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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的几个孩子都不相信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考上大学,把这个事情和小伙伴一交流,有个脑子特别活络的小家伙说:“十三四岁就是考上大学,学校也不收的吧。我们想考初中都难得要死考不上,她考上大学大学还不收,太浪费了,怎么不把上大学的名额给我呢。”

十几岁的孩子们都处在半懂事不懂事的年纪,回家把这个事情说给家长听。一个姓李的科长就动了心思,

他女儿正好明年也要参加高考,成绩还不错,学校老师估计够努力能考个大专。但是他并不满足女儿只是去读大专,这两年都在张罗推荐保送上大学的事情,偏偏这二三年省里几个主要领导家里都有孩子高中毕业上大学,推荐保送的名额他够不着。

李科长琢磨着他女儿也姓李,如果把他女儿名字改成那个小姑娘的名字。万一小姑娘考上大学了,他在新阳邮电局有熟人,提前把录取通知书拿走,那他女儿不就能去上大学了嘛。

新阳的那个小姑娘年纪小,本来就抱着考得上就念大学,考不上继续上高中的态度,通取录知书不来也不会怎么找。就是去找,她们家里最有势力的亲戚也就是宋绍康了,宋绍康那人没什么手段根本搞不过他,找来他女儿都去上大学了,他许一点好处出来再压一压,宋绍康肯定就消停了。

李科长如意算盘打的精妙,他做人谨慎不敢惊动宋绍康,旁敲侧击打听到宋绍康家那个亲戚两口子是新阳市农业局的干部和新阳一小的老师,他就找了个借口出差到新阳,绕到农业局找一个熟人聊天,套问李大海家的几个孩子姓名和年纪,知道李大海的小儿子李振强学习成绩特别好也是明年参加高考,他更快活了,回家不只把女儿的名字改成李惜文,连上高二的儿子的名字也改成了李振强,就等着明年八月拿两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李家打点行李把李振华和李振国送上火车没两天,李大海被领导喊去谈话。

原来这两年他写的几篇和农业生产有关的文章投到《大众农业》上都发表了,有一篇文章正好解决了齐省的一个农业生产难题,齐省农业厅的领导认为李大海更适合在齐省工作,就发话要调他过去。

这种工作调动谈话说是征求本人意见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本人没有说不的权力。

李大海少年时代就在齐省生活,去齐省的省农业厅工作又是升官,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小儿子今年高三,小女儿还想提前参加高考,齐市那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就转学他怕影响孩子学习,他就跟领导提了要求,希望孩子的转学手续下学期再办。

只是晚一学期办转学手续,又不是别的什么事情,领导当然不会为难他。

李大海把欠单位的几百块钱还清,先去了齐市上班。曹月英这边还清单位的债,晚了几天才去齐市的新单位报到。

李惜文和李振强在家里的生活和以前没有区别,按部就班上学放学,回家兄妹加上曹伟一起分担家务,李惜文学习轻松点儿就多做一点儿,除了收拾菜园他们仨还抽空把家具什么的打包好,准备寒假搬家。

李大海在齐省农业厅工作一样很忙,出差调研总是几天才回家一趟,但是曹月英是临时调到省政府附近的花园街中学去的,她报到的时候各科老师的课都已经安排好了,她又是从外省地级市的小学调来的,学校安排她去校图书馆当管理员。

这个工作相当清闲。曹月英就把大部分业余时间拿来看房子,她跑了个把月,在花园街附近找到一处合适的三层洋房风格新式里弄房子,南边门有小花园,北进门是厨房和卫生间,一楼有餐厅客厅还有一个大房间,二楼和三楼各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卫生间一个亭子间。虽然小花园没有新阳的院子五分之一大,但是在齐市这种繁华的省城有这么大的地方已经很难得了。最讨曹月英喜欢的还是地下室,这家的地下室的出入口十分很隐蔽,非常适合囤东西。

原来的房主说是工作调动搬到平京去了,急着出脱房子,要求买家一次性付全款三千块。这个年头一次性拿得出这么多钱的人不是自己有大房子就是有公家房子住,所以房主卖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卖出去也是着急了。曹月英诚心想买还三百块钱,最后花两千七百块把房子买下来,她自己每天下班过来打扫卫生,擦拭地板,把半死不活的花丛拨掉整菜园,准备孩子们放寒假了搬家。

李大海家的房子楼上出租楼下自住的格局特别好,有菜园还能养鸡。曹安邦早就眼馋了,姐姐姐夫说要卖他就说要接手,曹月英就按成本价转给了他。

寒假李振华和李振国又没有回来。本来寒假的时间就不长,一来一回路费都够两个月的生活费了,路上花的时候还不短,回家也待不了几天。也不只是他们,大部分离家远的大学生寒假都选择不回去。

但是曹月英还是给四个孩子都收拾好了卧室。兄妹四个人每人一间房,家具都是一样的,连被褥和棉被都用的是新的,李振华和李振国随时回来随时就能住。

“我还以为我们家要在向阳公社住一辈子呢,没想到我们还能到齐市来住小洋楼。”李振强躺在妹妹的床上来回打滚,他和妹妹的卧具花纹同款只是颜色不同,可是他就是觉得妹妹的床更软更舒服。

李惜文趴在窗台上看变成菜园的小花园,不是很想说话,因为她提前参加高考的事情黄了。

齐省在放寒假前颁布了新文件,不允许本省的几所大学自主招生,还把全国高考联考报名的资格严格限定为高中毕业生。这个文件要是早一个月颁布,她的户口不迁过来,在新阳那边还是有可能用社会考生的身份报名参加高考的。可是她的户口都已经迁过来了,想要再迁回去太劳民伤财。

虽然吴省总是比齐省慢半拍,但是谁也说不好吴省会不会在高考前也施行这样的新规定,万一她把户口迁回去又不能报名,仍然要耽误一年时间那就更不划算了。

这个世界没有西元纪年的说法,各国都有自己的纪年方式,换算起来很麻烦。国外的消息来源就是官方公开登在报纸上的那些,大部分国家的名称和她上辈子记忆里的国家名字都不一样,李惜文都找不到时间参照物。

华国使用华历纪元从第一个解放区建立开始,现在是华历十一年,建国五年。今年到底等于她上辈子的60年还是54年李惜文是真的拿不准。

再说国家领导人都不一样了,就算历史进程类似,未来也不一定会发展的那么极端。

所以李惜文纠结了好几天,还是决定放弃折腾,明年先安安份份的考高中,在高中读一学期再和学校交涉提前高考。

做决定容易。晚一年上大学,很有可能运动来了她大学拿不到毕业证。所以李惜文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不要难过了。我等你明年一起考呀。”李振强用手肘拐妹妹,“其实我今年也不一定能考得上。齐省参加高考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胡说八道,”李惜文翻给小哥一个白眼,她费了多大力气才哄骗小哥跳级啊,哪能让小哥陪她一起大学不能毕业。

要是真有运动,在部队或者在军工研究所受到的影响会小很多,她就开始忽悠:“几大军校今年统一招生,应届高中毕业生都能报考,你就不想去试试?头一年敢试试的人不会太多,你去考机会很大的!”

“真的?你觉得?我?考得上?”李振强的眼睛眨巴眨巴眨巴,完全不会掩饰他的想法,就差拿毛笔在额头上写:我想考军校!

“学习成绩好的人不一定有你的体质好。体质比你好的人学习成绩还比你好的,估计也没有几个呀。我觉得你希望很大的。你挑那种对学习要求更高的学校报,对了,飞行员就算了。你都快一米八了,飞行员个子太高的不要。”

李惜文才说飞行员个子太高的不要,李振强就蔫吧了。她笑嘻嘻拍小哥的肩膀鼓励他,“现在的战斗机装不下大个子飞行员不要紧,你可以去学设计飞机或者制造飞机呀,将来自己造的飞机自己试飞,你不是就能开飞机了嘛。”

李振强想想也是,满意的点头,“那我就去学设计飞机。”他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妹妹的写字台前,给大哥写信,叫大哥去给他打听哪所军校招收学生设计飞机。

小哥还是好忽悠的。李惜文心里好受多了,她靠着玻璃窗琢磨要怎么把大哥和二哥也忽悠进部队,就看见雪花一片一片从灰沉沉的天空中落下来,她惊喜的喊:“落雪了。”

女孩儿娇娇嫩嫩的惊喜欢呼从头顶传来,肩并肩的邢兰州和宁东不约而同仰头,看见二楼玻璃窗后那张眉目如画的笑脸。

宁东惊艳的吸气,说:“这小丫头不得了,再长大点更不得了。”

邢兰州抬抬眉,想起来一两年前他和这个小姑娘曾经在火车上见过,问:“你家隔壁的资本家把房子卖了?”

“卖了。现在的邻居姓李,是农业厅的干部,听讲是从吴省调过来的。”宁东回头又看那扇窗户,看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大男孩贴着玻璃往下看,呵呵笑了一声。

邢兰州也回头看,认出小姑娘身边的男孩是她小哥,拿手肘拐宁东,“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那是人家亲哥。”

“你认识?”宁东惊奇的不行,“我说,连这么小的小姑娘你都掂记?”

“有一回坐火车遇见过他们一家。我告诉你啊,你别撞过去胡说八道,小姑娘还有两个哥,你惹事三个打你一个。”邢兰州再回头看,那扇窗户被推开了,一只小手伸出来接雪花,修长的手指和纤细的手腕在凛烈的寒风中、在漫天的雪花中,异样优雅到美丽耀眼。

齐市的副食商店除了肉类供应充足。上学期李振强和李惜文都没再出去打鱼,新鲜的猪肉和鱼吃的都少。这会副食店里买不到肉,李振强就觉得无肉鱼也好,就向妈妈申请重操旧业。

齐省省城在城市青年再就业的工作上做的比新阳市好,曹月英就没有在大街上看见过三五成群过提着桶,背着鱼网的无业青少年。李振强想去打鱼她不只没有反对,还给儿子创造条件,把单位里的黄鱼车骑回来了。

下雪天外面人少,李振强骑着黄鱼车,带着李惜文和鱼网麻袋去了离城二十多里的东湖,晃悠到半夜捞回来四麻袋鱼。

爸爸一直在出差,妈妈天天都要去上班,这些鱼早晚都要收拾出来而且还是他俩收拾。

他俩就没睡,李振强剖鱼腌鱼,李惜文做鱼丸炒肉松忙到天亮。

紧邻的宁东下半夜被剁鱼头的声音吵醒,早上又被炒肉松的香味儿勾引的饥肠辘辘只差骂娘,听见敲门声音怒不可遏。宁东的妈妈方文初也没睡好,打开门看见捧着大海碗的邻居,挤出笑说:“曹老师你们搬过来住了呀。”

“是呀,孩子们放寒假我们就搬过来住了。昨天老家亲戚给了一点鱼,做的鱼丸拿给你们尝尝。”曹月英客客气气把堆得冒尖的大海碗递过去。

“哎哟,曹老师真是太客气了。我先连碗收下了,回头叫我们家孩子把碗给你们家送过去。”方文初双手接过海碗,连声道谢。她是识货的人,看得出这碗鱼丸的好坏,也感受得到邻居致歉的诚意,那人家送东西过来就不能让人家空碗回去了。

“行。我还要给隔壁几家送一点去,就不打扰方师母了。”曹月英客客气气道别,继续给邻居们送鱼丸。

他们这种房子一栋是两户,这一片一排三栋前后有五排,他们家大半夜的剖鱼炒鱼肉松,肯定会惊动到左右隔壁几家人。曹月英给紧邻送了一大碗,给那几家每家都送了一碗,客客气气跟人家道歉。那几家也有当时就把空碗回过来的,也有把碗留下来的,大家都显得很好说话的样子。

李家起了头,那几家也开始备年货,中午有人家靠猪油,下年又有人家蒸米粉肉卤牛肉红烧五花肉炸鱼。很苦逼的切了一天鱼肉的李振强站在窗边闻香吞口水,说:“我们的邻居家家伙食都很好呀。我不想吃鱼,只想吃新鲜红烧肉。”

“肉松都炒出来之前,我俩是没有时间去排队买肉的。”李惜文也吸鼻子闻味儿,一边朝放凉的鱼肉松里撒炒香的白芝麻一边说:“这么多的鱼头,顿顿吃只怕都要吃一个月。”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们还嫌弃!”曹月英给儿女一人一个栗子,听见敲门声过去开门。

邢兰州端着一碗米粉肉,宁东端着一碗红烧肉并肩站在门口,都客客气气喊曹阿姨。

“哎哟,空碗拿回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真是当不起。”曹月英都不好意思了,让两个大小伙进来,“进来坐一坐,我给你们拿两个鱼头回去烧。”

邢兰州笑起牙齿洁白,“我最喜欢吃鱼头了,谢谢曹阿姨。”

宁东吸鼻子,“曹阿姨,你们家一天都是这香味,这是在做什么呀?”

“炒鱼肉松。”曹月英让他俩进厨房,放下碗给他俩倒茶喝,又给他俩和儿女做介绍,“这是我小儿子振强,小女儿惜文。你们俩喊人,这是隔壁的宁家哥哥,那是左边的邢家哥哥。”

“宁哥,邢哥。”李振强笑嘻嘻跟两位大哥打招呼。李惜文也笑嘻嘻喊哥。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高而瘦,五官是真的生得好,穿的毛衣尺寸是合适的,因为瘦显得弱不胜衣,连笑起来都楚楚动人。宁东半张着嘴没说话。邢兰州走过去,笑着比一比自己的心口,说:“李家小妹可还记得我,旧年你只有这么高的时候,在火车上。”

李惜文当然记得那个笑起来显骚的少年张彬彬。男孩子十几二十岁是变化最快的时候。当初那个高而瘦的少年现在壮实了很多,不过笑起来仍然显骚。李惜文眨眨眼,笑眯眯点头。

“当时跟你们坐一起是你大哥还是二哥?”邢兰州回头对曹月英憨笑,“阿姨,以前我和小弟小妹见过的。”

“一边是我大哥一边是我二哥。”李惜文也对曹月英解释,“就是那次从沪城回来,我们和这个哥哥坐一节车厢。”

李振强抓头想半天,也没想起来那次跟他们同车厢有邢家哥哥。

“我们明天要去球场打球,你大哥二哥在家吗?”邢兰州客气的发出邀请。

“大哥二哥在平京没回来。不过我可以去啊,邢家哥哥带上我。”李振强兴奋的不行,他才到齐市,特别想交几个新朋友。

“行呀。明天早上八点半我们过来喊你。李小妹要不要一起去玩?”邢兰州对李惜文笑的也客气。

“我明天早上要陪我妈给哥哥寄包裹。”李惜文指指桌面上摊开的鱼肉松,“明天邮局最后一天收包裹了。”

曹月英找到两个纸袋子,一个袋子装了两个大鱼头递给他俩,又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用油纸封好口的玻璃罐头瓶,“这个是我们炒的鱼肉松,早上就稀饭吃着玩吧。”

“谢谢曹阿姨,我赶紧回家叫我妈烧鱼头,先回去了。”邢兰州接过袋子和玻璃瓶,笑嘻嘻叮嘱李振强,“明早八点半哟。”

曹月英热情的送两个小伙子到门口,回来还摇头,“他们两家真是实惠人,这两大碗肉加起来起码有两斤半。”

李振强的眼睛掉进肉碗里都拨不出来,他吞着口水说:“妈妈,我们晚饭热一点吃吃吧?”

第26章

过年前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新鲜猪肉,这两碗肉曹月打算留到年夜饭的时候再吃,晚饭他们家吃的是鱼头炖冻豆腐。

第二天上午李惜文和曹月英从邮电局出来,从副食商店路过,曹月英发现有猪肉供应留下排队,让李惜文先回家做饭。李惜文在弄堂口遇到一个卖腊梅的,花两毛钱买了两大把扎成捆的腊梅花,她觉得自己下雪天买梅花很古风,就唱着“踏雪寻梅”踩雪玩。

童谣本来就要唱的活泼才好玩,李惜文自己和自己玩的超开心,唱一句故意嗲一下卖个萌。到家她掏钥匙开门,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发现邢兰州和宁东一直跟在她身后。这两个家伙一声不吭也不知道跟了她多久,忍着笑的样子真让李惜文不好意思。

不过李惜文觉得她现在外表年纪可以死撑一下不在乎,她笑嘻嘻打个招呼喊邢家哥哥宁家哥哥,开门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宁东一句“李小妹”硬生生被关门卡住了,噎得他不上不下的。

小丫头害羞了还要装不动声色,真是好玩。邢兰州甩开大步追过去敲门,不停的高声喊:“李小妹,讨两支梅花。”

李振华兄弟仨特别是李振国看见人家折花,因为家里母亲妹妹都很喜欢花的,都会去问人家花是在哪里折的也去折几枝,要是人家折得多就会现讨一两枝。

所以李惜文听见讨花的话也只当邢兰州是为他母亲讨的,她把腊梅拆开,挑几枝整理出两个小花束捆好,打开门说声:“给胡阿姨和方阿姨的。”把花束朝邢兰州和宁东怀里一抛,迅速把门关上了。

邢兰州眼疾手快抓住那束腊梅,笑的异样快活,掉头就走。

宁东嫌弃的捏着小捆腊梅跟着邢兰州去邢家,啧啧啧了半天,邢兰州美滋滋看腊梅也不理他,他忍不住,说:“你不会栽在这个小丫头手里了吧。”

“我就是逗人家小孩玩玩。”邢兰州把小花束换了个方向欣赏,“人家才多大,你乱讲也不怕人家三个哥揍你。”

“惹不起惹不起。”宁东摇头,觉得他的好兄弟都知道担心人家三个哥揍人了,现在不栽人家手里,将来也是会栽到人家手里。

邢兰州在柜子里找了个罐头瓶出来,灌上水插上花摆在他卧室的窗台上,问宁东,“你那几枝腊梅你不想要就给我!”

“这是给我妈的,凭什么给你!”宁东捏着花掉头就跑,到家把花束递给方文初,“妈,隔壁李小妹不晓得从哪里弄到一抱腊梅,兰州问她讨,这是她分给你的。”

这几天都在下雪,供养腊梅真是应景极了。

儿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做讨梅花这么风雅的事,方文初开心极了,从丈夫书房的博古架上拿下来一只瓷花瓶,卷起袖子用清水洗花瓶,在哗哗的水响声中哼唱:“好花采得供瓶养,伴我书声琴韵,共渡好时光。”

李振强在厨房里认真的削硬柿子,并没有留意到妹妹来来去去干什么。李惜文把几瓶腊梅分别摆好,问李振强:“小哥,你不是和邻居哥哥约好了要去打篮球吗,怎么没有去?”

“去了。人家单位有篮球比赛,不给我们在旁边看热闹。我们在街上逛了半圈,他们遇到一群同学,我正好看见一个卖柿子的,就和他们分开了。你吃吃这个柿子,甜的。”李振强拿一片硬柿子塞进妹子嘴里,“好吃吧。”

“好甜,贵不贵?”李惜文嚼着觉得特别好吃,洗过手抓了一片塞嘴里。

“一毛五一斤,我买了八个就有五斤。不便宜。”李振强惋惜的叹气,“可惜我带的钱少了,下回出门我身上一定要多带一点钱。妈呢?”

“妈在街口的副食商店排队。”

“外面在落雪,我削好柿子就去把妈换回来。”李振强把手里的柿子都削成薄片,换上出门的大棉袄,扣上帽子出门去了。

李惜文淘米煮上饭,拿出山芋粉做山芋粉圆子。吴省的风俗冬天喜欢吃一锅熟,鱼丸子已经有了,肉丸子和藕圆子没有,但是山芋粉圆子可以做多一些。

宁东闻到隔壁的香味儿,吸着鼻子问方文初,“妈,隔壁又烧什么好吃的?”

方文初也是有好奇心的吃货,说,“今天早上老家不是送来一篮藕嘛,你挑一根给隔壁送过去,就说是还他家的梅花,顺便看一眼不就晓得了?”

宁东想想鱼丸和鱼肉松的美味,真去厨房挑了一根三节的大藕去隔壁敲门。

“老家送来的,我妈说谢谢你们家的梅花,你正在做的那个是什么?”宁东吸鼻子,现出一点风度都没有的馋相。

“谢谢谢谢。这是山芋粉圆子。”李惜文看见藕眉开眼笑,她可以炸藕圆子了,“我先给你盛两块你吃吃看。”

李惜文做的山芋粉圆子里有放米粒,有咸肉丁,有豆干丁,还放了油,油滋滋咸浸浸的有肉味还有嚼头,宁东吃完两块赞不绝口。李惜文找个大盘子给他盛了一大盘让他带回去,又说:“有藕我下午可以炸藕圆子了,我家还要炸绿豆圆子,宁家哥哥你一会也不用还盘子过来,下午来吧,多带两个大碗过来装。”

“好勒。”宁东美滋滋捧着大盘子回家了。

下午宁东很不好意思的带着他妈一起过来了。

方文初带过来两根藕和两斤菜油一碗面粉,客气的说:“这两天吃了你家三样东西都好吃,就想请你也帮我们家做一点圆子,我们过来给你们打个下手。”

曹月英还是很愿意和隔壁的教授邻居搞好关系的,热情的说:“欢迎欢迎。我们也才开始炸圆子,炸圆子就要油多才好吃。你又端来两斤菜油,能炸不少了。”

炸藕丸子的准备工作主力是李振强。李惜文也没闲着,拿着擦板擦萝卜。

方文初是北方人,不知道绿豆圆子里要放萝卜丝,好奇的问:“还要炸萝卜丸子吗?”

“萝卜丝是做绿豆圆子的。”曹月英估计方文初不怎么会做饭,把骨头汤上的浮沫撇掉,笑着说:“绿豆圆子炸出来我们先做几碗汤吃,你要是觉得好吃就多炸一点。”

绿豆圆子汤盛出来的时候邢兰州来找宁东,李惜文也给他盛了一碗。他也赞不绝口,嚷嚷着他家要跟曹阿姨一起炸圆子,回家把他妈和两斤菜油还有藕、萝卜和面粉、鸡蛋、肉都搬过来了。

胡阿姨在厨艺上和方阿姨只在伯仲之间,但是脸皮要厚得多,遇到会做饭的邻居完全不要面子,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抛。

三个妈妈围着油锅聊天,最后话题都绕到孩子们身上,方文初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胡阿姨有两个儿子也没有女儿,讲起来都特别羡慕曹月英有惜文这样一个乖巧好看的小女儿。

曹月英也很得意:“我娘家兄弟姐妹五个,只有惜文一个独苗苗,全家最惯的是她,孩子里头最懂事的也是她。”

邢兰州看着李惜文呵呵笑,一脸“你懂事?我不信”。

宁东看着邢兰州呵呵笑,一脸“我看破了但是不说破”。

李振强看着他的大碗:绿豆圆子真香,藕圆子真香!

李惜文看邢兰州和宁东眉目传情觉得这两人可能是一对儿,她决定以后离这两人远一点儿。

一下午大家吃圆子都吃饱了。邢兰州和宁东各自用竹篮子运回去满满一篮各种圆子。

收拾完厨房,李振强又对着红烧肉和米粉肉又想入非非,李惜文觉得以四位芳邻的吃相来看,红烧肉和米粉肉的味道可能比闻起来差,她就说:“我觉得米粉肉和红烧肉可能不好吃”

“有可能。不过好歹是肉,我们不吃振强是吃的。”曹月英把她上午排队买到的肉拿出来端详,“下回买肉还不晓得是哪天,还是做成豆干肉丁酱吧。”

小哥是显性吃货,亲妈是隐性吃货,俩人都没得救了。

李惜文现在特别想念不是吃货的大哥和二哥。

第二天大清早邢兰州和宁东来敲门,和曹月英说:“阿姨,副食品公司新到了猪肉和带鱼豆腐什么的,我们找熟人先去买高价肉,不要票,你们家要买就让振强弟弟带上钱和袋子跟我们走。”

曹月英赶紧把李振强喊起来,塞给他一卷钱让他跟着两个邻居哥哥走。

李惜文从厨房追出来,塞给她哥和两位邻居哥哥一人一个夹着煎过的午餐肉片的热馒头,叮嘱说:“妈妈讲只要猪肉和带鱼,有黄鱼羊肉牛肉也要。海带虾干香菇干粉丝什么的都不要,上回家里已经买过了。”

“哦。”李振强咬着馒头点头重复,“只要猪羊牛肉和带鱼黄鱼。”

宁东忙着啃热馒头,就觉得午餐肉煎过夹馒头吃真香。

新邻居真是很会吃,一点不像农村出来的人家,邢兰州似笑非笑看李惜文一眼,嚼着馒头不说话。

不知道邢兰州还是宁东家的熟人给力,李振强背回家十斤牛肉,三斤五花肉六斤猪板油,还有两个蹄膀和两条带鱼。他在那儿跟曹月英叭叭叭算帐的时候,胡阿姨提着两个蹄膀和一块牛肉来敲门,羞答答请曹月英帮她做红烧蹄膀和卤牛肉。

早上才承他们家的大人情去买肉,曹月英热情的答应帮忙。邢兰州特别体贴,把自己家的煤球炉和高压锅都拿过来了。

李家有李惜文“遇到就买”,各种调料都不缺。曹月英调好卤汁,用最大号的锅卤牛肉,顺手还教胡阿姨怎么配卤汁靠猪油。李惜文起了个小炭炉子烤蹄膀烧毛,那味道真不大好闻,她一边烤一边拧着眉头。

邢兰州没有事干,在厨房待一会就跑了。胡阿姨看着开开心心洗带鱼的李振强,叹气说:“我们兰州要是有你家振强一半就好了。”

“振强的心也是野的,洗完带鱼肯定要跑。”曹月英对儿子翻了个白眼,“还要带着惜文一块跑。”

“嘿嘿,妈,我们是想出去转转。胡阿姨,兰州哥今天有没有事,我能喊他跟我们一块去玩吗?”李振强问。

“他闲着哪,你赶紧找他去,叫他带你们去玩,他要是不在家肯定就在隔壁宁家。”胡阿姨看着文文静静的李惜文,说:“我们惜文真是乖。”

“那个蹄膀等我靠好猪油来烧毛,你洗洗手把中午饭准备一下,你哥喊哥哥们出去玩,不能让人家中午不吃饭。”曹月英揉揉女儿的头。

“好呀。”李惜文赶紧把蹄膀放下来,凑到窗缝边吸几口清凉的空气,洗手准备带出门的东西:一盒火柴,一小瓶煤油,装满两个饭盒的馒头和一盒午餐肉。还有她自己用罐头盒敲出来的四个有把手和盖的小罐子和一包炒米。

邢兰州在自己家。李振强说要带他和宁东哥一起去打鱼,他说:“宁东家每年都是买够年货回老家过年,他们一家人刚刚才走。我们三个人去吧,骑两辆自行车?”

“我骑黄鱼车去。”李振强神秘兮兮的说,“我叫你不要买鱼,不会只让你提两条鱼回家的。”

“一车鱼?”邢兰州笑了,他也曾经喜欢吹牛,不过上小学一年级他爸就用皮腰带帮他改掉了这个毛病,他现在很期待看到李家爸爸吊打爱吹牛的熊儿子。

“要不是骑不动,别说一车,三车都有!”李振强惋惜的感慨,“东湖里鱼那么多,可惜我小妹力气太小,不然上回我能运两车鱼回来。”

邢兰州完全不相信李振强能在东湖打到两车鱼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他见多了,现实和社会能把年轻人教育好,他看看热闹就好,他笑嘻嘻的说:“我有力气呀,我租一辆黄鱼车和你们一起去!”

第27章

一连下了几天雪,雪不停还刮风,外面非常冷路还不好走,能不出门都没有人愿意出门,出了城一路上除了他们仨没有别人。李振强戴着厚实的雷锋帽和大手套,系着围巾带着妹妹,踩着黄鱼车一身是劲。邢兰州的打扮和李振强差不多,他踩黄鱼车一样一身是劲,还时不时的逗李惜文:“唱你上次唱的那个踏雪寻梅。”

李惜文缩在她哥背后,裹紧毯子,开始还翻给邢兰州一个白眼,邢兰州总逗她,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觉得邢兰州帅气好看,连白眼都懒的翻给他。

李振强按照上次的记忆骑进一个覆盖积雪的树林,老远就看见一群十多只獐子在林子那头找食吃。他惊喜的停下,给邢兰州打手势,叫他看。

“这是鹿?”邢兰州都惊呆了,压低声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在城郊看见野鹿!”

“是獐子。下雪的时间太长,怕是在山上找不到吃的,冒险跑下山来了。”李振强欣喜欢的搓手,“我也是头回见这么多獐子聚一群,以前遇见最多是三只四只。小妹呀,怎么搞?”

李惜文估计她用精神力制住这群獐子没问题,轻声说:“找几棵树把鱼网系上,松松的兜住就行,我绕过去它们赶过来。然后——”李惜文从毯子下面扯出一卷绳子,“你们捆。”

“网破了怎么办?”邢兰州觉得鱼网不牢固。

“我爸爸会织补鱼网!能抓到两只我们就赚到了,都是肉哇!”李振强摩拳擦掌,解开鱼网一路小跑到稍微开阔的地方系网。李惜文跟着他跑,一边跑一边用精神力束缚那群獐子的四条腿,这活对她来讲不困难,江湖里的大鱼可没有腿,滑溜溜的她都能用精神力捆住,一只獐子有四条腿呢,她只要捆住两条腿就能让獐子动不了!

那群獐子听见动静抬头张望,马上就发现了他们,但是它们的腿都被捆住根本跑不动,想掉头跑也办不到,愣是被李惜文“赶”着跌跌撞撞走进了鱼网里,还真被鱼网罩了个结实。

李振强和邢兰州各扑向一头獐子,不只那两只獐子,网里剩下的獐子都不怎么反抗。

从遇到獐群到十二只獐子被捆得结结实实放在黄鱼车车斗里一共只花了一个小时四十多分钟,也就是捆的时候费了点劲。邢兰州感觉自己在做梦。别说李振强,就是李惜文都觉得她们这趟出来运气有点好。

他们仨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升火,烧了几罐热水喝。邢兰州喊李振强去折了一堆树枝把獐子遮起来,还往上头撒了一层雪。他们仨回家先把冻僵了的獐子抬到李家的地下室,曹月英和胡阿姨下来看到大大小小十二只獐子都惊呆了。

仨小孩商量好了按人头平分,李振强帮着邢兰州和胡阿姨把獐子送回他们家去。

曹月英把獐子都称了重,最大的一只有三十斤,最小的一只有二十一斤,每只的肉是不多,加起来也将近两百斤,这东西不会养的人越养越瘦,可是一次全杀掉他们一家四口人也吃不完,处理起来还很麻烦,她就和儿女们商量:“给你舅舅们一家送一头行不行?”

“很好呀,正好顶年礼。”李振强对外公那边的亲戚是很舍得的。

李惜文比较赞成活的送去,不然杀死割肉也是很麻烦的,她问:“快过年了,客车上人都挤不开了,怎么给舅舅送去呀?”

“我等会去给你大舅打电话,叫他开车子过来拿。正好送你们外公外婆在我们家住几天。回去给他们打火车票,叫他们也坐一回火车!”曹月英把最大的四头獐子挑出来绑住脖子拴在地下室,先提了一只小的到厨房外面叫李振强剥皮。邢兰州也在外面给獐子剥皮,看见了赶紧过来说:“曹阿姨,剥皮什么的我都会,我跟振强一起搞,阿姨你回家煮饭去吧。”

“行。交给你们了”曹月英拍拍手放权,让女儿做饭,她穿上大衣去邮电局给曹兴业打电话,叫大哥搞车送父母来她这里住几天,顺便来拿獐子和咸鱼。

邢兰州和李振强凑在一起杀獐子的时候就约好了第二天再跑一趟。

第二天他们仨在东湖转了半天。李振强每次挑中一块湖面,砸开结冰的水面搅一搅,就能搅出成群结队的大鱼小鱼,抛网下去一网就是半麻袋。邢兰州挑的地方就砸开洞等再久也没有鱼冒头,他才知道李振强真不是吹牛,人家是真的有技术。

李惜文默默表示:我要是让你也随随便便敲个洞就有鱼跑来把冰洞当氧吧,下回你自己来敲洞没有鱼你就要瞎琢磨,那还不如现在就让你明白你技术不行。

李振强和李惜文干这事偷偷摸摸都成了本能,时间把握的特别好,捞够六麻袋鱼是六点多钟,回到家是晚上九多点快十点。雪下的不小还特别冷,路上根本没有人。到家他们每人分两麻袋鱼。李惜文和李振强这次不好意思半夜收拾鱼了,看天气这样冷,李惜文就叫她小哥把麻袋扔花园里,天亮鱼就冻得**的。

曹月英估计这天气还要冷一段时间,索性也就不叫孩子们处理鱼了,决定就把这四袋鱼让大哥带回家。

邢兰州家天亮之后开始收拾鱼。中老年版张彬彬带着青少年版张彬彬,每人一只大菜刀在花园里剁鱼头剖鱼的风景还是很美的。李惜文趴卫生间的窗户上看老帅哥看的津津有味,特别惋惜这年月娱乐事业不发达,她好想看邢爸爸带幼儿版的张彬彬去拍爸爸在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