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了,刘彦直蹬起自行车前行,眼睛盯着对面的雅马哈摩托车,男孩子总是对机械感兴趣,尤其这样漂亮的摩托车,不多看两眼才怪。

摩托车开的不快,坐在后座上的乘员将手伸进怀里,大夏天他竟然穿了一件黑色皮衣,玩摩托的真是与众不同。

忽然东西向的车道上,一辆奥迪100轿车飞驰而至,丝毫也不顾及亮着的红灯,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横穿马路,将雅马哈摩托车连同两个车手撞飞,摩托的残骸和人的肢体在天上横飞,奥迪车也严重受损,撞到马路护栏上,气囊弹开,司机生死未卜。

刘彦直惊愕的一动不动,一场恶性车祸就在眼前发生,确切的说,那辆奥迪车是擦着他的身躯过去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差五厘米,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交警反应还算迅速,先去查看奥迪车的情况,没想到撞得这么厉害,车门还能打开,司机带着封闭式头盔,毫发无损,夺路而逃,交警懵逼了,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空间,这不是车祸,是一场谋杀。

刘彦直没去找同学,而是和其他路人一起留下来看热闹,1997年的街头还没有摄像头,交警需要现场目击证人配合,刘彦直就是最佳人选,他绘声绘色的讲了自己的所见,交警感谢了他,留了地址电话,说有事再联系。

据交警大队查证,摩托车和奥迪车都是被盗车辆,摩托车的车主是一个个体户,车是走私的,没上牌,平时自己玩玩,没想到清晨被盗了,还没来得急报案,而死亡的两名车手查不出任何身份证件,但其中一人身上藏着手枪,刑警队的人来看过,也辨认不出手枪的型号。

至于那辆奥迪车,则是隶属于市政府小车班,十五分钟前司机开车回家,没想到这么个空当就被人偷了。

这案子始终未破,被列为九十年代近江第一疑案,当然,仅仅是在这一位面。

天空之眼注视着这一切,奥迪车手逃走后,在某个隐蔽的角落自动消失,而翠微山顶的穿越舱也因为时间到了而自动返回。

很容易就能推理出,第一波摩托杀手来自于姬宇乾的派遣,当刘彦直和姬宇乾分道扬镳之后,他就启动了穿越任务,暗杀1997年的刘彦直以绝后患,至于阻止谋杀的另一方,毫无疑问是汉尼拔的手下。

汉尼拔没有讲过这件事,但动机很简单,如果1997年的刘彦直死掉,就没有2018年的刘彦直穿越回1900年,干掉汉尼拔的祖父,乔治·坎宁安上尉,那么就不会有王尔德乘虚而入,给坎宁安夫人种下一枚精子,生出汉尼拔的父亲,那么也就没有了汉尼拔·坎宁安的存在。

汉尼拔为了保证自己的存在,出手拯救了1997年的刘彦直。

但这只是开始。

第五十七章 封印

二十岁的刘彦直驱车前行,进入一条寂静的林荫道,树影婆娑,蝉鸣不断,路上没有其他行人车辆,只有他一辆孤零零的自行车,待业青年还沉浸在亲眼目睹离奇车祸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到道路上的异常。

这条林荫道左侧是山,右侧是河,双向两车道,路边种满法桐树,夏天枝叶繁茂,荫凉僻静,但这个时间段,路上不可能没有其他车辆,这是因为路的尽头被一辆厢式货车拦住了,穿武警衣服的彪悍男子制止任何人进入。

当刘彦直进入林荫道后,路的进口也被两辆面包车挡住,车上下来几个武警战士,戴着“执勤”字样的红袖章,封锁了交通,禁止车辆行人进入。

一无所知的刘彦直无忧无虑的哼着歌,蹬着自行车飞驰在柏油路上,时不时来个潇洒的大撒把,年轻就是好,什么找工作找对象进修补习上大专,统统抛诸脑后,待会儿找到同学吹牛聊天,下午去淮江游泳,把青春和荷尔蒙一并挥霍,日子长着呢,脑子抽抽了才去想不可预知的未来。

前路不通,一辆厢式货车横在路上,大概是施工单位在修路吧,刘彦直继续前行,他是自行车,只要有几十厘米的空儿就能钻过去,但是忽然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四个身高两米以上的彪形大汉,都穿着清一色的黑风衣,戴黑超墨镜,大夏天穿长到脚脖子的黑风衣这是什么鬼?难不成是拍电影?刘彦直下意识的两手紧握刹车把,单脚点地,回头望去,想寻找摄像机。

后面没有摄像机,只有同样造型的四名黑超特警,手中都拿着他不认识的武器。

刘彦直懵了,他只是一个二线省会城市的待业青年,这些人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或许是自己不经意被卷入什么重大事件了?

时空特警们早已确认了他的身份,但依照程序还是要例行询问一下。

“你是刘彦直?”一名特警问道,声音冷冰冰的,火热的季节令人胆寒。

刘彦直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些黑衣人哗啦哗啦拉着枪栓。

看过至少一百部枪战VCD片的刘彦直岂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把自行车一丢,飞快的向山上跑去,但是再快的腿也跑不过子弹,一枚麻醉弹击中了他,大剂量的毒剂快速注入肌肉,弥漫到全身,等特警们围过来检查瞳孔和脉搏的时候,刘彦直已经不行了。

但时空特警还是给他又注射了一针毒蛇唾液提炼的生物碱毒剂,确保刘彦直血液凝固,死的彻底,完了将他放入黑色塑胶袋,装进卡车拉走,运到淮江边上一把火烧成灰撒进江里,这才算结束任务。

这也不是正版的历史,还无疑问这一批人马是姬宇乾派出的,时代又向后延展了,这时候姬宇乾已经彻底掌握了穿越技术,建立了时空管理局,黑衣特警们任意游走在历史长河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天空之眼继续观察,果不其然,那些撒进江里被鱼吃进肚子的骨灰又回到了江边,焚化过程倒着演进,骨灰变成了尸体,尸体回到车上,送回林荫道,又变成了骑在自行车上的刘彦直,而那些车辆和时空特警,则从未出现过。

年轻的刘彦直吹着口哨通过了林荫道。

天上的刘彦直明白了,这是姬宇乾自己阻止了这次行动,这时候姬宇乾已经身处2531年的位面了,他知道了自己是刘彦直的克隆体,杀掉20岁的刘彦直,姬宇乾就不会出生,新人类计划就不复存在,神的世界从源头就被切断,一切宏图抱负全部落空,所以,姬宇乾必须保证刘彦直的存活,不但自己不能杀这个人,更要防备其他人来杀。

正版的历史将会在自己手中完成,天上的刘彦直暗暗思忖,也唯有自己才有资格封印年轻的自己。

一辆跃进130卡车疾驰而来,这是一个漫长的下坡,司机点了几下刹车,额头上汗就下来了,刹车失灵!他试图用减档来强行减速停车,可是档把如同焊死一样动不了,连方向盘都纹丝不动。

司机急了,右脚猛踩制动踏板,双手用力转动方向盘向路边行道树撞去,他是有着二十年驾龄的老司机,深知这时候不能慌,撞什么都行,就是别撞人。

方向盘依然不动,就在司机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刻,却突然松动,而且方向轻的好像进口的日本小轿车,用力太猛,卡车瞬间失控来了个漂移甩尾,一阵乱响,终于停下了。

司机擦一把冷汗,幸亏没撞到人,也没伤到车,他正想对着挂在驾驶室里的毛主席像拜拜,忽然看到后视镜里好像有什么,仔细一看,竟然是个人!再远点还有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完了完了,撞到人了,司机急忙下车查看,被撞的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摸摸鼻息,似乎还有,但是人已经休克,而且看起来伤的不轻,搞不好一辈子坐轮椅。

司机的脑子迅速盘算起来,把人撞残废了,要保护养伤一辈子,不知道多少钱砸进去,把人撞死,最多赔四五万块钱,长痛不如短痛,这个路段正巧没人,他奔回卡车,跳上驾驶室,挂倒挡倒车,准备将那青年碾死拉倒,一了百了。

卡车这会儿似乎恢复了正常,方向盘好使了,不再锈死也不打滑,制动也有效了,挂档也没问题,司机没空考虑这些,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把人碾死,可是倒车却又倒不动了,看看后视镜,大跌眼镜,竟然有人硬生生把卡车挡住了。

一个身高两米以上的大汉,单手按着卡车车厢,任凭车轮在地上打滑冒出青烟,寸步难行。

司机吓傻了,既然有目击者,杀人灭口的念头就消了,毕竟杀人偿命,他熄火停车,下车去看,那彪形大汉却无影无踪了,只看到地上有两个四十八码的鞋印深深陷在柏油路面里。

一辆交警摩托开了过来,车祸现场如此清晰明了,司机想赖账都不行,只能认栽。

交警依照程序处理,叫来救护车把伤者送医院抢救,扣了司机的驾照和行驶证,事故处理大队的人过来勘测现场,暂扣车辆。

昏迷的刘彦直被救护车拉到近江医科大附院急诊室抢救,医生发现伤势主要集中在头部,颅内大出血,需要进行开颅手术,可是没有家属签字不能做手术,伤员身上又没有证件,谁也不敢拍板做主,只能搁在担架上等着。

当刘彦直的父母从电视上看到寻人启事后赶过来的时候,最佳治疗时间已经过去了,医生说伤员脑部创伤严重,可能治不好了,但这不是脑死亡,病人还有呼吸,眼睛还能睁开,但智能思想情感功能已经不具备了,通俗来说,就是植物人。

刘母当场就昏厥了,刘父很坚强,问医生有多少恢复的可能性。

医生斟酌着说万分之一吧,亲人经常在旁边说说话,放点音乐,应许能唤醒,但唤醒过来也就是四五岁小孩的智商,不可能完全恢复。

“就算十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不放弃。”刘父坚定的说,他想起早上儿子看电视的情景,不禁后悔万分,那是父子最后一次对话,竟然是以训斥结尾。

刘家工薪阶层,积蓄不过一万多块钱,全部拿出来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幸好肇事者被交警当场逮住了,跑不了。

刘母留在医院照顾儿子,刘父去和肇事者交涉赔钱事宜,他根据交警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运输公司,对方却耍起了无赖,只象征性的拿出三千块钱来,说这事儿不怨我们,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具体开车撞你儿子的人去。

那司机听说把人撞成了植物人,吓得连夜跑了,交警也找不到人,俗话说得好,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运输公司作为司机的工作单位,该承担这个责任,但是问题来了,这单位不是国营的,是个体承包的,而且承包者叫龙开江,据说是混社会的,胡搅蛮缠最在行,他不讹人就是好的,岂能容忍别人敲他的竹杠。

刘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没和黑社会打过交道,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豁出去了,第二天带着茶缸子和小板凳,继续去堵龙氏运输公司的门。

运输公司门市部,几条大汉围坐在八仙桌旁打麻将,他们都赤着膊,身上刺龙画虎,腰间挂着摩托罗拉大汉显的BP机,拴传呼机的链子很粗,金色的,晃眼得很。

见昨天来闹过一场的人又来了,大汉们把麻将一推,横眉冷目准备动手,他们和辖区派出所的关系很好,所长副所长都是龙哥的拜把子兄弟,把人揍一顿就算白揍,报警都没用。

正要动手,一辆桑塔纳2000轿车疾驰而至,龙开江一身冰丝梦特娇T恤,腰系金利来皮带,手腕子上是明晃晃的劳力士手表,手里拿着爱立信788手机,一边大声打着电话,一边用手势示意兄弟们不要动手。

“刘师傅是吧,事儿我听说了,昨天在外地出差,今天刚赶过来,你放心,不管花费多少钱,我都出。”龙开江对刘父和颜悦色道。

刘父不信,他认为对方甜言蜜语只为把自己骗走。

可是龙开江回到车里,从后座上拎出一个提包来,拉开拉链,里面全是钞票,零的整的都有。

“这些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说,对了,你点一下,给我写个收据就行。”龙开江说。

刘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还是清点了钞票,差不多八万块,足够一段时间开销的了。

在这个过程中,龙开江的手机始终处于通话状态,等刘父拿了钱走,龙开江才哭丧着脸对着手机话筒说:“可以把我孩子放了吧?”

第五十八章 缺失的元神

1997年,近江市移动公司还没成立,手机还叫做大哥大,无线通讯网络刚从模拟网升级为数字GSM900/1800系统,网络还不完善,龙开江需要不时走动寻找信号源,他的手机发出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无线信号,发散到大气中,和电视台微波信号、收音机长短波信号,寻呼台信号、交警对讲机信号等等掺杂在一起。

天空中的刘彦直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光谱、辐射、无线电、能量源,这个世界在他眼中绚烂无比,多彩多姿,更加井井有条,有迹可循,从龙开江的爱立信788天线发出的信号传输到最近的电信基站发射塔,然后传递到中枢机房,再发送出来,通过若干个蜂窝状排列的基站,最终传递到另一部手机里。

那部手机的主人是一个身高两米五的黑衣特警,刘彦直认识这个人,路朝先,姬宇乾手下大将,重要任务当然要派大将出马,可见姬宇乾对援救自己的重视程度。

刘彦直确实是在二十岁遭遇车祸昏迷不醒的,具体经过他本人都忘记了,这这是一场飞来横祸,他好端端的在路上骑着自行车哼着歌,没想到货车突然撞到自己,当场重度昏迷,再次醒来已经是二十年后。

对于这场车祸,姬宇乾也曾详细研究过,超级主脑运算后给他的答案模糊而精准,模糊是因为车祸的原因不详,精准是因为他必须确保车祸发生,但又不能让刘彦直死于车祸,这个度很难把握,最终姬宇乾决定不去做具体的干涉,让上帝掷骰子,这才有了这场离奇的车祸。

不过姬宇乾没想到的是,车祸的始作俑者正是刘彦直自己,这辆卡车运行正常,是已经量子化的刘彦直做了手脚导致制动时灵,方向锁死,档位也卡死,一切都在他精确地控制之下,方能不伤筋骨的把年轻的刘彦直撞成植物人。

善后工作不需要刘彦直来做了,姬宇乾无比默契的安排好了一切,路朝先甚至绑架了龙开江的儿子,威胁他如果不赔偿就把小孩手脚剁了,龙开江好歹也是近江市混社会的大哥之一,岂能吃这个亏。

八万块钱给了刘父,那边路朝先把龙开江的小儿子完璧归赵,送回了幼儿园,接到儿子安全的电话后,龙开江立刻开始部署,派四个兄弟去幼儿园把儿子接到安全的地方,又派人将老母亲送回乡下老家,从床底下把那支五四式手枪起出来,擦拭一新,装上子弹备用。

有兄弟问:“龙哥,把钱先弄回来,不能让人讹了。”

龙开江说:“送出去的钱我不会往回拿,这事儿不是姓刘的干的,他们家底子我查过,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没这个能耐,这肯定是有人借题发挥想整我,他们在暗我在明,咱们得防着点。”

此后几个月,龙开江出入都有六个兄弟陪着,身上带着铁尺匕首,但是仇家一直没上门,这事儿渐渐也就过去了。

轻工局宿舍楼,植物人刘彦直躺在床上如同一截木头,虽然偶尔能张开眼睛,但不能辨认物体,只能证明这个人没死,是一个活着的死人。

入秋了,天气依然酷热难当,老刘家为了给儿子创造一个好的养病环境,花了三千块钱买了一台海信空调,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奢侈举动,老两口给卧病在床的儿子擦屎接尿,擦拭身体,活动四肢,怕生褥疮,怕康复之后肌肉萎缩不能动,每天三餐,都是将食物打成糊糊用粗大的针筒通过鼻饲管打进去。

二十年前,刘彦直出生的时候父母就是这样抚养他,但心境却截然相反,老两口的心情是绝望中带着一丝侥幸,一丝希冀。

过了几日,父母托关系批条子,买了高价的卧铺票,又找了一架旧轮椅,将昏迷的刘彦直送上了去北京的列车,上车的时候,快五十岁的父亲将儿子背上了车厢,因为只有一张卧铺票,列车员不让父母留在卧铺车厢,说尽了好话才留了一个人。

一夜长途跋涉终于到了首都北京,火车站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父母推着轮椅上的儿子举目四望,茫然无助。

好不容易找到了协和医院,他们和其他来自全国的患者一样,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旅馆,等着空床位住院,找全国最好的专家给儿子治病。

屋漏又逢连夜雨连夜雨,一天夜里,小偷光顾了小旅馆,将病患家属的救命钱偷走了不少,好在这小偷倒霉,出门掉在没盖的窨井里摔断了腿,早上被联防队员人赃并获,一场虚惊。

等待的时间里,父母带着儿子去了天安门广场,去了故宫,去了圆明园和长城,两个举目无亲的外地人带着植物人的儿子爬山涉水,辛苦无比,个中滋味只有为人父母者才能体会。

在天安门广场,母亲对轮椅上表情呆滞,眼睛微张的儿子说:“孩子,你不是要来北京看天安门么,妈妈带你来了,你好好看看啊,看见了给妈说句话。”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轮椅上的刘彦直没有任何反应,天上的刘彦直一颗心却被狠狠撕开,但他是量子化的生命,不会哭泣,不会流泪。

“看,儿子有反应了!”父亲突然惊呼。

轮椅上的刘彦直依然呆滞,两行热泪流淌。

父母惊喜万分,认为老天有眼,康复有望,他们却不知道,这只是一种量子纠缠的反应。

天空中那个已经和神没有差别的刘彦直于心不忍,他完全有能力复苏年轻的自己,使父母免受痛苦与折磨,但是这又会打破闭环,制造出新的位面,那么多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刘彦直陷入纠结之中,时间的概念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一瞬间决定就做出了,逆天改命,挽救植物人的自己!哪怕把宇宙戳个大洞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当他付诸于行动之时却发现无能为力,他是神,能在举手之间灭掉成千上万的生命,能移山倒海,让江水倒流,却不能挽救一个陷入植物人状态的人类。

如果躺在床上的刘彦直腿断骨折,哪怕是内脏长满恶性肿瘤,他也能分分钟解决,可是问题出在元神上,伤者头部受到重创,元神缺损,无法导入导出,用同病区的其他植物人患者试验也是相同的结果。

神一样的刘彦直能观测到微观世界细小到量子泡沫级别,却无法领悟生命的终极奥义,而且这是他自己一手制造的车祸,是他亲身参与的时空位面,他甚至无法返回去做修正。

上帝从来不掷骰子,一切偶然都是必然的结果。

第五十九章 拙政园的囚徒

最终位面,姬宇乾的天庭。

这是一个方圆数五十平方公里的浮空之城,集合了人类科学技术之大成,采用了反重力装置和纳米材质,城市浮在云雾缭绕的低空,向凡夫俗子们彰显着天庭的威严,与神话和宗教经典中描述的不同,在新世纪,神,触手可及。

如果你是一个凡人,站在山顶就能眺望天庭,那里有美轮美奂的建筑,有奇花异草和人间已经灭绝的珍禽异兽,高高在上的神仙们就居住在那里,从小父母和老师叫教导你,要敬畏神,每天早晚严格祈祷,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给神,做一名虔诚的信徒,那么你有可能进入天庭做一名神的仆人。

这并不是麻痹人的宗教故事,而是货真价实存在的底层人类生存法则,因为每一个新出生的人类从胎儿时期就被植入了基因,从小到大,每一个细微的想法都会通过睡眠时间的梦境传递到超级主脑进行大数据处理,虔诚信徒确实有机会侍奉神,而心生叛逆的人则会被早早灭绝。

人类从来没有放弃过反抗,距离赵元任的联合国覆灭已经有一百年了,但抵抗租住依然在地下坚持斗争,他们是唯一没有被植入“奴隶基因”的族群,他们自豪的称自己为“自由人”,凭借落后的飞行器和等离子步枪顽强的都争着。

事实上抵抗组织没被剿灭的唯一原因是姬宇乾想保留点乐子,一成不变的生活太过枯燥乏味,总得有人提提兴致不是。

姬宇乾坐在他的至尊王座上,百无聊赖。

人类进入了新纪元,分为神和人两种族群,神界不再有疾病和死亡,凡间也实现了和平,即便有战争也只是调剂生活,一切都如同姬宇乾计划的那样发展,当然代价是有的,那就是大地荒芜,人类锐减,从四百年前的巅峰时期一百二十亿全球人口减少到今天的一千多万,矿产资源被快速消耗,如今地球上的石油已经枯竭,仅存的金属和能源矿藏也不足以支撑姬宇乾征服宇宙的梦想。

姬宇乾的梦在星河的彼端,他已经征服了地球,成为人类的上帝,统治一个小小的星球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下一步是跨出太阳系,向着星辰大海进军,可是这几百年的技术发展走了一条岔路,在星际旅行方面几乎建树,在时间穿越上也遇到了瓶颈,对于平行宇宙和多位面时空无法解释。

这也难怪,人类历史上一共也只出了一个爱因斯坦,姬宇乾手下养了上百万的神族,个个都是养尊处优之辈,身材健美,面容俊秀,大脑容量也远超常人,可就是出不了一个科学家,思想家,厌世自杀的比例倒是奇高,神族的生活太过优越,没有疾病的威胁,死亡的忧虑,也就没了改善生活的驱动力,没了野心,没了欲望物质生活高度发达,对于享乐的阈值大大提高,而至高神无法提供更高层面的享乐,神族子民就只能自杀寻求解脱。

姬宇乾从王座上飘了下来,他的神殿是直接从雅典卫城山上搬来的希腊巴特农神庙的原品,雄辉壮美,彰显着人类的智慧和文明,殿堂内放置着巨大的雅典娜神像,这尊神像是姬宇乾派遣时空警察从公元五世纪的希腊偷运来的,女神像的高度与创世神平齐,姬宇乾和石像对视片刻,想起了自己干过的荒唐事,他曾经派人去远古时期的希腊寻找神话中的人物,当然是一无所获,没有雅典娜,也没有宙斯和普罗米修斯,一切都是古希腊人杜撰的。

五米高的创世神飘荡在他的神域,神域仿照世界地图进行布局,在埃及的位置有金字塔,在欧洲南部希腊神庙,在东亚有中国紫禁城,在西欧有枫丹白露宫和白金汉宫,而且都不是复制品,而是货真价实的原品,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从原址运来,这些建筑内更是摆满了各种艺术品、古董、古代书法画作,可以说人类五千年的文明结晶,都集中在了这座浮空之城里。

神的子民就居住在这紧凑版的世界地图上,神族人口受到严格控制,实行计划生育,只有达到一定标准的神才有资格繁衍后代,这也是姬宇乾的统治手段之一,副作用是神族人口也在不断自然减少,他们住在摩天大楼的套间里,享受人族种植的蔬菜水果,放牧的肉用牲畜,以及纯净的水,各种饮料醇酒,闲暇时间用来绘画写作,科学研究,因为体型臻于完美,体育锻炼没了市场,神族们最喜欢的锻炼方式就是随机性的交媾,在各种药物的作用下纵情欢愉。

姬宇乾巡视着领地,看到了许多不堪入目的场景,对此他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在东亚区域的拙政园里,囚禁着三个永远出不去的人,他们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一百年前,每一段记忆只保留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他们挖空心思想着逃离,每次都能成功,但成功之后的结局却是继续回到囚徒状态,再一次的策划逃亡之路,如此周而复始已经有一百年了,他们的身体样貌没有变化,依然保持在最初的模样,这是得益于基因技术的发展,虽然他们是新人类计划的反对者,但姬宇乾不想杀他们。

三个囚徒分别是甄悦、关璐和刘汉东,他们在拙政园里第四百次的筹备着逃亡计划,幻想着刘彦直能来营救,点点滴滴都被姬宇乾看在眼里,他倒是期盼着刘彦直能复活,至少沉闷的日子将会不再寂寞。

当他饶有兴趣的看刘汉东爬出拙政园围墙都是时候,超级主脑发来信息,地面上有重大发现,姬宇乾立刻回到天庭总控室,这里是他执掌地球的办公室,所有的聚居点,矿场和工厂都在监控之中,每天反馈来到信息数以亿计,全赖超级主脑处理分析。

这次发现来自于中美洲百慕大地区的海底,机器人在水下发现了一个史前时期的巨型飞行器,令人震惊的是这个飞行器的驱动装置竟然是原始的蒸汽机,赖以浮空全靠一种常温超导体材料。

这种常温超导体才科幻小说中并不罕见,姬宇乾年轻时看过一部美国好莱坞的科幻片《阿凡达》,讲的就是人类前往潘多拉星球开采这种矿产并与土著人发生战争的故事,没想到电影里的Unobtanium元素确实存在,而且就在地球上。

技术人员对浮空岛进行碳十四检测,判定已经有十万年历史,这说明在这一次人类文明起源之前,起码有过一次相似的人类文明。

巨大的发现让姬宇乾惊喜无比,他立即启动穿越计划,时间锚点十万年前,他要去十万年前的地球与上一代文明对话,开采常温超导矿藏,殖民那个历史时期,雄心壮志充斥着他的内心,一扫平素的阴霾与乏味。

突然警报声起,防伪系统报告,有人未经授权私自离开了神域。

姬宇乾心头一紧,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赶紧核实,果不其然,是拙政园内的三名囚徒逃脱了。

第六十章 飞向延安

须臾之间,姬宇乾的一部分意识就传送到了他的御用神躯上,这是一具特制的五百米高的巨型人造躯壳,正如古时候皇帝用宏伟的宫殿和华丽的龙袍来显示自己的合法性和权威性一样,新世纪的神族们流行用巨型躯体来显示自己的级别地位和财富,这具神躯是独一无二的,专门用来彰显创世神至高无上的地位,其他神族没有相应的技术和财力来打造同等规格的躯体,也不敢冒死僭越。

神躯平时就盘腿坐在神域的印度方位一块玉石雕琢的巨型须弥座上,双目微闭,蓄势待发,姬宇乾的意识通过无线传输注入神躯,五百米高的巨躯立刻腾空而去,一双大眼如同高精度卫星般扫视着神域周边方圆百里范围,如同金雕俯瞰大地,雕的目力远超人类,可以看到几十里外草丛里潜伏的兔子,而神躯的视觉神经也是经过加强的,比金雕更胜一筹,三个囚徒只要没乘坐超音速飞行器,就逃不过他的眼睛。

方圆一百公里范围内,确实没有囚徒的踪迹,姬宇乾震怒,责令神族军队派出战斗机侦查,至高神一声令下,八百架战机倾巢而出,近地轨道上的卫星也开始细致的搜索,强大的搜索下囚徒无所遁形,一架小型飞行器正高速前往抵抗组织的营地。

姬宇乾明白了,天庭出了内鬼,怪不得严密监视下的囚徒能在极短时间内逃离。

三百公里外,一架银白色流线型飞行器正在超低空飞行,尾部喷口冒出的高温气流将地面上的沙尘吹起,形成两道壮观的尾迹,坐在舱内的三名囚徒心有余悸,暗暗庆幸,他们被姬宇乾关了三个月就从防守严密的牢笼里逃出,这不完全是幸运,更是命运的安排。

坐在驾驶舱里的是一对天庭情侣,两人都是低级神族,身高只有两米出头,男的英俊潇洒,女的俊美活泼,两人都穿着T恤和紧身的牛仔裤,T恤衫上印着不知道谁的抽象派头像,大概是神域的某位明星吧。

正是这对情侣救了三名囚徒,带着他们神不知鬼不觉上了一艘飞行器,逃离了天庭,摆脱了姬宇乾的控制,现在大家正飞向抵抗者的大本营。

“谢谢你们,还没请教你们的名字。”刘汉东凑近问道。

“我叫路路通,她叫刘宝宝。”男的说,“放心,我们都是好人。”

“你们为什么要背叛姬宇乾,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么?”刘汉东不解道。

“当然知道,正因为是死罪,所以我们才义无反顾的去做。”路路通快乐的说道,“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我们不愿意在这样一个腐朽的,罪恶的,反人类的,法西斯的所谓天庭继续醉生梦死下去了,我们要打破这阶级的桎梏,冲破统治者的枷锁,奔向自由,奔向光明,对吧,宝宝?”

女孩子没出声,只是抓住路路通的手腕,用热切的眼神表示支持。

一番话说的刘汉东更加糊涂了,天庭的年轻人这是怎么了,说话跟解放前的革命青年似的,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姬宇乾的神域给年轻人洗脑。

“那么,你们的领袖是谁?”他继续问道。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刘彦直!”

刘汉东大吃一惊:“什么!彦直回来了?”

后舱俩女同志也惊喜万分,甄悦道:“我就知道,彦直一定会回来。”

但是路路通后面的话又让他们灰心丧气。

“刘彦直一直活在我们心中。”路路通指着T恤上那个不伦不类的头像说,“他指引着我们去战斗。”

“彦直五百年前就牺牲了,他的事迹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刘汉东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天庭也不是铁板一块,神族也有自己的思想,姬宇乾总想着给我们洗脑,让我们变成愚蠢的蛀虫,他从没问过大家,我们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女孩子说话了,“在神域的第四代里,自由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反抗暴政的起义一触即发,我们只不过是先行者而已。”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刘汉东道。

“路路通的曾祖父叫路朝先,他是姬宇乾手下大将,是他将刘彦直的故事传下来的,当然并不是故意传播,而是不经意的闲谈泄露了出来,我们才知道,六百年前发生过这些故事…”

“等等,路路通是路朝先的曾孙?”

“是啊。”

“那你?”

“我的曾祖父叫刘飞,也是姬宇乾的重要助手。”

刘汉东终于搞明白了,这俩革命青年都是姬宇乾统治集团内嫡系高层人员的子孙,正是因为身份特殊,大概在基因监控方面出了漏洞,年轻人思想激进,天生叛逆,就像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欧美左派白人青年崇拜格瓦拉,将其带着红星贝雷帽的头像印在T恤上一样,神族的年轻人崇拜刘彦直,其实并不了解刘彦直,只是将他作为一种精神符号和信仰。

“那么,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刘汉东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延安。”路路通自豪的说。

“延安?”刘汉东怀疑自己听错了,陕北延安那是自己小时候的革命圣地,难道这会儿又成圣地了?

“延安在东亚腹地,黄土高原上,据说抵抗组织就在那里活动,我们要加入起义军,与姬宇乾抗争到底。”

两个年轻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刘汉东却觉得这事儿蹊跷。

飞船一路北上,沿途几乎不见人类和动物的踪迹,所到之处不是荒漠就是海水,没有森林和麦田,没有城镇和河流,这就是神统治的地球。

很快抵达黄土高原,这儿果然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一排排废弃的窑洞尽收眼底,荒地上长着耐旱的糜子,一条蜿蜒的大河自西向东而流,那是华夏子孙的母亲河,黄河。

飞船在糜子地旁的打谷场上缓缓降落,黄土遮天蔽日,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传说中的抵抗军战士出来迎接,连个小动物都没有。

路路通和刘宝宝下了飞船,举着白旗大声解释:“战友们,我们是来自神域的革命者,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友好的,是来加入你们的。”

过了许久,糜子地里终于有几个人探头探脑,望着飞船窃窃私语,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过来了,他们都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脑袋上缠着头巾,神态拘谨而畏惧。

刘宝宝拿出一块天庭制造的巧克力,递给这几个人中的小孩,那孩子懵懂无知,接过来也不会打开,刘宝宝帮他打开,示意放到嘴边,孩子咬了一口,面露惊喜之色,继而大口大口的吃下去,显然是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路路通发现,他们和抵抗组织成员之间连语言交流都不能顺畅的进行,时间过去太久,地面上的人语言退化的厉害,很多词汇听不懂,发音也有很大改变,要靠着手势和表情才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来意。

这些人并不是战士,而是种庄稼的农民,但他们认识抵抗组织的人,因为抵抗组织是脱产的,是靠农民供养的。

一个钟头后,一队士兵出现了,他们穿着磨损严重缀满补丁的军装,袖子上带着联合国的徽章,拿着陈旧的等离子步枪,神情严峻,肤色黝黑,带队的是个少校,他听了路路通的解释,拿出几个布条来蒙住投诚者的眼睛,带他们回地下基地。

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后,五个天庭来客进入了抵抗军的地下基地,穿过长长的通道,来到一处大厅,布条解开,灯火通明,高高的神坛上坐着一个中年人,背后是巨幅的联合国旗帜,橄榄枝环绕着地球。

“欢迎你们,我是联合国总统赵震天。”中年人穿着朴素的制服,笑容可掬的自我介绍。

“赵元义哪里去了?”刘汉东左顾右盼,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联合国军人的面貌和记忆中大不一样,按理说三个月的时间不该颓唐至此。

“赵元义是我的祖父。”赵震天说。

“你的祖父?”三人大惑不解,赵元义就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怎么他的孙子都这么大了。

“先祖已经去世很久了。”赵震天说。

“等等,今年是哪一年?”

“公元纪年的话,是2631年。”

“一百年后!”刘汉东和甄悦关璐面面相觑,难道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们的时间才过去三个月,怎么地球上已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

“旅途劳顿,想必都饿了吧,先吃饭。”赵震天大手一挥,大摆宴席,所谓宴席就是一张张木头长条桌上摆着黄色的糜子馒头,煮鸡蛋,炒鸡肉,还有糜子酿的蒸馏酒。

这食物未免太粗糙了些,但是路路通和刘宝宝却甘之如饴,吃的泪流满面,说这才是人类的食物。

对于天庭青年投奔革命圣地这种事,赵震天已经司空见惯,所以并不怀疑,反而对刘汉东三人的来历有些怀疑。

路路通替他们作了解释,说这三个人是抵抗者的先驱,一百年前就被姬宇乾俘虏了,在拙政园里关了同样的时间,期间三人不断地尝试逃跑,正是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感召了他和刘宝宝,这才营救了三人,共赴延安。

赵震天恍然大悟,向三人致敬,又说:“延安对于革命青年的投奔非常欢迎,但是出于反抗天庭暴政的实际需要,你们俩人还是留在敌人内部比较好,根据地非常需要药品和资金,只有你们能够办到。”

路路通和刘宝宝欣然接受了赵震天的任务,次日就返回了神域,而刘汉东和甄悦关璐则留在了抵抗基地,保卫部门的军官对他们做了仔细的甄别,确认不是天庭派来的奸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人也初步了解到抵抗组织的运作模式,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并不是黄土高原贫瘠的土地上种植的那点糜子地,而是来自于对天庭殖民地的袭击和劫掠,以及神域内一些同情者私下的援助。

三人非常失望,正打算离开延安,联合国人口署的一位官员登门了,拜访了关璐和甄悦,说的话是相同的,就是为她俩做媒,分别安排了一位革命伴侣。

“具备生育能力的女性是宝贵的资源,你们的任务就是为人类繁衍下一代。”官员义正辞严,铿锵有力的说道。

第六十一章 远古帝国

对于联合国官员的非分要求,关璐和甄悦的回答也是一致的,就是一个字:“滚!”

所谓地球最后的希望,自由的明灯,人类的火种,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凑合起来的世袭制类邪教组织而已,和二十世纪金三角那些种鸦片的军阀没什么区别,指望他们复兴人类那是痴心妄想,只有路路通、刘宝宝那样的单纯青年才会一厢情愿的相信革命圣地的存在。

关璐和甄悦都算是第一代穿越者了,经历上下千年人类发展史,对这些糊弄人的东西看的透彻无比,延安是待不下去了,必须立刻离开,至于向何处去,他们还没想好。

可是为时已晚,在二人拒绝了媒人之后,联合国保护部门就以肃反的名义逮捕了她们俩和刘汉东,简单审判后判处三人死刑。

在执行前,工作人员尝试了最后的挽救措施,只要答应嫁给赵总统,死刑可免,至此关璐和甄悦才知道,原来官员给她俩安排的对象是同一个人,给赵震天当姨太太,抵抗组织的无耻腐朽程度让他们瞠目结舌,缓过来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在天庭的威压之下,抵抗组织能苟延残喘,不得不依靠残暴的统治和愚民的洗脑政策,旷日持久的肃反,享有特权的高层,就像六百年前的北朝鲜那样。

“我想我还是选择死吧。”关璐说。

“枪毙吧枪毙吧,赶紧的。”甄悦同样毫无惧色,他们对死亡的态度已经不是恐惧,而是渴求,看不到希望,不明白存在的意义,活着已然是一种折磨。

黄土高原,沟壑纵横,远处土坡上,放羊娃高唱着摇滚版的信天游,天高野阔,要不是行刑队手中的等离子步枪和高空中飞船经过的尾迹,简直像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景色。

三名死刑犯站在断崖前,视死如归,有说有笑,他们都拒绝了传统的断头饭,一碗盛的冒尖的糜子干饭,饿着肚子迎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