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薛锦绣别过头,“这门所谓的娃娃亲,是你去跟我爹说的吧,你家里人肯定还不知道对不对?到时候他们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呢,你这叫先斩后奏,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俞瑞安似乎没有将这些礼数放在眼里,只是静静说道:“阿秀,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俞府…不是那么可怕的地方。况且我的婚事,母亲和父亲是不会插手的,他们也顾不上。”

怎么会是这样?薛锦绣突然对俞府有些好奇了。婚事不通过父母,自己擅作决定,竟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不是无所谓,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仿佛这样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俞瑞安,其实你才是穿的那个吧!

这一夜,薛锦绣又没怎么睡。俞瑞安在薛府里来去自如,让她不由感叹府里的仆卫的警戒心,顺便鄙视了一下俞瑞安仗着功夫好各种秀。不过,她不讨厌他,好像还有点小喜欢,只是她太现实了,也太庸俗了。

“好吧,虽然我是一个庸俗的女人,但我保证给你的爱…呃,尽量不那么庸俗。”薛锦绣默默发着小誓,将被子盖过头顶,嘴角不由微微翘起,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

庄中今晚却有一个人没有睡,薛永年坐在书房里,凉州那边的掌柜正在回话。往日里一直挂着从容笑意的薛永年此刻脸上却是一片肃然。

“你将这封信带去将军府,告诉老将军,只要有我薛永年在一天,佑威军就永远不用为粮饷发愁!”

113一一二章 故人

长陵乃西北重镇,九月初九重阳踏秋,城里异常热闹。薛锦蓉也和盛哥儿从族学那里回来,二房难得热闹起来。今年薛方两府约在一起去登高插茱萸,听说舅妈吴氏娘家的那位侄子也会前来。薛锦绣一打听到此事,当时就挑眉笑的猥琐——这是丈母娘考察女婿呢。

天刚亮,连翘就在小厨房准备重阳糕。薛锦绣想吃新鲜出炉的,也起了一个大早跟了过去…看着她做。连翘无奈笑道:“小姐,重阳糕是给长辈吃的。”

“没事儿,爹娘她们吃不完的,我吃剩下的就可以了。”薛锦绣看着瓷碗里的桂花沫儿,红枣,杏仁,红豆,果脯等等配料,这糕点还没蒸,就已经先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连翘卷起袖子,开始和糯米,薛锦绣捡了凳子坐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个装了红枣杏仁的白瓷碗,反正糕点还没蒸熟,她先吃点配料也行啊。其实府里一早就将重阳糕和菊花酒都准备好了,但薛锦绣还是想吃连翘做得,这丫头的手艺真是绝了。

到了辰时三刻左右,庄子里也渐渐热闹起来。薛锦绣心满意足的抢到了刚蒸好的糕点,咬了一口,又香又软,美的她立刻眯上眼。本打算再拿几块,熟料连翘立刻收起来了:“小姐,待会儿还要用早饭呢。”

薛锦绣用帕子擦着嘴角,嘴里回味了一下,一脸的不乐意:“知道了,知道了。”

每年重阳城里都会在烟霞山上设赏菊会,那里还有一坐古刹,登高,赏菊,插茱萸,诚心礼佛…虽然薛锦绣已经过了好几个这样的赏菊会了,不过在外面飘荡大半年后再回到长陵心境不同,加之二房接二连三的烦心事也都解决了,便对今年的赏菊会格外期待。

今天的主角是薛锦兰,上次薛锦兰过来与薛锦绣说了一通话后,再见到她依旧是以前那般不冷不热的态度。薛锦绣也习惯了,这个薛锦兰就是个别扭性格。不过,如果不是她提前说了那些,屏风后的俞瑞安也就不会听到,于是也就不会…

“小姐,您脸怎么红了?”

“啊?天热天热!连翘啊,你怎么还在这里,点心带了吗?”

“早就放在马车上了…”

“哦,这,这样啊。”薛锦绣呵呵干笑两声,摇着小团扇,过了会儿便登上马车了。

一共四两马车,方氏带着薛锦兰,薛锦绣照例与薛锦颜坐一辆,余下伺候的丫鬟们在坐在后面的两辆马车里。

薛锦绣见薛锦颜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问道:“阿姐你怎么了?”

薛锦颜许是在想什么,并未听到,薛锦绣又问了一声,薛锦颜这才将目光转向她,轻声道:“这几日我总瞧着宋玉有些不对劲。”

“哦…”薛锦颜小团扇掩面,努力让自己笑得端庄些,“他怎么不对劲了?”

“昨天我见他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便过去问了几句,听着语气,感觉他好像是有些想家了。”

薛锦绣渐渐收敛了笑容:“之前在岚水镇的时候,我也没有听过他提自己家里的情况,不过听说是有个叔父,他好像一直很尊敬那个人。”

“他倒是对我提起过这位叔父,是个很有才学的大人。不过…已经去世了。”

王嫂是俞瑞安的姑姑,而她又对宋玉很好,感觉就是把宋玉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从这一点看宋玉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可他从来不提自己的身世,这就令人费解了。

“那他有提过他的家人在哪里吗?”薛锦绣问道。

薛锦颜摇头:“我有问过。他说他的爹娘很早以前就去世了,而他是寄养在族人家里,考了个秀才后便离开家乡游历了。虽然他没明说,不过我觉得他和他族人的关系不是很好,除了那位叔父,恐怕…”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我瞧宋大夫是个乐天知命的人,许是最近重阳让他触景伤情,等过了这阵子就会好了。”薛锦绣如是道。

薛锦颜稍稍舒展了眉头,低声道:“但愿如此。”

到了与吴氏约定的地方,那边已停了方府的两辆马车。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衫青年则骑在马上,见到薛府的马车来后,立刻下了马,接过一旁小厮手里的食盒便走了过来。

薛锦绣好奇不已,立刻将车帘撩起了一个空隙,压着兴奋连声说道:“来了来了,那个就是舅妈说的她娘家的侄子,要给阿兰说亲的那个!”

方氏命身旁的嬷嬷接过食盒,才撩起车帘与那人嘱咐了几句,又将帘布放下。时间匆匆,薛锦兰又被挡在身后,可怜的吴文清只看到表姑妈那张慈祥端庄的脸,自己未婚妻连个影子都没瞧到。心中不由叹气,他还是求了自家姑母好长时间,才得了这个送食盒的差事。

随着吴文清的离去,薛锦绣也放下了帘子,笑的合不拢嘴:“这个吴表哥,太逗了!”

“阿秀,注意仪态!”薛锦颜拿着扇子轻轻敲了她一下。

薛锦绣做了个鬼脸:“知道了!”

烟霞山山坡的空地上已经有不少人家将地方圈好,在外面布了锦布,嬉戏游玩。薛锦绣他们则先去古刹走走,男宾和女眷并不在一起,吴文清踮起了脚尖,也看不到薛锦兰半分影子。薛锦兰气色好多了,薛锦绣打趣道:“方才我可是将那位吴公子的模样看清了,有没有人想听一下啊?”

薛锦兰揉着帕子,不说话,不过脸上却已经染了一层红晕。她本就比常人要白上许多,这一红自然也要比常人要醒目许多,薛锦绣还不知收敛,说道:“人家好不容易送了个点心,结果阿娘就用几句话给打发走了。方才下马车的时候,也不知踮着脚在瞧什么,这虽然是百年古刹,不过年年都要来礼佛,真不知是有什么新鲜之物呢?”

薛锦兰的脸红的都快冒烟了,薛锦绣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见着薛锦兰要用帕子打她,连忙闪开了。

薛锦兰自然追不上她,微微拍着胸脯,喘气道:“阿秀,你也是订了亲的人,还这么疯疯癫癫的!”

薛锦绣笑道:“别说我,你想不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啊?”

“不想!”薛锦兰转过身,不和她胡闹了。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好奇。这位吴文清是舅母吴氏娘家哥哥的幺子,今年十九,去年时中了秀才,家中经营着古董的行当,也是殷实之家。听方氏说,吴母对子嗣要求严苛,不喜儿子沾花惹草,是以家中对丫鬟的管教极严,后宅上下都井井有条。她一方面暗自庆幸,一方面也对未来的婆婆有些害怕。好在方氏与她说了许多,吴文清是幺子,肩上并无多少担子,她这个小儿媳妇儿做好分内事想必吴母也不会为难她。只是罗姨娘听到这门亲事后大为不满,毕竟吴府是个商户,儿子中了秀才又怎么样,还没当官呢。

经过卫秋一事后,薛锦兰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姨娘虽然一心替她着想,但俗话说好心也有办坏事的时候,只好一边宽慰她,一边也安心备嫁。只要她把日子过好了,姨娘的不满也就渐渐淡下去。

薛锦兰与薛锦绣闹了一会儿后,就回到方氏身旁,今日薛吴两家人都会来古刹,薛锦兰必须好好表现。另外两个锦就轻松多了,与长辈们行了安后,就带着丫鬟去看古刹里的壁画了。薛锦绣献宝似得将连翘做得重阳糕和菊花酒拿了出来,薛锦颜品了一口,便不再饮了,用着帕子掩口道:“好烈啊!”

薛锦绣道:“那就喝茶吧,看我带了什么,还是宋玉亲手配的你最爱喝的香茗,我想得周到吧。”姐俩坐的这个亭子视野极好,远处山峦连绵,清风徐徐而来,薛锦绣又道:“可惜宋玉没来,听闻烟霞寺的主持也是一个颇通医理的高人呢。”

薛锦颜看着那做工复杂的香茗,垂眸笑道:“对了,你还没说你和俞府…那门娃娃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嘛…”薛锦绣摇着团扇,“说来话长了,让我想想。”

薛锦绣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丫头再找借口,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茗:“慢慢想,不着急。”

薛锦绣正欲说,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青石梯传来,薛锦颜回头望去,整个人顿时定住了。薛锦绣不由站起身,手中酒杯清脆啪的一声落地——粉身碎骨。

“冯意!”

这个如咒语一样的名字,被薛锦颜轻声念着。

快七年了,一个离开后七年再无音讯的人突然又出现在你面前,而他的容貌似乎也没有多少改变,还是那个如玉一样温润的世家公子。

冯意缓步走来,目光一直在薛锦颜的身上,半响也挪不去。直到他身旁跟着的一个墨衣锦服的男子摇着折扇咳嗽了声,冯意这才道:“阿颜…没想到…”

薛锦颜静静端坐在凉亭中,目光渐渐从冯意脸上移开,侧过身看着远处的山峦,沉默不语。薛锦绣蹙了眉,对着连翘道:“笨手笨脚的丫头,杯子碎了,还不赶紧换一个来!”

连翘忙道:“回禀小姐,酒杯都放在马车上了,现在去拿恐怕…”

“哎算了,我估摸着阿娘她们现在也要走了,我们快过去吧,免得让她们等着了。”说着,便拉着薛锦颜快步离去。

冯意见她们要走,情急之下又喊了一声:“阿颜!你是不是还…还在生我的气?”

薛锦颜看着青石路上的落叶,薛锦绣以为她会说什么,等了半响,只听到薛锦颜低声对她道:“我们走吧。”

114一一三章 二哥

薛锦颜的步伐越来越快,仿佛是有什么在追赶她一样,她从未如此失态过。薛锦绣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姐姐是一个坚强人,只可惜感情却是她的致命伤。过了好一会儿,薛锦颜道:“阿娘她们也该礼完佛了,我们过去吧。”

回去的二人一路上皆心事重重,好在方氏她们都关注着薛锦兰的亲事,也就没发现另外两个锦的异常。薛锦绣觉得还是让薛锦颜一个人先静一静,毕竟两个人感情上的事她也插不上嘴,进了城,众人一一相别,方氏便带着她们回庄子去。薛锦绣还要去香料铺子拿一些过节的应景的东西送给家人,算是她的一点小心意,方氏也随她去了。只是嘱咐道不可贪玩,最多一个时辰就要回去,薛锦绣连声答应。

留下一辆马车给她,薛锦绣甫一进店,就看见了…

“阿秀?”冯意正和之前那个墨色华服男子在铺子里说些什么,见着她来,立刻嚷了一声。

薛锦绣点点头,并未理会,自顾走进厅堂后院的里屋。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那个墨衣男子一把折扇顿时唰的打开了,摇的风流。双目含笑,嘴唇微勾:“这就是三弟看上的女人啊,模样和上京的那些女人们也差不多嘛。不过也就是开了个香料铺子,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冯意簇了眉:“老将军让你我二人来,是要与薛永年相商要事的,咱们还是不要再耽搁了吧。”

“不急不急。”俞桥东甚是悠闲,“我那弟弟长本事了。哎,我这次来除了领了父亲的差事,母亲那边也嘱咐了一些话,我这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来了长陵,要不你买些香料回去送给阿婉?我听我那妹子说,你好像跟阿婉她…别怪哥多嘴,今天也瞧了薛锦颜,总之…过去的就过去了,人啊,还是要…”

“还走吗?”冯意不耐地打断。

俞桥东收了折扇,干笑道:“行,走,这就着走!”

“他们真是这样说?”雅室里,薛锦绣正襟危坐。香料铺子的陈娘子立刻道:“伙计在旁边听得真真的!”

“俞瑞安他哥…”薛锦绣不由自主地端起茶灌了一口,其实二人还是有几分像的,只是那气质…那个大秋天摇扇子的风骚男,真的是俞瑞安他亲哥吗?

“行了,我也该回府了。”薛锦绣起了身,对陈娘子嘱咐道:“爹爹将长陵二房的所有商铺都交给我在打理,你的相公韦掌柜也一直都是咱们长陵的总掌柜,传我的话给他,今年商铺的利润的七成全部购买米粮!”

“这么多?!”陈娘子惊道,“咱们有米铺生意,可也用不着这么多吧,到时候卖的出去吗?”

薛锦绣道:“我问了庄子的里的老农,今年收成很好,谷价不会很高,是个好时机。另外咱们金器铺子的金器价钱要降!”

“什么?”陈娘子越发不解了,“今年收成好,想来也不会为过冬发愁了,肯定会有人在年关打金器的,咱们不抬高价钱就已经是很公道了!”

薛锦绣道:“降!金器不值钱,换了现银就去购米粮。但不要都在长陵购,一部分去长陵北边的城镇,免得长陵城的谷价因为咱们的大量收购反而涨起来了。”

陈娘子见她这般坚持,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当家的将整个长陵都交到了薛锦绣手里,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

薛锦绣又吩咐了一些细节,这才带着连翘离开。

一路上连翘欲言又止,薛锦绣见她一肚子话憋得难受,不由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连翘立刻谄媚的笑道:“小姐,咱们那个金器…降多少啊,我能买不?”

薛锦绣:“…你放心,你家小姐白送你几样金银首饰。”

“真的吗?!”连翘欢呼雀跃。

薛锦绣笑道:“你这一说到是提醒我了,过节了,也是要给你们置办一些行头了。”

连翘拍手叫好,薛锦绣顺势提了晚上要吃连翘做得饭食,连翘连忙点头应了。

回到庄子,方氏正在主屋与罗姨娘说着话,面色上看还算愉快。薛锦绣行了礼后便回了自己院子,想了想,还是先去看望一下薛锦颜。绕出院子,走至湖边,便见着不远处两个人,薛锦颜正和宋玉坐在湖边钓鱼呢。四周杨柳依依,宋玉好像在说些什么,薛锦颜不由团扇遮面浅笑起来。

薛锦绣远目…

行了,她姐姐的情伤用不着她来抚平了。正欲离开,薛永年身边的管事跑了过来,让她去一趟书房。薛锦绣立刻严肃了神色,只对连翘道:“等会儿你做两份吧,估计今晚要在爹爹书房待上一会儿了。”

薛永年是个儒商,薛锦颜的喜好也是随了他,父女二人都喜欢竹子。是以薛永年书房四周也是一片竹林绿海。

过了穿堂,绕过屏风,薛永年正对着墙壁上的字画发呆。薛锦绣轻轻唤了声,薛永年这才回过神来,示意她坐下。

“韦掌柜说,你要将长陵七成的利润拿去购粮?”

消息还真快…

薛锦绣当即道:“是!”

“你应该知道,咱们最大的粮铺在凉州,长陵与凉州虽然相近,但运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女儿认为,凉州是西北边防重镇,而我们长陵则是商旅来往之地,繁华热闹,那里的人迟早都要来长陵的!凉州和长陵本是一体,决不能顾此失彼。”

“那里的人…”薛永年铺了一张宣纸,行云流水般临摹着一张古帖,“阿秀所指何人?”

薛锦绣低垂着眼眸,看着地上合砖对缝的大青石,微眯了一下双眼,锐利森然:“凉州柱国将军府!”

提笔,收!

薛永年道:“阿秀过来看看,爹爹这个字写得如何?”

薛锦绣走了过去,那纸张上赫然写的是一个——兵。

薛锦绣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竟目光灼灼的盯着薛永年,脱口便道:“爹爹真的要学吕不韦?!”

薛永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的轮廓:“为何不是男儿呢?”

“呵,呵呵…”薛锦绣默默后退了几步。

“阿秀是被吓着了吗?”

薛锦绣扶着桌沿:“俞瑞安说过,不是我配不上他,是担心他牵累我。一个一等公爵之子如何会牵累上一个商人之女?怎样的罪名才能牵累旁人?”

“我的阿秀很聪明,别人从不说明白,但还是能从只言片语里猜到。”

“至少七年,爹爹您往凉州运了至少七年的银钱和米粮,想来和他们要做什么是有关系的吧。”薛锦绣仰起头,努力让自己和薛永年的对视中不落于下峰,“五万两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可就算薛府遭到了流民洗劫,家财被抢,但那只是府中银钱罢了。府中除了日常要用的银钱,只有一些古董之物,现银都在各个商铺之上,只要爹爹愿意,莫说五万两,就是上京原来要的十万两,也能拿得出来。我回来后查了账,凉州那边的账本做得很好,可银钱供给还是不对!爹爹也一向疼爱姐姐,不可能让姐姐真的如了阿瑜的意愿嫁给周府。爹爹一直示弱,其实是在等待机会。太后的圣寿宴要到了,爹爹一早在江南置办了寿礼,想来是要通过俞府送进宫中。只要太后高兴了…”后面的,薛锦绣不说,也知道薛府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我又怎么会知道太后会不会高兴呢。”

“爹爹你有七成把握!当初幼帝是在叶府和太后母家江府的扶持下登基的,这几年叶府声势水涨船高,可他们并非皇室宗亲。俞府不同,他们本就是宗亲,一直偏据西北,此时如果作势向太后低头,太后一定很高兴。”降服了一个傲慢的对手,这种感觉不要太爽啊!

“这些话你还对谁说过?!”薛永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渐渐朝着一个危险的地方靠近。

薛锦绣立刻摇头:“我从未说过!就想…也不敢想,不愿想,从不去想!”

“为何今日…?”

“今日…”薛锦绣将今日遇到了俞桥东和冯意的事原原本本对薛永年说了。

薛永年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将那幅字拿到炉中烧了,长叹道:“我从未想过当什么吕不韦,只是薛府树大招风,藏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太难!俞家二公子来长陵,我大约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只不过这个时候来…怕是与你的亲事也有关系。”想了想,连忙嘱咐道,“这段日子你好好跟你阿娘学规矩,你既然知道俞府是宗亲,规矩就要捡起来!”

薛锦绣哭丧着脸:“呜呜呜,女儿知道…”方才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又变成了那个懒散的薛府六小姐。

薛永年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就气的不打一出来,立刻道:“爹爹再提醒你一句,俞瑞安的母亲原是上京的世家嫡出小姐!那样的世家,连皇室宗亲都要礼让三分,你…”

薛锦绣可怜兮兮地给自己悼个哀:“我就自求多福吧。爹爹,你这儿有什么好菩萨么,我先拜拜可以么?”

薛永年干脆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薛锦绣见自家爹爹见死不救的模样,越发伤心了,委委屈屈地离开了书房。

此时月上中天,薛锦绣一想到明天就可能要一个人面对俞二哥孤军奋战,顿时无比想念俞瑞安。

“俞木头,你老婆我在帮你攒粮草,你可得保佑我顺顺利利的过了这一关啊,不然老娘一脚踹了你!”薛锦绣双手合十朝着月亮拜了又拜,从身上的小荷包里拿出了俞瑞安最早送的那颗“龙珠”,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了。

115一一四章 突击

“小姐,快些起床吧,您不是说从今天开始就要把规矩都捡起来马?”琼枝有气无力地开始第三遍喊薛锦绣起床。

薛锦绣不耐蹙眉闭眼,而后更是干脆将被子拉过了头顶,装鸵鸟。

琼枝见她这副耍无赖的模样,只好轻轻推了推她:“小姐,快起来吧,等会儿嬷嬷们就要来。”

薛锦绣继续装死…

“小姐!您…呀!!”琼枝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失神的嚷了一声,连忙退到一旁去了。

薛锦绣还以为自己抗争成功了,突然一股热气腾腾的感觉从四周袭来,手上滑滑的,吓得她连忙起了身,拉着被子警惕地看着屋子里四个装备齐全的教习嬷嬷…

“呵,嬷嬷们,早啊。”薛锦绣乖乖将手上的热帕子递了过去。为了让她早起,这些个嬷嬷们竟然拿热帕子敷她的手心。还好,还算有点人性,毕竟还没用冷帕子。

琼枝幸灾乐祸地别过头偷笑了会儿。

薛锦绣朦朦胧胧的起了身,正准备打了个哈欠伸懒腰,一个平静的如一汪死水般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六小姐,请注意仪态。”

薛锦绣硬生生的将那个哈欠给咽了回去,依依不舍地看着和自己缠绵了一个晚上的床榻,叹口气,死气沉沉地开始穿衣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