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鸿达看着那块完美的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说不出话来,心里第一次对文道长的书产生了质疑:“羊脂白玉的产地离着这里万里之遥啊,怎么会从南茶村上发现它的原石?”看了看大小,徐鸿达心里更纠结了:“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大并且还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啊。”

众人围着羊脂白玉打转,孟师傅则开始切割第二块石头。这次时间略微短些,开出来的是一块通体淡黄绿色的玉石,纹理细腻,手感较轻。众人看着这块无论颜色、光泽都较羊脂白玉都差许多的玉石,皆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连李掌柜也有些莫名:“这是什么玉石?我怎么没见过?”

徐鸿达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细看了一回,将脑海里各种玉石的知识一一对照,半晌才有些不确定地说:“看着质地、纹理倒有些像传说中的蓝田玉。”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朱朱也凑上前去,还拽了一句诗文,可看了半晌,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爹,你确定是那个蓝田玉吗?看着没有诗文里说的那么美。”

孟师傅笑了一句:“那是还没有经过打磨,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没有经过打磨的玉石,自然显露不出它的美来。”孟师傅虽是玉石老师傅,但是对于已经失传千年的蓝田玉完全不了解,因此也猜不准徐鸿达说的对还是不对。

李掌柜也摇了摇头:“也许只有几分相似而已,这蓝田玉打唐朝起就没出现了吧,据传秦始皇的国玺就是用蓝田玉做的。”

众人讨论一番,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索性就放在一边,等着孟师傅把那块露着红光的石头开出来。

有了这个羊脂白玉做铺垫,后面又开出了一块奇怪的玉石,等色泽鲜艳浓烈的红宝石展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已经有些荣辱不惊了。徐鸿达也不再纠结这三种完全不是一个地方出产的东西怎么都会那么凑巧出现在南茶村,他觉得以他现在的承受能力,就是从石头里蹦出个金娃娃来叫他爹,他都能面不改色的答应。

孟师傅将自己的工具收起来,十分满足,有生之年能开出这样的东西来,自己这一辈子也值了,就是在同行中说起来,大家也都得羡慕他。

李掌柜看着羊脂白玉和红宝石眼睛都直了,拍着徐鸿飞直问:“你们家从哪里买的这些原石啊?这多少年就没听过哪里开原石能出这么大的羊脂白玉来?”

青青刚想张嘴说山上捡的,就一把被徐鸿达捂住了嘴,笑着回他:“祖上传的石头,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今天碰巧摔了,才发现内有玄机。”

李掌柜听了无比羡慕,祖上都是庄户人家,怎么人家就能给自己子孙留下这种稀世珍宝,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福呢?

感叹了一番,李掌柜自然问徐家是否要出手这几样宝贝。只是徐家又不缺钱,这样的好东西有钱都难买,自然舍不得卖掉,因此徐鸿达、徐鸿飞兄弟两个婉拒了李掌柜,并拜托他保守秘密。

李掌柜一个商贾,能搭上徐鸿达已是难得的面子,更何况徐鸿达的前途不止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其在阳岭山聚仙观苦读的事全县人都传遍了。现在趁机交好徐鸿达,以后徐鸿达做了大官,自己真遇到什么事,看在今天的这件事上,徐鸿达就不能不帮他。

李掌柜应了下来,孟师傅也下了保证,徐鸿达摆下酒席,四人觥筹交错,畅饮一番,喝的十分尽兴。

既然开出了宝贝,这东西自然就不能让青青存着了,旁的不说,若是磕了碰了或是摔出缝来,破坏这些宝贝的无暇,那就可惜了。

看着自己的宝贝就这么被她娘用给弟弟做的小棉被左包一层右捆一层弄的和粽子似的锁箱子了,青青心都快碎了,捂着胸口快哭了:“这是我的!”

“知道是你的!”宁氏慈爱的摸了摸青青的脑袋:“给你留着当嫁妆!”

“嫁妆?”青青一脸懵逼,立马掰着手指头和宁氏算:“我今年六岁,出嫁起码得十六岁,这么说我得十年看不到我的宝贝?”

宁氏微笑的看着她,坚定的点头:“是的!”

青青财迷的小心脏碎成了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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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一晃三年的时光过去了,徐鸿达有些伤感的将桌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摆回书架,恋恋不舍地环顾着自己用了六年的小屋。春闱在即,他已经推迟了两回,今年必须进京赴考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徐鸿达走出书房,此时四位道长带着童子,朱朱和青青正围坐在一起话别。

“其实你们不用走的啊。”食道长一脸认真,“让你爹自己去京城,你们每日还上山来。”

青青眼睛都红了,哽咽地说:“我也不想离开,可我爹说他这回定是进士及第,不如一家早去京城安顿。”

朗月闻言嗤笑一声,鄙视地看着徐鸿达:“太不谦虚了,不用我师傅出马,就我们四个童子去考,都能把你挤进二榜去。”

徐鸿达耳朵有些发红,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开口,众人见他这般模样都笑了起来,倒是冲淡了几分离别的愁楚。

再怎么不舍都是要分别的,文道长叹了口气,示意朗月拿来早已准备好的三个箱子,一个是送给徐鸿达的:“我让朗月把一些你将来能用到的书给抄好了,记得以后即使为官也不要忘记学习。”

“是!”徐鸿达恭敬地施了一礼,十分感动文道长对自己的爱护之心,抱着自己的箱子落下泪来。

“朱朱,以你的惫懒让你读了六年书已是你的极限了。你平日最喜欢看些闲书,这里有几套游记还算入眼就送你了。”

“青青!”文道人眼光更加温和了几分,青青哭泣着上前扑到文道人怀里,文道人笑着拍了拍她:“好了,多大的姑娘了还这样。”见她还抽噎不止,文道长示意朗月打开另一个箱子:“看,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有你喜欢的书,还有历代书法大家的字帖,你以后好好用功好不好?”

青青回头,看了眼箱子,认真的点了点头。

徐鸿达眼泪瞬间干了,看着朱朱箱子里历代游记原本;青青箱子里成套的孤本古籍,还有一摞闪瞎人眼的名人字帖,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朗月手抄本,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画道长、医道长、食道长也各有礼物送上。画道长送了一箱子字画给青青,医道长送了各种药丸,食道长则送了朱朱一本食谱。朱朱和青青回赠了自己亲手做的道袍。

“好了,你们该走了。”文道长负手而立,道袍无风自动。父子三人一同跪下朝四位道长叩首。朱朱和青青异口同声:“感谢四位师父六年来教诲之恩,徒儿永生不忘。”文道长四人目光颇为感慨,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徐鸿达一听闺女这都叫上师父了,连忙也朝文道长喊了句:“师父…”

“打住!”文道长果断的伸出一只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你还是喊道长就行了。”

徐鸿达伤心地锤了锤胸口:就知道道长偏心。

四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小院,原本小院门关上后,从院外往内看,是看不到小院里任何真实景致的。可这回,青青走到小路尽头时回头,依然能看到四位道长和童子们正在遥遥注视着自己…

徐鸿达的两个书童如今已经是结实的少年,他们挑着三人的箱子快步往山下走。刚到半山腰,忽然一阵耀眼的光芒从山顶闪过,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抹红光从山顶拔地而起,直奔云霄,消失在天际。

十天后,父女带着精心准备的年货,再一次来到小院,轻轻叩门,却半天无人应声。徐鸿达颤抖着手推开院门,只见院内空空如也。青青来到文道长屋前,发现房门大开,屋里一片空旷,连墙上那副“道”字都不见了踪影。

道长们走了!

青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由于道长的不辞而别,徐鸿达三人连过年都打不起精神来。徐婆子只当他要考试心里紧张,又琢磨着过了十五儿子就得赶赴京城,若是回村多了路程不说,也不得清净。徐婆子便做主没回老宅,让徐鸿翼一家,徐鸿飞一家都来县城过年。

经过文道人的六年教导,徐鸿达对自己的学问很有信心,早就提出阖家一起去京城,等自己考中了进士,家人们也能看到自己披红挂彩、打马游街的风光。

宁氏带着四个儿女是一定要去京城的,只是徐婆子有些犹豫不定,按理来说她应该和大儿子住在一起,这些年她也是县城住半年,回村呆半年,就怕村里人闲话。

浩哥如今在县城读书,眼看今年秋天就要考童生,没人照看不行。宁氏提前就和王氏商量了,叫他们把家里的事都交给徐鸿文家打理,叫他们夫妻两个带着孩子们搬到县城阳岭山的这个宅子住,等以后浩哥考中秀才从这去县学上学更近便。

为了儿子,王氏自然一百个同意,只是想到这个宅子前两年就被宁氏买了下来,算是她的私产,自己一家子搬进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王氏如此一说,宁氏就笑了:“都是一家人,嫂子倒外道起来了。这房子若是空着,没有了人气,几年功夫就荒废了。有你们住着,我在外面也放心。”王氏听了这才安下心来,拍胸脯打包票要照看好房子,又揽下了管理制胭脂的事。

如今十个以花命名的女孩早不在后院做胭脂了,铺子出钱买了块地,专门盖了个生产胭脂、面脂院子,又买了许多丫头做活。当初那十个女孩,有的嫁给了伙计,有的还在相看亲事。东家待她们并不刻薄,吃住专门有人打理,一天不过做活四个时辰,比起原先的日子,可谓天上地下。

一家子搬去京城,可不是说走就走的事,众人坐下商议了,若是一家子同去,宁哥然哥太小难免耽误脚程,不如叫徐鸿飞和徐鸿达带着两个伙计先去京城。

瑰馥坊的生意好,宁氏也打了将其开到京城去的主意,既然徐鸿飞也要送他哥去京城,宁氏索性叫他在那看看行情,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或租或买都行,再者还得置办起一座宅子来。宁氏等人出了正月再出发,一路紧着孩子,等到了京城估摸着房子也就收拾好了,也省的孩子遭罪。

一想着等徐鸿达考上进士或进翰林或外放,也不知什么年月在能见上一面,徐鸿翼就有些伤感,徐鸿达安慰他道:“浩哥脑瓜机灵又肯吃苦,不出十年就能赴京参加春闱,到时候一家子又团聚了。”想起美好的愿景,徐鸿翼和王氏抱着自己的小女儿相视而笑。

一个月后,宁氏一行人在六个伙计的护送下,直奔京城而去。马车里,正在和朱朱下棋的青青,忽然想起当年那个来阳岭山寻宝的朱子裕来,想着到京城后或许就有机会相见,青青不紧露出一抹微笑来。

此时,京城镇国公府的书房内,朱子裕正在看着书童弄来的参加此次会试的吉州府举子名单。他眉头紧锁,直至“徐鸿达”三个字跃入眼帘,方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眉眼里都露出开心来:青青要来了呢!

第25章 置宅奇遇

因今年有闰月, 当今圣上体恤赴考举子, 特于去年秋时就下了旨意:明年二月会试, 天气尚未和暖,搜捡时不无寒冷, 且各省俱需复试,士子到京,未免稍迟,著改期于三月举行。

吉州府到京城路途遥远, 饶是徐鸿达过了正月十五就出门, 到京城也已到二月中旬了。此时贡院附近的客栈已人满为患, 徐鸿达无奈, 只得先寻了一个饭馆,叫上一桌饭菜。两个伙计等不及,叫了大饼卷肉上来, 吃了个肚圆一抹嘴就出去找客栈了。

兄弟两个叫小二温了一壶酒, 就着几个特色菜,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这间酒店占地不大, 却也能摆开十来张桌子, 来此吃饭的多是外地赴京赶考的举人, 谈天的内容也多半是与此次会试有关。

有那庆幸来的早的住上了离着近的客栈, 也有几个说有个广州的士子都一百来岁了还来参加会试,也不知撑不撑得住, 徐鸿达听的有趣, 之前的焦躁之心倒去了三分。

徐鸿飞心里惦记着住处, 一边夹着菜吃,一面还不忘时不时的就出去瞅瞅,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自家伙计回来。

“怎么样?找到客栈没?”徐鸿飞让开门口,让两个伙计进来取暖,又叫小二拿两个大些的酒盅来,倒上热酒让他们喝了驱寒。

两个伙计坐下,一口气喝了酒,其中一个名叫王新旺这才说道:“离着两炷香路程的北大街有几家客栈还有余房,我和李虎大哥挨个去转了,有一家悦来客栈是去年新建的,里面的上房宽大明亮,临窗的位置还摆了书案。我留了银子定了上房,特意要了不临街的,选了一间采光好又肃静的,方便二爷读书。”

徐鸿飞听了夸了二人一番,等他们暖和过来,方才一起去了预定的客栈,要了热水沐浴一番,算是安顿下来。

徐鸿达打开书箱,趁着天色大亮,拿了一本书出来读。徐鸿飞则是个坐不住的,头发还没干就匆匆挽了个髻。他也算有数,没敢到外头去,只坐在大堂,找了个火炉旁边,看着小二不忙,给他抓了把铜钱,让他给自己说说京城的事。

在京城里当伙计的就没有不伶俐的,他笑嘻嘻地给徐鸿飞倒上茶,才往对面一坐:“咱这京城最中心是皇宫,从皇宫到皇城这一段不是咱老百姓去的地儿,咱也不知道里头啥样。皇城外面就是京城了,分为内城、中城和外城,内城住的多是王公贵族或者高官,据说都是上头赏下来的宅子,鲜有买卖的,就是在内城经营的买卖多半也与这些贵胄有些关联;咱这客栈的位置算是中城,内城没宅子的大员,各个品级的京官多数住在这一带。中城的房子可以随意买卖,也不限身份,因此只要有钱,富商也能从这买房子居住,做买卖的铺子也是如此。只是如今铺子抢手,鲜少有买卖的,多半是租赁。就这租赁也得看关系,中城的铺子大部分是内城的高官贵胄的产业,或是自家打理,或是管家看着往出租,要是搭不上这些管家,想租铺子只怕有些难。”

小二说的有些口渴,给徐鸿飞续了茶的同时,也拿个杯子自己倒了一杯:“这外城住的多半是些平头百姓,也有些清贫官员、品级低的小吏。外城的也就靠中城一带有一些三四进的宅子,再往外最多是二进了,但是价格略便宜些。同样的宅子能比中城便宜一半还多,外城的铺子多,也好租赁,只是鲜有高官贵胄往那里去买东西,只能干些平常的买卖,即使有好东西也卖不上价格。”

听了小二的介绍,徐鸿飞多少有些发愁,虽然知道京城的宅子贵,但是没想到贵的这么离谱,原本打算三四千两银子买一个三进宅子的打算,在外城都实现不了。

上楼和徐鸿达一说,徐鸿达道:“明日你出去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行先租上一个,也不拘非得三进的,大哥近几年内不会到京城来,我们有个二进的宅子先住着尽够了。”

徐鸿飞点了点头,又琢磨着铺子的事,一晚上碾转反侧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天一亮,就匆匆吃了早饭,把李虎留下给徐鸿达使,有个啥事可以叫他跑个腿,自己则带了王新旺到四处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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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书童燃香为朱子裕研好了墨就退出了书房。朱玄莫从外头回来,往书房里看了一眼,却也没进去,往廊下一坐,朝燃香招手。

燃香赶紧过来,将小炉子上的茶壶拿下来,给朱玄莫倒了一碗:“朱大哥,您回来了,跑这一天可够累的。”

朱玄莫一口将茶干了,一边示意燃香再倒一碗,一边满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累,当年我和大爷上沙场的时候…”刚说了半句,话音便戛然止住,朱玄莫脸上闪过一丝伤心,又自嘲笑道:“看我总改不了这毛病。”喝了茶,又四处一看:“天莫还没回来?”

燃香笑道:“想必也快了。”玄莫听了自顾喝茶,不再言语。

朱天莫、朱玄莫原是朱家大爷、二爷的小厮,当初还有朱地莫、朱黄莫两人,只是他们随两个爷一起死在沙场之上了。

当年四岁朱子诚、朱子信被他祖父领到前院后,就给他亲自选了四个小厮,以天地玄黄命名,皆是自己侍卫的子孙。他们年龄相当,一起学习、一起习武、一起奔赴沙场。说是主仆,其实感情就像兄弟一样深厚。

那一年狼烟骤起,朱子诚兄弟俩带着天地玄黄四人奔赴沙场,经过两年奋战,眼看就要大捷,兄弟俩立功心切,等不及大部队支援,独自带着亲信和一小队士兵追杀敌人首领,却不料遭遇了对方的埋伏,地莫和黄莫为了主子以身挡剑,当场战死。天莫和玄莫俩人虽已受伤,但硬撑着将中了剑的主子带回兵营。只可惜子诚和子信被射中要害,军医们抢救了三天依然没能救回兄弟俩的生命。

天莫和玄莫二人护送主子的遗体回京,刚一到京城便得知老国公爷吐血身亡的事,周氏伤心欲绝,也不想见他们,下人们更不敢提他俩,怕触动了主子的伤心处。等高氏进门,更不知这两人存在。天莫和玄莫便这么被人遗忘了,他们每天活在懊恼和后悔里,常年足不出户,等朱永找到二人让他们给朱子裕做长随时,才发现两人看似老了十岁不止。

起初二人不是很情愿,他们只想呆在自己的小屋里,独舔伤口。朱永便将高氏进门的种种说了,又道:“高氏进门掌管中馈后,将府里的大事小情都抓在手里,老太太和国公爷又是不管事的,我只能随她做主,还是三爷的一句话喝醒了我:我姓朱,不姓高!起初是我糊涂,见高氏势强就向她服了软,我对不起老国公爷对我的栽培和信任。”

见玄莫似乎有些动容,朱永抹了把眼泪又添了一把火:“你俩可知道,这些年,高氏一直让府里下人唤三爷为大爷?她一直想抹杀大爷、二爷的存在,还是三爷在老太太面前发了脾气,这才叫改过口来。”

天莫、玄莫大怒:“老太太怎么如此糊涂,那个妇人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她怎么不拦着?”

朱永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俩:“老太太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

天莫、玄莫瞬间安静下来:…

朱永拍了拍二人肩膀,道:“总之,如今三爷要自己立起来,身边没人可不行。这几天夫人已经在给她选小厮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沉重地点了点头:“就算为了大爷、二爷,我们也不能让三爷丢了咱镇国公府继承人的位置。”

于是第二天两人就被带到朱子裕身边,他们又去了当年伺候大爷的几个小厮家里,亲自选了八个品性好的小厮带给朱子裕过目。

等高氏从这些年拉拢过来的仆人家里选了几个听话的孩子送到前院时,就被朱子裕以身边伺候的人足够多了为由,轻描淡写地将高氏选的人打发了回去,高氏气的去老太太那告了一状,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听迷糊了直接睡了过去;高氏晚上和丈夫诉苦,朱平章十分不耐烦听这些琐事,当场呵斥了一句:“几个小厮而已,你哪那么多事。”吓得高氏不敢再言语。

有朱永力挺,有自己的亲信使唤,高氏已经完全无法掌控朱子裕了。

玄莫想着心事,就听里面喊人,燃香连忙打水伺候他洗手。朱子裕一边擦手一边歪头看自己刚写好的字,漫不经心地问:“玄莫回来了?”

“是!”玄莫撩起帘子进来。他性格简单明了,不喜废话,直接将三爷交代的事情托盘而出:“徐家的人在中城找了家客栈住下了,徐鸿达闭门不出,徐鸿飞倒是闲逛了许久,打听宅子和铺子的事。”

“宅子他是想租还是想买?”朱子裕指了下旁边的圆凳,示意玄莫坐下,朱玄莫道:“起初是想买,但是后来估摸是嫌价格贵,又开始问有没有宅子租。只是如今中城的宅子紧俏,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租的。”

朱子裕一听要买宅子,顿时笑了:“你把我中城宅子旁边那套卖给他,也不要他太多银子,照着市价要一半就成,想个好说辞,别叫他怀疑了。”

喝了口茶,朱子裕又道:“我那恩人家里有个胭脂铺子,他估摸着想在京城再开一家,你把我名下的铺子找一间位置好的,收回来租给他。”朱玄莫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不多嘴,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当场答应下来。

朱子裕说的宅子和铺子都是自己亲娘的嫁妆。当年朱子裕从平阴镇回来,就和老太太说要自己打理母亲的嫁妆,老太太当场就让人把装着房契、地契、身契的匣子给了他,又拿出一本厚厚的嫁妆册子。朱子裕也传令下去,以后母亲嫁妆的收益直接交到自己这,不必再往夫人那报,省的让夫人“劳了神”。

高氏一直眼红周氏的嫁妆,但是她也不敢直白的要,想着徐徐图之,先拿些收益也是好的,却不想只吃了五年的甜头,就让朱子裕给要回去了。

朱子裕盘点了母亲的嫁妆,发现铺子房子田地无数,光中城的宅子就有两座四进的,顿时大喜过望。子裕知道祖母和父亲在高氏的谗言下,十分抵触他练武,就怕他步入哥哥的后尘,他正愁没有地方练武呢。

打那以后,朱子裕每日带着天莫和玄莫骑马过来,不过两炷香时间。上午在私宅里练武两个时辰,中午吃了饭回府读书,就这样过了三年。起初高氏拿不准他出去干什么,试探着在老太太面前问一句,朱子裕笑眯眯地抱住祖母的胳膊,天真无邪地说:“出去玩啊,外面可好玩了。”老太太立马抱出一匣子银票出来,让孙子好好玩,玩的开心。至于让人跟踪,高氏自然也拿过这个主意,只是还没跟出两条路去,就被天莫给擒了,故意说是贼人,打折了腿扭断了胳膊扔在路边。这一出手,不光家里的小厮不敢再接这差事,就连高氏都吓住了,顿时消停了。因此朱子裕在外面练武的事家里没一个人知道。

徐鸿飞在中城转了几日,心里越来越焦急,只能琢磨着往外城去看房子,忽然这两日时常和他打交道的一个中人急忙寻他:“徐三爷,大喜,中城有个富商要回老家,急着出手中城的一座四进宅子。”

徐鸿飞闻言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些天来,终于碰到一座肯卖的宅子;忧的是,四进宅子,也不知道买不买的起。出来的时候二嫂给了他五千两银子买宅子,虽说他另外从瑰馥坊的账上取了五千两银子出来,但那时用来开铺子的,可不敢往别处挪用。

不过多想也无用,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到了那家,门口的一个仆人将人领进宅子逛了一遍,又笑道:“主人说,这些大家具和日常用具都作为添头,铺盖都是过了年新做的,也没人用过,这两日我特意晒了几回。这位大爷您要是买了,当日就能住进来开火。”

徐鸿飞对这宅子实在满意至极,这宅子里头园子精致、屋子开阔,就连家具都是上等的好木头打的,许多料子连自己也认不出来,想必是极贵的。”

徐鸿飞见那老仆殷切地眼神,心里有些羞愧,不自在地问:“不知这宅子要买多少银子?”

老仆笑道:“不瞒您说,若是按照市价,这宅子加上园子,我要你一万两都是照顾您。但我家主人是个怪脾气的,他素来不在乎钱,凡是讲究一个‘缘’字。主人走之前留下来几个问题,您若是都对应上了,这座宅子便低价出售;若是一个都对不上,得花一万两的价格购买。”

徐鸿飞心想,反正都来了,怎么也得试上一试,万一就对上了呢。登时,徐鸿飞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了一阵青青的名字,才睁开眼睛,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你问吧。”

老仆拿出一张纸,正儿八经地开始胡说八道:“第一条,第一个来看房子的可减一千两。哦,您正巧是第一个来,先减一千两。”

徐鸿飞懵逼了,这都可以?立马给那中人小哥一个感激地眼神。中人小哥讪笑两下,趁人不注意转过头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老仆又道:“若是同一个姓氏,便说明是本家,可再减一千两,请问这位爷您贵姓?”

徐鸿飞战战兢兢地回道:“我姓徐。”

老仆一拍巴掌:“哎呀,太凑巧了,我家主人也姓徐,再给你免一千两。”

徐鸿飞抹了一把汗,赶紧又默念青青名字。

老仆问:“家里可有今年应考的举子?”

徐鸿飞忙说:“有!有!有!我二哥今年应考,如今就在中城的悦来客栈住着,预备着三月的会试。”

老仆满脸堆笑:“哎呀,我家老爷最崇拜读书人了,说能参加会试的都是文曲星下凡,一定要交好,可以再减一千两。”

徐鸿飞琢磨着,这就到七千两了,若是剩下两个对不上来,自己私房凑一凑,也能买下宅子来。

老仆又一本正经地拿那张纸看:“家里可有生意?”

徐鸿飞一头雾水,怎么问完考生又问生意,但是他也来不及多想:“有!老家有个胭脂铺子,正想着从京城也租个铺子,将生意挪过来呢。”

老仆笑道:“哎呀,这可就巧了,老爷的答案上就写着胭脂铺子,我家夫人最喜欢各色胭脂了,因此对胭脂铺子格外有好感!对了,铺子寻到没?我家的铺子正好不租了,可以转租给你!”

徐鸿飞都懵逼了,下意思点了点头,老仆一拍手:“行,最后一个题对上了,续租我们铺子,也省的费我们的事了,可不是有缘?房子五千两卖给你,铺子你去瞧瞧立马可以续签下来。”

徐鸿飞当时就傻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心里琢磨着:是这家主人来人逗闷子?还是根本就是骗子啊?怎么感觉像是上杆子的减银子呢,不会是拿租的宅子糊弄他吧?

看着徐鸿飞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老仆似乎怕他怀疑,拉着他就去官府办了过户手续,并约了明日看铺子的时间,徐鸿飞拿着房契,看着已经消失的老仆,十分不解:“不会是凶宅吧?”

中人:…凶宅你妹!

见人走了,主仆两人从墙头上一跃而下。朱子裕一边拂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瞪着玄莫:“这就是你想出的低价卖房子的好法子?”

玄莫一脸认真:“我琢磨了许久,才想出这几个能对上的题。这样宅子铺子一下子都办妥了,多好!”

朱子裕对他的智商一脸捉急:“这样太假了,虽然他现在蒙了,等回去慢慢寻思总会发现不对的。你不会假装醉酒,摔他身上,等酒醒后以报恩为由将房子半价卖他?”

玄莫连连摇头:“爷,不是我说,就他那小身板,要是我摔他身上直接能给他砸骨折您信不信?”

无语地看了他半晌,朱子裕无奈地摇了摇头,背手走开,丢下一句:“这脑子,和我祖母也差不了多少。”

玄莫搔了搔头,不知道朱子裕说的是自己,还是徐鸿飞。

第26章 缘分啊

徐鸿飞回到客栈将房契交给他哥, 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讲了讲今天的奇遇。纵使徐鸿达读书再多, 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看了看房契确实是真的, 便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反正目前看起来也没被骗去银子。徐鸿达又看了看弟弟的傻样, 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就这相貌, 也不至于被骗色,许是真的是碰到奇怪的卖家了。

徐鸿飞不知道自己被他哥暗地里嫌弃了一番, 满脸梦幻地飘回自己的房间。小二进来送热水,见徐鸿飞笑的和痴呆似的,不由地问:“呦,徐爷, 怎么了这是?出去砸着脑袋了?”

“滚!”徐鸿飞笑骂了一句,接过热水一边泡脚一边琢磨明天去赁铺子的事,又想了一回那么大的宅子得打听打听哪个牙婆可靠, 先买几个粗人使唤,其他的等嫂子来了再说。

翌日一早,徐鸿飞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蹿了出去,直奔昨天自己买的宅子前, 轻叩大门。

“三爷来了。”昨日那老仆笑着行了个礼,身边跟着个小厮,背上还背着包袱。

徐鸿飞有些不解:“咱去看铺子你咋还背着包袱呢?”

老仆道:“宅子已是您的了, 我再留下来就不合适了。等领您瞧了铺子后, 我也该去南方寻我家主人去了。”

徐鸿飞闻言唏嘘了一番, 倒有些不舍起来,那老仆从怀里拿出十来张身契,试探着看着徐鸿飞:“我家主人往常也没来这宅子住过,因此走的时候这宅子原有的十几个仆人也没带走。你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他们,让他们维护下园子,打扫下院子还是成的。”

徐鸿飞昨晚还想买几个仆人打扫庭院,不料今天就白得了十来个人,心里不由地想:是不是昨天念叨青青念叨的太多了?

那老仆把宅子里的仆人都聚集起来,领他们拜了新主人,又挨个和徐鸿飞说了他们的名姓,顺便送上身契。

也不知道京城买人得花费多少,县城的话一个人差不多十两银子。徐鸿飞从袖子的暗袋里掏出两百两银票,递给那老仆。

老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五千两银子都给你免了,还差你这二百两?得了,赶紧收起来,就当是你福气好吧。”

“福气?”徐鸿飞一愣,他家有福气的人是青青啊,就说念叨青青管事吧,要不然能捞着这么大一便宜?

俩人交接完毕,就一起去瞧铺子。徐鸿飞也在中城转了几日,大体也都熟悉路线,见那老仆带他直奔最繁华的街面,心下十分紧张:“老伯,你家主人租的铺子不会在永丰街吧”

“是啊!”老仆笑道,今天铺子的主人也来了,回头你和他直接定契约就是了。

永丰街是中城最繁华的街道了,连内城的贵人们都常来这里闲逛,徐鸿飞不知那条街上的铺子一年需交多少银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待老仆带他来到永丰街最中间那个三层铺面门前时,徐鸿飞快哭了:“这个铺子租金一定很贵吧?”

“这位大爷,价格好说,凡事讲究个缘分嘛…”铺子里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徐鸿飞:这话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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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徐鸿达走后,老太太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二媳妇去京城。土生土长的乡下老太太一说起京城,天子脚下,那可是了不起的地界,自己若是能去上一遭,瞅上两眼这辈子也值。

可随二儿子走了,又怕大儿子不自在,毕竟如今习俗都是老人随长子居住的。宁氏看出她的想法,私下里和王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