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爱国道:“你把文天祥救回来,打算怎么处理?”

文天祥的心悬了起来,他虽然没听说“处理”这个词汇,但是结合上下文,应该就是处置的意思,难不成张弘范都不敢杀自己,他们就敢?

刘彦直道:“我改主意了,不去翠微山了,就去崖山,保全这些有气节的汉人,让中华文明不断代,具体计划我也想好了,即便加上咱们的力量,也不足以力挽狂澜,击败蒙古人,唯有从海上找出路,建议他们流亡海外,去台湾,去琉球,甚至攻占日本都可以,在那儿建立汉人的王朝或者实行君主立宪,甚至跨越时代搞个共和国都没问题,休养生息,积蓄力量,过个几十年再反攻大陆,恢复汉家河山,那么历史就会被大幅度的改变,我们的命运也会随时变化,我想或许能缓解被追杀的危机。”

党爱国道:“你能有这样主动出击的想法,我很高兴,与其被动的抵抗,不如主动改变历史,影响到基准时空的一切,而且我们的落点也非常巧合,我研究过混沌理论,我们落在崖山海战之前,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就该让我们来改变历史。”

刘汉东凑过来问道:“聊啥呢,是不是改主意了,要去杀蒲寿庚?”

刘彦直道:“蒲寿庚这个狗贼一定要杀的,谁也不会和你争,现在讨论的是要不要改变历史走向,挽救宋朝,或者说纯正的汉人江山的话题。”

刘汉东道:“这不废话么,崖山之后无中国,必须挽救老祖宗啊。”

党爱国道:“你这是朴素的民族感情在作怪,实际上我考虑的更多,宋朝的灭亡对于华夏民族来说非常重大,唐宋以来的近代化进程直接被野蛮的落后民族所中端,历史实际上是发生了倒退的,从技术上说是文明的断层,元朝的制度并未吸收南宋的先进之处,而是金朝的制度和蒙古人的原始组织结构的低劣拼凑,简单举几个例子,宋朝的君臣关系就像是董事长和高级职员,元朝的君臣关系就是主子和奴才;宋朝实行的募兵制,人民不用服兵役和劳役,差役也可以用钱冲抵,而元朝却按照草原旧制,实行全民当差服役的诸色户计,把全民硬性划分为民户、军户、匠户、盐户、医户、乐户等,而且代代相承,不许改变职业,你们试想一下,这是不是对创造力的扼杀,还有诸如豢养奴隶、实行路引制,实行残酷的肉刑制,人殉制,不许百姓出海贸易,夜间不许百姓点灯上街,这些都是极大的倒退,大家知道,虽然元朝统治时期不算长,但他们造成的恶果是难以计算的,中原人口损失百分之九十,汉族的民族自信受到极大打击,即便朱元璋恢复了汉人统治,但明朝依然延续了元朝的部分落后制度,比如户籍,比如海禁,朱元璋这个贫农所创立的制度比起宋朝士大夫经历数百年的试验摸索形成的制度要落后的多,明朝亡于满清后更不用说,又是一段历史的倒退,所以,彦直的计划靠谱,我支持。”

刘汉东也举手道:“我也强烈支持!”

党爱国又道:“但是攻占日本不现实,当年忽必烈几十万水师都没征服日本,虽然有神风的天助,但日本这个民族确实不好征服,我看不如去菲律宾,或者去澳大利亚,建立一个新的宋朝,当然,如果他们的野心够大,海船够坚固,直接把北美洲占了也不错,南美洲就算了,太过滋润养人,会把血性斗志消磨掉的。”

刘彦直道:“那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了,我们只提供建议,具体操作还是他们自己当家做主。”

文天祥听迷糊了,越听越不懂,或许是妖道们胡诌八扯故意哄骗自己呢,他索性真睡了。

一个时辰后,东方破晓,大家整理行装,给战马备鞍,扎紧腹带,文天祥和元军打了许多年的仗,太认识这些蒙古马,以及兵器铠甲的式样了,这帮妖道太不敬业了,连元军衣甲都不舍得换下来就想渗透进我大宋水师,真当我们都是脑残么。

他隐忍不发,也翻身上马,虽然是文人出身,但常年打仗练就一身功夫,算不上刀马娴熟,倒也开得了弓,舞的一手好剑。

刘彦直献上佩剑弓箭,说路上也许会遇到鞑子游骑,还是带上兵器比较保险。

关切的目光让文天祥有些疑惑,真情不似作伪,但是这些人的身份真的太难解释了。

一行人上路了,阿布凯继续在天上翱翔,探出最安全的路,走了几十里,又回到昨日穿越来的落点,满地的元兵尸体已经被野狗吃成了残骸,刘彦直指着尸骸说:“我们的战马兵器,就是借他们的。”

又走了数十里,终于看到了宋人的舰队,宋军的陆战力量已经损失殆尽,也没有足够的战马,所以只能在水面上驻扎,陆地上只有小股部队负责侦查和取水,崖山水域是入海口,水质苦咸,几十万人的饮水需要从陆地上汲取,这个工作量可不小。

虽然是最后的残兵,但这支南宋水师的规模依然令人震撼,数百艘庞大的战舰,上千艘中小型船只,全部用铁索捆绑连接,士兵在甲板上如履平地,整个崖山海面上桅杆如林,宛如繁忙的贸易港。

文天祥摇头叹息,此等做法,无异于坐以待毙,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办法。

远处有一股宋军哨兵发现了他们,刘彦直让刘汉东打着白旗过去接洽,就说文丞相在此,片刻后,宋军带队的侍卫亲军都虞候前来迎接文天祥,按说这是很高级的武职了,平时哪轮得到都虞候上阵,但是朝廷江河日下,别说都虞候了,就说枢密副使都得拿刀上阵。

都虞候一见文天祥,顿时哭拜于马下,说传闻丞相殉国,没想到还能相见,说着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刘彦直等人。

文天祥说这些人都是大宋子民,江湖义士,不用担心。

都虞候见他们就几个人而已,不足为虑,便摇旗唤来一艘快船,将他们送往中军大船。

水师舰队占了足足千顷水域,核心位置是皇帝的御驾龙舟,外面层层叠叠簇拥着大吨位的艨艟巨舰,刘彦直等人被请上一艘大船,坐在舱里奉茶,文天祥先去觐见皇帝和太后。

一盏茶的功夫后,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盔甲器械的金属摩擦声,一队精锐的宋军将船舱包围,强弓硬弩突火枪瞄准了穿越者们。

第三十二章 八仙

风云突变,刘彦直暗叫不好,自己把问题考虑简单了,文天祥虽然是右丞相兼枢密使,但这支水师并不是他的部下,而是张世杰的人马,一个被俘的丞相忽然归来,还带了几个元军打扮来路不明的人,换成是自己也得起疑。

宋军的强弓硬弩突火枪不能伤到刘彦直半分,但队伍中并不是个个都是铁金刚,真打起来弓箭无眼,伤到谁都不好,如果宋军二话不说直接开干,那刘彦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把抢先动手把他们全干掉,再杀出一条血路来。

好在宋军只是包围了船舱,并未立刻大开杀戒,一名军官操着临安口音的官话按着刀柄说道:“列位,得罪了,鞑子的探子实在太多,防不胜防,为了御驾的安全,不得不请列位先把兵器叫出来由我们代为保管。”

“大家配合一下吧。”刘彦直道。

几把佩刀、弓箭丢了出来,反正拿着这些冷兵器也派不上用场,但刘汉东的手枪和刘彦直的等离子棍还在身上。

客人们交出了武器,外面的宋军也做出友善的回应,收起弓弩,佩刀入鞘,但依然围在船舱四周,美其名曰“保护”,其实是将众人软禁起来。

就这样过了半天,始终没有官员来招呼这些客人,文天祥也一去不返,刘彦直想出舱查看,却被士兵挡了回来,请他们代为通禀,也只是敷衍了事,一直等到晚上,崖山海面上炊烟四起,几乎每艘船只都在生火做饭,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从舷窗眺望出去,远处的大船上居然放养着一群鸡,甚至还有猪崽在甲板上乱跑,船上有男有女,不像是海上舰队,倒像是船民过日子。

众人腹中饥饿,再加上内急,不免有些急躁,恰好有人送饭进来,四个小厮鱼贯而入,摆上木质食盒,九宫格一样的盒子里放满食物,宋军漂流海上,菜肴以鱼虾为主,主食是米饭,居然还有一坛米酒,看来还算以礼相待。

刘彦直提出要出恭,小厮指着船舱一角说:“有马桶。”

角落里摆着一只红漆马桶,外面有一层布帘可以拉起来遮挡隐私,这就是洗手间,两位女眷都嫌弃的捂着鼻子,表示宁可憋着也不用这种马桶,其他人憋不住了,先后进去尿了个痛快,激流冲击马桶的声音让人很是尴尬。

清空了膀胱,感觉稍好了一些,于是开始吃饭,刘彦直带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大家也跟着先填饱肚子,等他们吃完了饭,小厮们进来收拾残局,还把马桶端了出去,就在船舷边倾倒下去,看的大家心惊肉跳,二十万人在这片海域吃喝拉撒,时间久了岂不是要造成生态灾难。

饭后,刘彦直再次让软禁他们的士兵代为通禀,要求见文天祥,或者张世杰,但士兵们推说做不了主,只能等将军来了再说。

掌灯时分,外面传来脚步声,终于有人来和他们接洽,刘彦直耳力过人,听到士兵在说拜见丞相,少顷后,一名四五十岁左右的文官笑容可掬的进来了,连连拱手道歉,说是丞相和元帅都忙于军务,实在没时间,自己姓张,是内侍省中枢副承旨,奉命招待八位客人,有什么事儿尽管和他说。

刘彦直暗道此人绝非副承旨,南宋流亡朝廷先后有三位丞相,到崖山之战时,陈宜中和张世杰不和,自己跑去了占城,文天祥在陆战中被俘,水师中能被称为丞相的,唯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背负宋帝跳海自尽的陆秀夫!

丞相亲自来探口风,机会到了。

“敢问诸位从何方而来?”陆秀夫拱手问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刘彦直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故弄玄虚道。

“当然是真话。”

“我等从天上来,特来匡扶宋室。”刘彦直指着夜空道,“宋室还有五百年国运未绝,但也危在旦夕,若不遵循天意,定然折戟沉沙于此。”

陆秀夫道:“我大宋还有二十万精兵,战船千艘,鞑子不擅水战,兵力也远少于我,何况还有沿海无数大宋子民,道长这话,未免言过其实。”

刘彦直道:“你哪有二十万精兵,二十万军民罢了,老幼妇孺流亡海外,文天祥新败,朝廷文武不和,陆上土地尽失,敌军不是不擅水战,而是更擅陆战,张弘范的水师我看了,实力不逊于宋师,何况张世杰刚愎自用,放弃陆地,搞什么铁锁横江,过几日鞑子水师只要把海口封了,陆地上派几千个骑兵来回巡逻射杀取水之人,这二十万人,渴也渴死了。”

陆秀夫听了毛骨悚然,忙道:“如何抗敌,请道长指教。”

刘彦直道:“指教谈不上,至少咱们得坦诚相见,您说对不,左丞相大人?”

陆秀夫见被识破,重新见礼:“在下正是楚州陆秀夫。”他倒是丝毫没有丞相的架子,事实上流亡朝廷的这些文武大臣在几年前都还是中级官员,他们是在临安朝廷投降后组成的班子,一直以来处于战争状态中,所以没有养成高高在上的官威,反而极其的平易近人。

原来文天祥回归之后,还没来得及觐见皇帝,就被张世杰软禁了,还要杀文天祥带来的这帮奸细,陆秀夫闻讯后立刻前来阻止,因为他今天早上占了一卦,卦象说有贵人相助,所谓贵人,想必就是这八位异人了。

陆秀夫的目光扫过这八个人,心中暗自惊叹,果然都是异人啊。

刘彦直自不用说,气场强大,一看就不是凡人,党还山仙风道骨,党爱国儒雅俊朗,刘汉东身高八尺,细腰乍背,看起来跟赵云似的,汉尼拔乃金发碧眼的番邦人士,李驹胜在年轻,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关璐和甄悦虽然男装打扮,但能看出是绝色女子,这八人的风度仪态世间罕有,绝非元军奸细。

八人一一和陆秀夫见礼,这位左丞相的名声虽然不及文天祥那么大,但同样是个铁骨铮铮的爱国者,值得尊敬。

刘彦直道:“陆大人,这仗打不得,战则必败,不如早早退走海外,二十万军民不用百年就能开枝散叶,再建一个大宋朝,鞑子的国运那时候就败的差不多了,等到第三代人,收复中原不费吹灰之力。”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陆秀夫要的,他是文官首脑,在战术布局上和武将之首张世杰有分歧,但战略上的思想是一致的,就是围着海岸线打转,伺机占领城市,号召南方军民起义抗元,至于流亡海外,这些忠臣良将们根本不考虑。

“抛弃中原百姓,万万做不到。”陆秀夫坚决的摇头,这是底线,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破。

“那就只能先打赢这一仗了。”刘彦直道,他算见识了,流亡朝廷的大官儿全是一根筋,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坚持下来,那些脑筋灵活思路开阔的,早就当了元朝的官了。

想打赢崖山之战,就得分兵上陆,控制水源地,再把链接战舰的铁链破开,各自为战,最好能把出海口控制住,做到这些,才有一战的基本条件,否则就是坐以待毙,可是这些需要改动的,全是张世杰的决策,轻易改动不得。

“让我见张世杰,我来劝他。”刘彦直道。

陆秀夫沉吟片刻,说我试试看吧,张元帅军务繁忙,不一定有时间。

刘彦直再次劝说陆秀夫放弃大陆,去海外寻找出路,他给陆秀夫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二十万大宋子民漂洋过海,来到一个四季如春,稻谷一年三熟的丰腴之地,开采铁矿,发展科技,只要二十年时间就能建成用钢铁造的战舰,不惧弓弩火器,还有能在水底前进的潜水艇,能远隔千里通讯的电台,能连发射击的火枪…听的陆秀夫云山雾罩,似乎立场有些松动。

次日,陆秀夫前往张世杰的中军大船,与水师将领们商议军机大事,同时说了一下刘彦直等人的建议。

张世杰是行伍出身,有勇少谋,冲锋陷阵绰绰有余,担任主帅就有些勉为其难了,此前他指挥的几次战役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但张大帅并不引以为戒,反而继续独断专行,说一不二,虽然他只是枢密副使,但谁的账也不买,哪怕小皇帝说话都不好使。

听了陆秀夫的话,张世杰嗤之以鼻:“一帮江湖骗子,本帅没杀他们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陆秀夫再劝,张世杰恼了:“行军打仗的事情,丞相就不要越俎代庖了,胜败张某一人承担。”

“二十万人的生死,大宋朝的存亡,你承担的起么!”陆秀夫气得发抖,厉声质问,张世杰置之不理,一群武将也漠然视之,陆秀夫捶胸顿足,发了一通脾气,依然是无可奈何。

那边刘彦直还在等待陆秀夫的好消息,但是为时已晚,海平线上出现了元军战舰的风帆,张弘范的水师杀过来了,而且堵住了崖山的出海口,陆地上也出现大批的骑兵。

二十万宋朝军民,就被困在这崖山水域里了。

元军几乎是立刻就发起了进攻,在没有火炮的时代,水战靠的是弓弩和火攻,宋军把所有战船都用铁索连起来,形成一座水上城市,但木质船艇扎堆的地方,正适合对方火攻。

第一波进攻是由上百艘小船组成,船上装满茅草油脂,点燃之后派死士驾船乘风冲来,可是宋军早已防范,外侧的战船上都涂满了湿泥,不惧火攻,还有一丈长的木杆用来推开火船,这轮进攻以元军的失败结束。

接下来的几日,元军没有再发起进攻,而是静静的等待宋军自行崩溃。

宋军岸上的斥候、砍柴背水的工人都被元军骑兵射杀驱逐,二十万人的饮水顿时成了最大的危机,船上储存的淡水不够三日的量,无法砍柴就不能生火烧饭,吃不到热食,喝不到淡水,再强的斗志也没用。

八位客人的淡水供应也被削减,每人每天只有三杯水的额度,连刷牙都不够,他们还算待遇优厚的,普通士兵根本就没有水喝,吃了干粮更加口渴,渴极了只好喝海水,海水中含有大量盐分,喝了只会更渴,很多宋军士兵上吐下泻,丧失了战斗力。

“终于轮到我出手了。”刘彦直拿出来乾坤袋,“可以试试这袋子的容积到底有多大,能不能装下一个淡水湖。”

第三十三章 帝昺

附近没有淡水湖,但是江河可不少,珠江流域水网纵横,到处都是出海口,想补充淡水还不简单,刘彦直趁夜色飞离崖山,北上五十里,寻了条水流湍急的大河,撑开乾坤袋可劲的装水,到底装了多少立方淡水不清楚,反正下游是断流了。

天刚蒙蒙亮,刘彦直回到了软禁他们的大船,腰间的乾坤袋以往装再多东西都没感觉,这次竟然有了些微微荡漾的感觉,好像装了半瓶子醋一般,可见乾坤袋也是有容量限制的。

负责守卫他们的士卒是属于殿前司的禁军,比义军民壮的级别高很多,但同样没有水喝,整支舰队的淡水供应都断了,仅剩的一些水集中起来保证皇帝和将帅们的饮用,普通士卒已经两天没喝水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粘稠起来,嘴唇干裂,口里冒火,偏偏脚下就是大海,那么多的水却是苦咸苦咸的,更让人焦渴难耐。

刘彦直故意从船舱里出来,问当值的士卒:“想喝水么?”

“想!”士卒们听到水,眼睛都直了。

“我这里有些水,你们找个东西来接。”刘彦直道。

士卒拿出了吃饭的碗,眼巴巴看着刘彦直道:“给一口就好,一口。”

“这个碗太小了,有没有大的。”

“有!”士卒颠颠跑回去,拿了一个木盆来。

“还是小,拿桶来。”

片刻后,四个士卒抬来一个大木桶,他们当然知道船上根本没淡水,但也知道这帮人的来历,个个都是有神通的妖道,保不齐就能变出淡水来呢,人渴到一定程度就进入了丛林模式,只要有一丝可能性都不会放弃。

“这个还马马虎虎。”刘彦直这才慢吞吞的摸出了乾坤袋,口中念念有词,在众士卒焦灼的目光中,小小的粗布褡裢袋里竟然流出了一股清泉,越倒越多,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样子,木桶中水花四溅,有那等不及的人伸手捞了一把用舌头品尝,立刻惊喜大叫:“是清水!能喝的清水!”

四个士卒都把头扎在木桶里牛饮,喝水的声音将周围的禁军也招来了,大家看见清水,顿时一拥而上,争相狂饮,每个人都觉得这水甘甜清冽,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天庭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吧。

这条船上有清水的消息迅速传开,不到一个时辰,整个舰队二十万军民全都知道文丞相带来的道人能变出水来,而且消息确凿可信,一时间那些焦渴难熬的人,竟然都不觉得渴了,这就是典型的心理作用,越没水越焦躁不安,心里有底反而情绪舒缓,连生理感受也发生了变化。

军民们带着木桶木盆瓦罐花瓶水壶皮囊往来穿梭,只要是不漏水的容器全部派上用场,而刘彦直照单全收,他站在桅杆上手持乾坤袋向下倾泻着清水,如同一道瀑布,船上甲板湿漉漉的如同淋过一场大雨,接水的人们也衣服尽湿,但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精神百倍。

最后得到消息的竟然是张世杰,他身为宋军主帅,肩上的责任最大,这一个时辰都在和部将商讨破敌之策,因为他吩咐过下属,主要不是敌军进攻,其他的事务一概不得打扰,所以亲兵们虽然兴奋无比,但还是不敢报告元帅。

张世杰最发愁的就是水源断了,军中饮水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再熬上几天,连皇帝都没水喝,原本淡水储备还算充裕,可是昨日一场激战,元军击沉了储水的船只,损失大量淡水,他计划派兵上岸抢水,又担心中了元军的计谋,白白搭上士兵性命,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拖一天是一天。

一员偏将献策道:“不如把水囊装满海水,哄骗士卒说是清水充裕。”

“这是望梅止渴之策。”张世杰摇头叹息。“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众将默然不语,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仗已然输了,垂死一搏不过是不想当鞑子的俘虏罢了。

张世杰独自出了舱室,凭栏眺望,元军的战船封锁了出海口,想突围难上加难,上岸拼杀更是以短击长,何去何从,他心乱如麻,可是骄傲的自尊又不能接受陆秀夫的提议。

忽然,远处的嘈杂声引起了张世杰的注意力,他皱起眉头,极为不悦,正要下令严惩闹事的士兵,目光刚转过去就愣住了。

桅杆上竟然凭空挂着一道瀑布!

是妖道在做法!不,不是妖道,是匡扶宋室的道长。

张世杰仰天大笑:“天不亡我大宋!”

与此同时,元军旗舰上的张弘范也在注视着这道从天而降的奇异瀑布,饥渴战术是他的杀手锏,没想到宋军竟然用妖法破了这一招,作为经久沙场的老将,张弘范深知宋军低迷的士气会得到极大的提高,这一仗怕是更难打了。

一声叹息。

张弘范猜的没错,有了淡水保障,宋军上下士气大振,甚至主动出击,摧毁了两艘元军的小型战舰。

八位仙人的软禁立刻解除,并且得到皇太后和皇帝的召见,八人在太监的带领下,穿过数十艘艨艟巨舰并列的甲板,来到位于舰队核心位置的巨大楼船,这是皇帝的座舰,水上的行宫。

流亡小朝廷没有太多繁文缛节,八人直接进舱觐见,舱室不大,尽可能的装饰的富丽堂皇,彰显着赵宋皇朝最后的荣光,宝座上端坐的正是宋朝最后一位皇帝,今年才七八岁的赵昺,赵昺身后有一道珠帘,杨太后在帘子后面垂帘听政,皇帝穿着小号的龙袍,绣绒球在金冠上颤巍巍的,小脸红扑扑,煞是可爱。

“这孩子长得真萌,来,阿姨抱抱。”关璐呵呵笑道,竟然想上前动手动脚,幸亏被刘彦直拦住,“注意点影响好不好,那可是皇帝。”

小皇帝说话了,童声稚嫩无比:“谁是刘彦直?”

“在下刘彦直,见过官家。”刘彦直微微欠身。

没人责怪他失了礼数,凡人的规矩是不能套用在神仙身上的。

“嘻嘻,听说你会变戏法,给我变一个好玩的。”小皇帝说道,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调皮的年纪,屁股在龙椅上坐不住。

“那就给官家变个牛看看。”刘彦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头青牛,转眼又变了回去,把个小皇帝乐得拍着巴掌大笑,说还要再看变戏法。

“官家还是以国事为重,等打跑了鞑子,我天天给官家变戏法。”刘彦直道。

珠帘后面的杨太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惊喜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心里默默道:“奴家只知道是会法术的道士,没想到是太上老君的坐骑下凡来救赵家了。”

小皇帝看也不看其他人,指着关璐道:“你会什么?”

关璐道:“我啊,我会讲故事,还会做好吃的。”

小皇帝又问甄悦:“你会什么?”

“我…”甄悦张口结舌答不出。

“朕封你做国师。”小皇帝指着刘彦直道,“替朕打鞑子。”又指着甄悦道,“你给朕当妃子。”

众人捧腹大笑,甄悦闹了个大红脸,心说这孩子也太皮了。

“那我呢?”关璐凑热闹,“封阿姨做什么大官?”

“你…”小皇帝的目光在关璐胸前打了个转,“朕封你做奶妈。”

哄堂大笑,连珠帘后面的杨太后也笑了,太监宫女们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硬忍着,龙船上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官家闹够了,下去玩吧。”杨太后终于发话了,赵昺的年纪太小,她才是代表皇室的幕后人物,不过这位太后并没有强大的魄力和手腕,她就是一个寻常的后妃,被历史的潮流推到了这个位置上而已。

杨太后顶着太后的头衔,其实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少妇而已,哪有什么见识,但她背后有陆秀夫的指点,有心想将这几位道长收为朝廷所用,便问刘彦直的道号。

“在下并非道人。”刘彦直道。

杨太后心道你当然不是道人,你连人都不是,你是神牛。

第三十四章 封官赐婚

历朝历代的太后里,这位杨太后算是最命苦的之一了,在她之前,南宋朝廷是另一位太后谢道清垂帘听政。

谢太后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年轻时皮肤黝黑,一只眼睛还有病,因为家世的原因被选入宫,后来生了一场麻疹,皮肤蜕落,变成了肤如凝脂的美人,眼睛的病也好了,于是被选为夫人,继而进封贵妃,皇后,她历经了宋理宗、宋度宗、宋恭帝三位皇帝,一个老太婆苦苦支撑着国家,最终还是难以挽回大局,求和不成,只好带着五岁的宋恭帝投降元朝,但另一方面却安排大臣江万载带着益王、广王和一批官员撤离临安,意图重建大宋。

流亡朝廷起初拥立的益王赵昰,杨太后本来还是杨淑妃,因为儿子被立为皇帝而成为皇太后,两年后九岁的赵昰坠海受惊夭折,于是又立另一个妃子的儿子赵昺为帝,皇帝太小,名义上的皇权就落在太后手里,杨太后是赶鸭子上架,根本没那个能力,所以大事小情都要她弟弟杨亮节做主,外戚干政,老赵家的人就不开心了,宗室们和杨亮节斗的激烈,文臣武将们也彼此争权夺势,前丞相陈宜中就和陆秀夫水火不容,前殿前司指挥使江万载和大将军张世杰的关系也不睦,好在如今陈宜中远走占城,江万载为救皇帝淹死,大宋行朝中的争斗总算是少了些。

杨太后召见八仙,实乃国舅爷杨亮节的主意,杨亮节想扶持自己的力量和文武大臣、宗室们对抗,这几个外来者就是最好的选择。

“既非道人,就能授官,就定远将军吧。”杨太后轻飘飘的就给刘彦直封了个官,比起小皇帝许诺的国师来可差了老鼻子了。

杨太后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认为刘彦直只是一头牛,绝非八仙中的核心角色,那俩女的先排除在外,金毛生番也不必说,少年人和长得跟赵云似的大汉也不像是能拿主意的人,剩下那俩倒是生的好相貌。

这俩其实是同一个人,中年版党爱国和老年版的党还山。

宋朝人的审美观点和其他朝代略有区别,对于美男子的概念有着独特的标准,肌肉健硕身材高大的猛男统统不入流,能入眼的唯有那种中等身材,溜肩膀、大肚腩、肌肉松弛、肤白如雪、说话慢声细语,最好留着三绺胡须的男子。

党爱国虽然不是全部符合,但气质最为接近,尤其是一副金丝眼镜,莫名增添了许多文士风采,杨太后是个颜控,她认为长得好的人才是主角,所以自然而然的认为党爱国才是八仙之首,封了刘彦直做定远将军之后,开始与党爱国交谈。

党爱国是大学教授出身,口若悬河,比刘彦直口才好多了,一阵滔滔不绝之后,杨太后惊为天人,当即封他为翰林学士、金紫光禄大夫。

至于其他人,杨太后连问话的兴趣都没有,但也没有亏待,每人都封了一个官儿,刘汉东因为外形威猛得了个游击将军,其他人都是昭武校尉,关璐和甄悦也赏了个宣节校尉。

除了封官,还有赏赐,虽然是流亡朝廷,排场还在,金银玉器绸缎还有官服鱼袋盔甲,一群年轻宫女在船舱窗外偷看,窃笑不止,搞得大家摸不着头脑。

召见结束,朝廷给八仙安排了新的住处,每人都有单独的舱室,这是相当高的待遇了,要知道整个水师有二十多万人,平均下来每艘船要住二百个人,况且这二十万人里有大量的宗室、官员、太监、宫女、随军家属,老弱妇孺鸡鸭猪狗,真正能战斗的人不过五万而已,有身份的皇亲国戚、文武大员和他们的家眷、族人、下属需要优先照顾,为了争夺舱室,闹出的矛盾可不少,能挤出八个空舱来已经是皇室最大的诚意了。

八仙聚在一起,眉飞色舞的品鉴着赏赐的珠宝,谈论着彼此的官职,党爱国笑道:“太后到底是妇道人家,不要钱的散官也不舍得给。”

刘彦直不懂,问他什么是散官。

党爱国道:“散官和职官不同,讲起来就复杂了,简单来说,就是军衔一样的东西,部队里团长通常都由上校担任,团长就是职官,上校就是散官,当这个人从团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或者转任参谋长的时候,职官发生变化,但散官是不变的,依然是上校。”

刘彦直道:“那咱们都是多大的官儿?”

党爱国道:“你比较大,按照宋制,定远将军是正五品,汉东稍逊一筹,是从五品,其他人都是正六品,两位女士嘛…杨太后虽然是女人,但是很歧视女性,给你们的是八品官。”

关璐和甄悦都直翻白眼。

“那你呢,是几品?”刘彦直问道。

“我和你们不大一样,翰林学士是职官,金紫光禄大夫是散官,都是正三品,而且我是文官,你们都是武官,宋朝重文抑武,就算品级相同,也略逊一筹。”党爱国洋洋得意的科普道。

不多时,两名军官来请刘彦直,说张元帅召见,刘彦直跟随他们去了一艘挂张字帅旗的战舰,在甲板上吹了半个时辰的海风也没见到张世杰,不禁有些恼怒,正要离去,军官来了,拱手道:“元帅军务繁忙,暂时不得空闲相间,请大人将乾坤袋留下,我家元帅想欣赏一下。”

刘彦直道:“想要乾坤袋?好啊,有本事就来拿。”说着拿出腰间的褡裢袋,倾斜袋口,顿时一股清水流了出来。

“不遵将令者,斩!”军官似乎就等这句话呢,一招手,八名禁军挥舞着铁头棍棒打过来,他们哪里是刘彦直的对手,被他一通暴打,横七竖八躺在甲板上哀嚎着。

刘彦直扬长而去,绕了一圈后回到自己的船舱,却发现屋里坐着个穿红戴绿的小姑娘,大概只有十六七岁,怯生生看着他,身子明显在发抖。

“你是谁?”刘彦直皱眉问道。

“奴家叫绿竹,是太后身边的宫女,…你真的是牛精么?”小姑娘小声问道,一口临安口音。

“谁告诉你我是牛精?”刘彦直哭笑不得。

“你不是太上老君的坐骑么?奴家还小,你饶了奴家吧。”绿竹吓得直往角落里缩,捏紧了腰带衣角,生怕刘彦直变身硕大无朋的青牛来个蛮牛硬上弓。

刘彦直气笑了,出舱去敲隔壁刘汉东的门,发现舱里也有个叫辛晓婉的宫女,刘汉东正给人家看手相呢,再看李驹的舱室,这里的小姑娘年纪更小,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李驹腼腆的束手无策。

原来是杨太后的第二波赏赐,这次更下本钱,每人赏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宫女,至于关璐和甄悦,则委托女官给她俩提亲,所配的都是宗室年轻才俊,不过唯独党爱国没有宫女,只有俩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这回轮到党爱国傻眼了,以党教授的智商不难猜出,杨太后对自己有好感,一个流亡朝廷的太后娘娘,爱上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听起来是够浪漫的,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大敌当前,文武不和,再来这么一桩破事,想想都头大。

那些宫女并不是赐给他们做丫鬟侍女的,而是太后赐婚,不要也得要,男人们倒还无所谓,最苦逼的是两位女士,莫名其妙就被嫁了出去,好在是战争期间,也没人逼她们立刻成亲,只是以此表示一下朝廷的关怀。

刘彦直的态度很坚定,坚辞不受,他让这些宫女都回御驾龙船上去,可她们哭哭啼啼不愿回去,闹了半天终于有人来收场了,这位便是国舅爷杨亮节。

国舅爷先遵照八仙的意义,把宫女们打发回去,几个宫女如蒙大赦,匆匆走了,随后太监们取出食盒,摆上一桌丰盛的酒菜,普通战兵连淡水都喝不上,这儿却有奢侈的烧乳猪,生切鱼脍、各色水果、陈年女儿红,各色菜肴琳琅满目,香气扑鼻,看得出是御厨的手艺。

杨亮节先敬了大家三杯酒,然后唉声叹气说,太后孤儿寡母的,被这帮文臣武将欺负惨了,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刘彦直平心静气的问道。

“太后密旨在此。”杨亮节警惕的看看四周,神神秘秘从袖子里摸出一方黄色丝帕来,“大宋千秋存亡之际,需要刘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效命啊。”

刘彦直接了密旨一目十行的看了,抬手给了杨亮节一个耳光:“大敌当前,还想着内斗,我算是知道崖山之战怎么败的了。”

原来刚才刘彦直多了个心眼,他认为以张世杰的人品和作风,不大可能强取豪夺,看中什么直接抢,这也太掉价了,果不其然,他又发现了另一艘挂张字帅旗的艨艟巨舰,悄悄飞上去,从舷窗外看到了真正的张世杰。

张世杰身材高大,面如重枣,一看就是脾气暴躁的赳赳武夫,他压根没派人去索要什么乾坤袋,而是一直在和众将商议破敌之策。

于是刘彦直明白了,这只是一个针对自己的计谋,策划人就是面前的国舅爷,强敌在外,这帮外戚还想着争夺兵权,利用自己干掉张世杰,这样的朝廷,不覆灭才叫奇怪。

第三十五章 决战怒海

这一耳光把杨亮节打懵了,捂着脸跳起来大叫:“来人!”

几个军汉扑了进来,却不敢冲刘彦直下手,毕竟神仙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整个水师二十万人全靠神仙乾坤袋里的淡水才能存活,和神仙动手,那不是活腻了么。

杨亮节也心有忌惮,指着刘彦直恨恨道:“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你敢矫诏夺权,我杀你都不冤枉,打你一个耳光算轻的。”刘彦直横眉冷目道。

“说得好!”舱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文天祥一身紫袍乌纱走了进来,拜刘彦直所赐,误会被澄清,他现在又是大宋朝的右丞相了,只不过他的兵马都在陆战中丧失殆尽,现在仰仗的是左丞相陆秀夫的势力,也只有两位丞相合力,才能在朝堂上和张世杰分庭抗礼。

以杨太后为首的后党下血本收买八仙的事情迅速传到了各方耳朵里,张世杰不屑一顾,文臣们却对此非常敏感,尤其是文天祥,将八仙视为自己的新班底,怎能轻易放弃,于是匆匆赶来,正好碰上杨亮节吃瘪。

杨亮节上位靠的是裙带关系,哪敢和大名鼎鼎的文天祥呛声,只好灰溜溜的离开,文天祥鄙夷的看他一眼,撩起袍子落座,开始叙谈。

文天祥的意思很清楚,希望八仙能辅佐大宋收复万里河山,将来可不止是封侯拜将这么简单,起码裂土封王,他还暗示当今皇帝并不是杨太后的亲生,从长远来看,依附于后党外戚是没意义的。

刘彦直表示辅佐宋室没问题,但是大势已去,蒙古人的国运还在上升通道中,想力挽狂澜实在太难,不如远走海外,休养生息,徐徐图之。

“自古以来,凭一旅之师,一城之地,统一天下的例子不少,何况我们君臣一心,将士用命,只要仙人愿意鼎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文天祥依然苦劝不止。

“主少国疑,外戚干政,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还有一个刚愎自用的主帅,这仗真的没法打。”刘彦直两手一摊,“别说我不是神仙,就算真的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文天祥还不死心,正要再劝,外面传来密集的鼓点声,这是集合士兵准备作战的信号,鞑子有进攻了。

大家走出船舱,凭栏眺望,只见出海口方向无数战船涌来,张弘范这是摆出了决战的架势。

刘彦直立刻招呼阿布凯上天,小周下海,其余人等原地候命,自己前去迎敌。

对于战役的结局,刘彦直不抱太大希望,虽然自己是万人敌,还有小周这样的恶龙助阵,但几十万人规模的合战,个人的勇武只能在局部压制敌人,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水战开始了,双方隔着海面拼命的放箭,漫天都被箭雨笼罩,黑压压的如同蝗虫群飞来飞去,船板上钉满了羽箭,有些用床弩发射的大号铁矢威力极其强劲,能洞穿厚实的船板,导致船只漏水,很多士兵在对射中死伤,海战容易落水,士兵通常都不穿铠甲,只着战袍,对箭矢的防御力下降,所以伤亡率比陆战还高。

元军冒着箭雨接近了宋船,两军开始用长兵器互相击打,同时跳帮作战,一时间短兵相接,到处都是殊死搏斗,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哪儿的战斗最激烈,哪儿就有刘彦直的身影,他从一个元将手中抢了杆狼牙棒,这玩意比刀枪犀利多了,一棒一个,打得元兵脑浆迸裂,骨断筋折,他所到之处,宋军欢声震天,士气高昂,但其他地方都是被元军压着打,刘彦直东奔西走,成了救火队,饶是他体力过人,杀的人多了也心力交瘁,因为死在他手上的元军也都是汉人,真正的蒙古兵不习水战,都在陆地上观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