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和张掌柜说起自己的新式烤串的时候,张掌柜就很诧异,他年轻的时候去过漠北,哪里遍地都是草地,牧人养着牛马羊群,他就吃过烤全羊,还有拳头大的羊肉串成到烤串,火上一烤,在火光下,金黄焦脆,散发着阵阵肉香,吃在嘴里满口留香,他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忍不住留些口水。

当时两个人就定了下来,准备做烤串,赵巧儿想着她们这里虽然不是漠北,但是还有些人家养着羊群,货源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于这东西做起来太费油,烤得时候要刷一遍油才够香,特别是猪肉串,鸡肉串什么的,还有孜然去哪里找?这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赵巧儿在家想了几天,也没有出个结果,就准备去集市看看,她去哪里都会带上赵秀秀,所以想也没想就去了赵秀秀的家里寻人。

那一日不育的事情似乎给他们小夫妻很大的打击,二狗子已经是好几天都没有出过门,话也不说,只是呆呆的。

二狗子从来没有听说过男人不育的事情,但是给他诊脉的可是谭神医…,这三关县方圆几百里内,谁提起谭神医不是要一脸肃穆,这几年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越发的出名,据说现在医馆门口都是慕名而来的人,他怎么会有误诊的时候?

难道他二狗子一辈子就没有孩子?二狗子只觉得浑身无力,甚至有些了无生趣,忽而他想起来谭神医的身份,据说是从御医院贬回来的,因为治死了人,就他这样的来历…,猴子还有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难道他神医就没有看错的时候?想到这里二狗子忽然觉得就好像迷雾之中看到了曙光一样,心里沸腾了起来,越想越觉得他猜测的是对的,谭神医肯定是诊错了,自己身体这么健康,从来也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再说他可从来没听说男人不育的。

赵秀秀端了早饭进来,有些心疼的说道,“相公,吃饭吧,我给你做了最喜欢的红烧肘子。”

二狗子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可是听到了肘子就有些坐不住了,他肉疼的说道“娘子,这一个肘子得多少银子啊。”

“没花钱,是巧儿送过来的,说是让我们两个尝尝鲜。”那一日签了酒楼之后,赵巧儿就去了集市,询问鸡鸭肉的价格,赵巧儿本是为了烤串做的准备,不过赵秀秀夫妻都在,索性就买了些肉,带了回去。

二狗子想了起来,“瞧我这记性,巧儿妹子是越发的能干了,自己弄了个酒楼,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赵秀秀也是觉得骄傲,“嗯,我想着让巧儿给你在酒楼某个差事,总是比种地好些。”赵秀秀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担心这样日夜熬下去,张氏早晚知道了二狗子的事情,到时候真是难办,还不如直接搬到县里去,这样两家离的远,瞒得住一时就是一时。

二狗子徒然冷了脸,“我分家出来单过已经是不孝了,还要离了娘去县里住,她现在身体也不是很好,难道想看我还要去县里一趟?”

“我是想着…,你的事情早晚瞒不住。”赵秀秀磕磕巴巴的说完,就仔细打量着二狗子的神色。

二狗子滕地跳了起来,脸上怒意汹涌,“我的什么事情?娘子,我跟你说,那谭神医,绝对是胡说,我还没听过男人不育的,你也别不信,今年我就让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赵秀秀怕二狗子情绪不好,忙点了头说道,“好好,我们今年就生一个。”

二狗子听着赵秀秀的语气有些敷衍诱哄的意思,不高兴的说道,“我说的认真的,娘子,你想想,你有听过男子不育的事情吗?”

赵秀秀毕竟阅历有限,摇了摇头。

“你看,你都没有听过,那次诊脉我们都没花银子,那谭神医肯定是没用心思胡乱看的,再说据说他是京城里治死了人才被贬回我们这小地方…”二狗子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脸上又露出一脸志得意满的表情。

赵秀秀这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她喜欢二狗子的说法,虽然心里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但是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赵秀秀想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也许谭神医也诊错了呢…,想到这里她眼睛里露出了笑意,“对,相公你说的对。”

小夫妻俩这下都高兴了起来,放下了几日来的包袱,在一起亲亲我我的吃了一顿早饭,二狗子更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过一会儿门外传来的细碎的脚步声,“姐姐,姐夫,在家吗?”

“是巧儿!”赵秀秀高兴了说道。

赵巧儿本来还担心赵秀秀两个人会心里想不开,毕竟没有子嗣是大事,没有想到两个人跟没事人一样,还是神色如常,她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就跟赵秀秀把自己来意说了,赵秀秀当然是全然支持赵巧儿的,连二狗子也觉得很是新奇,决定也要跟着去,赵巧儿想着总是有男人心里放心,三个人简单收拾了下,就出了门。

不到中午,一行人就到了县里,赵巧儿去了杂货铺子去询问油价,这时代的油分为两种,一种是动物油,比如猪油之类的,还有一种是植物油,比如菜籽,茶油,还有芝麻油之类的,最便宜的是植物油,因为原料便宜,虽然没有猪油,羊油等香,但是也够吃了。

赵巧儿细细问了价格,她估摸着张掌柜进货都是量大的,肯定不是这个价钱,但是粗略一算,这一串肉串也不便宜,她有些头疼的想,怎么也要把肉串包装成高档的食品才行,不然卖不上价格…,不过重要的还是拿这肉串带引客人,只要能把客人吸引过来,就算是利薄一点,也不是不行。

就这样想着,赵巧儿又跑了几家,询问孜然,那些掌柜的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东西,赵巧儿非常沮丧,但是也无可奈何,后又想孜然的味道现代人喜欢,古人并不一定能接受,这样一想也有些释然。

她们一通跑了下来,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赵巧儿惦记着正在装修的望月楼,特意过去准备看看进程。

望月楼本身的装修就已经很好了,赵巧儿又不是专业学设计的,在说她喜欢的现代简洁风格不一定和古代相符,但是重要的是在于这个重新开张,客人都喜欢去新店里去看看,要的就是这种新鲜劲儿的效果。

负责监督的是张掌柜的儿子张旺福,他见到赵秀秀几个人过来,高兴的迎了过去,几个人一番见礼,赵巧儿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心里满意,没想到张旺福一副憨厚像,但是做事却是一丝不苟,细节上出真章。

张掌柜闻了讯赶了过来,他们一家子住在酒楼后面的院子里,正是晚饭的时候,张掌柜说什么也要让赵巧儿几个人去吃饭,赵巧儿想着还有事情商量,也没有客气。

这一顿饭是张展柜的夫人何氏亲自下厨做的,据说江南人士,做出才清爽可口,别有一番味道,几个人吃的是宾主尽欢。

饭后又是一番商量,把开张的日子定了下来,选了个黄道吉日,还准备请个舞狮团来,热闹热闹,最重要的还是肉串的做法,赵巧儿想着自己亲自下厨,准备这几天就做些成品给张掌柜尝一尝,张掌柜当然是乐意之极,后来赵巧儿又要求,找一个说书先生,平日里可以说书吸引客源。

张掌柜叹了一口气说道,“说书先生是好找,但是这好故事却是难寻。”

赵巧儿摸着脑袋想了半天说道,“这又何难,你现找个先生过来,要口齿伶俐,面目堂堂,摸样越是俊俏越是好。”

“摸样?”张掌柜愣了愣。

“长的凶神恶煞的可不是要把客人吓跑了吗。”

张掌柜哈哈一笑,“这倒是,只是…”

“我知道张掌柜的意思,这故事段子就包在我身上了。”赵巧儿想,那古代四大名著,她总是粗粗的读过的,随便找出一个来,然后在编些符合找个时代的情节进去,就可以用了。

第68章

高大的铜漆门缓缓开启,发出轰隆的声响,拥挤在门口的众人像是看到了希望,都屏息的瞪大了眼睛,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小厮走了出来。

众人立时把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询问。

有个中年男子焦急的问道,“可是同意给我家娘子治病?”

“小哥,我是从武宁县来的,已经在门外等了十五天了,我娘的病可是在也等不起了。”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说着说着就直接跪了下来。

”小哥…“

小厮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你们吵什么啊,今天看诊人数已经够了,都回去吧。“

这些年随着谭神医的名声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看疑难杂症的有,普通的风寒的也有,渐渐的谭仁义就有些厌烦,定了规矩,一天只看十个病人,并且把看病的诊费提到了一百两一次,这还不算后续治疗的药钱,就算是这样,也挡不住人们求医的心情。

小厮咒骂了几句也不见人散去,开始大声怒吼着赶人,一会儿从门内又出来几个魁梧的汉子,像是护院的样子,几声怒吼就把人都赶了去,只刚才那个穿着粗布长袍的年轻男子却一直长跪着不起来,他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任是护院怎么踢,也不肯走开。

护院折腾了半天,只打的男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只是他背脊梁挺的直直的…,就是不肯低头,护院没得没办法,小声嘀咕了几句,关了门。

对于这附近的人来说,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吆喝卖瓜子的还在继续,那拉着车的行人目不斜视的路过,一对小童嘻嘻哈哈的边笑边走…

从远处走来了一对小妇人,年龄稍大的端庄秀丽,年纪稍小的灵秀飞扬,正是赵家姐妹,这一日赵巧做了些肉串带给张掌柜试吃,倒让他赞不绝口,只觉得比他在漠北吃过的还要香。

赵巧儿高兴,知道自己算了过了这一关了,又准备去买些羊肉回去,刚好路过谭仁义的医馆。

赵秀秀最是心软的,见了那年轻男子的摸样,眼睛里立时冒了泪珠,似乎想起了徐二娘重病的时候,那种绝望无助的心情,”巧儿,真是可怜!这下是有了银子也不给看了…”

赵巧儿也想起了那一次求着谭仁义时候的场景,心里微酸,听着那男子绝望的喊道,“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我妹子为了娘…,自愿卖了自己,好不容易凑齐这一百两,怎么说不看就不看呢!"

那年轻男子眼睛通红,回头看了眼四周,见有个两个俏生生的小妇人,一副同情的摸样,哭着说道,”夫人,你可是认识这里的谭神医?求你帮我求求情…,我连罕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报答你们!“说完就碰碰的磕了几个响头。

赵秀秀这下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急忙上前,距离年轻男子一尺的距离停了下来,”这位大哥,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可使不得,赶紧起来!“

男子眼中迸发了热切的希望,”夫人,你可是认识谭神医?求求你了。“说完又是响亮的磕头生,只磕的头皮都破了。

赵秀秀心里越发不忍,回头看了言赵巧儿,”巧儿…,你要是能就帮帮这位公子…”

赵巧儿无奈摇头,她和谭仁义不过几面之缘,两人之间如果说有什么,那就是互相的猜忌和恨意,赵巧儿虽然佩服谭仁义超时代的医术,但是对于他的冷漠和自私却是有着说不出的愤怒,“姐,我们走吧,个人有个人的命,我们哪里都能帮着。”

那男子听了赵巧儿的话只觉得两眼发黑,一直以来绷紧的玄“砰”的一声断裂,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手指颤抖…,发出绝望而凄惨的悲鸣,“什么谭神医,我看就是个杀人疯魔,哈哈…谭仁义,你就是个无心的魔鬼!”说完就用手去拍打高大的铜门,鲜红的血液染在黑色的门漆上…

“巧儿,你说那人不会疯了吧?真是可怜。”赵秀秀擦了擦眼泪。

赵巧儿努力去忽略身后男人的悲痛,拉着赵秀秀疾步走了出去,”疯也好,不疯也好…,这世道永远都没有公平可言,我只能管好你和娘,还有宝生…“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赵秀秀的解释。

”老天不张眼啊,谭仁义你会不得好死…,娘,春枝,哥哥对不起你…“

赵秀秀听了忙回头,只是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心万分,“不好,那人晕过去了。”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清凉,路旁柳树深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的晃动…,树荫下,赵巧儿捏了捏连罕的仁中,又拍了拍他的脸颊,“醒醒!”

连罕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有些懵懂的看了眼赵家姐妹,眼中渐渐恢复神智,显出一片悲色,”你们既然就手旁观,何必又来救我!“

”你真是好生的不知好歹,亏你还是读书人,一点做人的道理都不懂!“赵巧儿冷声说道。

”你怎知我是…“连罕惊讶的说道。

”我猜的…,手指白皙一看就是没看过粗活,且做事迂腐至极,你在门口等了十几天,有没有塞了银子给那小厮?“

连罕脸上尴尬,”没有…“

”这就是了,你没有塞银子,可不是让别人先看了,你就是等上百日也没用,我估计那小厮根本都没有给谭仁义通报过。“赵巧儿想起那小厮的势利的样子,心中暗想,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连罕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勉力给赵巧儿行了礼说道,“多谢姑娘提点,我这就去…“说道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动作慌乱的摸着衣兜,脸色煞白,”我的银袋呢?“

电闪雷鸣之间,连罕忽而想起,刚才被人群拥挤的时候被一个身后的干瘦子摸了下腰际,他当时心里厌烦,怒瞪了过去,没曾想,那人只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就走了出去,那钱袋可不是就挂在腰际的吗?怪不得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觉得腰处空荡荡…,连罕只觉得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脸上显出一片死寂…

”他怎了了?“

赵巧儿同情的说道,"银子丢了吧。”

忽然连罕眼中显出疯狂的神色,猛然站了起来,直奔河边,这路边就是一条大河,这条河水叫望春河,从整个三关庙县里横插而过。

“不好,他要自尽!快拦住他…”赵巧儿大喊一声,快步追了过去,只是她在快,哪里是一个男人的对手。

忽然一个人影闪过,就在连罕跳入河前,拦了下来,男人身材结实,只一个手臂,就抓住了连罕瘦弱的身子,回头对着赵家姐妹说道,“娘子,巧儿妹妹,这是如何了?”

原来不是别人,正是二狗子,本来三个人一起进县里来,不过到了中午就分道扬镳,二狗子帮着赵巧儿去寻一抹材料,说好在县里东门集合,没有想到却在这里碰上。

“你们让我死了吧,银子丢了,我妹子也卖了人,如果连娘都救不活,我活着还干什么,呜呜…”连罕痛苦的说道。

赵秀秀拽了拽赵巧儿,”巧儿,要不咱们帮一帮他…“虽然经过上次不育的事情,赵秀秀是打死也不想再见到谭神医,但是这人实在是可怜。

“一百两可是大数目,够咱娘和宝生过十年的了…,再说相公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赵巧儿没有说出口的是,这钱是徐青云的冒着多少危险赚回来的,她怎么可以恣意做主,别人是可怜的,难道徐青云在外走镖就是轻松的?

赵秀秀低下头,知道自己这是难为了赵巧儿,叹口气说道“哎,真是可怜。”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说你…,叫连罕是吧?我可以给你一百两的银子,只是,你可愿意给我签了卖身契约?”赵巧儿冷声的说道。

“卖身?”连罕诧异的说道。

“要还是不要。”赵巧儿不耐烦的说道。

连罕眼中闪过老娘发黄的肤色,妹子倔强的表情,一狠心说道,“谢夫人相助。”说完就当场跪了下去,碰碰磕了三个响头。

赵秀秀疑惑的看着赵巧儿,赵巧儿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解释道,“现在酒楼要开张,正是用人之际,此人毕竟是读过书,把他留在店铺看看账,店里总不能让张展柜一个人把持,我一个女人家又不好总是出面,再说,我看连罕是一个至孝之人,品性纯良,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当然是明面上的理由,赵巧儿虽然确实是找得力的人手,但是并不是用这种方式,只不过银子不能白给,她家里虽然富裕但是也没有撒银子给别人的地步,那钱是徐青云辛苦得来的银子,她必须要把每一分都花在该用的地方,比如开酒楼,比如买个人手。

第69章

二狗子大惊,要知道一百两银子可是个大数目,现在虽然不是战乱的年岁,但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卖价也不过四五两,要是想买个有一技之长的大丫鬟和小斯最多也不过二十多两银子,这连罕虽然是读过些书的,但是也不值这价啊!

二狗子好奇之余又打量了过去,只见这人虽然答应了卖身之事,但是腰板还是挺的直直的,面上傲色不减,二狗子不满的嘀咕道,“这是什么人啊?”

赵秀秀拽了拽二狗子的衣袖说道,“这人是从武宁县来的,来求医…,大半个月了,也没见到谭神医,刚才又把银子丢了,巧儿这才…”

二狗子对谭神医的名字甚为反感,有些尖酸的说道,“他算什么神医。”

连罕似乎颇为赞同二狗子的话,附和的说道,“这位大哥说的是,仁者医心,他这样持才傲物,不理民间疾苦,心中无一个仁字,确实是有辱医者之名。”

赵巧儿暗叹了一口气,谭仁义作为医者来说确实是太过自私很绝,但是如果只是一个郎中,那么他其实也不为过,毕竟郎中只是一个职业,但是医者不一样,那是救人的神圣称为,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说道,“你娘安置在何处?”

“在西角胡同里租了个屋子,我和我娘还有妹子…,这几日都住在这里。”连罕说道妹子的时候,神色黯然了下来。

西角胡同是在三关县的西边,那里脏乱不堪,房子陈差不齐,最贫户都在住在这里,当赵巧儿提出要去看连罕娘的时候,连罕有些诧异的张了张嘴,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带着赵巧儿一行走了过去。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围在一起玩着丢石子,狭窄的道路坑洼不平,一辆马车路过,溅起污水,泼了他们一身,孩子们怒骂吼叫,忽然看见几行人走了过来,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穿着粗布圆领长袍的年轻男子,后面跟着一对年轻的妇人和男子。

四喜指着那个前头的男子的说道,“那不是住在我家隔壁的连先生吗?”

“连先生是谁?”赵二财摸了摸染了污迹的衣服,好奇的问道。

“半月前来的人,据说是来求医的,穿得破破烂烂的,不过我娘说了,连先生是个读书人,让我敬着,管他叫先生!”

连罕刚到胡同口,就看到四喜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连先生,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四喜知道每天连罕一早就要出门去求医。

“有点事情,我教你的几个字你可是背熟了?”

四喜点了点头。“早就会了,要不要我写给先生看?”说完就一副渴望的神色,显然是很希望得到考核。

连罕苦笑,摸了摸四喜的脑袋说道,“我今日有事,改天,你自去玩吧。”说完就引着赵巧儿等人走了进去。

四喜望着离去的几个人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的跟了过去。

胡同很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一路上些恶臭不断,赵巧儿捂着鼻子跟着连罕走了接近十几分钟,这才到了一处破旧的院落内。

连罕拱手说道,“就是这里,夫人小心。”

赵巧儿点了点头,跟随了进去。

这是一间破旧的土坯房子,院子也很小,大概不过十几平米,还没进到屋内赵巧儿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和一种说不出的腐烂的味道。

听到门外的动静,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屋内响起,“可是罕儿回来了?芙娘找回了吗?”

“娘…,您别起来,”连罕急忙推门而入,疾步跑了过去,抱住了一个要起身的妇人。

屋内几乎没什么东西,一张床,一个桌子,不过十几平的房内,一下子涌进了四五个人,马上拥挤了起来。

老妇人眯着眼睛,看了眼陌生人,颤抖的手指揪着连罕,“这是什么人?芙娘呢?”

“娘,这都是我的朋友…”说完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了眼赵巧儿,见她不动声色,这才继续说道,“芙娘我已经找人寻去了,过几天等你病好了就回来,娘你可是要先安心治病才是。”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狠狠的推了连罕,"你又骗我,芙娘是被你卖掉了,我不要你要拿这肮脏的银子给我治病,芙娘…,我苦命的女儿啊…”说着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露出同情的神色,几个人都是出于贫户,特别是赵家姐妹,不久前也经历过这种痛苦,更是能感同身受。

连罕立时跪了下来,脸上表情痛苦万分,哪里还有刚才的倨傲之色,“娘,都是儿子没用,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芙娘找回来。”

赵巧儿仔细打量了老妇人,脸色枯黄,眼睛浑浊,身子已经是骨瘦如柴,显然是病入膏肓的症状,在往下面一看,吓了她一跳,原来她虽然干瘦,但是腹部确是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老夫人这是什么病?”赵巧儿有礼的询问到。

“以前的郎中说是腹中有了瘤子…”连罕想起,他娘不过四十多的年纪,现在已经被病熬的和六旬的妇人一样,心里就难过。

瘤子?不就是现代的肿瘤吗?竟然长这么大个?赵巧儿对肿瘤的知识不多,但是她知道一般肿瘤也分为良性和恶性,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开头做手术了,但是在古代谁敢?先不说开刀多么的惊骇世俗,光是开刀后的感染怎么处理也是个问题?没有消炎药,怎么弄?即使手术成功了,人也被感染死了。

老妇人喘了几下,两眼一黑,竟然昏了过去,连罕忙是掐人中,喊着,也没见老妇人醒了过,急得满头大汗,眼中悲色浓重。

赵巧儿叹了一口气对二狗子说道,“姐夫,你去门口叫辆马车来,我们去医馆!”

连罕听到赵巧儿的话,忙是跪了下来,这次不同于之前的勉强,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激,“多谢夫人大恩…”说完就砰砰的磕头,连罕自小无父,都是他娘辛苦把他带大,对母亲感情很深。

九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徐徐秋风出来,有股说不出的爽意,谭仁义和贾郎中在医馆中讨论着一个方子的问题,忽然门帘掀起,进来一位老者和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贾郎中忙站了起来,恭敬的说道,“师傅,二弟,回来了。”

谭有诚点了点头,看了眼僵在贾郎中身旁的谭仁义,冷哼了一声,“不是说了,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吗?”

谭仁义挺直了背,“我自有事,先去了。”说完就高傲的走了出去。

谭有诚气的胡子都直了,对着二徒弟周士文说道,“你看看,这都是什么脾气?见了我都不会打声招呼!”

周士文好脾气的笑了笑,扶着谭有诚坐下,又给他沏了壶茶水,才说道,“师傅,您既然心里还惦着师弟,何必…”

“闭嘴!我念着他?如果不是他,我老哥何至于…,我老哥那样一个天纵奇才,那样的宽厚的人品,就这么早早的…”老者说这里眼中已经有些泪意。

“师傅,那不是大师伯自己都同意了的…”

“滚滚!不要在我面前碍眼!”老者显然不愿意听周士文维护的话,吹胡子瞪眼的喊道。

周士文无法,连忙陪笑,说起这次出诊的事情把老者的注意力转了过去。

此时正是下午二点钟,太阳像一个大圆球一样挂在天空,放射出刺目的光芒,照的人无所遁形,谭仁义背靠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对话,丰神俊逸的脸上,不禁露出孩子一样的迷茫的神色…,他真的错了吗?

第70章

院子内静悄悄的,只有徐徐吹来的把有些发黄的树叶,吹的沙沙作响,一个男子挺立在门外,如刀刻一般刚毅的脸上,表情肃穆,眉眼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衬的整个人更加的冷峻,寒森。

一个脸色白净的瘦弱的中年男子疾步走了过来,当他看到门口的刀疤男子微微一点头,“三皇子殿下还在里头?”

“安总管多礼了,殿下从早上就没出来。”徐青云面色沉稳的说道。

“这可都一整天了…,哎”安总管脸色苍白,快步走到了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低声喊道“殿下!”

屋内传来大吼声,“滚!滚!我谁也不想见!”

安总管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我知道您难过…,只是您不为自己想想,但是怎么也要想想在天上的皇贵妃娘娘,她要是看到您现在这样的…折磨自己,该是多么难过。”说道这里已然是眼圈一红,只是强忍着眼泪。

屋内一阵静悄悄,徐青云却是突然紧绷了身体,果然不过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倏然被打开,一个年轻的贵族男子出现在门口,眉眼如云,面如玉冠,气质清贵,只是此时他正面目狰狞,通红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更是现出一副蚀骨的痛苦之色,“大胆!你个死奴才!青云,你还不将他给我拿下!”

三皇子显然对徐青云颇有些不同,虽然样冷声,只是语气略微缓和了些。

徐青云却是没有动,他脸上闪过矛盾之色。

三皇子见徐青云无动于衷,怒声喊道,“怎么?你也不听本皇子的话了吗?”

徐青云听了倏然跪了下来,一咬牙说道,“殿下,现在外面危机四伏,太子等人显然已经是放了个圈子让殿下钻,安总管不让殿下进宫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全…,请殿下息怒,不要迁怒于安总管!”

“你…”三皇子颤抖手指,显然是气的不轻。

原来自从徐青云跳崖护的三皇子周全之后,三皇子却是对徐青云开始另眼看待,不仅在昏迷不醒的特意派了御医过来,还送来的大量的珍贵药材,可以说徐青云在半年内恢复过来,多半是三皇子的帮助。

在后日朝内局势越发的暗黑,夺位之争已经上升到白日化的地步,老皇帝手心手背都是肉,左右为难,心病加上年老体衰,竟然是一病不起,渐渐的朝政被太子把持。

老皇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秘密觐见了三皇子,封他做了北川王,让他立即启程赶往封地。

北川一带是历朝的最北边,生产力低下,物产也不丰富,但是那里和永州里连接,而永州里正是三皇子的母族的领域,老皇帝显然是在交代后事了。

徐青云受了三皇子的恩惠,在加上受了师傅的嘱托,受命带着怀远镖局的几个顶尖的高手加上三皇子的本身的护卫,护着三皇子迅速撤离。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虽然遇到了几次阻击,但是都成功的突破,不过来到了锦辽府,他们就听到了皇帝归天的消息,三皇子心中痛极,那样玲珑的一个人,被悲痛蒙蔽了眼睛,怎么也要回去奔丧,安总管是三皇子的母亲皇贵妃留下的老人,他做主把三皇子囚了起来。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三皇子眼中闪过暴虐,一个抬脚就朝着徐青云踹了过去,徐青云咬着牙忍着,嘴里却没有松口,“殿下,请您三思!”

“好!好!,你们一个个都反了是吧…”三皇子抽出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