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懋生趁机握住了她的手,细细地摩挲着细腻嫩白的手背:“脸都尖了!”

顾夕颜目光璀璨,笑容娇憨:“带孩子是这样的!”

齐懋生眸子中闪过歉意。

顾夕颜忍不住笑起来,眸子灿烂,如夜空中的焰火,明亮又绚丽:“过来!”

齐懋生一怔:“什么?”

顾夕颜揪着齐懋生的衣襟把他接过来,在他的面颊“叭”地亲了一口。

“我的傻瓜懋生。”

说完,忍不住又笑起来。

不明所以的暾哥如同感觉到了母亲的高兴一样,兴奋地弹着两条小腿,在母亲的怀里蹦上蹦下的。

望着开怀的妻子,欢快的儿子,齐懋生觉得如沐暖阳般的温和。

这样的温馨时刻,怎不让人挂怀。

齐懋生握住了顾夕颜的手,明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夕颜,赐婚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顾夕颜狡黠地笑:“我知道!”

齐懋生念念不忘的就是能挣脱熙照的束缚,自由自在的决定自己的未来。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懋生绝对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万一事情真到了那一步,自己也要坚定地站在懋生的背后,就像懋生在自己无法生育的时候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的背后一样。

她正色地又说了一遍:“我听你的!”

齐懋生微怔,正欲说什么,外面已有通禀:“国公爷,三爷来了!”

顾夕颜刚抱了孩子下炕,齐潇就大步走了进来。他神色间有着少有的冷峻。看见了啊啊乱叫的暾哥,他的脸色微有缓和地摸了摸暾哥的脑袋。

齐懋生招待他:“坐吧!”

齐潇坐到了炕上,吩嘱顾夕颜:“嫂子,给我拿双筷子来……我也没吃饭。”

顾夕颜不由抬头望了望天。

这刚过午饭的时间,齐潇怎么可能没吃饭,怕是想叫自己回避回避吧!

顾夕颜叹了一口气,抱着儿子去了隔壁的西房。

两兄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齐懋生很快就出来喊了顾夕颜一声,“我去勤园了,晚上不回来吃饭了”,等顾夕颜赶出去的时候,齐懋生和齐潇的背影已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 * * * * *

虽然相信齐懋生,但结果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齐懋生走了不一会儿,魏夫人就过来了,她的神色间也有着少有的凝重。

“懋生回来了?他是怎么说的?”

“嗯!”顾夕颜拦着冲魏夫人直啊啊的暾哥,“和齐潇去了勤园,还不知道结果怎样!”

魏夫人白了顾夕颜一眼,忙把暾哥抱在了手里:“干嘛要拦着暾哥……”

顾夕颜忙陪笑道:“谈正事,怕孩子吵呢!”

暾哥一上魏夫人的身,立刻就扭着身子朝门的方向奔。

“我们暾哥,那是最听话的,什么时候吵过人!”魏夫人不以为然地道,然后笑盈盈地望着怀里扭得像麻花一样的暾哥,“是不是要去祖母那里玩……我和你娘说两句话,我们就去!”说完,正色地对顾夕颜道,“你派个人去打听打听,看情况到底怎样了……如果不行,也要早定对策才是……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走……”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在她怀里哇哇大叫的暾哥说的。

魏夫人抱了暾哥去了槐园,顾夕颜一个人如坐针毡似的在桂园等结果。

* * * * * *

勤园内,大家各抒己见。

七叔祖满脸激动:“懋生,熙照可不是好惹的,你可要慎之又慎啊!”

“三叔,你说得太严重了。”四叔齐炻不以为然地道,“熙照是厉害,可我们燕地也不是昔日阿蒙了,要不然,人家熙照开朝三百多年,为什么时至今日,却委屈一个公主嫁到国公府来做平妻?说起这事,我到奇了,皇帝只有一个公主,还不满周岁,她们拿什么公主下嫁啊。依我看,根本不是什么公主,就是随便在哪里拉的一个女人,给了一个封号就嫁过来了,懋生,这种女人,不知根不知底的,千万别惹……”

四叔这么一说,不知为什么,齐懋生心里一乐。

想当初,四叔不也找了一个女人说是什么外甥女……倒是同出一辙。

三叔公点头赞道:“是啊……她不是称号是公主吗,嫁过来要带不少人来吧。我看,就说燕国公府地方太小,不如就在府外另设公主府好了,让她住到那里去,你不去,她还能叫嬷嬷们把你硬绑了去不成……这样一来,大家相安无事,各自清闲。”

七叔祖就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用得着这样大兴土木吗?我看,让懋生媳妇大度些,把德馨院让出来给她住好了……把高姑姑请回来管燕喜上的事,只要没有儿子,她还能做出什么怪来!”

三叔迟疑道:“这样好吗?不管怎么说,对方是熙照来的公主,不比贵女,如果万一有个什么事,怕是要起波澜了!”

二叔就轻蔑地看了三叔一眼,道:“起波澜,我看,熙照就是要我们燕地起波澜。我的意思,不如像对付高昌一样,和熙照明刀明枪的干上一场。败了,我们了不起躲到高昌去。高昌也还不错,那边做船运生意的都发大财了……懋生,说起来,我正好有个事要跟你说,我想去那边种铁树,你跟袁则寰打个招呼吧,让他给我介绍几个高昌的生意人认识认识,怎样?”

五叔就有些哭笑不得地望了自己的二哥一眼,道:“现在是在商量熙照赐婚的事,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又说到生意上的事去了。我看,这件事,还是要听懋生的,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当家……”

第二百九十一章 风雨欲来(五)

听到五叔这么说,大家都安静下来,目光投到了一直没有出声的齐懋生身上。

齐懋生表情端凝,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眼瞳微缩,脸上流露出刀锋一样的锐利与寒意来,整个人如一柄出鞘剑般杀气逼人:“祖宗休妻杀子的事,大家都忘了吧!”

大家都怔住了,屋子里一片死寂。

“嗯!”齐懋生冷哼,语气森然,“别说是平妻,就是做小妾,我都不会答应!”

半晌,七叔祖才翘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嘶哑着嗓子道:“懋生,你的意思,你的意思……”

齐懋生脸色肃穆,斜睨了坐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齐潇一眼。

齐潇就轻轻地咳了一声,成功地把大家的吸引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拿起身边的一本账册,慢条斯理地翻开了第一页,道:“我和二哥算了一个帐。自熙照二百九十九年我们攻克高昌后,高昌每年的税赋以二成的比率增长,最高的是去年,增长了五成……”

自从接到齐潇的谍报,齐懋生就让他仔细摸了摸家里的家底。打仗嘛,讲究的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手中有了钱,心中就不慌了,给大家说说,也可以安安诸人的心……想当初,穷得叮当响都和高昌打了,更何况是现在……

大家都若有所思地听着齐潇算账。

齐懋生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各人的表情,眼角一瞟,却看见四平缩缩瑟瑟地朝外面悄悄移动着脚步。

这个家伙,怕又是去给夕颜报信了吧!

夕颜每次在他面前都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实际上,只要自己略有所动,就立刻紧张起来,就像一只瞪大了眼睛竖起毛发的狸猫……

想到这里,齐懋生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说起来,四平年纪也有些大了,这样常与内院跑,已经有些不妥了。不过,夕颜一向喜欢他机敏……暂且再用几年吧,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就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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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眉飞色舞地向顾夕颜讲着梨园里发生的事:“爷说了,别说是做平妻,就是做小妾,都不会答应!”

顾夕颜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露出欢悦的笑容,反而急急地道:“你快回去,再去听听,看爷是怎么和诸位长辈们商量的!”

四平不解,但还是应了一声“是”,飞快地朝勤园跑去。

不知道懋生是胸有成竹,还是铤而冒险呢?

顾夕颜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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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蹑手蹑脚地回么勤园的时候,齐懋生正斩钉截铁地道:“……就这么直接跟熙照的人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三叔忙劝道:“还是委婉些的好。何必得罪人呢?”

齐懋生就冷冷地扫了三叔一眼,道:“他们接受就接受,不接受……我在这等着,他熙照出什么招,我都接着!”

三叔还欲说什么,齐炻已站起身来。

他表情严肃,道:“我赞同懋生的意思,这件事,直接回了熙照。要是他们不满意,我们就在沙场上见真章……反正在总是要打仗的,不如趁着这机会打一场,总比到时候熙照严阵以待的时候再打要便宜多了。”

整日里花天酒地,还知道这些时事!

不错,这是个好时机。朝廷出兵梁地不利,和蜀军纠结在了西州,晋地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分一杯羹……这个时候不和熙照翻脸,什么时候翻?

齐懋生眉角一挑,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齐炻。

短暂的沉默后,二叔也站了出来:“我同意懋生的意思!”

三叔也点头:“行啊,我听大家的。”

七叔祖叹了一口气:“懋生,齐家的诸人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事已至此,基本上就算定了下来。

齐潇站起身来:“大家都乏了,二哥在暖阁准备了酒菜,趁着这机会,大家聚聚。”

屋子里的人都挪桌推椅地起身去了暖阁。

酒席上,齐懋生亲自给齐炻斟了一杯酒“四叔,我们现在缺人手,您就来衙门里帮帮我吧!”

齐煜几兄弟的世子之争,老一辈的人还记忆犹新。

闻言,大家都不由面露诧异,酒桌上的气氛也有些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