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良问道:“这是什么?”月娥才说道:“今儿他去店内,好好地衣裳不穿着,只披在身上,不知不觉掉了,倘若遇到他,你就给他送回去吧。”原来自谢敬安走了,月娥才发现他的衣裳留在这里,她本不愿碰,心想倘若留下给别人看到男性衣物,反而不妙,便带了回来。姚良对敬安印象甚好,听了这个,就高高兴兴答应了。

次日,月娥自开店,姚良帮她忙完了一拨,便带着衣物去了办公。果然今日又去县衙,姚良留心看外面,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那人一袭白衣,昂然自廊下而过。姚良急忙拎了包袱追出去。

谢敬安正走间,听到有人身后叫道:“将军请留步。”敬安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却见是昔日相识,忍不住就想到月娘,嘴角一挑,便对姚良笑道:“是小郎,近来无恙?”姚良见他记得自己清楚,心底高兴,双手奉上包袱,说道:“托将军的福,向来甚好。这是昨儿大人落在店内的衣物,家姐让我带来。”谢敬安眉毛一挑,示意旁边人接了,才说道:“令姐有心了。其实本侯自会去取,倒让小郎跑了腿。”姚良见他如此“平易近人”,越发感激,说道:“将军客气了,这不算什么。”

谢敬安有心笼络他,然而身有要事,便故意叹息,说道:“没想到小郎也在此地,本侯本想跟小郎好好叙旧,怎奈……公务缠身,叫人头疼。”姚良急忙说道:“将军自去忙,不须理会小的。”谢敬安便伸手挽了他的手臂,说道:“小郎说什么见外的话……只是最近这黑松林里的强贼闹得厉害,本侯这又要去出外巡逻了。”姚良看他面上一抹无奈,心头一动,问道:“将军没有想到好法子么?”谢敬安点头,说道:“上次入内,反折损了四个将士,实在可恶。”

姚良见他甚是动怒,便替他忧心,忍不住说道:“其实……侯爷……可以用敲山震虎的计策试试看。”

谢敬安一怔,转头看向姚良,这光景眼睛里才带了点东西,玩味说道:“敲山震虎?”

黑松林插翅难逃

月娥早上卖完了烧梅,便上了门板,准备在内休息一会儿,正要把最后一块按上,忽然之间虎头“汪汪”叫了两声,月娥停手,向外张望,却见有人手中敲着一面铜锣,飞飞地跑过街市,嘴里叫道:“大家留神了留神了,安远将军准备火烧黑松林,大家千万别靠近松林那边,免得出事!”

街头上的人立刻议论纷纷,有人惊讶,有人恼怒,有人说道:“捉不到贼,竟要烧了松林,那林子已经有几十年,说烧就烧,未免太鲁莽了。”又有人说:“不然如何?那帮贼人只躲在里面,任凭如此下去,还不知要伤多少人命,这也算是斩草除根的法子了。”

有那谨慎老成的就插嘴,说道:“这法子虽然一了百了,只是最近风大,那松林又大,距离镇子上最近的地方不过一里遥远,倘若那火烧起来必定一发而不可收拾,或者转了风向,恐怕连镇子也会遭殃哩。”又有那老人说道:“松林外的北边,就是黄沙野外,倘若烧毁了松林,那黄沙席卷进来,日子恐怕也要难过,唉,这安远将军到底年轻,为了杀贼,竟不顾日后我们怎样过活。”而年轻之辈,便觉得倘若能解决了贼人之患,此举倒也可以容忍。刹那间,有人惊有人喜,有人怨有人叹,众说纷纭。

月娥皱着眉,慢慢地将门板上了,便自回到里面去休息,心头想道:“该不会那么巧合吧,昨晚上才跟阿良说过这个法儿……难道那人也是心有灵犀,或者自己不耐烦,真的想烧了黑松林一劳永逸?不过以他那个性格,倒真的是会做得出的。”脑中想起那人的脸,缓缓躺下的身子蓦地又弹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被褥枕头,想到他也曾在这儿睡过,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过了片刻才自说道:“怎么在这古代生活久了,也沾染了那些古怪脾性,难道真的就因为他睡过,所以我就睡不得了?何必为了他,苦了自己?”便赌气似地倒头睡了,虎头见月娥睡了,便也乖乖地偎在炕边上蜷缩成一团儿睡了。

就在有人敲铜锣通知大家不许靠近黑松林的时候,在城外黑松林外,谢敬安带兵驻扎在半里之外,让兵丁们在周围的紧要路口驻扎好了,又看风向,判断了风向无误之后,便命人起火。

士兵们将事先准备好了的草堆,荆棘丛,枯树枝,碎布条们堆积在上风口,距离林子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点起火来,只听得劈里啪啦一声响,那火呼啦啦地燃烧起来,顿时之间烈火浓烟,冲天而起,士兵们又特意弄了些湿了的树叶子洒在上面,盖住烈焰的势头,只让那烟冒的越浓,果然浓烟滚滚,火焰倒小了下去,一会风吹过来,便将烟尘一并扫入了黑松林里。

敬安上风口的高处站了,向下看火势,见烟尘小了,就命加料,那浓烟忽忽悠悠,仿佛一条黑龙似的侵入森林之中,起初是小半部分,渐渐地便飞快地笼罩了大半森林,森林树高,自看不到底下如何,只见浓烟将森林罩住,仿佛起了一场大雾般,刹那间那些栖息在林子内的飞鸟们呼啦啦尽数都受惊飞了起来。

敬安见状,又把手下叫来,吩咐两句。手下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一队士兵到了火焰边儿不远,齐声大叫欢呼,有人喊:“火着了,火着了!”有人叫:“闪开些,靠近了的话恐怕烤成乳猪。”有的人则大声喝彩,叫道:“这样一来,那些强贼们恐怕都会烧死在里头了。”众人大声扯着嗓子叫喊,以为造势,声音顺着风过去,夹杂着荆棘堆烧着了的噼啪之声,果然声势惊人。

片刻之后,却又有人叫道:“好大一只野猪冲出来了,大家快快捉住!”这些士兵还以为此人独出心裁,说些新鲜的,纷纷大声鼓噪叫好,却没料想,刚叫完,就见一头雄壮野猪,突突地自林子里跑出来,大家这才知道是真,一阵的慌张。原来这野猪受不了烟熏,便冲出来,于是士兵们又急急操起兵器,拦截这头惊慌失措不辨方向的野猪。

敬安看了一会,见浓烟此刻已经侵蚀了大半个黑松林,便点了点头,正想派人去哨探,却见东,西,北方向派出去的哨探兵们不约而同前后来报,说是见到有人自森林之中慌慌张张奔出,大部分已经捉拿捆绑住,又有几个冲了出去,正在追击。

敬安闻言大喜,便又加派了人手前去,听闻报告之后,知道奔往北边跟西边去的贼人最多,西边是镇子边沿,他们必定想要混入镇子之中,却不料,敬安早就在镇子外围布置重兵,不怕他们冲入,至于北边,却是防范薄弱的地方,因为北边之外便是荒漠,而西北边上地势又险峻,野兽出没,不常有人前往,这些贼人倘若不识路径,恐怕进了荒漠,也是死路一条。

敬安虽然安排了人在北边,但没想到逃往北边的人数超出想象,怕镇守的士兵不够。为了谨慎起见,敬安留下一队人马仍旧留在此地,自己亲自带兵自东边沿着黑松林外围一直向北而去,果然路上见几个漏网之鱼,正在跟兵丁们搏斗,这些贼人虽然落难,却仍旧强悍,乃是些亡命之徒,竟伤了几个兵丁,敬安这几日被他们所苦,早憋足了火气,见状正好如意,将腰间的长刀拔出,大喝一声拍马前去,白马所到之处,刀光雪亮,只见一腔的血向上溅出,敬安长刀斜指,刀尖上血滴溜溜向下滴落,策马而过。那一张本来绝艳的脸,仿佛修罗似的,杀气冲天,等敬安白马疾驰而过,身后那被敬安砍中了的贼人才木然向前,栽倒地上,旁边的小兵看的清楚,那贼人的颈子已经被敬安一刀砍断了,倒地瞬间,那头便吧嗒一下掉到地上,鲜血直冲而出。

敬安头也不回,抿着嘴角,手中紧握长刀提马奔向下一贼人,那跟贼人相斗的小兵见状急忙跳开,敬安长刀挥舞而过,那贼人举刀跟他刀锋抗拒,却见敬安一张脸邪魅非凡,神情更如修罗恶鬼,心神俱裂,那手几乎握不住刀,敬安的长刀磕着贼人的刀,向前直压过去,那贼人的刀脱手而出,敬安宛如菜刀切豆腐,那锋利的长刀在他的脖子上一拖,又是一道血光冲天。

敬安连砍两人,杀性越烈,嘴角笑意更浓,提刀向着下一人策马赶去,那人见敬安如此凶猛,早就吓得胆战心惊,眼见这将军眼里似带着刀光,如夺命修罗般的直冲自己而来,那雪亮刀上兀自带着温热血滴,那人眼睁睁看着,不等敬安刀落下,竟自己大叫一声,昏死倒地。

这些贼人平素杀人掳掠,无恶不作,练就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恶胆,所以纵然逃出,也做垂死挣扎,想着杀死一个赚一个,然而却不料会遇到个更狠手的……贼人见了敬安连砍两人,吓死一人,如此凶恶,个个胆寒,目瞪口呆,骨酥筋软,将前度的凶狠都吓的消了,莫敢匹敌,只想要逃,被兵丁们趁机一拥而上,砍翻在地。

敬安见此地并无危险,便又带兵疾驰向北边而去,果然出了黑松林,就见到前方黄沙滚滚,有几个士兵大声喝骂,正在追赶那向着荒漠里逃走的贼人,敬安见状,策马疾驰向前,赶得差不多了,便轻舒猿臂,将背后那金丝裹着的长弓取下来,自腿边的箭壶当中抽出那生铁裹头的锋利长箭来,张弓搭箭,嗖嗖射出,箭无虚发,远远地中箭的强贼一一倒地,当场毙命,身边的侍卫们大声喝彩。追赶的兵丁们上前,将贼人踢了两脚,见贼人全部后心中箭,死的透了,便轻而易举拖着胳膊,将尸体拖回来复命。

敬安靖平周边,仍不放心,继续叫士兵们守着,自己带了兵亲自进入黑松林搜查,一直从北到南搜查了个遍,除了几只走投无路的野兽,又有些贼人逃走时候留下的各种东西,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这才安了心。

敬安出到外面,吩咐兵丁们将火熄了,一点儿火星也不留下,又把灰烬掘土埋了,才押了十几个生擒的贼人,并十几具尸体,外加从林子里捉出的各种野兽,得胜返回。

这一场仗打得极为漂亮,敬安心底那口气才出了些,回到镇子上,事先得知了消息的民众们早就围满了长街,敬安便命人去安抚民心,言明先前扬声说火烧黑松林,不过是权宜之计,以起到敲山震虎之效果,这样一来,先前那些对敬安此举忧心不满的众人也都安了心,改了口风,连连赞叹安远将军智勇双全。

众民众又见敬安得胜,捉了无数的贼寇,个个拍手称快,有人挑了爆竹便放,长街上围观者一时人满为患,声声喝彩。

敬安回到县衙,贺知县收了风,早率众出来恭候,敬安便将活着的囚犯们吩咐关押入县衙大牢,好生看管,择日审讯,死了的那些,着仵作验尸,有人认领的话,办连坐之罪,被人认出的话,亦要查其家族,若是陌生面孔,验尸之后,拉到县衙广场之上,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这样严厉的处罚,紫云县从未有过,然而贺知县见此人杀气隐隐,兀自未退,也不敢多言。只唯唯诺诺答应,敬安简单吩咐完毕,见众人领命各去各位,才同贺知县入了内,喝茶歇息。贺知县一边又吩咐准备宴席,给敬安庆功洗尘。

命劫数当街被掳

贺知县命人准备宴席要给敬安洗尘,不料这少年将军稍坐了片刻,便起了身来,说道:“本侯有一人须见。”贺知县愕然,起身挽留之即,那人却大步流星,已经出了衙门。

敬安出到外面,翻身上马,急急忙忙直奔天水镇上府衙而来,原来这镇跟县衙相距不远,镇上之人正也得了安远将军得胜的消息,寻了鞭炮来放。敬安白马如流星而过,众人退开两边,不晓得将军为何突然来到。

敬安来到镇府门外方翻身下马,自有差役忙不迭将马牵了,敬安进内,惊得一帮差役急急忙忙差人进去通知镇长。敬安只不理会,却奔着库房而去,转了几个弯,正看到姚良捧着一叠书文,准备拿进去抄写,敬安见他,笑容可掬,叫道:“小郎!”

姚良听得有人唤他,一转头见到敬安笑如春山,他也知道敬安黑松林一战甚是得意,却是做梦也没想到敬安会来寻他,当下将手中的书文尽数放下,飞快迎上来,先行礼,说道:“小人恭喜将军大人获胜!”敬安见他恭敬,伸手便抓住小郎胳膊将他拉起来,笑道:“何必如此多礼,本侯特意来寻你,若无小郎你昨日那番说话,今日这功绩也不会轻易做成。”

姚良闻言,甚是不好意思,说道:“小人不过是随口转述……还得将军大人英明布置,若是无万全之策,也是捉拿不到那诸多匪徒的。”敬安听他话中有异,不由问道:“小郎何必谦虚?本侯特意而来,就是想要带你去见贺知县,你出的好计策,本侯才能做成这番,怎可委屈你再留在这里做些杂役的公事。”

他一来想要讨月娥欢心,二来有心提拔姚良,不料姚良闻言,却面色一变,说道:“承蒙大人错爱,然而大人却是误会了。”

姚良是个诚实之人,他自知道那是月娥说的,见敬安如此器重自己,他却不敢就冒名邀功,他又不晓得敬安心底对月娥的那番念想,就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敬安不解,说道:“何来误会?”于是小郎摆手摇头,说道:“小人不敢隐瞒将军大人,那番说话,并不是小人的主意。”敬安一怔,问道:“你这话何意?”小郎便说道:“大人容禀,那些话,是小人家姐对小人所说的……乃是家姐同小人无意中闲谈说起的话,小人记在心里,当日见大人为贼情所困,才一时嘴快,对大人转述了一番,也不知事情能成,这是镇民的福气,上天护佑,也是大人的安排之功。”

敬安听了这话,晕晕乎乎,有些不能相信,便望着敬安,说道:“小郎你此话当真?”姚良点头,说道:“小人怎敢欺瞒。姐姐也并不知道我对大人说过这些哩。”

敬安撒了握着小郎的手,转身向着栏杆边上走了一步,心头惊疑不定,只想:“没料想,这计策竟然是那村妇所出……她倒总是能令本侯觉得意外……只不过,一个乡野村妇罢了,怎会有这等心思计谋?难道是本侯小觑了她?又或者……不过是她误打误撞罢了?不错,定然是她误打误撞……”他一颗心浮浮沉沉,如此劝服自己。

身后姚良说道:“小人惭愧,当日没有同大人说的明白,让大人白跑一趟。”

敬安反应过来,哈哈一笑,回头来,依旧抓住小郎的手,说道:“哪里是白跑一趟,也亏得你同我说那一番话,不然此刻,本侯依旧为那些贼情担忧不已呢。来……贺知县准备了宴席,如今本侯便同你一起去赴宴。”

此刻镇长同张桥也已到,率众慌忙行礼见过敬安,敬安摆手,说道:“本侯不过前来见过故人,不必惊慌,另,本侯见小郎甚是聪明,你也该当好生提拔他才是……”镇长便急忙唯唯诺诺答应了,敬安又要卖小郎面子,便说道:“既然都来了,那便一同去县衙赴宴罢。”

镇长大喜,谢过敬安,便去准备去县衙。敬安又叮嘱了小郎一番,让他务必前去,自己才出了外面。

敬安上了马,狐疑不定地拨马向前,白马踢踢嗒嗒走着,敬安一时有些打不定主意,不知不觉信马由缰,竟走了条极熟悉的路,猛抬头一看,却见前方那一面熟悉的旗子迎风招展,“良记”二字,煞是醒目。

敬安一怔,心想:“我怎地不知不觉竟来到这个所在?不过既然来了,索性就进去看看那村妇……”想到这里,一时心头欢喜,便要翻身下马。

然而低头一看,却猛地见门板都上的整齐,想必是那人做完了生意,便自回去了。敬安那欢喜的心便一时又极快冷了下来。

敬安坐在马上不动,眼睛看着那整整齐齐的门板,心头想到那村妇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各种情态……又想起小郎的话:那计策却是家姐所出……

敬安呆呆地看了许久,也不知心头浮浮沉沉地都想着些什么,只觉得一颗心满满地,里头有什么正挣扎着,拨拉着,似要破茧钻出来。

敬安正在出神,身后侍卫上前,躬身行礼,说道:“侯爷,不知此刻要去哪里?贺知县派人来催了。”

敬安这才醒悟,便说道:“回县衙。”又瞪一眼那上的整齐的门板,咬牙说道:“做生意之人都是这般懒惰么?早早地就走了,哼,还说还本侯银两,这要何年何月才能够。”真个儿因爱生恨,找出最荒唐的借口来贬低那人,然而恨也无法,敬安掉转马头,带人呼啦啦离开。

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合该是敬安跟月娥命中劫数。不然的话,只要敬安再留片刻……造化便又有不同。

只见敬安前脚带人刚刚离去,后一刻,那良记的门板微微一晃,一只纤纤素手探出,略微用力。月娥伸手取下一块门板来,探头向外看了看,自言自语说道:“怎地好像听到马蹄声?却又不见人。”虎头在后跟着,汪汪叫了几声,月娥又说道:“睡了许久,几乎不知什么时候了,只是好似听到有鞭炮声响,却不知是为何?”

她全不知前一刻那煞星还在店外徘徊,当下便收拾了东西,带了虎头,出门便要回家去。虎头跟在后面,乱蹦乱跳,不过倒也不跑远,只追着她走,月娥走走便停下来唤他一阵,看他满地乱窜,倒也有趣,正走到一条大街上,四通八达,也有不少人在,月娥见虎头还没上来,就回头招呼,却正在这一回头之间,身前多了个人,低声说道:“你便是姚娘子?”

月娥一怔回头,却见那人身材魁梧,两只眼睛甚是凶恶,月娥心头一惊,却因为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也不用怕他,就问道:“尊驾何人?”却不料那人笑了笑,说道:“果然标致,想必是没错的了。”说着,手臂向前一伸,便将月娥抱住,月娥实没想到这人当街无礼,立刻叫道:“你是何人,想要如何?怎可如此无礼?!”死命挣扎。

那人狞笑说道:“掳人而已,你还是乖乖的吧。”抱着便走。月娥极力挣扎,双脚已经腾空,被那人抱着紧紧地,又是背对,纵然踢在那人腿上,也仿佛踢到铁板,月娥惊慌无奈之下,只好大声呼救,那人也不理会。

旁边的路人颇多,有见到的,即刻便纷纷叫道:“那不是良记的姚娘子?兀那大汉,怎可如此无礼?”打抱不平,便来相助。

又有几个素来垂涎月娥美色之人,迫不及待冲了上来,要充好汉,那狰狞大汉抱住了月娥,迎面一拳打过去,便将人打飞出去,顿时满街之人都惊呆了,纵然有无数人围着,却不敢上前。说话间,长街头就来了两匹马,其中一人蒙着面,叫道:“得手了?别耽搁,快走!”那大汉哈哈大笑,将月娥向着马背上一搭,翻身上马。周围众人纷纷鼓噪,却不敢上前,见那两人生的凶狠,又皆是腰中带刀,哪里敢造次,眼睁睁听着月娥呼救,无法可想,那两个人拍马冲出去,便带着月娥扬长而去。

且说敬安回到县衙之中,先将月娥之事放下,正同贺知县说话,说道:“这黑松林外的黄沙之地,素来可有通路?”贺知县说道:“那处地势诡谲,等闲的人并不把那里走,倘若不认得来去之路,多容易丧命于斯。”敬安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倘若不认得路而去,多是九死一生?”贺知县便说道:“往常也有些客商经过,但必须找当地之人引路不说,还需要找人护送。”敬安问道:“照你这么说,那黄沙不毛之地,除了天灾,还有人祸?”贺知县便说道:“侯爷所说极是,那处自来就有一些马匪,然而他们从不来侵犯六镇,只在塞外活动,只有极少数时候才在荒漠之地抢劫来往客商,是以也并不构成什么祸患。”敬安说道:“怪道从没听你提起,本侯也不知……”说着便沉吟。

贺知县问道:“怎么,侯爷莫非对那些马匪有所顾虑?”谢敬安点头,正欲说出心底的话,却见外面有人鸡飞狗跳的进来,说道:“侯爷,天水镇镇长并书记来到。”敬安淡淡说道:“是本侯请他来赴宴的。”贺知县才要开口有请,却不料地上那人说道:“回侯爷话,那镇长说有要事求见,不似是来赴宴的。”敬安一怔,心想他不是来赴宴的么,又有什么要事,当下便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出外一观。”贺知县便也跟随。

两个人出了外头,却见镇长跟张桥,姚良站在一处,三人皆是面色惶然,尤其姚良,两眼红红的望着敬安。谢敬安还不知发生何事,便冲他点点头,姚良咬着唇,眼巴巴望着他,敬安心底微微一怔。那镇长几人见了敬安,也急忙行礼,敬安便问:“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又看姚良一眼。

那镇长说道:“回侯爷,有人当街被劫。”敬安不以为意,随口说道:“这种事情,交给知县办理便可。”镇长未及开口,却不料姚良按捺不住,从旁急忙开口说道:“侯爷,请侯爷做主,被劫的那人,正是家姐。”这一句说出,眼中已经热泪滚滚。

谢敬安听了这个,却好像有人劈头给了他一记闷棍般,惊得怔住,片刻才又急忙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姚良哭道:“听人说,有人在街头上将姐姐掳了,骑马而去,如今不知下落,小人回到铺子看了,姐姐不在,家中也没有人,连那素来跟着姐姐的狗儿虎头也不见踪影了,必定那掳人是真。”着实替月娥担惊受怕,说着忍不住便要大哭,张桥急忙从旁安慰。

敬安闻言大怒,咬牙说道:“光天化日的,竟然会有此事,小郎你勿着急,此事本侯替你做主。”稍微安慰了小郎两句,便又对贺知县说道:“有劳知县,速速派人去追!本侯也立刻回头点兵带人,亲自搜索,务必要保全姚娘子无恙。”贺知县见此人前后态度截然不同,也知道关系厉害,便急忙领命,回头调集衙差四处搜寻。

谢敬安却先不离开,只带着自己的随身众人,返身回到衙后,眼见周遭无人,便才刚站住脚,回过头来,瞪着众人,喝道:“尔等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招来?”

你道是敬安为何反而责问自己手下这些人?原来这些近身之人九个,都是敬安自京城带来,最是忠心贴身,熟知敬安心意。如今匪乱刚定,敬安心想绝不会再有他人敢来镇上作乱,而自己这些近身,始终跟随左右,最懂他心的,恐怕是这些人见自己几番亲近那村妇不得,便擅自行动。所以敬安先来问他们。

不料敬安一言刚出,众人面面相觑,齐齐跪倒在地,说道:“请侯爷明察,此事跟属下等无关。”

敬安见状,心头那最后一丝希望也都破灭了,一时心冷,乱乱地想:“既然不是他们,那是谁人如此大胆?难道有那些未肃清的匪徒?只是他们又怎会如此放肆……且又只对着她动手?”敬安想来想去,想不出端倪,便厉声喝道:“本侯不管是谁下手,让本侯捉到,定要碎尸万段。”说着,挥袖出外,带人回了侯府,一刻不停留,立刻调兵遣将,要布下天罗地网,营救月娥。

祖帝庙身陷魔掌

黄沙蔽日,风卷着沙粒,迷得人眼也难睁开,两个飞贼是惯常走的,都拿了帕子遮住头脸,只月娥被放在马背上,如放置寻常货物一般,颠簸的头晕脑胀,眼花神散,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那两个飞贼一边拍马急行,一边信口说些话,瘦的那个便说道:“五哥,你只顾将这小娘子信手放着,小心颠坏了她,如此俊俏的美人儿,别弄坏了,自然是搂在怀里妥当些。”那个壮些的便道:“头儿只命我们将她掳了,让众人瞧见便是,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值当。”月娥隐约听了这些恶声恶气,更觉得如身置绝地,一边极力转头看周围风貌,却多见是黄沙地,一片黄澄澄的,偶尔风吹过去,那黄沙下面,却隐约露出些白色的骨头架子来,也不知是人的或是牲畜的,看的月娥心惊胆战。

那瘦的飞贼就说道:“既然如此,你放慢了,把小娘子送与我这边,让我抱着她便是。”五哥就说道:“赵驴儿,你那毛病又发了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刻,倘若身后追兵来了,坏了头儿的大事,让你日后变作一头阉驴,只别连累我!”赵驴儿便笑道:“我不过是说说,就把小娘子交给我,难道我就在马上弄起来?只不过抱一抱过些干瘾罢了。何况咱们都安排好了,只引那小魔王一个,万无一失的。”五哥便说道:“滚你的蛋,前方到了祖帝庙,有你玩乐的时候。”

月娥听到这里,吓得手脚都冰凉了,听他们说话,仿佛此事是早有预谋,那“小魔王”是何人?莫非是谢敬安?只不敢肯定,然而目下却是不能再拖,倘若给他们到了那什么祖帝庙,旁边这瘦子必定不会轻饶自己,月娥暗暗叫苦,此刻一头长发也被一路颠簸震的散了,随风荡来荡去,月娥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之物,心想:也只得拼一拼了。

两匹马靠得不远,向着前方滚滚而去,一阵狂风卷过,对面也看不清人影,月娥心想: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当下攥紧了手头那一根铁簪子,向着身旁那飞贼五哥的大腿上用力刺下去。

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月娥来不及多想,拔出了簪子,狠了狠心,迅速又刺向马肚子,骏马也是一声长嘶,夹杂着那飞贼的怒吼声:“好个泼贱-人!敢动手!”张开那蒲扇大小的手,向着月娥身上抓去,月娥却瞅着前方,将身子奋力向下一扑,顿时便将身子滚入了黄沙之中。

月娥跌在地上,浑身吃痛,眼前一时看不清景物,脑中却警惕非常,支撑着爬起来,也不顾摔坏了哪里不曾,辨了辨方向,便顺着沿路向回飞跑。

那五哥被月娥刺中大腿,尚未反应过来,坐骑又被刺伤,那马吃痛,疯了一样向前飞奔,也不理会他拉着缰绳不放。赵驴儿本在前面,见状急忙将马拉的慢了,大声问道:“发生何事?”五哥骑马一闪而过,一边拼命拉着马缰绳,吼道:“那贱-人伤我,逃了!快去捉回来!”

赵驴儿一听,嘴里吹了个轻狂的哨子,说道:“早说让你把人交给我,不就得了,又吃这番亏!哈哈……”嘴里嘲笑着,手下却不含糊,调转了马头向着来路追过去,只不过一时黄沙遮天,看不清前面月娥在何方,赵驴儿野兴勃发,也不顾风大沙狂,浪声浪气,大声叫道:“小娘子,乖乖地出来!爷好好疼你!”

那边五哥好不容易也制住了坐骑,一并返回来,骂道:“好个泼贱-人,被你五爷捉到,生撕了你!”赵驴儿笑道:“五哥你手下留情,也让我先过过瘾才是。”五哥说道:“闭上你的驴嘴,赶紧捉到她是正经,倘若被她逃了回去,咱们的计划泡了汤,有你我的好看!”赵驴儿说道:“明白明白,这儿地势险峻,若是望西北,又是悬崖断壁,她一个娘们儿,腿又软,能跑到哪里去?这不过是猫捉老鼠,白白添些情趣。”说着,似想到什么不堪的,笑的甚是淫-邪。

两个贼徒一前一后,向来路搜寻月娥。却在路边黄沙堆后,月娥伸手捂着嘴,紧紧地趴在那沙堆上,一声也不敢出。

一直等着两个贼秃过去,月娥才沿着沙堆这边,踉踉跄跄向着来路而回,幸喜没有听到有贼人的声音,月娥走了一会,黄沙已经灌满了脖子,脚下一踩一个坑,猛地一阵狂风卷过,月娥站立不稳,身子一歪,便向着那下面滑下去。

这黄沙坑地,最是险恶,风吹沙堆,变幻形状,旁边地势低的,不一会儿被风吹得就会添满沙子,倘若人下去了,又容易把脚陷住,沙子堆得又快,很容易便活活埋在里面。

月娥顺着沙堆向下滑去,心头想道:“莫非真的要死在这里?”正在慌乱,只觉得手臂上一阵剧痛,身子硬生生地刹住,月娥一惊,转头来看,却听到耳边先有人说道:“这么美貌的小娘子若是死在这儿,岂不是太可惜了。好歹让我尝尝新鲜再说。”这声音说着,便靠近了自己身上,一只手牢牢地围在月娥腰间。

月娥这才知道,是那两个贼人终于又找到了自己,一时心底绝望。赵驴儿捉了人,手在月娥身上摸来捏去,甚是尽兴,又摸向她的嘴边上,月娥也不动,等他的手送过来,才狠狠地咬了一口,赵驴儿怪叫一声。那边五哥听到了,便骂道:“你鬼叫什么?找到了人还不带上来?你敢就在这里做那种事,我就直接阉了你!”

赵驴儿这才悻悻咬牙,说道:“谁要做了?只不过这小娘们挣扎的太厉害,费了点事!”说着,将月娥的手臂扯过来,自腰间摘下那手指头粗的麻绳,在她如雪一样的手腕上牢牢地缠了几圈,将她的双手绑在身后,这才嘻嘻笑了两声,在月娥胸前摸了摸,说道:“小娘子咬的真狠,我却喜欢你这野性……”月娥“呸”地骂了一声,赵驴儿伸手,抱住月娥的腰,将她轻而易举举起来,抗在肩头就向黄沙上而去。

那老五见赵驴儿将人绑了带上来,骂道:“泼贱人,找死!”伸手就向着月娥捉过来,赵驴儿见他目露凶光,情知此刻将月娥递过去,定是被他打的半死,便避开,说道:“五哥,你应了我,要给我玩玩的,死美人却没趣味。”老五才咬牙切齿收了手,又恨恨说:“这贱人如此凶狠,惹得我也恼了,等一会到了祖帝庙,务必要狠干她一番,才出我这口气。”赵驴儿啧啧赞叹,说道:“五哥你向来极少动兴的,这回却是怎么了?”

两人翻身上马,依旧向前赶去,月娥闭着眼睛,泪水流出便干,只想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倘若真个逃不开又没有法子,便找机会寻死也就是了。一时想到姚良,想到虎头,想到了自己种的那些菜,养的那些个鸡,本来还想好好地过日子的,没想到竟卷入这场是非,这是什么命?

转念一想,听这些人的口吻,竟似是用自己来引哪个人上钩一般,自己又何其无辜?这古代的穿越之旅,也太艰难了,才出了王家,看到些希望,却又平白遇到这种事,简直不给人一条活路,月娥越想越怒,又委屈,一时怨天怨地,怨自己少了防备,怨苏青不曾大胆,更怨那个不知会不会“上钩”的人,再坚强的人,此刻也没了法子,真想要嚎啕大哭一场。

两匹马又行了小半个时辰,便见前方有一座不大的庙宇,院墙残破,在黄沙之中若隐若现。两个匪徒打马急急向前,到了门口,便双双翻身下马,赵驴儿将月娥扛下来,望地上一放,嘴里又打了个唿哨,说道:“到地方了!”

月娥正哭的昏昏沉沉,闻声睁开眼睛,却正对上赵驴儿不怀好意的双眼,盯着她,说道:“啧啧,这沙子吹得厉害,把小娘子一张俊俏的脸弄得也花了。”伸手就来给月娥擦脸。

月娥急忙躲开,赵驴儿哈哈一笑,将月娥拉了,向着庙宇中去,月娥极力挣扎,却难抵他力大,被他拉拉扯扯,脚下踉踉跄跄,进了破败院落,直入正殿去了。

进了正殿,见神案上头,有一尊彩漆剥落的神像,因年久失修,破败非常,原本雍容的面貌变作狰狞,神案下头,是两个破烂的蒲团。周围也是凌乱不堪,窗户残缺不全,香炉翻倒,那些帐幔也破烂了,胡乱搭着,被风吹的如蜘蛛网相似。赵驴儿押着月娥进入,将月娥向着地上一掼,月娥挣扎着爬起来,咬着唇,打量周围。

赵驴儿望着她,见她一张脸被风吹的黄沙涂满,隐约可见俏丽容色,便说道:“可惜,可惜,看了兴趣也少多,让爷来给你洗洗。”说着,便将腰间挂着的羊皮水壶解下来,走上前。

月娥不知他要做什么,便向后退,赵驴儿一把抓住她胸前衣裳,将她硬扯到身边,一低头,将羊皮水壶的盖子拔下,水壶向着月娥的脸上一倾,清水流出来,月娥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水把黄沙尽数洗去,重新露出一张绝色的脸来。

赵驴儿看的目不转睛,喉头一动,深深咽了一口口水,这时候老五也进来了,见赵驴儿这般,便说道:“回去还有段路,别把水都用光了。”赵驴儿身子一闪,捏着月娥的脸,说道:“你且看一看值不值得用。”老五扭头一看,那水润泽了月娥眉眼,更显绝妙,水又流下来,把个衣裳也湿了,胸前的衣裳紧紧贴着,她又紧张,胸口起伏,那玲珑的形状隐约可见,一时莽汉也看的眼直,腹中起火。

赵驴儿看他的神情便知,将水壶收了,哈哈笑道:“这宗买卖做的真是好,千载也难逢,这样绝色的人儿,我这辈子也没见过一个……幸亏是咱们来了,不然便宜了别人。能碰一碰她的身子,就死也甘心。”老五转开头,咬牙说道:“留神,这泼贱-人不是个软脚的,小心真个死在她身上。”赵驴儿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绑的紧紧地,五哥,你先来还是我先?”老五哼了声,眼睛眯了眯,又盯着月娥身上,嘎声粗气,慢慢说道:“我只怕我会忍不住,弄死了这贱-人。”赵驴儿啧啧说道:“连五哥也意动了,幸亏头儿不曾来,不然也轮不到你我……嘿嘿,五哥你既然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便让我先来,你也好看看我的手段。”

绝情人冷心冷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月娥落难,众人焦急,只问那谢小侯人在何方。想敬安屡有“英雄救美”之心,然而有意栽花花不发,天总也不给机会,如今大好机缘就在眼前,怎会放过?自然是要好好表现,趁机赢取美人心的。

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敬安回府点兵,兵分六路,势必要将紫云六镇翻过个儿来,也要找到姚月娘。敬安自己带着亲随,顺着起先发现月娥被掳之地追踪而去,行了一路,人已经在黑松林边沿,前面有兵丁来报,说是黑松林中发现有人藏匿,敬安立刻命两个亲随带兵进入搜寻,自己同几个亲随骑马继续向前,行了一会儿,又有兵丁来报,说是西北边方向似乎有人在逃,敬安又立刻分人前去,如此出了黑松林,眼前已经是漠漠黄沙之地,自然是什么踪迹也留不下。

敬安看着满目黄沙,忧心忡忡,身边只剩下两个近身亲随,并十几个亲兵。近身其中,一人说道:“侯爷,周围至今都没有消息,莫不说这些贼人带人进了此地?”敬安不语,旁边另一人便说道:“若真个如此,姚娘子可是凶多吉少。”忽然之间手指前方,叫道:“那是什么?”敬安抬眼向前看,那人纵马而出,迎着上去,似要捡取,只见风沙滚滚,卷了一物自黄沙地飘出来,那人伸手一探没有捉到,那物不偏不倚,正滚到敬安马前。

身边亲随周大翻身下马,将那物捡起,敬安一眼看到,说道:“拿来我看。”那人便躬身递过去,敬安伸手接过来,见此物蓝底素白小花,看来有几分眼熟,敬安略一沉吟,猛地想起来,这不是姚月娘素日戴在头上罩着头发的?上次他第一次去良记,便是看她如此打扮。

敬安身子微抖,眼望黄沙,周大便问道:“侯爷,如今如何是好?”敬安说道:“总不成搜遍六镇,连人也找不到,本侯自然要一探这黄沙地才安心。”周大生性谨慎,急忙劝说:“侯爷,这黄沙地极易迷路,侯爷怎可轻易以身犯先,就算要进,也要先找个本地人带路才是。”敬安说道:“休要罗嗦,本侯能等,有人等不得。”周大拦在马前,只是苦劝。

幸喜旁边的另一个说道:“好教侯爷得知,上次属下奉命护送客商之时,曾经从此地过,隐约记得路。”敬安大喜,说道:“既然如此,赵三你速速带路。”当下敬安跟着赵三,带着周大跟十几个兵丁,纵马进入了黄沙之地。

这黄沙之地,果然极为厉害,敬安同众人策马行了一会,只觉得马行的越来越慢,眼也几乎睁不开,敬安手握着月娥的那方素帕,捂在鼻端挡着风沙,大概走了近一段路,赵三忽然叫道:“侯爷跟大家小心,尘暴来了!速速下马躲避!”众人不常在里头行走,不晓得尘暴是什么,正在茫然,赵三纵身下马过来,一把牵住了敬安的马缰绳,大声叫道:“侯爷快请下马跟我躲避!黑沙厉害!”敬安一抬头,只见正前方一堆黑沙,铺天盖地地直冲这边而来,着实声势惊人,敬安来不及多想,翻身下了马,叫道:“大家小心躲避!”身后众人也忙不迭的找地方躲闪,不过是转瞬之间,那黑沙阵已经掠过来,敬安眼看着,头前赵三撇下的那匹马首当其冲,被黑沙阵一冲,站不住脚,一声哀鸣,翻滚倒地,瞬间已经被卷走,黑沙黄沙蔓延,一会儿的功夫,那马就不见了。众人看得胆战心惊。

赵三身边叫道:“侯爷,伏底身子!”说着脚步不停,向前带路。敬安只好紧紧跟随,赵三果然认得路,小心翼翼带着敬安躲开那噬人的沙阵,走了一会,才见眼前清朗许多,纵然仍旧黄沙扑面,却已经没了先前那般凶猛了。

敬安站住脚,心有余悸,说道:“此地果然凶险异常,可怕可怕。”赵三点头,说道:“侯爷千万小心。”敬安回头,却不见自己的人马,不由着急,说道:“周大他们人呢?”赵三说道:“侯爷请勿着急,周大哥聪明,必定带人躲起来了。不会有事。”敬安点点头,说道:“但愿如此。”赵三说道:“如今是等着周大哥他们,还是向前?”敬安想了想,说道:“徐徐向前,他们自会跟上来。”赵三点头,仍旧头前带路。

走了一会,敬安问道:“这前方路还有多远?”赵三说道:“再有小半段,就会见到一座祖帝庙,当初是镇民建在此地,求祖帝爷帮忙镇住风沙的,不料这风沙越来越大,于是镇民也不常来祭拜修缮,便荒芜了。”敬安点头,说道:“幸亏你聪明,走了一趟路,就记得这许多。”赵三说道:“属下也不知有一日,会带侯爷前来此地。”

两人没了马匹,走的极为艰难。赵三伸手将腰间的水囊取下,问道:“侯爷要不要饮一口?”敬安说道:“本侯暂不口渴。”赵三便仰起脖子喝了几口,重新盖上盖子,小心拧好了。才又说道:“侯爷定是奇怪为何我随身带着水囊?”敬安说道:“为何?”赵三说道:“只因上次那一场护送,属下亲眼见有人因为缺水而干渴至死,才知道这黄沙地,干的厉害,人在此半个时辰不喝水便受不住,死相凄惨,属下心有余悸,所以日后无论去何处,都带着这个水囊。”敬安叹说:“若不是亲临,真不知这黄沙地如此险恶。”赵三说道:“正是如此,然而侯爷为了那姚娘子竟不惜以身犯险,倘若姚娘子知晓,必定感激。”敬安微笑,走了片刻,赵三说道:“侯爷,我们这一趟似乎寻的正对,这里应有人经过。”

敬安不解,赵三便说道:“侯爷看这白骨,似被人踩断,断口还是尖锐着,可见是新鲜断的。”敬安说道:“果然那帮贼人将姚娘子带了此处。只不过,不知他们有何企图?”赵三说道:“听闻此地有一帮马匪,必定是听了姚娘子绝色,所以前来抢人。”

敬安冷笑,说道:“他们敢当街抢人,声势不小。敢招惹到本侯头上来,却是自寻死路。”赵三点头,说道:“若是能够顺利追上去,将姚娘子安然救回才好。”敬安望着赵三,忽然缓缓说道:“赵三,你果然忠心体贴,你跟了我多久了?”赵三一怔,说道:“两年。”敬安说道:“唉,当初我将你从京城花花之地带到此处,你可怨我?”赵三眉头一动,急忙摇头,说道:“侯爷说哪里话?”敬安说道:“本侯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来到如此苦寒之地,如今想来,都是静瑗那贱-人惹的。”

赵三面色微微一变,继而说道:“静瑗小姐……也是因为对侯爷,这个,说不清对错……”敬安望着他,说道:“其实,我当初也不过看她还有几分姿色,又有点小才情,才略对她假以颜色,不料她竟以为我对她有意,自己撞个没趣,想不开寻死,跟我又有何干?”

赵三闻言不语,微微低着头,牙关紧咬。敬安伸手遮挡扑面的黄沙,兀自恨恨说道:“那贱-人自春-心动了,被我羞-辱,寻死不成又没了脸,自去出家当什么尼姑,工部侍郎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在圣上面前告我个勾-引的罪名,害得本侯跑到这里吃沙子,有朝一日本侯回去了,却要勾搭勾搭那小尼姑,让她作出些伤风败俗的举止来,气死那老乌龟才和我的心。”

说着转头看向赵三,说道:“你以为如何?”

赵三闷头走着,双拳紧握,敬安微笑说道:“想想怎么折腾那小尼姑,才觉得心好过了些,本侯如今吃多少黄沙,回头就让她吃多少本侯的……”他邪里邪气还未曾说完,赵三忽然转头,腰间钢刀刹那拔出,没头没脑,向着敬安当头劈过去。

敬安一扭身闪过,喝道:“赵三,你疯了不成,这是做什么?”赵三双目血红,叫道:“当初是你出手引诱静瑗小姐,此事我看得清楚明白,你勾她上手却又将她丢弃,才逼得她寻死出家,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对她不利!”

敬安缓缓说道:“跟你又有何关?还不快快将刀放下,莫非你要犯上不成?”赵三手中提着刀哈哈大笑,说道:“谢敬安,你死到临头还在做梦,犯上?我做梦也想着要犯上!今日我便替静瑗小姐报仇。”

敬安惊道:“原来你早有预谋?莫非你同静瑗有一腿?”赵三厉声喝道:“静瑗小姐天人一般,谁敢冒犯?只有你这登徒子,才不将她放在眼里。”敬安啧啧说道:“什么天人一般,你可知这天人一般的小姐,在我身下是如何浪-叫不已的?”

赵三闻言,长吼一声,纵身跃起,刀光雪亮,向着敬安身上劈过去,敬安闪了开去,才说道:“你为了静瑗想要设计我,那姚娘子也是你找人掳走的?”赵三虎目圆睁,说道:“不错,你害了静瑗小姐,如今我便毁了你心上的人。”敬安闻言笑起,说道:“心上的人?赵三,你跟随我也有段日子了,难道还以为我会对谁上心?那个村妇,不过是我闲来无趣逗引着玩儿的,就跟当初逗引静瑗一般,你就是毁她千个百个,又跟我有什么相干?”

赵三握着钢刀,手不停发抖,说道:“假如你不曾放她在心上,又怎会为了她以身犯险,随我进入此地?”敬安这才缓缓收了笑容,冷冷说道:“假如不如此,又怎么会让你以为自己得了计,露出你的本相原形来呢?”

赵三猛地倒退一步,说道:“你……你是说……你早就怀疑我?”敬安目光极冷,说道:“我倒是没有怀疑到你身上,只不过那黑松林的事情,我一早就觉得古怪,那些匪徒本是乌合之众,怎会那么知道进退,同我打起游击?我按捺许久,就是想看看他们背后是何人。”赵三哑然。

敬安望着赵三,说道:“黑松林之中并无他们的巢穴,他们却能在那作恶良久,可见必定在别处有长久驻扎之地,当初我火攻黑松林,竟有大批匪徒向着此地逃来,其实,他们并非是想自寻死路,而是想返回巢穴,对否。”

“你猜的没错,”赵三面色惊疑不定,兀自镇定,又问道:“只是,你为何会怀疑到我身上?”敬安一笑,说道:“我原先真没有怀疑到你身上,只是猜测自己身边恐怕有奸细,还不肯确实是哪个……是你自己按捺不住,捉了姚娘子,又非要引我进入这黄沙地,如今我只用三言两语,就逼得你忘了形,现了身,你说此时此刻,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赵三呆怔,片刻才又说道:“莫非……你先前为了姚娘子着急,只是……假装,你只是利用姚娘子之事,将我引出来?”敬安笑道:“你还是有几分聪明的。赵三,如今本侯也不给你假装,——你跟我良久,虽然因为静瑗之事想报复本侯,然而靠你自己,绝对不会指使动那么多的山贼野寇,何况你本来也胆子不大……事到如今,你若是能供出指使帮忙你的是谁,我便饶你一命。”

赵三不回答,想了一会,终于笑了笑,自嘲说道:“谢敬安,我知道你向来卑鄙无耻,没想到竟还是低估了你。”敬安说道:“低估了本侯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赵三说道:“你当真对姚娘子一点情意都无?”敬安说道:“谁理会她?可笑你自以为是。”赵三面如土色,却看着敬安,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哈,果然是我自以为是,以为你这样的人心底也会喜欢上一个人。如此也好,只不过可惜了姚娘子。”说着,便转头,看了祖帝庙一眼。

敬安不动声色,说道:“事到如今,你将背后助你的人说了,还可回头。”赵三说道:“回头?回头又是哪里?你当我会相信你会放我一马么?”敬安面色一冷,说道:“你是冥顽不灵了?”赵三长叹一声,说道:“谢敬安,动手吧。”

敬安见他固执如此,便不再相劝,探手按住腰间的长刀,他平日用剑,上阵用刀,只为杀戮痛快。今日出外,便又配了刀,当下杀心起,手一动,将刀抽出,说道:“赵三,念在你曾服侍我一场,本侯就送你个痛快。”

赵三知道谢敬安武功超群,原本也打算将他引到祖帝庙,大家伙儿一同将他解决,却不料,这样兜了一圈,却是谢敬安的计策。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谢敬安的长刀搁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赵三望着那冷冽的刀锋,似想起离开京城那一日,在城郊燕儿寺外,他偷眼看那静静站在玉兰花下的那人,白色的玉兰花盛放在她的周围,那人淡漠的脸色,也白的如玉兰花相似。

如今他只是痛恨自己,当初为何胆子不肯大一些,上前一步,同她说一句话,什么也好。

果然谢敬安说的没错,他本来胆子就不是很大……

“还不说么?”眼前的人,冷冷地看着自己。赵三微微一笑:“你想杀就杀……只不过,侯爷,我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敬安问道:“你想说什么?”赵三看着他,说道:“姚娘子就在祖帝庙中,侯爷你此刻去,或许能赶得及救她,但你若是去,就必死无疑。”

敬安目光一沉,说道:“你是想用激将法,让本侯前去?”赵三淡淡地看着他,望着这人好看的脸,竟又能想到静瑗小姐的模样,何其古怪,分明一个是魔王,一个如仙子。

敬安笑道:“在你心中,本侯真的有那么傻么?情痴?可笑!”手中的刀用力向前一切,只听得“噗滋”一声,鲜血飚出。

赵三面朝天倒下,血滋滋流出来,很快被身下黄沙吸个干净。敬安将刀一挥,几滴血珠坠入地面,敬安淡淡说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要恨,就恨自己没有本侯聪明,也没有本侯绝情!”

敬安站住脚,回头看一眼黄沙中隐约可见的祖帝庙。目光几番闪烁。终于在嘴角露出一个讥讽冷峭的笑,低头看了看赵三,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用力向下一挥。

危难时相扶相持

话说月娥被那两个贼徒逼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赵驴儿便欲硬上,将月娥双腿儿一扯,轻轻扯到跟前来,双手便要撕她的衣裳。月娥又怕又羞恼,一张脸纤眉拧着,唇儿也被自家咬的殷红,眼睛里不知是泪还是方才的水,水汪汪的欲滴出来,又是可怜又是可爱,娇嫩嫩的似一朵花乱颤。

旁边的老五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瞪得突出,一眼不眨看着,似要喷火,恨不得就也过去,在那玉般的身子上摸上一摸,肆意妄为才甘心。

赵驴儿手握着月娥的衣领,便欲撕扯,月娥无奈,叫道:“先住手!”赵驴儿一怔,见她不哭,反而惊奇,问道:“小娘子想做什么?”月娥咬了咬牙,垂泪说道:“我情知落入你们手中,是逃不出的……只想弄个明白,请两位爷成全。”赵驴儿见她有些柔顺意思,忍着腹中那团火,问道:“什么?”手便捏上月娥胸前。

月娥手被绑在后面,动弹不得,只好尽量侧身躲开,一边问道:“我自认跟两位无怨无仇,为何要捉我前来?就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赵驴儿耐着性子,说道:“你自然跟我们无怨无仇,只不过,你相好的那个姘头,却跟我们有仇的很。”

月娥心头一惊,说道:“小妇人乃是下堂之人,哪里有什么相好,什么……”那“姘头”两字,怎样也说不出口。赵驴儿眼睛一瞪,便说道:“倘若那魔王不是你相好的,为何要我们捉你好引他前来?”月娥叫苦说道:“小妇人从来不认得什么魔王,更哪里有什么相好。”赵驴儿说道:“就是驻守这紫云六镇的安远将军,你敢说你不认得?上次黑松林折损了我们几十个兄弟,我们堡里的人都恨得他牙痒痒呢。”

月娥听到“安远将军”四个字,好似心头炸响了一个爆竹,想道:“却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因为那个人而沦落到如今地步,真可算是我的命中克星了!”

旁边的老五吼道:“只是跟她啰嗦什么?”赵驴儿回头一看,吃吃笑道:“五哥忍不住了?”老五说道:“别耽搁时候,等会儿人若来了,你想干也不成。”赵驴儿便说道:“想来没那么快的,五哥若是等不及,不如大家一起乐?”老五“呸”了一声,说道:“闭上你的鸟嘴!”

月娥正在憎恨谢敬安,听了这话,吓得汗毛倒竖,急忙说道:“两位爷,我跟那安远将军真个素来没有往来,更不是什么相好,两位是不是弄错了……小妇人并非是想逃命才这般说,只是我跟那安远将军形同陌路,你们若是打算让我来引他上钩,却是打错了主意了,他是将军,我自是无关紧要的村妇,他怎会为我犯险?”

赵驴儿跟老五听了这个,才略微吃惊了片刻。月娥见状,便慢慢地向后退了退,换了个姿势。赵驴儿一把捉住她肩头,说道:“别动。”月娥说道:“小妇人不敢,只是有些累。”赵驴儿看向老五,说道:“五哥,你说她这话是真是假?”老五暴躁说道:“人已经捉来了,就算错了,又能怎地?”赵驴儿哈哈笑道:“说的也是……只不过,引不来那个魔王,回头头儿面前须不好交代。”老五说道:“不好交代的岂止我们两个,那负责引人前来的才是首要……”

月娥心头一动,想道:“原来他们竟安排的这样紧密,这两人来掳我,却又叫人引谢敬安前来,然而那人是谁?能够引动他的话,莫非是他身边的人?可恨,可恼,我明明跟他什么关系都无,居然白白扣了个‘相好’的帽子,那报信设计的人莫非是脑子进水了么?”

赵驴儿淫-笑了两声,手摸着月娥的腿,自脚腕处探手进去,尽情摸索,说道:“何况有了这个绝色的小娘子,就算受点罚又如何?大不了咱们轻着些,留她一条命,将她献给头儿,头儿一欢喜,怕也就不会问我们的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