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一改平时对丁香姐妹们惯有的冷脸，这会子可是满脸奉承的笑容，“紫葵，你现在也出息了，能在梧桐书院当差，想来你和苏老先生已经很相熟了。你能不能进去跟他说说，让玉森先进来读书，束脩和吃住费用待月季挣回了例钱再交如何？”
“你要先拖欠着？”紫葵睁大了眼睛，“这事…我可不敢跟苏老先生说。”
紫葵平时就不喜欢陈氏，这时见陈氏遇事就对她摆张笑脸，平时却趾高气昂的，她即便能帮这个忙此时也会满心的不乐意。
“二婶，你还是带玉森回去吧，这事我做不到。”紫葵说着就要关门。
丁香忽然伸手拦住，叹了一气，说：“紫葵，要不你进去问问吧，至于事能不能成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丁香可不是想在陈氏面前当什么老好人，她从来都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装好人，只是她觉得玉森这孩子真的不错，孟家那么些孩子，也就玉森瞧着最沉稳，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骂海棠或是瞧不起海棠，这些日子二房与三房的人只有他与海棠说过话。
丁香与玉森偶尔交流过，觉得他比他的爹娘要强上许多，是个诚实又踏实好学的好孩子。
紫葵平时与月季、水仙、玉荣、玉喜都吵过架，唯独没有和玉森吵过。看着玉森那双渴望的眼睛，紫葵心也软了。
“玉森，我去帮你问问，若是不成你可别怪我。”紫葵说着就进院子了。
第四十三章 正合心意
紫葵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想必苏老先生也是个痛快人，回话才会如此之快
紫葵出来说道：“二婶，苏老先生说了，倘若他同意玉森拖欠束脩和生活费用，那必定会有很多人效仿，到时候都还不上钱的话，他一个教书先生就是一方债主了，会成为他人笑柄的。”
玉森听后眼神立刻暗淡下去，陈氏那张期待的笑脸也当即垮了下来，“苏老先生这意思就是不同意了？”
紫葵打量了玉森一番，眉头微蹙，说：“倒也不是，苏老先生说这里缺一个砍柴的，书院有十五位学生吃饭，苏老先生自家也有十口人，每日需不少柴火。倘若玉森肯吃苦，愿意每日早晚去砍柴，再写下二两银子的欠条，苏老先生就答应让他今日进书院。”
“什么？我家玉森才十一岁，个子都没长起来，平时虽然也下地干活，但从来没上山砍过柴呀，苏老先生这不是为难人么？”陈氏一脸的不满。
紫葵听后嘴一撇，将门关上了。
丁香见陈氏气呼呼的样子，好像人家教书先生就该不收钱让玉森进书院读书似的。
“二婶，苏老先生这话说得很对，没有哪个可以空口白牙说声先欠着钱就可以进去读书的，否则个个效仿，苏老先生真要成讨债主了。苏老先生没有直接回绝，而是让玉森早晚砍柴和写上欠条这已经算是给你们一个人情了。你若是不同意，大不了等来年攒够了钱再来呀。”
陈氏瘪了瘪嘴说：“可是我家玉森没挑过柴，这活儿没法干。”
玉森却拍着胸膛说：“娘，我愿意砍柴！以前我听表哥读书时好像读了这么一句，‘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早晚砍柴也不耽误上课读书，这最好不过了。”
“可你年纪尚幼，砍柴挑柴这可是重活，你这筋骨扛得住么？大不了等你姐挣回了钱再来吧。”
陈氏拉着玉森的手要走，玉森却执意抽出手敲门，还对丁香说：“二姐，你帮我喊喊三姐，我想进去拜师，先生说的那些我都会答应，我会做好每件事，不让先生失望。”
丁香喊了一句紫葵，紫葵真来开门了。玉森赶紧跨进了门，转头对丁香说：“二姐，你将我娘拉回去，我早就想读书了，真不想再等下去。”他说完就跑了进去。
紫葵猛地将门一关，然后追上去，“喂，玉森，不在那边，你等等我！”
陈氏在门外急了，“紫葵这丫头关门也忒快了，玉森不懂事可不能由着他乱来。他爹一直希望他将来能考个仕途有大出息，哪能靠砍柴进去读书，这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丁香暗笑，原来二婶不仅是心疼玉森砍柴太辛苦，更担心的是被人笑话，真不知靠自己的本事干活搏个读书的机会有什么值得可笑的，难道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往桌上一摔就会被人瞻仰？
丁香懒得跟陈氏扯这些，在陈氏伸手准备捶门之时，丁香将她一拉，“这是书院不得喧哗，你捶门就不怕苏老先生再也不收玉森了？走吧，玉森让我把你拉走，表明他心意已定，儿大不由娘！”
陈氏鼓着腮帮子，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玉森从小就主意大，现在已经十一岁更能为自己做主了，确实儿大不由娘。
丁香挑起担子说：“二婶，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给玉森收拾棉被和一些必需品吧，他今夜就要住在书院。”
她本以为陈氏不会搭理她，没想到陈氏却紧跟上来，说：“你不是过个十日就要订亲么，来年就要嫁做他人妇了，怎么不见你买些喜布做喜鞋和喜被？”
经陈氏这么一提醒，丁香才想起还有这些事要做，可她不想在大家面前暴露自己拙劣的手艺，便笑嘻嘻地随口一说，“魏大山说了，他不需要我做这些。”
丁香觉得这是小事，到时候偷偷找人帮着做就行了，不必为此事担忧。
没想到陈氏听到这话像是吃了炸药，“啥？魏大山还跟你说这些？哎哟哟，他这还叫男人么，真没骨气！对了，即便他说不需要你做这些，你也不能当真不做啊，这可是女人的本分，哪个姑娘嫁人不是这样，难道你想一进门就让公婆挑理？”
丁香实在不愿说这个话题，难道不做针线活就是不守女人的本分了。“那个…二婶说的也是，我考虑考虑，我先走了啊。”
陈氏却紧跟不舍，非要和丁香相伴一路回家，这一路上还一直嘴碎地说魏大山这儿不好那儿不好，接着又说丁香嫁给魏大山其实还是有些配不上魏大山。
丁香都听糊涂了，在陈氏眼里魏大山有诸多不好的地方，可最终还总结一下非说她配不上魏大山，那她在陈氏眼里到底是有多差啊！莫非真的只配去燕子岭了？她知道，陈氏无非就是想表达她比不上月季，嫁的男人也远远不及月季将来要嫁的男人。
月季将来嫁给什么样的男人还不一定呢，要是真与南云阳扯上点关系也顶多是一个通房或小妾，真不知陈氏哪来的自信。丁香一路敷衍应付，懒得与陈氏计较这些。
当她们回村时，发现魏大山和他叔叔已经在忙着盖房子了。陈氏仔细打量着魏大山，发现他还真不差，干活利索手艺不错，长得健壮五官也端正。陈氏心里颇不爽，直接进屋为玉森收拾东西。
魏大山见丁香回来就朝她直眨眼，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丁香斜了他一眼，没理他。魏大山寻思着丁香反正是要与他订亲的，与她说说话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便走过来扯了扯丁香的袖子。
“丁香，今早上天还没亮我就去镇上买喜布了，我让镇上最好的绣娘给做喜鞋和喜被，你要是有什么自己喜欢的花样，有空你去镇上带给那位郑绣娘就行。”
丁香微惊，看着魏大山那张笑得十分喜庆的脸，忍不住也咧嘴笑了笑，“喜布不是该由我家来买么，这些活也该由我来干才对呀？”
“对什么对，做这些活太费眼睛，能花些钱让绣娘代劳我何苦要让你受累。”
丁香也觉得不对，没谁规定这些费眼睛的活必须由待嫁姑娘来做，可是这话从魏大山嘴里说出来，还挺合丁香心意的。
“那就…谢谢你喽。”丁香笑着进屋了。
“大山，赶紧干活！”这时魏矮子朝魏大山嘟囔了一句。
“好，干活干活。”魏大山知道他叔叔还在生气呢，因为魏矮子昨日干一整日的活都没等到魏大山就先回家去了，还将魏大山去寻孟贵的事跟他大哥大嫂说了。
直到这时魏矮子才知道，他大哥大嫂根本不知道丁香是孟贵家的二丫头，却稀里糊涂地由着魏大山去提亲了。
更令他生气的是，半夜魏大山才回家，还叫醒一家人说孟贵已经将丁香许给他了，惊得一家人一宿没睡。之后还是魏老爹最先想开了，说他两个儿子亲事都不顺，现在能娶到姑娘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挑的份。丁香是丁香，又不是挺大肚子的海棠，有啥不能娶的，只要丁香是个好姑娘就行。
魏老爹都这么说了，魏矮子也犯不着多管闲事，只是他没想到大清早的魏大山就拿钱去镇上买喜布。
这不是败家么，魏矮子憋了一肚子的气，虽然这是侄子的事本与他无关，可他担心魏大山将来根本降不住丁香，被大家笑话是个怕婆娘的窝囊废！
第四十四章 订亲之喜
丁香觉得两人还没成亲不可接触过多，免得被人笑话，所以接下来几日她都没和魏大山说过话，碰了面也是微微点头便走开了。
魏大山每时每刻都想和丁香说上几句话，想逗她开心，可是丁香总避着他，巴不得离他八丈远。他知道丁香是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他觉得自己也应该配合丁香才是，所以卯足了劲干活。
丁香不是要看他的表现么，所以他决心要把屋子盖得结结实实的，并且是村里最好看最时兴最经风吹雨打的屋子。他这样不仅是为了丁香开心，而是在他心里已经认为他的家就是丁香的家，丁香的家也是他的家，为丁香家干活其实就是为自家干活，两家已经是一体，所以他格外细心与卖力。
魏矮子在休息时瞅见魏大山浑身是劲的样子，就知道魏大山心里在想什么。他喝着何氏端过来的茶，有些失落地说：“大嫂，如今我们也算是亲家了，有些话我就都跟你说了吧。待大山一成亲，他就可以接活单干了，工钱也能涨到二十，不必再跟着我混。大山踏实能干，就是嘴油点，他地里的活干得好，盖房的手艺也已经赶上我了，你家丁香嫁给他算是有福气的，我呀…唉，到时候就成孤家寡人了。”
何氏听了十分欢心，忙笑道：“瞧你说到哪儿去了，到时候大山还可以跟你一起干呀，没必要单干的。”
魏矮子摇头道：“这小子跟我干了快三年，他早烦我了，闲我管他。何况他就要成家了，按照我家的规矩是成家就要立业，这一成家，他就必须单干独挡一面。我瞧着你家丁香…是不是不太乐意这门亲事啊，总感觉我家大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将来他们这日子能过得好么？”
魏矮子这么说就是想让何氏好好管教丁香一番，丁香能嫁给大山可是她的福气，怎么还能摆着一副无所谓或是大山求她的样子，难道不应该是感激涕零么？
何氏以为是魏家对丁香不满意，忙道：“没有没有，她没有不乐意。她这是不好意思呢，大山每日都在这儿干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自然羞于见人。她这几日忙着做豆腐和豆芽卖，就是为了攒钱买嫁妆，哪有丁点不乐意。”
“那就好，那就好。”魏矮子笑着说。
魏大山朝他叔瞥了一眼，嚷道：“叔，你瞎说啥，丁香哪有不乐意嫁给我，她对我好着呢。”
魏矮子直瞪眼，心想你这小子就吹牛吧！
十日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订亲之日。这些日子魏大山还真没少忙，挨门挨户告知所有的亲戚，叫他们在订亲那日晚上去他家吃饭，并且已经开始找木匠打家什了，还跑遍所有欠债的人家，他得备钱办亲事啊。
平时他不好意思上门讨债，但这回为了成亲他豁出去了，虽然没有全部要回来，但也要回了一大半。魏矮子也从中受益，因为魏大山顺便也为他要回了不少工钱。
订亲这日的一大早，魏大山就挑着一担东西来丁香家了，有菜、米、面、肉、酒、糖等等，这担东西办两桌酒席绰绰有余。魏大山的哥哥魏大海和魏矮子也都来了，本来魏老爹也应该来的，可是他根本下不了床，只好由魏矮子代替他。
丁香一家子也忙坏了，孟贵去接自家的亲戚，何氏和海棠、丁香忙着准备午时的两桌酒席。过了一会儿乌氏和陈氏、齐氏都过来帮忙了，魏大山也笑眯眯地过来搭把手，场面很是热闹。
孟老爹、孟庆、孟兴陪着魏矮子、魏大海胡侃海侃，这气氛很是喜庆。丁香早上还觉得订亲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她对魏大山的考验期还没过呢，但现在看到一大家子欢欢喜喜的，她也禁不住满面笑容。
之前家里有太多不开心的事，或许有这件喜事冲一冲也不错。魏大山见丁香笑得挺开心，他又多了几分自信，他相信丁香最终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海棠前段时间一直忧郁，这几日她终于展开了笑颜，妹妹能顺利体面地嫁人在她眼里就是大喜事一件了，不像她这样未婚先孕见不得人。可她今日没开心多久就又绷住了脸，因为孙鸿的爹娘来了。
丁香订亲，唯一的表姑和表姑父怎能不来呢，而且还是孟贵去接来的。海棠见到他们俩不可能不想起孙鸿，想到孙鸿与玛瑙已经订了亲，不久就要成亲的，而孙鸿也如了心意在县牢当狱卒，这些都与她没半点关系，她又怎能不伤怀。
至于孙家承诺的两年后娶她，她从未就没想过，哪怕孙鸿到时候愿意娶她，她也不会嫁的。她不想让玛瑙受到伤害，她对孙鸿也没当初的那份心，而且连心里那份恨都慢慢淡了，只有深深的悔。
可是她自己都没想到，再次见到孙家人，她心里竟然没法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平静下来。
孟桂花和孙家树见了海棠并没有一句关怀的话，只是在她肚子上扫了几眼，然后坐下来和孟庆兄弟以及魏矮子扯闲话。
魏矮子对孙家十分熟悉，毕竟两个村子相隔近便，平时经常见面的。
“哟，孙大哥来了，你们家的孙鸿在县衙谋了差事可是惊动了咱们整个凉丰镇呢，他和玛瑙啥时候成亲？”魏矮子边嗑着瓜子边用大嗓门嚷着。
孙家树笑呵呵地说：“快了，腊月二十就成亲，本是定的来年五月，但鸿儿在县里衣食没人照顾，想早早成亲玛瑙就可以过去和他一起住了。”
其实孙家是想让单家舅舅早些给孙鸿换个差事，当狱卒太辛苦了，哪怕在县衙当跑腿的也比当狱卒强，所以便想早早把玛瑙娶进门。只要玛瑙心疼孙鸿吃苦，肯定就会想办法催她舅舅提携孙鸿。
孙家这主意打得好，却完全忽略了海棠。海棠心里虽难以平静，倒不在乎孙家如何打算，听到这话她也当没听见，一心埋头切菜。
丁香也知道海棠心里怎么想的，只是见孙家人这样开心地说孙鸿的事完全不顾及姐姐的感受让她心里生气。孟贵和何氏脸色也有些异常，觉得孟桂花和孙家树没有丝毫关心海棠的意思，他们自然不舒坦，他们俩还一心盼着孙鸿早些娶海棠呢。
家里太小，何氏只好借机将孟桂花叫出来。“桂花，鸿儿在县里过得好不好，他有没有什么话带给海棠？”
其实孙鸿本想写信给海棠，可是海棠不识字，上回孟桂花去县里看他时，他就让他娘给海棠带话。只是孟桂花一直没来孟岭村，也懒得带话而已。
现在何氏问了这话，孟桂花便敷衍地笑道：“大嫂你放心，鸿儿一直惦记着海棠呢，他还带话叫海棠好好保养身子，待生下娃儿他一定过来看望。至于玛瑙与他成亲之事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等两年后鸿儿有了更好的差事就会想办法休掉玛瑙，你们别着急，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在魏家人面前也要只字不提！”
“我一家子都知道轻重，不会跟旁人说，也不会告诉魏家人，只要鸿儿还念着海棠就好。”何氏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要是鸿儿和玛瑙住在一起久了有了感情，将来他不舍得休掉玛瑙怎么办？还有，鸿儿快成亲了，应该有个几日的假，他能不能来看看海棠，这样海棠也能安心一些。”
“这可不行！”孟桂花当即拒绝，“他不能来！他都快成亲了还来看海棠要是被单家人知道了那就出大事了！你别多想，玛瑙相貌不及海棠一二，鸿儿不会喜欢上她的。”
这时海棠来到门口朝何氏喊道：“娘，家里菜油不够了，要不要去哪家借些？”
孟桂花闻声看过来，当着何氏的面她终于肯对海棠笑了，说：“魏家不是带肉过来了么，我瞧着有不少肥肉可以熬猪油，哪里还需借什么菜油？”
海棠想想觉得也是，但她并没有理会孟桂花，而是转身进屋了。
孟桂花只好尴尬地敛住笑容。
第四十五章 被套住了
到了午时，两桌酒席已备齐，除了魏大山刚出门有事，其他人都入了座。
两桌的座位刚好合适，孟家总共十几口人，魏家来了三口，另外就是孟桂花夫妻俩和几位孟家的远亲。这时魏矮子拿着炮竹到门口要点燃，见魏大山迟迟未见人，便问：“大海，你知道大山去哪儿了么？”
大海摇头，“会不会上茅厕去了？”
丁香将一碗汤摆上桌，说：“他刚才跟我说要给家家户户散糖，说是让全村的人沾沾喜气。”
何氏听了眉开眼笑，道：“好！好！大山这孩子就是有心，冰糖可金贵着呢，平时极少有人家愿意散糖，一家散一块冰糖，这么些人家也得耗去五六斤糖。”
孟贵忙对魏矮子说：“大山这孩子心意是好的，只是亲家的钱也不是大水打来的，挣钱难着呢，以后能省就别花费了。”
魏矮子心里不爽，心里他怎么就不知道大山散什么糖去了，不过面上还是笑呵呵的，说：“这些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只是丁香有些纳闷，村里户数不多，按理说现在也散完了，日头正当午，眼见着就要燃炮竹，他怎么还不回来？
大家坐着等了一会儿，越等越觉得哪儿不对劲，孟贵和丁香就出门去寻，没想到在村东瞧见有不少人在围着看热闹，好像有人在打架，难道魏大山也在这里，这个时候他还有兴趣瞧热闹？
丁香眼尖地瞧见有李家村的人，心里有些慌，赶紧跑过来拨开几个人一瞧，发现李霄、李雷和几个李家堂兄弟将魏大山围在中间，好像已经打过架了，因为李雷眼睛肿了，魏大山正在抬衣袖擦鼻血！
李雷见丁香来了，立马陈情道：“丁香，魏大山行事太卑鄙，你不要和他订亲！”
“他怎么卑鄙了，你为何带人来打他？”丁香冷脸质问道。
李雷忙解释道：“我带人是来提亲的，不是来找他打架，只是我没想到今日一来竟然看到魏大山在散糖，还说今日是你们的订亲大喜！听说他就是去找了一趟你爹，难道你就要以身相许？你说你对我无意，莫非你对他就有意了？他明知我要向你提亲还要硬插一脚，不是卑鄙小人是什么？”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丁香一句话将李雷呛得无言以对。
其实李雷上回去他大姑家问意见，他大姑和姑父还都挺赞同他娶丁香的，说丁香做买卖挺有一套，能挣些小钱，相貌也不差，娶回家实用就行，至于名声什么的也就是说出去好听，娶女人还是要自己受用才好。
这些日子一直由他大姑劝说他的爹娘，这好不容易劝动了，他再兴师动众带着媒人和兄弟们来提亲。李雷以为今日一定能提亲成功，这一路欢喜着呢，完全没想到丁香与魏大山今日就订亲了！他一时无法接受，与魏大山争论几句就动起手来。
开始魏大山一直让着李家人，觉得自己已经占得先机与丁香订了亲，吃点亏也没什么，今日是他和丁香的大喜日子，他不想动手打人。可是李家人太过分了，一个个的上来揍他，他又不是受气的包子，直接一拳挥了出去，李雷顿时眼冒金花，一会儿便肿得老高。
如此一来李家人更是不依不饶，直到将魏大山打得流鼻血才被围观的村民拉开了。
魏大山见丁香话里话外都向着他，他开心地笑了起来，说：“丁香，家里人都在等着我吧？”
丁香红着脸说：“还不赶紧走，等着燃炮竹呢！”
李雷却伸开臂膀拦住丁香，一副急红了眼的样子，“丁香，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魏大山，才短短几日，你怎么就答应和他订亲了？你若是后悔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胡扯什么，我不后悔，你还不赶紧让开！”丁香现在不仅不喜欢李雷，反而有些厌恶他了，他凭什么认为她该选择他李雷而不能选魏大山呢？她一点儿也瞧不出李雷比魏大山强在哪里。
魏大山本想将李雷推开，可是李家好几个人又都围了上来，若是动手此事就会没完没了，丁香家还有那么些人在等着开酒席呢。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孟贵终于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地对李雷说：“一女有两家求，这是我孟贵的福气，但我已经将女儿许给了魏大山，李雷你还是带着你的兄弟们回家去吧。以你的家境你会娶到更好的姑娘，大山连糖都散到每家每户了，我家丁香已经算是魏大山未过门的娘子，若是再生出枝节，这会有损我家丁香的名声，还望你能体谅。”
李雷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是孟贵都这么说了他又能怎样，除了让路就只能流泪了。他哥哥李霄揪了他一把，“哭什么哭，丢死人了，好姑娘多得是，她丁香算老几啊，走走走！”
李霄和几位堂兄弟们以及带来的媒人将李雷生拉硬拽地扯上了大道，回家去了。
魏大山跑沟里去把鼻血洗了洗，再把沾血的衣袖也搓干净了，然后和丁香、孟贵一起回来。魏大山轻描淡写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向大家交待了，然后他亲自燃炮竹，一家子喜喜庆庆地喝酒吃大餐。
饭后，丁香换上魏大山带来的新衣，打扮妥当后就和家人一起上路，跟着魏家人去魏家村。按照礼节，孟的本家人都要去魏家走一趟，所以孟老爹、孟贵、孟庆、孟兴都换上了补丁最少的那套衣裳，何氏也收拾了一番。
海棠怀孕在身，不宜出远门。陈氏和齐氏本来是可去可不去的，但她们俩非要跟着去，因月季、水仙和玉森都不在家，没法带去，不过齐氏不管怎样都要带上玉荣和玉喜的。
家里只留乌氏和海棠，其他人都跟着去了。
在去往魏家村的路上，魏大山兴致极高，一路笑嘻嘻地向孟家人介绍自家的情况，还表决心说自己将来一定会努力干活，让丁香跟着他过上好日子。他见孟贵挑了副担子，里面装了不少回礼，他硬是把担子抢过来自己挑，不肯让丈人受累。
丁香这一路上却忐忑得很，这是要去见未来公婆的节奏么，可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若是连公婆都见了，无论她对魏大山满不满意，这婚是不是都悔不了了？
想到魏大山一腔热情，她要是哪日真的想悔婚也有些于心不忍，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她就这样被魏大山套住了？还有，听这里的人说头一回见公婆可是大事，要是她表现得好，也得公婆的欢心，将来这日子就能过得顺畅。
倘若这头一回没被公婆看上眼，还被挑出不少毛病，将来嫁过去就有的受了。丁香想到这些心里就有些排斥了，她不想去魏家，也不敢想象将来在魏家怎么过日子。
这是她来这儿头一回想要逃避现实，因为她害怕将来面对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所谓的夫妻恩爱、幸福美满的景象她确实奢望，但不敢想象，因为她来这儿还没见到哪家过得那般自如惬意。
她与魏大山是不同时代的人，有着不同的价值观，和魏大山的家人更有着难以逾越的沟壑，她真的无法想象将来这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她忽然停下脚步，捂着肚子说：“爹，我…我肚子疼得厉害，可能是中午吃坏了，我能不去魏家么？”
第四十六章 百里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