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瑆愕然,“喂!你站住——”

永瑆怒吼,他本来也想追出去的,但立刻便察觉被子底下的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的!

永瑆神色一紧,急忙掀开了锦被,便见白素净的月白色的褥子上,赫然是红的白的,斑驳不堪。

一瞬间,永瑆如遭雷击,他昨晚竟然真的…

第四〇三章、贤惠个屁啊

“什么?苏氏衣衫不整从听雨轩跑出来?!”六福晋吟容才刚晨起,便听到这样一个震撼的消息。

“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得真真的!表姑娘披头散发跑回了西跨院。”陪嫁侍女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奴才特意打听了,表姑娘昨晚带着醒酒汤去了西跨院,在里面呆了整整一宿呢!”

“她竟然跑去勾引十一弟?这可叫我怎么跟月娘交代啊!”

一想到月娘,吟容便头大如斗,太阳穴都隐隐作痛了,她哪里能料到,苏氏竟然瞄准了十一弟,而且不知廉耻到大半夜上门勾引!十一弟又醉得不轻…

唉,这可如何是好!

“爷呢?”吟容急忙问。

陪嫁侍女忙道:“六爷听到消息,已经去听雨轩了。”

吟容立刻道:“我得去瞧瞧!”吟容心中万分不解,明明六爷这儿更加近水楼台,怎的苏氏竟会舍近求远,跑去勾引十一弟??

其实六贝勒此刻也很惊讶,惊讶之余不免觉得脸上有些臊红,他明明已经表露出要做媒的意思了,表妹会跑来听雨轩送醒酒汤倒是不稀奇,可没想到竟把自己这么快就送上了!他这个表妹,竟然如此不矜持!实在是丢他的脸!

见六贝勒到来,才刚穿上衣裳的永瑆气呼呼冲将过来,“六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我今早醒来,她怎么会——”一想到那个女人,一想到床上留下的痕迹,永瑆简直脑袋都要炸裂了!

六贝勒脸色有些尴尬,他忙咳嗽了两声,道:“十一弟,你忘了,那是我表妹苏绾夕,昨晚咱们喝酒的时候,我叫她过来弹奏了一曲呢。你忘了?”好吧,即使那会子,十一弟貌似也喝得不少了。

永瑆眉头一皱,脑子里不由闪烁着昨日晚宴上的场景,“是她?”那个长得颇有几分肖似纯惠皇贵妃的女人。

六贝勒不动声色走到床榻跟前,掀起锦被瞄了一眼,不由重重叹了口气。他扬声道:“小敏子、小和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太监连忙滴溜溜跑了进来,跪成一排。

小敏子道:“回六爷的话,奴才二人昨夜伺候着十一爷睡下之后,表姑娘便来了!奴才当时守在外头,然后便听见十一爷好像失手打了汤碗、撕了表姑娘的衣裳…”

六贝勒脸色一黑。

永瑆的脸色更黑更沉,当即怒吼:“胡说八道!我当时早就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可能——”

小敏子小心翼翼道:“大约是因为表姑娘给您喂服了醒酒汤,所以您略恢复了些意识?”

永瑆气得鼻孔冒烟:“恢复意识个屁!我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若是真醒了酒,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记得?!

小敏子吓得趴在了地上,“奴才不敢说谎!奴才却是听见,十一爷对表姑娘动手动脚。”说着,小敏子连忙指了指小和子:“这些,小和子也都听见了!”

小和子连连点头:“是啊!奴才也听得真真的!”

永瑆星眸怒瞪:“既然听见了,你们来为什么不进来阻拦!”这两个该死的狗奴才,竟然只顾着在外头听壁角了?!

小敏子讪讪道:“这个…当时表姑娘虽然嘴上喊着‘不要’,但并不曾喊人相救,所以奴才们不敢打搅了十一爷的好事。”

永瑆那叫一个气诶,不敢打搅他的好事?!这叫个屁好事诶!他只恨不得踹死这两个狗奴才!

六贝勒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事情是明了了!十一弟喝了醒酒汤,大约是解了几分酒劲儿,只不过人还迷迷糊糊的,所以才——咳咳!总之,是两厢情愿的事儿。”

永瑆眸子圆瞪:“我才不是情愿的呢!”

六贝勒脸色一沉:“十一弟!小敏子和小和子可都听见了,是你先动的手脚!”

“我——”永瑆满腔怒火,“六哥!你这个好表妹,三更半夜跑到男人的屋子里,这算什么?!”

六贝勒虽然为自己表妹不矜持的举动感到丢脸,可永瑆如此态度,叫六贝勒有些不满了,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沉声质问:“怎么,你想不负责任?!”——麻蛋,臭小子,美事儿都让你占了,提上裤子还想不认人?门都没有!

永瑆满腹怨愤:“六哥,你这是在坑我!”

六贝勒皱起眉头:“什么叫我坑你!我表妹的事儿,我是早先就跟你说了的!昨儿宴席上,我又亲自引荐,当时你还摸了绾夕的脸呢!绾夕必定是觉得你有意,昨晚才来的!”

“我…”永瑆那叫一个憋屈,“我那是喝醉了!”

六贝勒斜眼睨了弟弟一眼,“你这叫酒后暴露本性!”

暴露本性?永瑆鼻孔都要冒烟了,“六哥!!”

六贝勒摆了摆手:“反正绾夕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得负责任!”

“我…”永瑆咬牙切齿道,“不行!”

“什么?!”六贝勒眼珠子瞪得滚圆,麻蛋,居然真的吃干抹净就不任人了?十一弟啥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

六贝勒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让你娶她做侧福晋!纳回去做侍妾既可!”

“那也不行!”永瑆气呼呼道,这事儿若是要月娘知道了…永瑆心头一阵恐慌,不!绝对不能让月娘知道!当初可是说好的,若他有了别的女人,月娘肯定会离开他的!

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你——”六贝勒气结,他脑子一闪,忽的想起十一弟和弟妹貌似十分恩爱,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你若是不好跟弟妹解释,我替你去解释!”

“不行!”永瑆急忙一把抓住了六贝勒的手臂,“六哥,这件事不能让月娘知道!”

六贝勒看着他十一弟满脸的惶恐与不安,不由一脸古怪之色,怎么十一弟竟是一副畏妻如虎的样子??

“十一弟,你不至于吧?”六贝勒一脸诧异,“何况弟妹不是挺贤惠的么。”素日里,十一弟的那两个侍妾都是穿金戴银,还时常可以见到的家人。故而人人都称赞十一福晋贤德无双。

正因如此,六贝勒才有心将自己表妹做媒,便是觉得表妹过了门,必定不会受了委屈。

永瑆双手做拳头,压在那隐隐发涨的太阳穴上,嘴里爆出了一句粗口:“贤惠个屁啊!”

第四〇四章、不择手段

“贤惠个屁啊!”

听到这一声吼,六贝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这十一弟虽然抠门了些,可素来都是谈吐过人、仪度优雅,何曾有过这般粗鄙言辞?!

这还是他的十一弟吗?

同样无比震惊的是站在房门外的六福晋吟容,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有陪嫁侍女搀扶着。但还是发出了声音。

六贝勒扬声道:“谁?!”

吟容低低咳嗽了两声,慢条斯理走了进来,“爷和十一弟先别急,这事儿,要不我去跟月娘说?”

听了这话,六贝勒一喜,吟容跟十一弟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堂姊妹,小时候,吟容还经常抱着弟妹到处玩耍呢。她们二人情分非同一般,这件事福晋去正合适。

“不行!”永瑆脸上的恐慌更浓了,他急忙哀求道:“六嫂,只当我求了!先别告诉月娘!!”

吟容微微蹙眉,“十一弟,这种事情,就算能瞒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啊!”虽然她也不愿意看到苏氏去了十一阿哥府后院,去给月娘添堵,这如今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若十一弟不纳了苏氏,莫说苏幕不依,六爷更是不肯啊!

这事儿与其从旁人口里添油加醋传到月娘耳中,还不如她亲自去说!

永瑆急忙道:“那就先瞒住一时!”

吟容脸色一黑,瞒住一时?这算什么?等兜不住的时候,只怕情况只会更糟糕!而且到时候月娘只怕更要怪她隐瞒!

永瑆脑子急速转动,他急忙解释道:“六哥、六嫂!如今月娘亲祖母病重,这个时候她正心里难受呢,我若这个时候纳妾,她岂非要更加伤心了?”

听到这话,吟容脸色顿时和缓了不少,“倒也是,月娘小时候是养在老太太膝下的,老太太如今怕是…”说着,吟容忙看了六贝勒一眼,“爷,您觉得呢?”

六贝勒微微一忖,便道:“若是让绾夕晚些时日入府,倒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表妹这主动献身的举动,往难听了说便是不知廉耻勾引…六贝勒也不敢要求太多了,只要十一弟肯负责就行了,晚些时日也无妨。

永瑆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先暂且压住,至于月娘那里…

董永为了留住七仙女,偷了那身粉色仙衣,可谓是不择手段。

他为了留住月娘,一样会不择手段的。

想到此,永瑆总算冷静了下来,他拱手道:“还请六哥六嫂暂且帮我瞒住此事,弟弟感激不尽!”

郑重谢过之后,永瑆不做逗留,直接告辞。

看着弟弟飞快远去的背影,六贝勒蹙眉不已:“十一弟怎么好像畏妻如虎似的??”六贝勒实在有点难以置信,毕竟素日里,十一弟妹瞧着挺温柔的啊,为人大方随和…

“咳咳!”吟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来只是十一弟太过爱重月娘的缘故。”

说着,吟容又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说来,我也是在没想到,昨晚表姑娘竟然会——苏家可是啊!”

六贝勒脸上顿时无光,只得厚着脸皮道:“十一弟素有才学,绾夕也是仰慕已久了。”

“是吗?”吟容挑眉,“我还一直以为,表姑娘仰慕的人是爷你呢!”

六贝勒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胡说什么呢!绾夕长得那么…那么像我额娘,我怎么可能有那份心思?!”

吟容一怔,纯惠皇贵妃早逝,她并不曾见过,没想到这苏氏竟肖似六爷生母?!吟容有些讪讪,“既然如此,爷怎么不早说!”

六贝勒沉默不语。

这样的沉默,让吟容看出苗头来,她不由蹙眉:“爷该不会是一早就打算…把苏表妹做媒给十一弟?!”

被一语戳破,六贝勒有些尴尬,只得忙咳嗽两声作为掩饰,“好了,反正事已至此,绾夕都是十一弟的人了。”

吟容脸色有些沉,“原来一切都是爷一手主导的!您这么做,叫我如何面对月娘?”

“好了!”六贝勒板着脸道,“不过就是纳一房的妾而已,多大点事儿!等过些日子,你好生跟她解释一二便是了!”

“爷!”吟容气得跺脚,这是解释两句就能消弭的事儿吗?!

六贝勒摆了摆手:“事情就先这样吧,西跨院那边我亲自去解释!府里的下人,你好生警告一二,不许漏了风声。”

说罢,六贝勒扬长而去。独留下吟容,气得鼻子都歪了半边。

这叫什么事儿!吟容气得直跺脚,一个贝勒爷,往兄弟屋里塞人!而且是把自己亲表妹塞过去!还要不要脸?!

陪嫁侍女急忙劝慰道:“福晋别置气,说到底都是苏氏太不知廉耻!竟然大半夜爬床!日后进了十一阿哥的门儿,只管叫十一福晋磋磨消气去!咱们爷难不成还好意思去撑腰不成?”

吟容听了这话,却叹了口气,“我既已答应十一弟,自然也只能帮他瞒着。好在我瞧着十一弟也是看不上苏氏的,这苏氏就算进了门,也别想争得宠爱了。”

陪嫁侍女道:“您说着苏姑娘到底是图什么呀!像她这样爬床的,哪个爷们瞧得起?莫不是她以为自己姿色过人,便能就此勾搭住十一爷了?”

吟容哼了一声,“她虽有姿色,但跟月娘比起来,太过小家子气了!”

陪嫁侍女笑着道:“既然如此,您就别太担心了。”

而永瑆马不蹄停一路奔回十一阿哥府,在府门外下了马,脚下像是着了火似的,直奔内院而去。

迎上来的刘昶飞快道:“爷不必去后院了,福晋在诒晋殿呢!”

“什么?”永瑆一愣,脚下却没有停滞,一边大步走着一边问:“福晋昨晚没回后院,是在诒晋殿宿下的?”也就是说,月娘一直都在等她回来。

刘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低头着道:“福晋昨夜一直在诒晋殿,不曾离开半步。”

永瑆神色有些怔忡,月娘…他一咬牙,加快步伐,索性跑了起来,这大腿长跑起来的速度那是相当可观的,只可惜苦了刘昶了。

终于,永瑆跑到了诒晋殿的殿门外,他看着自己的前殿,月娘、月娘…她一定是有苦衷才那么做的,永瑆心中如是想,只可惜昨晚他太冲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这座尘封了一个雨夜的殿门。

玉盏看到十一阿哥归来,欢喜得都要跳起来了:“福晋,十一爷回来了!”

月娘,我回来了。永瑆心中默默道,便径直挑开帘子,冲入了东暖阁中。

只见临窗的罗汉榻上,盈玥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正歪在软枕上,眼圈红红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眼下更是一片鸦青,甚至连面色都是晦暗的。

永瑆看到盈玥这幅模样,不由呆住了,他看着旁边烛台上那已经燃尽的羊油蜡,眼中一片错愕,难道…月娘昨夜一夜都没…

第四〇五章、甩锅

“永瑆?”看到永瑆出现在自己面前,盈玥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她踉跄着便冲了过去,一头扑在了他怀里,泪水再度涌出,不可遏制地再度湿了脸颊。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只不过身体没有长成之前,真的不宜孕育!太早生孩子,难产和胎弱的概率都会偏高,所以我才想着,等十八岁后再生孩子!”

盈玥当即便连珠炮般将这番想了足足一夜的解释之词说了出来,她又急忙道:“我说得都是真的!在二百多年后,女人要二十岁才可以结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哪怕是其他国家,也起码都要等到十八周岁以后才是法定结婚年龄!真的,我真的只是想晚点…”

永瑆望着盈玥这哽咽解释的样子,一时间心痛如刀绞,他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他昨晚不好好听月娘解释?!月娘昨夜明明已经说了,只是想晚几年再生,他为什么不相信?!

昨夜,月娘一夜未眠,等了他足足一个晚上,而他跑去干了些什么?!

他真想把脑袋狠狠往墙上撞一撞!!

他真是个混账啊!

看着盈玥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她那双恳求原谅的眼睛,永瑆再也忍不住,一把紧紧将她搂紧了怀里,“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于盈玥而言,不啻是天音。

她吸了吸鼻子,埋在了永瑆怀中,“昨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你都没回来,我真怕,你再也不回来了…”说着,她呜呜哭了起来。

一夜的等待,一夜的雨,冷寂而空旷的诒晋殿,仿佛要将人吞噬。

她等啊等,真怕永远也等不到永瑆回来。

此刻,永瑆终于回来了,盈玥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孩子。

这哭声落在永瑆耳中,心头的悔恨直欲将他淹没,他紧紧抱着怀里这个哭得颤抖的身躯,忍不住道:“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月娘,我是个混账。

盈玥这一通哭嚎,生生把永瑆的衣襟都湿透了。永瑆连忙取出汗巾子,擦着她湿漉漉的脸蛋、湿漉漉的脸颊,“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月娘,也不会叫月娘离开我。”

盈玥吸了吸鼻子,突然一愣,“什么味道?”她二话不说,揪起永瑆的衣袍使劲嗅了嗅。

然后,她的脸绿了,“脂粉香?!”——女人的脂粉香气?!永瑆昨晚到底去了哪儿?!难道是去八大胡同了?

永瑆脸色一白,脑子却已经飞速转动,想好了应对之词,他忙指了指衣裳的团龙纹:“这是六哥的衣服!大约是六哥从哪儿沾上吧。”

盈玥松了一口气,是了,这身衣裳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件了。昨夜下了那么大雨,永瑆的衣裳早就淋透了,“原来你昨晚去了六贝勒府?”

永瑆“嗯”了一声,“去找六哥,大醉了一场。”

怪不得,嘴里一股子酒味。盈玥心中咕哝道,不过这个脂粉香,实在有点熟悉啊…

“这个香味…”盈玥蹙眉,“我怎么好像在哪儿闻过。”

永瑆脸上带着温柔笑容,笑容无懈可击,一点都看不出心虚的样子,他轻描淡写道:“大概是六哥从哪个姬妾身上沾染到的吧。”

盈玥撇嘴,六贝勒也真是的,给弟弟衣裳,居然也不找件干净的…她心中如是腹诽。

这一刻,贝勒府中的某人鼻子痒得厉害,旋即一个大大打喷嚏打了出来。

某人若是晓得,自己的好弟弟居然往他身上甩锅,肯定要气炸了。

永瑆捧着盈玥的脸蛋,“月娘,你昨晚都没睡吧?眼圈都熬红了,我送你回丹若堂,你好生睡一觉吧。”

盈玥红着脸“嗯”了一声,“你一夜宿醉,只怕也不舒服吧?我叫小厨房给你熬碗醒酒汤。”

一听到醒酒汤,永瑆心里有些异样的憋屈,那碗醒酒汤里绝对是下了药了,否则爷不可能…但他脸上却微笑不减,他温柔点头:“好。”

其实以盈玥的修为,早已不怎么需要睡觉了,如此憔悴,只要是昨晚哭了那么久,又是担忧又是难过,精神上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才把自己给整憔悴了。

回到丹若堂,盈玥松下了拘束了一天一夜的旗髻,便倒头睡在了柔软的香榻上。

而永瑆也换下了那身满是脂粉香的团龙密纹衣袍,黑着脸吩咐刘昶:“拿去烧掉!”

刘昶愕然:“爷,这不是六爷的袍子吗?”应该洗净晾干送回去比较好吧?

永瑆脸色黑沉沉骇人:“叫你烧你就烧!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妈耶!爷刚才对福晋不是很温柔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刘昶小心脏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多话,二话不说,拿着衣裳就去付之一炬了。

少卿,陶卉姑姑微笑着走了进来,将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端了进来,“这是葛花醒酒汤,爷快趁热喝了吧。”

永瑆一时有些怔怔,他端起这碗醒酒汤,不由叹了口气。

“爷怎么了?”陶卉疑惑地道。

“没什么。”永瑆吹了吹热气,便大口喝干了这碗醒酒汤。

陶卉姑姑看了看帐中已经熟睡的盈玥,“福晋昨晚熬了一夜,奴才们苦苦哀求,福晋都不肯回房歇息。”

永瑆鼻子一酸,扶着自己的额头,懊恼得只恨不得昨日一切重来。

陶卉姑姑叹道:“爷有所不知,其实半个月前,福晋就已经停了太平丸了。”

永瑆一怔,半个月前就停了??那他捡到的那颗,是月娘丢的时候落下的吗?

陶卉姑姑又低声道:“说不准,福晋已经有了身孕了呢。”

永瑆眼中跳跃着一丝难掩的光芒,或许已经有了吗?孩子,或许是唯一能拴住月娘的人。

其实回来的路上,永瑆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让月娘尽快怀孕,月娘肯定不舍得抛下丈夫和孩子的!

只可惜,觉罗氏老太太病重,随时可能驾鹤,给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他必须让月娘尽快怀孕,而现在月娘就很有可能已经有孕了…

不,倒也不一定,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不过床笫之间必须要小心点、温柔点才行。

永瑆暗暗打定了主意。

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翌日清晨,忠勇公府便传来噩耗,大学士傅恒之母老太太觉罗氏…殁了!

第四〇六章、商议丧期

九房长孙福灵安,在觉罗老太太去世后第三日才堪堪赶回京城。

富察家孙辈中,与觉罗氏这个祖母感情最笃的,应该莫过福灵安了。可偏偏,福灵安被西南战事缠住了手脚,唯有先击退缅匪,才能回京。

这一耽搁,祖孙二人,竟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老太太带着最后的一分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作为富察家最后一个最高辈分的老人家,老太太的丧礼可谓是极尽哀荣,甚至连乾隆陛下都亲至祭奠,并下旨,以郡君之礼,安葬觉罗老太太。

老太太这一去世,富察家九系儿孙少不得都要丁忧辞官,多则守孝三年——譬如傅恒极其同辈老兄长们,是为斩衰。

老太太嫡亲的四个孙子,以及其他八房孙辈,需守孝一年,是为齐衰。

另外大哥膝下的嫡庶四子、以及二哥与和嘉所生的两个丰绅,作为曾孙,则只需守孝三个月,是为缌麻。

至于老太太的侄辈、侄孙,按照远近,亦需服大功、小功之孝,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