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颜觉得自己好像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点点光亮,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所以才在外人的面前当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冲进了喉咙里。

她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好像这样就能把这苦涩藏在心里一样。

良久,她才能摆出一幅对待朋友的客气态度,应酬似的问齐懋生:“我听说你在晋地被土匪打劫下落不明,现在看来,那些都是传言了!”

齐懋生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顾夕颜继续纠结着“为什么来”这个问题,到时候怎么回答,他还真是很为难。现在顾夕颜主动转移了一个话题,他自然不会傻的再不回答,让顾夕颜的心思转到其他方面去,问出更多让他无法回答的问题来。更何况,这个话题也是他比较擅长回答的话题。

齐懋生笑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嘛!”

顾夕颜心里还哽着柳眉儿的身份问题,有点心不在焉的,自然也不会去深究齐懋生的回答,她心神不宁地“哦”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

齐懋生见顾夕颜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想引她说话,遂笑道:“连你都会想到利用土匪把我给干掉,史吉平当然也会想到。”

顾夕颜又“哦”了一声,敷衍道:“史吉平,什么人?”

“熙照奉国将军、五军都督府总都督、兵部右侍郎。”

顾夕颜一点也不想动脑筋去想这其中的乱七八糟,应付似的笑了笑。

齐懋生言语一向很短,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齐潇,有时也抱怨他“惜字如金”,为人清冷,不好相处。

看到顾夕颜的笑容,他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如果是别人,自然会去揣摩他的心思。可齐懋生一想到顾夕颜如果和别人一样去揣摩他的心思,顺着他的意思说话,他就有点不舒服起来。

“我对这种事不懂。”顾夕颜无所谓地道,准备结束谈话,大家各自去休息去。

齐懋生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还真的怔了一下。

也是,夕颜一样不管他是什么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也是自己和她在一起就感觉很自然、舒服的原因吗。

齐懋生向顾夕颜解释道:“史吉平是太后的宠臣,也是太后在军中的最大支持者。他一向负责熙照的军事。正如你所说的,此次我私自出兵高昌,战事长达两年之久,而朝廷事先却一无所知,这等于是打了朝廷一个耳光。虽然事后大家多方协商,我愿意带百万金帛亲自去盛京朝见以示诚意,朝廷以不追究我的逾制行为以示恩宠,但这都是表面上的文章。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旦我回到燕地,就是放虎归山,所以朝廷一定会想办法防止我回燕地。晋地因在燕地对高昌一战中未能及时将战事传递给朝廷,定会受到朝廷的责问,为了负荆请罪,可能会配合朝廷在辖地围剿我。”

“哦。”顾夕颜听得有点兴趣了。

齐懋生见她有点兴趣,就更加详细地说:“二十年前,朝廷已借口梁国公的婚事公然插手梁地事务,破坏了‘明岛协议’,他们如果再公开围剿我,也怕引五位国公同仇敌忾,特别是蜀地,那里是太初王朝的发启地,蜀国公府的沈家,又是太初王朝的信臣,他们拥有极具杀伤力的火枪营,朝廷对他们一向很忌惮。所以这次对我的处置只能是秘密的。我一路在晋地安排斥候,就是为了防止朝廷借土匪的名义劫杀我……”

“难怪燕军剿杀了十万土匪!”顾夕颜道,“那些人都是朝廷的官兵吧!”

“嗯。”齐懋生点了点头,“不仅有朝廷的官兵,还晋地的防卫军。”

说到这里,他轻扬下颌,带着点踌躇满志的味道:“说起来,我这次还要多谢史吉平。如果不是他坚持要杀了我,这次太后也不会下决心选在平江开战。朝廷不仅自损三千,还把晋地也拖下了水,给了我们挥军南下的借口。真是一箭三雕啊!”

是啊,如果齐懋生不装失踪,燕军还拿什么借口出兵!凭什么占领了人家的平江郡?

顾夕颜想到了在淞江看到的难民,不由轻声地道:“你,这主意也太,厉害了些,只是苦了那些平江郡的百姓。”

齐懋生知道只要是女人都不会喜欢战,他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适者生存”。

一场战争并不是游戏,涉及到的事务方方面面,影响的深远是谁也不能预料的。

顾夕颜自然不会天真地去劝齐懋生不要再打战了。

既然齐懋生没有危险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还是早点回棱岛去吧,和端娘、墨菊一起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她盘想着自己的行程:“这场战争估计会什么时候结束?”

对燕地的人来说,没有战争,就没有土地,没有土地,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不能生存,就更谈不上什么华衣美食……可让人奇怪的是,所有的女人都不喜欢战争,可所有的女人又都喜欢奢华。

齐懋生已经准备好说词回答顾夕颜对他发动战事的质问,可顾夕颜却偏偏没有按常理出牌。他眼中闪过诧色,真诚地道:“我也不知道!”

顾夕颜不由瞪目:“你是发起者,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齐懋生觉得顾夕颜的话问得很奇怪:“促成战争的因素很多,谁能明确地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

顾夕颜不由反驳道:“打仗是游戏吗?兵力、粮草、军饷,缺一不可。你有多少钱,有多少吃的,有多少兵力,每日的消耗是多少……你难道都不估算一下吗?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一旦失败,燕地的人,好,我们不说那些与你无关的,就说你的母亲,你的女儿,你的家族,他们会面临怎样的处境,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你竟然告诉我你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

顾夕颜简直不知道该说他大胆还是说他鲁莽!

在她一句句的质问中,齐懋生明亮的眼睛越来越锐利。他凝视着顾夕颜:“与高昌开战的两年,损耗无数,我们已无力再和朝廷开战,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冒险去盛京的原因之一。这次南下,实在是机会太好了,不把握住我会一生都后悔的。走到嘉州的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当时我还在想,如果朝廷不派官兵装成土匪来围剿我,我就自己准备,让燕军装成土匪来围剿我,不管怎样,一定不失去这次机会……”

顾夕颜再一次为齐懋生的大胆目瞪口结。

齐懋生道:“平江郡是夏国产粮大辖,自古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每年可产两季稻米。一个平江郡的粮食可抵我们整个燕地两年所产的粮食,梁地三年所产的粮食,你说,我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朝廷也不是傻瓜,”顾夕颜道,“你穷成那样都敢对高昌用兵,现在让你得了平江郡,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齐懋生嘴角溢出低厚的笑声:“夕颜,夕颜,夕颜……”

声音醇厚的如老酒,带点一点点欣慰,带着一点点怜惜,带着一点点感叹,像情人的低语,让顾夕颜一时有些炫目,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裹着被子像坐在炕角,只露出一个巴掌大的脸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迷蒙蒙地望着他……那是被蛊惑后的情不自禁!

一如在勿园的雨夜……

齐懋生心情愉悦。

不管怎样,除去了燕国公的身份,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被女人爱慕会时也会有虚荣感。更何况,他和顾夕颜相识是在毫不知道他身份的情景下,所以她这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感就让齐懋觉得更纯粹,更有震撼力,更弥足珍贵。

齐懋生实在是太高兴,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顾夕颜散在肩头的青丝。

顾夕颜一震,从那种蛊惑中清醒过来。她打掉齐懋生的手:“你干什么?”

齐懋生竟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揪了顾夕颜的一缕头发,手腕转动,头发就一圈圈紧紧地缠在他的食指上。

齐懋生竟然会像一个顽皮的男生一样揪女孩子的辫子。

顾夕颜“啊”了一声,嘴变成了O型,半晌都合不拢。

第九十七章 得偿所愿(二)

齐懋生好像对顾夕颜的头发着了迷似的,把缠在手指上的头发拿到鼻前嗅了嗅,闭了眼睛,哑然地道:“你的头发怎么会这么柔,又这么韧?”

顾夕颜被震撼的无语。

在齐懋生明亮的目光中,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顾夕颜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伸手去揪齐懋生手里的头发,身子一动,被子就往下滑了滑。一想到自己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内衣,顾夕颜立刻泄了气,伸出脚去捅了捅齐懋生:“你快放手!”

齐懋生的目光从顾夕颜的头发移到了正在捅自己的脚上。

绷直的脚面凝白如脂,形成一条自然优美的弧形曲线,美得动人心魄。

齐懋生心里蓦然就燃起了一团火。他鬼使神差似的,依言放开了顾夕颜的头发,却一把抓住了顾夕颜生的脚。

纤巧白皙的脚握在骨节分明的小麦色手掌里,幼嫩纤巧,蓦然生姿。

齐懋生心里一颤,手不由重重地捏住了脚掌,大指拇轻轻地抚在了脚背上。

瞬间,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就沿着顾夕颜的脚一路爬到了心里。

她到吸一口气。

冷凛而严肃的齐懋生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看来,有些女性访谈节目说得对,只要是男人,都是不可信的,不管他是什么类别的!

顾夕颜板了脸,喊了一声“快放手”。

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起来。

声音甜得要滴出蜜来似的,哪时有一点威肃,反而像在撒娇。

果然,齐懋生的目光幽深幽深的,他不仅没有住手,反而延着顾夕颜的小腿一路摸进了被褥里。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上却有着薄薄厚厚的茧,摸在小腿上有些粗糙,却更加强了那种酥麻的感觉。

顾夕颜脸色涨得通红,伸手去捉那支在自己腿上肆无忌惮游走的手:“你在这样,我,我要生气了!”

齐懋生置若罔闻,明亮的眼睛变得灼热如火,他轻声低吟:“夕颜,夕颜,夕颜……”

如大提琴般沉哑的声音,充满雄性味道的体气……顾夕颜久违的情欲被唤醒。她全身颤栗着,身子发软,似羞还恼地喊了一声“齐懋生”。

齐懋生另一只手急切地抚上了顾夕颜的腰肢,略一用力,把顾夕颜抱在了怀里。

略带冷意的手让顾夕颜一惊,她清醒了过来,双手挡在齐懋生的胸前,拒绝贴在他胸膛:“齐懋生,别,我们不能这样……”声音柔软,带着一丝慌乱。

此刻,顾夕颜害怕的不是齐懋生,而是她自己……

齐懋生,就像一颗她垂涎良久的巧克力,她真怕自己会受不了诱惑把他可吞了进去……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可就不是长胖的问题,而是会改变她生命轨道的事……

顾夕颜的拒绝立刻让齐懋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可手上盈盈一握的腰肢,腻如凝脂的肌肤都让他爱不释手。他低头把脸埋在了顾夕颜的青丝间:“夕颜,你别怕,我就想抱一会你,就一会,我不会乱来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保证……”齐懋生的手果然不乱动,只在她的膝盖旁流连着。

可这更糟糕。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齐懋生修长的手指,温柔的力道……

顾夕颜的身体开始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