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听见姐姐说他小时候的丑事,顿时红了脸“你胡说,我才没有干过那事…娘,那不是我,对不对?”

姚谨笑道:“不知道,你三叔有时候也分不清谁是清官谁是明官,说不定他认错了人。”

明官一旁抗议道:“肯定不是我。”

余官也在一旁凑趣“肯定不是我。”

“对对,肯定不是我们余官。”姚谨抱着小儿子,周围的仆妇丫鬟听了都笑,清官气呼呼的瞪了巧儿一眼,巧儿笑道:“尿了就尿了,怕什么?三叔还说呢,童子尿治病。”

一家人说说笑笑过了踏板,就见李子轶和两个兄弟抱做一团,李子轩、李子轲看见姚谨过来了,赶紧见礼,姚谨笑道:“现在家里正忙吧?怎么你们兄弟都来了?余官,快叫二叔三叔。”

余官喊了人,李子轲忙把孩子抢到了怀里抱着,笑道:“余官,还认不认识三叔了?”

余官摇摇头说道:“我没把尿尿到三叔嘴里…”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笑,一家人乘坐马车回到家,早有守门的家丁报进门去,大家下了车,仆役们都来请安,姚谨吩咐木棉把赏封分发了下去。这些仆役摸到赏封份量不轻,个个都喜气洋洋,恭谨地护送自家大少爷、大少奶奶进了门。

姚谨边走边打量着这个曾经的家,现在李子轩和公公婆婆住在这里,跟自己住的时候有了很多不同,首先是家里的仆从多了,更像是大户人家的样子了。

到了二门前,就见迎面走来两个人,前面那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低眉顺目,规行矩步,穿着宝蓝色衣裳,淡青色马面裙,头上挽着简单发髻,只插了两根镶玉银簪,正是二郎的媳妇赵娥儿,身边跟着那位年龄跟她差不多的,穿一身豆绿衫裙的,正是三郎的媳妇李月梅…

二人看见李子轶一行,当即笑道:“见过大哥大嫂,爹娘可都等急了。”

姚谨上前拉住了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问了问孩子们的情况,慢慢向前面的院门走去,刚走到主院门口,就见铁拐李和李杨氏正站在大门口,两年多未见,二老模样似乎没有什么大变化,姚谨和李子轶赶忙上前拜见,拜完了,姚谨又连忙让几个孩子重新拜见了叔叔、婶婶,各人落座时,李子轶才仔细打量了巧儿。

巧儿穿的衣料虽然华贵,不过颜色素淡,头上戴着几样简单的首饰,人显得干干净净的,安静沉稳,称得上是端庄文秀,清丽可人…巧儿看见李杨氏盯着她看,遂笑道:“奶奶,干嘛这样盯着看人家…”

李杨氏笑道:“你爹爹在信里说跟你定了亲事了?”

巧儿顿时红了脸“奶奶——”

姚谨一旁道:“娘明明知道她害羞,还故意问她,是公主给做的大媒,定了我的娘家侄子,婆婆可还满意?”

李杨氏点点头“满意,当然满意,我看你那侄子,跟驸马爷很像,都那么聪明,咱们巧儿能嫁给他,那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李子轶问了问家里的情况,跟铁拐李说了几句话,看见他眼神躲闪有些不自然,便笑问道:“爹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

得知李子轶返乡,县城里的县令、主簿、乃至有名望的乡绅,都来李府拜谒,李子轶着实忙乱了几天,后来他干脆闭门谢客,就在家里陪着父母妻儿,谁也不见。

别人一听李子轶闭门谢客,便不再打扰了,偏偏那个杨国蕃,因为等来的消息让他失望,他便想见见李子轶,亲自跟他说说,李子轶却说什么也不肯见他,杨国蕃无法,便天天坐在李家的大门口不走,弄得李子轶很是烦恼。

更烦恼的就是杨家的二儿媳姜氏了,公公打的什么主意,她自然一清二楚,把她气得银牙紧咬,眼看着偌大的家业,居然就要飞了,她怎么能甘心?这些年她在杨家忍辱负重,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有这些财产吗?哪知道这个死老头子的良心叫狗吃了,竟然老是惦记着给他的便宜孙子,自己的孙女却不放在心上,姜氏一想到这个,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我让你天天去,只要你大病一场,便去不成了!到时候李子轶一走,你的盘算自然就落空了,看你有什么法子!姜氏悄悄的命人去买了点巴豆,亲手下在了杨国蕃的饭菜里。

杨国蕃年纪大了,哪里禁受得住?他拉了一晚上的肚子,第二天就只剩下了半条命,杨国蕃人老成精,知道这一场大病来得蹊跷,便命人去查,因为他一直对这个二儿媳心存戒心,在她身边也安插了人,这一查正查到了姜氏的头上,杨国蕃顿时大怒,便责令大儿子杨槐去县衙状告二儿媳谋财害命…

杨家是潭拓镇有名的大户,向来跟官府有往来,杨槐去告状,县令不敢怠慢,立刻便派人把姜氏带走了,姜氏没想到会事发,更没想到杨氏父子会这样绝情,居然说她谋财害命,她下的药是巴豆,又不是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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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悄悄洒过,仿佛一夜之间,小草都争先恐后地钻出了潮湿的土地,树梢也都发出了嫩芽。

杨家闹得天翻地覆,李子轶却浑然不知,他只听下人说杨国蕃今天没来,心情大好,以为杨国蕃知难而退了,便想带着姚谨出门去玩。

姚谨一大早便想起来在京城出发时,堂兄派人送来的玉米和半袋地瓜,玉米还好说,地瓜这时候却应该催芽了,若是等李子轶到了保定府再开始催芽,可就有些晚了,会影响地瓜的产量的。

姚谨便命人做一个大一点的木盒子,放在闲屋子的土炕上,然后把地瓜密密麻麻的摆上,地瓜上面再盖上一层沙土,又洒了水,嘱咐下人每天晚上要烧一遍火炕。

李子轶看着妻子忙碌,觉得这时候的她最美了,好像又回到了刚成亲的时候,他见姚谨忙完了,便在她的耳边笑道:“你真的有把握让我给你洗一年的脚?”

姚谨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笑道:“那当然!你就等着瞧吧!”

李子轶伸手揽住她的腰,低语道:“谨娘,我看洗脚就不必了,不过我很愿意帮你洗澡,而且保证洗的好…”他说完,自己嘿嘿笑起来。

姚谨就知道他没想好事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李子轶看见她那娇嗔的神情,心念一动,笑道:“娘说老宅子现在还闲着,没有人住,不如咱们去看看好不好?咱们成亲的那屋,不知道有没有床…”

姚谨伸手就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大白天的,你想什么呢?”

李子轶疼的“哎呦”一声,他一把抓住姚谨的手,笑道:“你就不想再试试?你说我当年厉害还是现在厉害?”

“你别满嘴胡吣,小心让人听见…还剩了几块地瓜,我做好了给你吃。”

“好啊,那我等着,看看这西洋的东西好不好吃,若是味道不好,便是亩产千斤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到时候我可不帮你洗澡了。”

“德性。”姚谨白了他一眼,笑道:“我保证你吃了这回还想下回。”她端详着剩下这么几块地瓜,家里一大家子的人,烤地瓜虽然好吃,却不够分的,干脆油炸地瓜条得了,要不然不够吃,她便在面糊里加了一个鸡蛋,又加了一些糖搅拌均匀了,再在地瓜条上裹上面糊,没一会儿金黄色的地瓜条就炸好了,全家人一人抓了一把,也就没有了,李子轶吃的香甜,连连说好吃,答应了等到今年秋天给家里送一些地瓜来。

因为头一天晚上下了一场雨,今天李杨氏便开始安排下人翻地,也好准备春耕,姚谨觉得在家里没有什么趣味,便提议也去山上看一看,家里的两座山现在都种着草药,每年的利润都有上千两银子,姚谨便想着去看一看,另外山上的养鸡场规模也比以前大得多,已经是李家的主要产业了,李子轶听了自然没有意见,孩子们更是高兴得很。

和煦的春光吹拂着,一家人出了潭拓镇,便被镇子边上的一群顽皮的孩子吸引去了注意力,他们正用垂柳的茎做柳笛呢!天空上,五颜六色的风筝让人眼花缭乱,蓝天、白云,各种各样的风筝在自由自在地飘舞着,飞升着,树上许多的小鸟在自由自在欢乐地跳跃着,和着清脆悦耳的柳笛,这一切,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

李子轶亲自动手给孩子们做了几个柳笛,孩子们一路走一路吹,蹦蹦跳跳的跑在前面,姚谨脸上带着笑,和丈夫肩并肩的在后面跟着,李子轶叹道:“谨娘,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上山的时候,可是我把你背回来的,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说着,拉住了姚谨的手,“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

姚谨笑道:“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看你做官这几年,时时皱着眉头,从来没有这几天这么轻松过,若是当初你不去读书,说不定天天都会这么快活…”

李子轶笑道:“我若是不去读书,杨家就不会来求咱们把儿子过继给他了,而是会硬生生的抢了去,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个,姚谨忍不住皱眉“大郎,这事儿你到底是怎办想的?说不定明天他又来了,我可跟你说,想让我的儿子离开我,那可不行。”

李子轶笑道:“那当然,我便是有穷的揭不开锅那天,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给人…对了,你今天若是走不动了,我还背着你。”

姚谨一听就笑了“我现在就走不动了。”

李子轶刚弯下腰,就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二人同时回头看,只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正是杨槐,杨槐这些年因为杨紫玉的关系,跟李子轶的情谊还好,两个人见面虽然不是很亲热,总比路人强得多,总是客客气气的,他打马来到李子轶跟前下了马,一拱手说道:“李兄弟,我特意来求你,请你去见见我父亲好吗?他病卧在床,眼看快不行了。”

李子轶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杨槐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李子轶气得当即破口大骂,这个姜氏太不是东西了,天下就没有这样恶毒的妇人,竟然给公公下药…李子轶急急忙忙跟着杨槐同乘一骑走了,临行让姚谨带着孩子们玩。

姚谨哪里还有玩耍的心思啊,她生怕李子轶答应把儿子过继出去,哪个儿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她都舍不得,虽然杨家的财产不少,可是她不稀罕。孩子们看见娘不高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问姚谨,这事儿姚谨又不好说。

娘几个在山上稍微转了转,姚谨便张罗着回家,孩子们都很懂事,知道母亲不开心了,父亲又走的匆忙,应该是发生了大事儿,便跟着姚谨一起往回走。

姚谨跟着李子轶练了好几年太极拳了,身体比以前强了不少,也没觉得累,娘几个刚走到潭拓镇边上,便听到镇子上传来隐隐约约的唢呐声,潭拓镇上的风俗,若是有人家死了人,要雇佣唢呐匠吹奏三天三夜,姚谨连忙让梅子去问路人到底是谁死了,她不信杨国蕃会死的这么快,毕竟昨天还在李家大门口坐着来着…

梅子问清楚了,急忙来回姚谨,姚谨一听果真是杨国蕃死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晚天都黑下来了,李子轶才回家,姚谨忙拉着他问道:“你都答应了什么?”

李子轶苦笑道:“我答应将来明官生了孩子,有一个姓杨…谨娘,你知道我若是不答应他,他就咽不下那口气,我没有办法…”

“我懂,就这些?再没别的?”

“没有没有,还能有什么?我早就说过我自己的儿子自己养,我又不是养不起,哪能随便给人?”姚谨一听这话,这才放了心。

李子轶消沉了几天,等到杨国蕃烧了头七圆了坟,当晚李子轶悄悄的去他坟上烧了一些纸,第二天便带着妻儿告别了父母兄弟,乘坐马车离开了潭拓镇,去保定府上任。

马车渐行渐远,远远地却还能听到潭拓寺的钟声,悠远空灵,李子轶长叹了一声,说道:“此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家。”

姚谨见他伤感,遂笑道:“你这叫什么话?若是不愿意走,干脆告老还乡好了。”

李子轶搂着姚谨的腰,笑道:“好,等过个三五十年,我一定告老还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