就是了。——扫兴!”说着,整了整衣裳,竟然径自走了。

月娥目瞪口呆看那男人走出门去,原本的希望仿佛被兜头浇了桶冰水,统统地熄灭冻僵,再不复存在。

剩下老妇呶呶叨叨,“杀千刀前杀千刀后”,怒骂不休。然而却没有厮缠她许久,到最后反而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好让四鹄数落我的不是?通身没一样好,就这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一等一的!”她这话说的怨气极大,月娥本来不想同着苛刻老妇辩论,听到这里,忍不住撂了一句:“那个男人是您的儿子。”

说完之后,拔腿向外走去。剩下王老妇留在厨房内,半晌没反应过来:这小贱人怎么就敢还嘴了呢?

月娥满怀疑惑忐忑,总算摸回了自己的房间,这大院子看着虽广阔,入夜却只有两个房间点着灯,她曾见过那老妇出入,自然猜到剩下的那一间是自己跟王四鹄所住的。

果然被她猜对。月娥推开门,便听到里头王四鹄歪声咧调的在唱什么淫-邪小曲,她想到在厨房那一幕,心有余悸,磨磨蹭蹭,不愿意进房去。

里头王四鹄听了动静,却不见人。等了半晌不免叫道:“外面站着干什么?还不进来伺候洗脚?”

月娥听到这个,心底顿时作呕,别个穿越,她也穿越,怎么就她这么命好,被欺辱不说,还要伺候男人洗脚?

想到这儿,心头不由地有点气。她一掀帘子进了里屋,一眼便看到小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半明半灭,旁边床上斜斜地躺着王四鹄,借着灯影看过去,倒并不是个难看的人,大概是二十多岁,脸盘还算端正,只是有些瘦,且一双眼睛闪烁,滴溜溜在月娥身上打转。

望见月娥略带气呼呼的进来,王四鹄如有所觉,从床上坐起来,望着月娥,笑道:“怎么?生气了?我瞧你那样儿,倒似个永远逆来顺受的。”

月娥站在桌边上不动,心底想这件事到底是个怎么进程,然而自己的底细却是不能漏的,这家子人心狠手辣,这王四鹄又是反复无常,似个不能指望的。万一弄巧成拙……

她在这儿垂眸沉思,那王四鹄从旁相看,灯影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王四鹄起身来,走到桌边上,张开双臂将姚月娥抱入怀中。

月娥一震,喝道:“放开我!”

王四鹄哈哈一笑,偏低下头来,在她耳根上使劲儿亲了一口,口水耷拉的,月娥觉得耳边湿了一块,又羞又恼,叫道:“你干什么?”

王四鹄见她今日同平常的沉默不语大相径庭,反激起了心头的兴趣,嬉皮笑脸说道:“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双臂拥着月娥用力一抱,月娥双脚顿时腾空,她一声尖叫,人已经被王四鹄压在了旁边的床上,王四鹄双腿一分顺势跨上月娥的身,手也丝毫不停地开始解她的衣裳。

月娥被压在下面,十分慌张,起初还喝骂几声,后来便连喝骂的力气都无,声嘶力竭,却只搏斗不过王四鹄,王四鹄见她今日反抗格外激烈,反是动了兴致,心底那股邪火腾腾上窜,最后竟扯下自己的腰带,将月娥的双手绑住,再脱衣扯裤,如此便顺利的多了。

月娥见大势已去,心底惊慌到极点,没奈何只好哭着求饶。然而男人最好的却正是这一口,王四鹄哪里肯听,红着双眼说道:“整条街上的男人见你都如苍蝇见血,眼里冒火,谁个却知道你在我身下是这等模样的!”

王四鹄说着,伸手向着月娥底下一摸,皱眉说道:“你真个儿万般都好,万般都妙,就这种事上不解风情。”他倒不是怕伤到月娥,只想着如此干涩自己也不得尽兴,伤了她的话也难办事,向着旁边一看,有了计较,撇开月娥,下地将那灯上的热油倒了少许抹在自己上面,才又反身回来。

月娥趁着这功夫起身,便想下床往门口跑,王四鹄笑了几声,说道:“好月娘,你今儿个这份子野性,却合我的脾气。”双手一伸,掐住月娥那水葱般细细的腰向后一扯,扔在了床上,自己腾身而上。

月娥苦不堪言的承受着,几乎昏厥过去。眼睛半闭之际,看着王四鹄在自己身上不停动作,纵情时气嘶如牛。心头只觉苦苦涩涩,翻涌而出,这一场名为夫妻之间的欢-爱,实则何异于强-奸。

王四鹄折腾了月娥半夜,终于乏了,丢开手翻身便睡。月娥虽被折腾的够呛,却哪里睡得着,静静地躺着,淌眼抹泪了一会儿,只觉得身下火辣辣的,甚是疼痛。

她试着伸手摸了摸,黏黏搭搭的,想是王四鹄的脏东西在。不由地一阵呕心。抓过衣裳来披着,支撑着起身下了地,王四鹄睡得如猪一般,毫无察觉。月娥双腿乏力,扶着墙,慢慢地走出房间。

夜风吹来,冰凉彻骨,月娥左右张望,凭着印象向着厨房而去。幸亏天上还有月光,月娥不一会儿到了厨房,掀开锅盖,老张叔烧得那一锅水还带着温。她叹了口气,找了个干净点的家什,舀了些水出来。

如果再回房间,一来一往,水应凉了。反正是夜深人静,月娥想了想,记得旁边就是个无人的柴房。她端着水到了柴房,将门虚掩起来,借着那点子温水,将身子草草地清洗了一遍。

月娥起身之时,觉得身后冷风袭来,她本以为自己柴房的门没有关紧,被风吹开也是有的,当下转过头去,然而这一转头却赫然大惊,几乎吓得昏死过去,门口上竟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月娥花容失色,忍不住尖叫,随即又捂住了嘴。那人影哼了一声,开口说道:“月娘,不要出声,是我。”

好不容易辨认出这是何人。月娥噗通噗通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却又有点窘迫,只好低头,皱眉踌躇说道:“公公,为何这么晚了还不睡?”月娥也不知道他半夜三更突然出现是怎样,而又看了多少去,心头十分忐忑,脸上竟有些微微发烧。

这夜半现身的,赫然正是王家老爷,王老头没有柱拐杖,站在门口也不走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月娥说道:“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别再寻什么短见,你是卖进我家的媳妇儿,就是我家的人,四鹄也好我也好,又有什么关系?你何苦作出那一副贞洁烈妇的嘴脸来?街头上的男人怎么对你的,我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若从了我,你那婆婆面前,我也能替你撑着点儿,让你少受些苦。你那个学徒的弟弟,我也能照应着……”

月娥听着这话,起初还不明白,逐渐地想通了心底却还不信,一震冷风吹来,遍体僵硬,结结巴巴问道:“公公,你的意思是……”

“怎么,想通了?只要你乖乖从了我……”老爷子见她似乎松动,不由地喜上眉梢,挤来门就想进来,又干咽一口口水,“……方才你跟四鹄在里头的时候,我……”

月娥这功夫是全听明白了,大叫一声,也顾不上说话,将门口的老头用力向着旁边一推,慌里慌张,夺路而逃。

原来,真正的姚月娘之所以要投水自尽,是因为这个。

月娥气的浑身发抖,她虽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来由,但也可以想象,想那姚月娘在王家受尽欺凌,白天要受恶婆婆的怒骂暴打,晚上要被粗鲁的丈夫折磨,还有个不省心的老不死在一边虎视眈眈,街面上自也有无限流言蜚语……她是真的活不下去才会投水寻死的啊,这是什么世道。

又想:怪不得今日回来,王婆子告状,那老不死的却只是含混而过,也没怎么责骂,原来是心中有鬼!

月娥脑中想着一切,拼命地跑回了房中,心兀自砰砰跳,她开门的声音太急,王四鹄惊醒过来,回头见了她,模模糊糊问道:“做什么呢?”

月娥见了他,脑中兀自乱着,只想这件事要对王四鹄说一说,当下走到床边,伸手推了推他,含含糊糊说道:“我刚才……去、清洗,碰见了公公。”

她迟疑着要不要说,床上王四鹄的眼睛却半睁开,似清醒过来,盯着月娥看。月娥对上他的双眼,心头一动:这个眼神,却似乎别有含义。

王四鹄看了月娥一会儿,才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说道:“怎么,他又对你动手了?以前你不怎么说的嘛……不都躲起来淌眼抹泪的?”

月娥一听,一颗心刹那又冰冷起来,合着这王四鹄是知道的?!可他怎么能够任由王老爷子欺负姚月娘呢,那可是他的妻子啊,不说古人是很保守的吗?

王四鹄翻了个个儿,说道:“我劝你也想开着点儿,他可是我爹,年纪又是一大把,难道他还弄得起来?无非是过点儿干瘾罢了。我又不能同他翻脸,一来,让街面上听了不好,丢脸面不说,还落了个不孝的名儿。二来,我不怕说给你知,老爷子暗底下可藏着私呢,我老王家以前可也算是风光一时,虽说现在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会一点儿家底都没?所以只要你伺候的他快活了,——日后自然有你我的好处。”

欲过桥前路无梯

听王四鹄这一席话,月娥只觉的真如五雷轰顶,枯坐原地,身体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一刹那飘飘荡荡,又如槁木死灰……

一夜如卧针毡,月娥第二日早早地爬起来,悄悄收拾了出了门去,先去解了手,沿着墙根便向着大门边去,正顺着墙边走了一会儿,便听得隔壁有个声音叫道:“王家嫂嫂,王家嫂嫂?”

月娥站住脚,惊疑不定,那声音听来颇为年轻,是个姑娘的声,听不到这边答应,就静悄悄的仍在试探着叫,月娥怕惊动了王家的人,少不得答应了一声:“是谁在叫我?”

那边一静,旋即说道:“月娥姐姐,想是你昨日又被那两只老货打骂,头脑不清,连我的声儿也听不出来了,我是金玲啊!”

月娥怔了怔,她哪里认得谁是月娥,但却无法,硬着头皮说道:“哦,是金玲,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那边声细细说道:“我是有件事要同嫂嫂商议,我们且出去说。”

月娥皱了皱眉,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对这古代全无认识,若真个儿有个相识的友人,同她问询问询也是好的。当下快步向着大门口去,打开了门闩子,将门轻轻拉开,迈步出去,再回身关上,当时天还蒙蒙亮,一时无人察觉。

月娥出了大门,站在门口上四处张望,正在心头彷徨,却见王宅右手边的过道里,探出个头来,向着她缓缓地招了招手。

那人生的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儿,梳着油光水滑的头发,月娥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面容姣好,正青春年纪,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不似奸诈之相,便也迈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去到了过道里,金玲姑娘立住了脚双手交握腰间,说道:“嫂子,昨天是发生什么了?你莫不是真的一时想不开去投水了吧?”

月娥只得笑笑,将头低下,缓缓摇了摇。

金玲说道:“我今日来叫嫂子出来,是想跟嫂子说一件事,昨来媒婆大娘来我家说亲了,我爹娘对那户人家颇为中意,若是不出意外,过一阵我就不在这儿了。”

月娥不知道这月娘跟金玲的交际如何,不过见两人清早便出来说话,想必是不一般的,便说道:“如此恭喜你了。”

金玲叹一口气,嘴角微微一笑,略带苦涩之意,却说道:“这有什么可喜的呢?也不知那边的是个什么模样性情,只说家世却是好的……我现在只求脱离了这边,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月娥听这话有些古怪,又看金玲的样子竟无一点喜色,便问到:“怎么又这么说?”

金玲说道:“嫂子原来是不知的……昨夜里,我爹又闹起来了。”

“啊?”月娥一惊,闹什么?怎么闹?昨晚上她被王四鹄整得也是欲生不得,欲死不能,哪里会知道别人发生什么?

金玲低下头,双眼里泪光莹然:“嫂子先前也听我说过,不过这番我爹闹得实在太厉害,他喝醉了酒,拿了把刀,冲到我跟妹妹的房间里,想要杀我们呢!”说着,抬起手来,手心攥着的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月娥吓得一大跳:“你说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儿?”

金玲颇为心酸,眼泪虽擦,却怎地也止不住,只哽咽说道:“你也知道,我爹原是喜爱那二两马尿的,喝了之后就会犯浑犯糊涂,寻常不过是打打骂骂,可是昨晚上,竟动了刀子!我慌得抱着我妹子只管哭,我娘衣衫不整地冲过去护着我们,又哄又骗又是劝的,才把那老混蛋给喝退了……”

月娥看她眼圈发红,也为她觉得心酸,伸手握着金玲的手,说道:“你不要哭了……”想要劝,却不知怎么劝说,满腔的话乱七八糟的,都只在嗓子眼里转悠,说哪一句都觉得分量不够。

过道里一声无声,金玲抽噎片刻,张开双臂来拥着月娥,哭道:“嫂子,你说我的命怎么这般苦?”

月娥蹙着双眉,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轻轻抚摸她的背:“会好的,别担心……你若是嫁了好人家,便会不常在家里头,也少受些苦。”

金玲慢慢地止了哭声,站住了脚,说道:“话是不假,但我心里只挂念我的妹子跟老娘。”

月娥叹了口气,心头的主意转了转,见左右无人,未免也说出来。望着金玲通红的双眼,说道:“既然是如此……你爹时而发狂,为何你们还跟着他?倒不如走了算了!”

她心底打着要逃走的主意,这时侯听到金玲的悲惨事故儿,便趁机提了出来,一时提醒,二来也是为了自己探路。

金玲听月娥如此一说,反倒慌了,急忙伸手反握住月娥的手,说道:“嫂子你说什么胡话?走?往哪里走?若真个儿能走倒是好的,嫂子忘了前个月邻村媳妇跟婆婆吵架,一气之下回娘家之事?”

月娥全无记忆,便含糊说道:“那又如何?”

“嫂子真真糊涂了!”金玲跺了跺脚,转念一想,又有些释怀,说道,“嫂子整日被那两只老货欺负,王四哥又不是个疼惜人的,未免把嫂子弄得糊涂了……嫂子万不可生出这样的念头,那媳妇半路途中不知所踪,三天之后在林子里发现衣衫不整的死了,也不知是什么所为……一时之间却成了奇耻大辱,婆家都不肯认了……此事人人皆知,嫂子怎可忘了?咱们这天水镇里原先有三多,山林子多,野兽多,美人儿多,可是现在是山林子多,野兽多,禽兽更多!”

月娥呆呆怔怔,看着金玲:“那么说逃走却是不成的了?”

“也不是没有人逃过,只不过,若有人敢逃,又不是死在野兽禽兽口中,衙门便会画出形文影像,四处张贴,若是捉到了逃走之人,哪里还会有个好?轻的打几十大板,死里逃生领回夫家,日后人人唾弃,重的夫家都不要了,直接沉了水塘。”金玲说道,“似我们这种未嫁的黄花闺女更是凄惨,这一逃,一生的名节都毁了,日后想嫁人都不成……”

“我现在只求能许配个好人家,也算是逃出生天了。”王金玲说道,抬起帕子又擦了擦泪。

月娥只得打起精神安慰,说道:“放心吧,总不会一生如此受苦。”

王金玲看着月娥,说道:“似嫂子这般的好人才,十里八乡都比不上的相貌,就算是做个王公夫人也不为过!却偏偏阴差阳错、落在王四哥的手里,被那两只老货压榨欺负,我看了也觉得心寒,真真是骏马每驮痴汉走,巧妻常伴拙夫眠!糟蹋了人才!——而似我们这等连嫂子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的,又能怎么个好造化?罢了,也不用那些痴心妄想的,一切便听天由命罢。”

絮絮叨叨,说完了体己的话儿,又感叹了一阵,才方回家。月娥也回身出了过道,站在街头上,望着清晨尚空空荡荡的大街,一时茫然起来,听了王金玲的这番说话,竟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月娥想着金玲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原是一首俗语:

骏马每驮痴汉走,巧妻常伴拙夫眠。

世间多少不平事,不会作天莫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