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潇沉吟道:“二哥,要不要趁机把史俊也给干掉?”

齐懋生不赞同:“两军交战,不可用那些魃魉伎量,需要堂堂正正地击败敌人才能得到对手的尊重……”

齐潇笑道:“我要对手尊重干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个齐三,又引诱爷干些不上道的事!

龚涛忍不住反驳道:“三爷,爷说得对。我们又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只求个地盘就行……”

“行,行,行。”齐潇也火了,不耐地道,“又没有问你,怎么你每次都要跳出来……”

齐懋生笑了笑:“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青峰还要赶路去集木呢!”

两人这才住了嘴。

因时间紧急,齐懋生又吩咐了江青峰几句“一定要活着回来”、“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话,然后亲自和齐潇送江青峰出了啸傲轩,龚涛则领着江青峰下去商量具体的细节去暂且不谈。

这边齐潇和齐灏进了屋,两在一起讨论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和以后的计划。在这期间齐潇不停地打哈欠,这也影响了一夜未眠的齐灏。他笑着撒了手:“算了,我们还是下午再细细地说说,先吃早饭吧!”

这正合和齐潇的意,他立刻叫了四平上早餐。

早餐是按照齐灏的习惯上的,柳藤小筐放着七八个大白馒头,一碗清粥,两碟下饭的菜,其中一碟是青菜,一碟是盐菜。很朴素,与他的身份很不相衬。

齐潇看了皱了皱眉:“几十年如一日,你就不能换个菜谱。”

齐灏一言不发低头喝粥。

齐潇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拿起大白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我诅咒你以后的老婆每天换着花样吃早餐……你们每天早上一起来就为吃饭的事吵架……”

齐懋生失笑。

想到顾夕颜那个关于豌豆公主的事故。

说不定还真让齐潇给说对了呢!

嘴里嚼着东西,齐潇心里却想着柳眉儿的事。

还没有等他开口,齐懋生却先开了腔:“这几天我就让修罗门的人把柳姑娘送回雍州去。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都别参合了。”

齐潇也知道自己过问哥哥的屋里事有些不合规矩,但他更担心齐灏如果没有子嗣继承爵位的后果。再三踌躇,齐潇还是正色地道:“如果是你让齐毓之继续了爵位,我是第一个要反的……”

燕地偏居东北,受太初王朝的影响没有其他地方的深远,他们还是秉承着古华夏的“传嫡不传庶,无嫡则传长”的规矩,如果齐灏没有儿子,那齐毓之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齐潇和他的儿子根本没有资格……

齐灏抬起头来,幽幽地望着齐潇。

除非,齐毓之死了!

第一百零三章 运筹帷幄(三)

齐潇目光炯炯,寸步不让地盯着齐灏:“二哥,我不能让一个讨厌燕地的人做燕地的主人。你就是把爵位传给我们那个每天喝酒喝的不知道日月的四叔我都没有意见,但传给他,我第一个反!”

“他年纪还小。”齐灏无奈地道,“那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齐潇咄咄逼人,“徐夫人已经把他养成了熙照的一条狗……”

“繁生!”齐灏喊着齐潇的乳名,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大哥早逝,他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做叔叔的都有责任。”

“你如果有把这过错算到自己的头上,我没有意见。可我不愿意背这过失。”齐潇面色凛然,这一刻,血缘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齐灏和齐潇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他的年纪还小吗?我们像他那个年纪在干什么?二哥,我还记得,大雪纷飞,风刮在身上像刀子一样痛,你背着我赤着脚从顺江夜行百里到十墩……”

“你别说了。”齐灏闭上了眼睛,面露痛苦,“那是个意外。”

齐潇毫不退缩:“我不能让齐家祖祖辈辈经营了三百年的心血毁在他的手里。”

齐灏目光锐利如鹰:“繁生,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毓之,是我们齐家的一部分,同根连枝……”

“二哥!”齐潇悲愤地喊了齐懋生一声,“父亲选你继承爵位,就是因为你在大事上比我明白。可这是家事,你就听我一回吧,就算我求你了,你就稍稍放下点自尊心行不行,柳眉儿也好,段缨络也好,甚至那个顾姑娘也好,随便和哪个女人上床生个儿子出来吧!”

齐灏喉头发紧。

那白嫩幼滑的腰肢,自己双手一拢就能握在其中,那么的纤细,那么的盈柔……那么小!

让这样的身子孕育子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去!

齐灏面色端凝,沉默不语。

齐潇神色忿然,冷目对峙。

两人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不欢而散。

四平忙唤了粗使的仆人给齐懋生抬水洗澡,他又亲自张罗着齐懋生的换洗衣物。

当把齐懋生换下来的衣服递给粗使的婆子时,四平怔了怔。

齐懋生的裤子上有很明显的印迹。

如果是在军营里,这种事常有,可是昨天……

四平觉心里一紧,不由回头望了望正满脸严肃地躺在木桶里泡澡的齐懋生。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感觉。

燕国公府,怕是要变天了!

* * * * * *

段缨络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才回屋,她来得这么晚主要是齐灏把她叫去谈了很多事。

顾夕颜刚醒,正睁着眼睛躺在被褥里想着找谁要东西吃。看见段缨络进来,她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道:“段姐姐,你又在齐懋生面前编排我一些什么啊?”

段缨络微笑着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听从姑娘的吩嘱,十句话里说了一句假话而已。”

顾夕颜为之气结。

段缨络神色间带着一丝狡黠:“他发脾气怪我把你带了过来。我总不能让他记恨修罗门的人吧,只好把责任推到了你的头上了。说你听到他有危险如何要死要活的非要我带你到陵州来,到了洪台看见他不理你,你又是如何伤心欲绝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顾夕颜一个枕头已经丢了过去:“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齐懋生心里肯定得意死了,难怪昨天晚上他说了那么多的奇怪话。”

段缨络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枕头。

“怎么,”段缨络揶揄地笑,“昨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

顾夕颜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大家只是说了会话。”脸上却不争气地升起了一团绯红。

段缨络当然不相信,可她也不会煞风景地去问详细的情况。她正色地侧身坐到炕边,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打开了递给顾夕颜:“你看看,然后背熟了烧掉。”

顾夕颜不解地接过了纸:“顾夕颜,父,顾希,关内郡丰州天水人士,生于熙照二百七十年,逝于熙照二百九十二年。母,魏氏,关内郡宁州东溪人士,生于熙照二百七十一年,逝于熙照二百八十九年……”她震惊地抬头望着段缨络。

段缨络点了点头:“这是你的新身份。”

“父亲于熙照二百八十九年进京赶考失利后,一直寄居盛京太学学习直至逝世。母亲生活困顿带着年仅四岁的女儿靠投舅舅魏奂。熙照三百年四月,游侠在外的魏奂去世,托修罗门出身的婢女段缨络护送外甥女投靠姨母燕国公府魏夫人……”顾夕颜哭笑不得地望着段缨络,“我的命可真苦,至亲都死了个绝!魏家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婿吗?”

段缨络露出古怪的笑容:“齐灏说有,没有也可以掰一个有来,你就放心吧!”

顾夕颜也古怪的笑:“修罗门出身的婢女段缨络?”

段缨络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顾夕颜面色一沉,关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可是齐灏他,说了什么不妥的话?”

段缨络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和门主之间对修罗门以后的走势有了一点分歧。我既不想看见修罗门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也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门主为难……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吧,有吃有穿还有薪酬,最重要的是可以放下世俗尘事一心一意修炼武技。”

“你确定吗?”顾夕颜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段缨络低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世间的事哪有处处都秤心的。这样,还算是好的了!”

顾夕颜想到自己即将去雍州,那样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齐家都有些什么人,会面临着一个怎样的局面,她心里也没有底。

两人之间正在气氛低落之时,门外突然传来秋桂的声音:“段姑娘在屋里吗?”

两人均是一震。段缨络一边用眼神示意顾夕颜手里的东西收起来,一边起身道:“在,是秋桂姑娘吗?快请进来!”

秋桂很快撩帘而入,跟着她身后的,还有柳眉儿。

柳眉儿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缎夹袄,银红色的八幅裙,裙上花团锦簇地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乌黑的青丝高高绾起,鬓角插了一只蝴蝶造型的雪娥,整个人显得清雅又高贵。

她进屋一怔,道:“哎哟,是我来的早了吧!”

顾夕颜还衣襟凌乱地躺在被子里,被她这么一说,也很不好意思,但又不好起身,怕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让人看一去。心里不知有多羞惭。

段缨络机警地挡在了顾夕颜的身前,顾夕颜忙背对着柳眉儿穿了棉衣坐了起来。

“不是,不是。是我们家姑娘,身子骨还没有好利索,受不得这寒气。姑娘快请进来坐!”段缨络招呼柳眉儿。

真的就有了一副婢女的样子,听得顾夕颜和柳眉儿均是一怔。

秋桂也吃了一惊。

她们知道昨天齐灏亲自问了她话,又嘱咐她带柳眉儿回雍州,还以为段缨络是燕国公府的什么管事嬷嬷之类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顾夕颜的婢女了。

柳眉儿也不好意思问,望了望顾夕颜,又望了望段缨络,想到自己昨天表现,还真一时变不过脸来。到是段缨络,淡然地笑道:“我原是修罗门的人,会一点手脚功夫,我们老爷就让我送我们家姑娘去雍州。我们两个姑娘家,也不敢自报家门,就对外人说是姊妹俩……”

柳眉儿主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柳眉儿忙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走到半路的时候,干粮吃完了,就在路边买了几个馒头,谁知道不干净,”段缨络为难地望了顾夕颜一眼,“我们家姑娘就一直没有好过,也不好意思说给别人听,就一直硬撑着。”

柳眉儿立刻同情地望着顾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