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朱子裕一走神,青青闪身站了起来。瞬间朱子裕十分理解当时沈雪峰想打死自己的心情了,也顾不上躲在架子后头的青青,朱子裕穿上鞋蹿了出去,抓着玄莫就一顿较量,当场打了他两个乌眼青。

气的玄莫差点哭了,冰水也不往里送了,自己找了个汗巾子浸湿后冷敷:“少爷太过分,我咋的了就打我?明天还要去玉瓶家提亲呢,这让我咋见人啊?”

玄莫在廊下拿着刻刀在给儿子雕小人,闻言不禁蔑视的瞧了他一眼:“没听见徐姑娘在里头给少爷涂药吗?非得亮你的大嗓门?”

“涂药咋了?涂药还不能看了?”玄莫一脸的不服气,“对了,徐姑娘配的药一直很好用,我也去问徐姑娘要点膏药。”

天莫刚“哎”了一声,还没来的及起身,就眼睁睁地看着玄莫把书房的门推开了:“徐姑娘,那个药膏…”

天莫机智的抱起自己的木头块和刻刀,风一样的跑了。而刚推开门看见自家少爷正拉着青青姑娘的小手,朱子裕和青青同时回头看向门口的玄莫。

玄莫搔了搔脑袋,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股危机,也顾不上多想,忙问:“徐姑娘,那个药膏给我点呗?我也想涂涂眼圈,明天我还得去提亲呢。”

“要药膏是吧?”朱子裕笑意盈盈的起身,走到门口,面对玄莫期待的眼神狠狠地揣了一脚,玄莫顿时倒飞出去,撞到了院子中间的一人多粗的树上。

房门狠狠地关上,天莫从墙角处伸出头来,看着一脸崩溃的玄莫,忍不住过去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收了沈公子的好处了,这么卖力的帮他报复咱家少爷?”

玄莫一脸茫然:“…我干啥了我?”

青青从开了条缝的窗子看了眼坐在树下思过的玄莫,忍不住担心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动不动就打人?玄莫没事吧?”

朱子裕忙说:“这种程度的拳脚对玄莫来说就和蚊子咬似的,不用为他担心。我们三个每天都早上练武交手时,可比这重多了,我这肩膀上还有玄莫踹的碗大的青紫呢,你若不信我给你瞅瞅?”

青青嗔怒地看着他:“你再这样我走了。”

“别!别!别!咱俩好好说会话,前阵子你每天进宫,咱俩好久没好好说话了。”朱子裕又佯装虚弱的躺在榻上:“再帮我涂点药呗。”

青青看了看他眼圈说:“一次不用涂太多,只薄薄一层就好,等药全部吃进去再涂效果才好。”

朱子裕这才罢了,但想想还是有点不甘心:“等回头我就顶着黑眼圈去太傅府告状去,让沈夫人替我出气。”

青青问道:“整天在我面前装大人,可其实还是孩子心性,居然想着去太傅府告状,你也不怕姐夫羞你。”

“他羞我,我还羞他呢。”想起刚才自己被玄莫搅和的那一下,顿时忍不住和青青小声说:“我猜姐夫肯定是想抱抱朱朱姐,不妨被我打断了才如此生气。”

青青:呵呵…

朱子裕没想太多,洗了手端来一大盘子红彤彤的石榴,和青青俩人剥了吃。俩人吃着石榴,又提起在皇宫里作画的事情,朱子裕问:“往常虽听你说在皇宫里样样都好,我只怕有人欺负了你。”

青青将剥下来的石榴籽都放在小碗里,装了满满一碗后才用小勺往嘴里放,听见朱子裕问,她笑道:“我平日都在太后宫里,哪个不长眼的都到福寿宫撒野。若是出去也有宫女或是嬷嬷跟着呢,太后待我极好,你放心就是。”

朱子裕剥了些石榴放在青青的碗里,又端来一盘子蜜桃,拿小银刀去了皮切成小片,拿了个银签子扎了一块递到青青嘴边,青青一低头吃了,甜蜜蜜的桃汁让青青眼睛一亮,顿时她也不吃石榴了,而一片片的吃桃子。

朱子裕见她喜欢吃,不禁笑道:“南边苏州送来的桃子,你若喜欢吃,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一篓子去。”

青青点了点头:“比咱这的桃子汁多,味道还甜。”

朱子裕又拿起一个桃子去皮,一边佯装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说前几日你在宫里参加赏花宴了?没碰到哪个皇子吧?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之类的?”

青青笑着看了他一眼:“弄什么鬼呢?有话好好说。”

朱子裕笑嘻嘻的往青青那凑了凑:“主要是你长的那样好,我怕哪位主位娘娘瞧上你,给咱添堵不是?”

青青笑道:“咱大光朝官员之女参加选秀本就是自愿,何况我年龄也不到。等下一回倒是正好,我那时就及笄了!”

“青青!”朱子裕急了,连忙叫了她一声。青青看了他一眼只笑而不语。朱子裕被青青那一眼看的眼红心跳,大着胆子在她耳边说:“若不是婶婶非得等你及笄才许提亲,我明日就请媒人到你家去。

青青拿手指刮了刮粉腮,看着朱子裕盈盈笑着:“不害臊。”

“娶媳妇多好的事,害什么臊?”朱子裕脸皮越来越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心里暖暖的,朱子裕看着青青的眼神也带着丝丝情谊。

吃了一个桃子,青青便去洗了手,朱子裕便把青青的小碗端过来,把剩的桃子都吃了。

青青一回头瞧见了忍不住说:“那么些桃子呢,你非吃我剩的,让人瞧见成什么样?”

朱子裕笑道:“往常这个院子就和我天莫玄莫两个,玄莫这个不长眼的被打歇菜了,天莫比谁都机灵,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青青来了这也有一会儿了,又给朱子裕涂了回药便准备回去。朱子裕难得有机会和青青独处,拉着她的手不许她走。青青道:“明日再来瞧你,我这一个月都在家,等过了中秋才进宫呢。”

提出中秋,朱子裕倒想起一件事,忙说:“我还有事和你说。”见青青不信,他又道:“是关于中秋节礼的…”青青闻言这才又坐了下来。

自打徐家来京城后,朱子裕都以自家名义送上丰厚的节礼,礼尚往来,纵然朱子裕年龄小,但宁氏每年也认真准备了同样丰厚的节礼。只是徐家与镇国公府并不来往,因此礼物都送到隔壁朱府来。朱子裕说的便是这回礼的事。

他拉着青青道:“今年的中秋节礼,我也不私下准备了,从镇国公府直接走礼,你们家的回礼也送到镇国公府去。”见青青脸颊微红,朱子裕挠了挠她的手心:“总该慢慢让祖母知道你才是。”

青青脸上一红:“若是问了可怎么说?你家人都以为你整日在外面野,或是去你外祖家,可不知道你整日在娘的这个陪嫁宅子里。”

朱子裕说:“之前是怕后娘使坏,才找了借口出来。自打我有了官职后,我父亲便不再拘束我了,也知道我习武之事,三等侍卫总得会点拳脚功夫才好当差。只是祖母有时念叨,说以后有爵位继承,何苦领那苦差事。”

青青抿嘴笑道:“老人家难免想的浅薄了些,左右她听你的,哄着些便罢了。”

“嗯。”朱子裕笑着点了点头,又有些羞涩的看着她:“我想着请你去瞧瞧我祖母,也让她认认你。”

青青一下子羞红了脸,从朱子裕手里抽回了自己的小手,捂着脸说:“又没什么名目,贸然上门去拜见可羞死个人了。”

朱子裕道:“自打我外祖家回京,每年中秋节前我大舅母都去到我家去瞧瞧我祖母。往年她也带我几个表妹去,今年我请她带着你好不好?”

青青红着脸也没说话,从桌上拿起几颗石榴籽丢在朱子裕脸上,嗔了句:“想的美。”便转身走了。

朱子裕笑着起来送她,到围墙处,朱子裕悄声说:“等你去我家时,我陪着你说话。”

翌日,将军府杨家果然递了帖子来,宁氏虽然有些诧异也赶紧回了帖子。

自打杨家回来后宴请宾朋,请了徐家去做客。徐家每年年节都和辅国将军府走礼,等朱子裕和徐鸿达去鲁省治理黄河后,两家来往的更密切了。甚至朱朱及笈礼,辅国将军府也叫了大奶奶去徐家观礼。毕竟杨家唯一的外孙都快成徐家的上门女婿了。

杨大夫人孟氏来做客,宁氏亲自在二门迎了,见到孟氏连忙问安见礼,孟氏挽住她的手笑道:“昨日令爱及笈,我那大儿媳妇回去说大姑娘出落的好相貌,样样都齐全,瞧着她婆婆满意的不得了呢。”

宁氏笑道:“是沈夫人慈爱,不嫌嘉言愚笨。”

孟氏道:“若是你家女儿愚笨,那满京城就没有聪明的女孩了。”

宁氏笑道:“哪里当得夫人如此夸奖。”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徐家待客的厅堂,朱朱和青青都来给孟氏请安。

例行夸赞了朱朱一番,孟氏拉住青青,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心里暗道:“怪不得子裕小小年纪就认定了她,这等样貌男儿瞧了都哪有不动心的。”见青青脸上带着一抹羞意,孟氏笑道:“也不知宜人怎么养的女儿,不过才几个月没瞧见二姑娘,又漂亮了许多。”

宁氏笑道:“她小儿家哪得的了夫人如此夸赞。”

孟氏笑了笑,又拉着青青问了好些家常才松开了手。宁氏知道孟氏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来必有话说,便打发两个女儿下去:“做两样拿手菜,让杨夫人尝尝你们手艺。”

受了外甥委托,孟氏也点头笑了笑,见女孩们出去,孟氏这才直奔主题。

“我是为了我那外甥来的。”孟氏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若是他亲娘在,也不用我操心这些。如今两个孩子一天天大了,虽亲事还没定下来,但他俩一起长大,任谁也不忍心拆散他们,我们家老太太也认定了嘉懿这个外孙媳妇。”

看了眼宁氏的神情,孟氏又道:“只是我家只是外祖家,子裕的亲事还得镇国公府点头才行。我想着不如借着中秋之际,带嘉懿到镇国公府瞧瞧子裕他祖母,也让老太太知道知道咱嘉懿的好处,来往两三年熟悉了,也好顺其自然定下亲事。”

宁氏闻言有些犹豫:“多谢夫人替嘉懿想着,只是这样贸然上门,不知朱老夫人会不会不喜?”

孟氏笑道:“老夫人最是简单的一个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只管放心便是。再说有子裕在呢,他祖母最是怜爱他的,他就是要星星,他祖母都恨不得叫人摆梯子摘下来给他。”

宁氏闻言也有些意动,毕竟两个孩子的事镇国公府不知道,万一哪天镇国公府一时兴起,给朱子裕定门亲事,那可就坑了自己姑娘了。想了想,宁氏问:“去了要怎么说呢?”

孟氏笑道:“就说和我们家是同乡,远亲。到时候叫子裕去圆话,他说啥他祖母都信的。”

宁氏笑道:“让夫人费心了,还麻烦您多看顾嘉懿。”

孟氏道:“你放心就是,我们家老太太也是整日挂念着子裕,心疼他没亲娘疼爱。等二姑娘及笈,两家定下亲事,我们也算对的起他娘了。”

宁氏闻言唏嘘不已,孟氏说了好多杨氏的旧事给宁氏听。两人说着话便忘了时辰,不知不觉已到晌午,青青已做好了筵席,过来请孟氏入席。

青青也去杨家吃过几次席,留意过杨家众人的喜好,这孟氏不爱肉类,偏爱蔬菜,海鲜也吃得。因此中午的席面是以蔬菜和海鲜为主。因顾虑着虾蟹等物席上去壳吃起来不雅,做菜时特意只取了肉出来,做了一道爆炒虾仁,一道水晶虾饺,一道蟹黄包,一道蟹壳肉。蟹壳肉是将做好的蟹肉又放回到蒸好的蟹壳内,吃的时候不需要剥壳,只拿小勺舀了吃就行。几道青菜炒过后仍青翠欲滴,既保留了青菜的原汁原味又将水份紧紧锁在青菜内,口感十分鲜嫩。

青青见孟氏除了肉菜以外,其他的都吃了一两口,便笑着指着筵席必备的几道肉菜说:“我知道夫人不喜肉食,因此这几道菜都是用豆腐做的,不知夫人是否吃得?”

“豆腐做的?”孟氏讶然的看着那几道肉香扑鼻的菜,任她怎么瞧都觉得是真的、连肉类特有的纹理都清晰可见,丝毫没有豆腐的痕迹。孟氏示意丫头给自己夹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放在嘴里尝了尝,只尝到满嘴的肉香却丝毫没有一点点腻歪的感觉,不禁笑道:“我就吃不了肉的油腻,这个菜好又香又不腻,倒适合我家老爷,我家老爷最爱吃肉,偏生大夫又嘱咐他少吃肉食,每天馋的他没法。好孩子,回头方子可得给我,我家去也让他们做来吃。”青青笑道:“我一会儿就给夫人写方子。”一席饭,吃得杨夫人孟氏心满意足,连连称赞。临走时,孟氏和宁氏约定了时间,说到日子便来接青青一同去镇国公府。

第62章 诉衷肠

第六十二章

孟氏带着青青来镇国公府时,镇国公府的老太太听故事入了迷, 等下人通报了才想起辅国将军府的大夫人来做客的事, 只能先遗憾地让人将女先儿领了下去, 还不忘嘱咐说:“先别让她家去, 等下午我歇完晌, 给我讲完今天这个新书再让她走。”

两年前青青送来几个关于后娘的精彩故事, 朱子裕让人排成了小戏,还改成了评书,让老太太听得如痴如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发现了世上原有这样一个坏透了的物种—后娘。这些说书的女先儿们都是市井混出来的,见过的听过的后娘故事不知多少,见这镇国公府的老太太爱听,他们便将这些故事搜集起来, 改变成小戏或评弹或评书, 听的老太太欲罢不能。讲的多了,这些女先儿们也发现了老太太的喜好,老太太最喜欢听的是那种前头养的儿子被后娘虐待,然后奋发图强一招成为人上人,然后转头啪啪打后娘脸的故事;或是后娘干劲了坏事被衙门揪了出来,被惩罚的要死要活的结局, 重点就是怎么爽这么来,甭管情节合不合理, 反正老太太也不懂, 只要让她听高兴了就行。

自打老太太每天来一段后娘的故事, 高氏算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故事里的各种丧心病狂的事,老太太都往她身上安,气的高氏在自己房里直骂:“我要是想出那么多法子早就弄死他了,何苦等到今天。”

可甭管怎么说,在镇国公府风光了十年的高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打压下去了,她曾经认为的两个傻子如今把她制得死死的,她只能满腔怨恨的看着朱子裕摇身一变成了正五品的三等侍卫,而每年只能见几次的亲生儿子一脸正直的给自己念圣贤书。

如今镇国公府来客人老太太也不让高氏出来了,通常来镇国公府的都是些亲戚,老太太辈分大,盘腿坐在炕上就见了,甭管东扯西扯人家都是顺着她的话说。而来见高氏的客人,呵呵,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就连高氏的亲娘也被撵了好几回。

青青原本担心在镇国公府见到高氏又得受她一顿阴阳怪气,听了镇国公府的现状这才舒了口气。到了镇国公府后,老太太大丫鬟香缨直接将孟氏和青青领到了东次间。

青青随着杨夫人给镇国公夫人行礼问安,老太太请杨夫人上炕来坐,又好奇的瞅着给自己问安的少女,叫她到跟前来瞧:“这是谁家孩子,生的这般好模样。”

“这是我家的远亲,和我们家老太爷是同乡。前几年这孩子的爹考上了状元,俩家才走动的近了些。” 孟氏笑道:“子裕去鲁省那两年就是跟这孩子的爹去的,徐大人可没少帮咱照顾子裕。”

老太太一听,语气更和善了,盘着腿往后挪了挪,叫她来自己身边坐。青青笑着过来,老太太拉着她仔细瞧了瞧:“长的真俊,眉眼无一处不精致。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几月份生日?”青青笑着一一答了

这才说两句话,打帘子的丫头就进来笑道:“老太太,三少爷来了。”

“快叫他进来,好容易今天在家,往常都瞧不见他人。”老太太一叠声的叫人进来,一边笑眯眯的青青说:“我有个孙子,和你同岁,大你几个月。”

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朱子裕就大步进来,先朝青青挤了个眼,又和老太太、杨夫人孟氏请了安,又给青青作揖:“青青妹妹。”

老太太唬了一跳,看了看孙子,又瞅了瞅回礼的姑娘,忙说:“你认错人了吗?她不是你舅母家的女儿,是徐家的闺女,叫嘉懿。”

朱子裕笑道:“祖母,我知道,她小名叫青青,我打六岁去玫城县就和她认得了。”老太太闹不懂这是何缘故,朱子裕便挑了几件和徐家来往的事说了。在他的描绘下,徐家各个带他宛如亲生,他和青青简直是青梅竹马的纯洁美好典范,直把青青听的面带尴尬、杨夫人暗笑不已。虽说旁人听的坐立不住,但老太太那是听的一个津津有味,真把俩人的事当评书来听,等朱子裕讲完了,老太太还没听够,咂了咂舌,问:“然后呢?”

朱子裕懵逼了:“…没,没然后了…”

老太太十分不满,瞪着孙子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说书,忍不住笑道:“上了年纪就是容易糊涂,听什么都上瘾。”

孟氏笑的肠子都快打结了,青青也听的脸色绯红,老太太听了孙子说徐家姑娘好,自己便也觉得格外好,拉着青青就不松手:“我家也有几个孙女,只是没你这么可人儿。”想起自己家的孙女来了,老太太忙吩咐道:“请几位小姐过来。”

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同四少爷是一对龙凤胎,小名叫明珠。虽说叫明珠,但并不是朱平章和高氏的掌上明珠,朱平章除了对朱子裕还重视两份,对其他孩子都不算上心。而高氏的心思都在朱子昊身上,那可是她的命根子,是她一生富贵的指望。至于女儿,不过早晚请安时说上一两句,衣裳首饰都是走官中的,高氏从不额外给她添置,日常生活都是明珠的奶嬷嬷给她操心。其他三个女孩都是庶女,皆是后院姨娘所生养,也跟着姨娘过活。

每回孟氏来,家里的女孩子都要来请安的,因此都早早的穿戴好了在厢房坐着,等老太太传话出来,明珠立即带着三个庶妹前来请安。青青和四个女孩子互相行礼问安,说了姓名。分主客在两排椅子上分别坐了。

朱家的四个女儿最大的是明珠,今年九岁,其余的几个更小了,四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相似的珠花,虽容貌还未长开,但看着个个都粉嫩可爱。青青在看着她们,明珠也在看着青青,虽和母亲不算亲近,但是母亲整日的咒骂她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三哥有个打小就喜欢的女孩子,长的美貌非常,只是家世略微低些。原本母亲对两人的事乐见其成,可今年不知怎的,据说这姑娘成了太后眼前的红人,母亲顿时恨了起来,一天骂三回都不解气。

明珠虽然年幼,但自幼没有父母关爱,因此养成了冷心冷面的性子,也正如此,她年纪小小便将府里的局势看的一清二楚。母亲费尽心思想越过三哥给弟弟博个前程,可终究是眼界小又不够聪明,只会在后院使劲,而三哥朱子裕根本不屑于与母亲博弈,他十岁出头就出去拼搏前程,靠自己得了个正五品的官。明珠觉得,她更愿意是三哥承爵,起码有这样一个能力出众的哥哥,以后她们姐妹们嫁了,起码有娘家撑腰。至于自己的龙凤胎弟弟,明珠真心不指望,虽然难得的是心思纯正,但读书有些读傻了,小小年纪就一副迂腐之态,只怕将来没什么远大的前程。

明珠坐在那眼珠一转,心里就转过去许多心思,面上也不像以往一样淡淡的,反而露出几分笑容:“姐姐平时在家都做什么?”青青道:“不过写字画画,有时闲了看两本杂书消遣,偶尔也去外城转转,到茶肆听人说书。”

一听到说书,老太太立马转过头来问道:“茶肆里头都说的什么故事?”

青青道:“离奇故事、市井传奇,什么样的故事都有,只是不如进府女先儿们将的雅致。”青青不知道,老太太的听的故事已经像脱了缰的野马,离雅致隔了十万八千里了。

朱子裕笑道:“依我说,不管是外头茶肆的说书先生还是咱家的女先儿,都不如青青编的故事好听。我上回还说,找两个通文墨的丫头把青青将的故事记下来拿出去卖,保准比现在大热的话本子好看。”

孟氏闻言笑着看青青:“我倒不知道你还会说故事?”青青忙说:“不过是闲了哄他们玩罢了,东一句西一句没头没尾的,亏他还听的高兴。”

老太太是朱子裕坚定的拥护者,她道:“子裕说你讲的有趣,那定是好听。我年轻那会儿也很会讲故事,只是如今年纪大了,总是糊涂,很多故事想不起来了。”

朱子裕见天已到晌午,不由提议道:“其实我也会讲故事,舅母在边疆那么些年,新奇的故事更是随手拈来。今日都是自家人,不如也行个酒令,谁输了谁讲一回故事,一起热闹热闹如何?”

此话一说,旁人还未怎样,老太太率先叫好。她年纪大了,不爱坐那正儿八经的吃席,敬酒回敬的,反而对这种有趣好玩的十分感兴趣。而孟氏本来就是受外甥请托,带青青来刷老太太好感的,也乐见其成。

酒席摆在了正院的明间,众人围着一圈做了,小丫鬟喜儿背对着众人敲鼓。只见喜儿的鼓声骤然响起,老太太慌忙的将手里的绣球丢到了孟氏怀里,孟氏笑着递给递给朱子裕,一圈绕下去,刚好在青青将绣球放在老太太手里的时候,鼓声停止了。

众人笑着叫好,拿酒敬老太太。老太太一口喝了,吃了一筷子蟹肉,想了想说道:“之前女先儿讲个故事特别好听,我和你们说说。从前啊,有个少爷叫白雪,这个白雪少爷啊一出生可漂亮了,皮肤像雪一样白…”

“噗…”青青一个没忍住,嘴里的酒都喷在帕子上,顿时咳嗽不止,老太太忙叫了个丫鬟给她捶背,还问呢:“怎么了这是?吃着辣的了?”

青青连连摇手,喝了口茶算是把咳嗽压下去了,红着脸道:“我只是听故事听住了,没忍住呛着了。”

老太太听了不下十遍的白雪少爷,还看了几遍小戏,可以算是倒背如流,忙说:“你往下听,后面才好听呢。”说着便手舞足蹈的讲了下去,一家人哭笑不得的听完故事,面对老太太期待的表情,都连连叫好,老太太高兴的喝了口酒,一摆手:“继续!”

鼓声又敲响起来,喜儿看着前头姐姐使得眼色,在绣球被扔到青青怀里一瞬间的时候停了下来。青青会讲的故事不知有多少,可她年龄在这,在座的又都是外人,才子佳人的必然不能讲,修仙的又过于繁杂。想了想,前世那部老少皆宜的《西游记》定能和众人口味,便笑道:“也是从别处听来的一个故事,我听着有趣也给老太太学来听听。”说着便口语化的讲了石猴出世和闹龙宫这两折,众人听的津津有味,连声叫好。

如此这般,一场酒席下来,菜没吃几口,倒是都喝了些酒,击鼓传花玩到最后也不玩了,老太太一门心思让青青给她讲那孙猴子的故事。

朱子裕见老太太喝的有些多,眼皮也有些睁不开,便扶着到屋里去小憩,老太太刚躺下就呼呼睡下了。朱子裕悄声地退了出来,和孟氏说:“我见舅妈脸上也有些酒意,不如在老太太这屋略微眯上一眯,等日头不那么足了再行家去。”

孟氏喝酒上了头,因此也点头道:“那我略躺躺,你带你青青妹妹转一转,醒了酒我们就走。”

朱子裕应了,又让妹妹各自回去休息,自己则带了青青往前院来。青青就一开始吃了几杯,后来说起故事也没人灌她,因此只微微有些酒意。朱子裕带他来到老镇国公的书房,青青吃了一杯浓茶,又在书房里转了起来,只见那有些年头的书架上一册册整齐的书和一排排看着十分老旧的手札。

“都是我祖父和哥哥留下来的。”朱子裕在青青身后说道。青青抽出一本,只见上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曾经用过的战略布局。只看了几眼,青青便将手札放回原处,又抬头去瞧书房墙挂的那幅自己为老镇国公和朱子裕两个哥哥作的画。

如今已过了六年,青青已不记得自己当初画的什么了,如今又见旧作,倒想起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来。青青细细看着那幅画,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眼圈却有点红:“当初年纪小画技浅薄没瞧出来,如今再看才知道,原来画师父帮我描补了不少地方。”

朱子裕站在青青身后,语气里带着心疼:“当初你为了我作这幅画,白天黑夜画个不停,人都瘦了一圈。我想当时画师父也是心疼你,但又怕你倔强,只能趁机睡着后才替你补画一些细处。”

青青叹了口气:“一别六年,四位师父也不知去了何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朱子裕安慰她说:“四位师父都是神仙一样的人,不愿为这俗世牵绊了脚步。我想着你说的那些神仙故事,那些修仙者成仙得道之前,不都得云游各地历练一番嘛,我想着四位师父也是如此,等他们成仙了定会来瞧你的。”

青青点了点头,又将视线停留在画上那两个俊朗少年的脸上,青青第一次主动握住了朱子裕的手:“你长的和你的哥哥们很像,若是你哥哥看见你,定然会十分欣慰。”

朱子裕并肩站在青青旁边,回握住青青的小手,也抬头看着那幅挂在墙上的画像:“青青,你说我祖父、我母亲、我的哥哥们他们如今过的好不好?都投胎了吗?”

青青想了想关于六道轮回的说法,笃定地说:“镇国公保家卫国战功赫赫、两位兄长为国为民战死沙场,都是有大功劳的人,别说投个好胎啦,我看成仙都没问题。”

朱子裕被青青的安慰逗笑了,故意问她:“那我娘呢?”

青青想了想说:“生了三个这么好的儿子,更是功劳一件,肯定会投个好胎,大富大贵。”

朱子裕看着一脸认真的青青,忍不住笑着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托青青姑娘吉言,等我娘给我托梦的时候我就问问她,我们青青姑娘说了,你是大富大贵的命,有没有应验啊?”

青青笑了笑:“和夫人说,不灵验来找我,我多帮她烧香。”朱子裕搂着青青肩膀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室内又恢复了沉默。

青青看了眼朱子裕,只见他脸上带了几分忧郁,不由地问道:“怎么了?”

朱子裕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说:“边疆的骚乱一直未能真正的平息,我一直想着能有一天征战沙场,保一方平安;可一想起兄长的遭遇,我也怕我就此一去不回,若是那样我岂不是辜负了你?就是我自己也不甘心的。”

青青又将视线挪回到画像上,微微一笑:“当初你刚刚六岁便一个人闯进深山老林为的就是能寻找到武功秘籍,练就一身好武艺,将来能上阵杀敌。如今怎么能为了我而磨灭自己的梦想呢?”她看着画像的眼神十分坚定:“若是真有战乱,你只管去就是,我用血和朱砂,给你画一上一百张一千张平安符,我就不信保不了你平安归来。”

“青青。”朱子裕满足的叹了口气,手臂轻轻一带,两人面对面看着彼此的眼睛,“青青,你不知道我遇到你是多么幸运的事。”

青青嫣然一笑:“很多人都这么说。”

朱子裕满腔的惆怅都因青青这一笑而烟消云散了,他大着胆子把青青往怀里一带,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好羡慕沈大哥,我也想上你家提亲。”

青青环住了朱子裕的后背,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那我等着你。”

第63章 中秋月圆(捉虫)

自打青青去了镇国公府一趟,老太太就隔三差五给徐家下帖子, 邀请宁氏带青青来做客。有一回宁氏实在挪不开身, 不得已拜托徐婆子带青青去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的老太太和徐婆子两人从出身到人生经历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老太太是打小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大家闺秀, 别说干活了, 就是指甲都从没自己剪过;徐婆子如今虽说是宜人了, 但论出身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打小就背弟弟妹妹干活, 还下地种过庄稼下河捞过鱼, 还是宁氏进门后开了胭脂铺子才给她买了个丫鬟使,比起镇国公府老太太这超一品的夫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样论两个出身、论品味、论家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居然神奇的一见如故了。

徐婆子也算是去过许多地方的人了,村里住了大半辈子、镇里也去过、县里住了几年,来京城的路上途径了许多地方, 见过的听过的新鲜事不知有多少。而镇国公府的老太太这辈子是从一个精致的小院子挪到了另一个精致的大院子, 除了年轻时上上香以外、吃个宴席外, 就没出过远门。老太太虽然喜欢听青青讲的孙猴子,但更爱跟徐婆子说话, 随便一个话题徐婆子就能引出无数故事来,听的老太太是津津有味。

徐婆子也乐意来镇国公府,旁的不说, 有这样一个品级的老夫人一脸崇拜的听自己讲古说故事, 简直忒有成就感了, 同时打发了越来越无聊的日子。在徐府的时候, 大儿子一家在老家, 常年见不到,还是为了预备徐泽浩的春闱,顺便参加朱朱的及笄礼,这个月初才一家老小拖家带口的从老家来了。可来了也闲不着,王氏得帮着宁氏准备过中秋的一干事物,还得帮忙盘点朱朱的嫁妆,时刻不得闲。大孙媳妇第一次见,又带着个嗷嗷待哺的重孙女,也没法陪着她聊天。宁氏更别说了,这一大家子的事都由她调度,一早上起来就一大摊子事等着她,每天忙的都脚打后脑勺。小儿子两口子则整日忙着铺子的事,也就晚饭时候能见上一回。剩下的几个孙子孙女上课的上课,学针线的学针线,就没能有一个陪她踏踏实实聊天解闷的。身边两个伺候的丫鬟,说啥都抿嘴笑,一点都不会聊天!

镇国公府老太太和徐婆子,在人生都极其无聊的时候就这样相遇了,一个爱听一个爱扯,两人可算是说到一起去了。老太太听徐婆子讲了很多稀奇有趣的事,徐婆子听老太太说的精致生活也开了眼界。没几日俩人就熟的不用下帖子、见面也不穿大衣裳了,吃了早饭徐婆子穿着家常衣裳坐了车就直奔镇国公府,俩人坐下就开聊,等在镇国公府吃完午饭,徐婆子就坐着马车晃悠悠地回家了。徐婆子可算找到人生的乐趣了,每天卡着点去镇国公府,比徐鸿达当值还准时。

转眼中秋来临,镇国公府老太太让朱子裕给徐家送来许多大西瓜和红彤彤的石榴,朱朱和青青两个亲手做了许多馅料的月饼,除了广式的、酥皮的,青青也做了冰皮月饼出来,青青和朱朱分别给宫里、太傅府、镇国公府都送了一份,给徐鸿达的上峰和亲近同僚也都备了一份。

宫里那份是青青递了牌子亲自送进去的,往宫里送吃食得格外谨慎,不敢经他人之手。到福寿宫,太后娘娘见了青青十分高兴,拉着她问东问西。青青说了姐姐的及笄礼,也把去镇国公府做客的事讲给太后听。

因皇帝叫安明达查访青青身世时,安明达呈上来的密信事无巨细的回禀了青青这些年的生活情况,皇上和太后自然也知道青青和朱子裕来往密切之事。皇上拿着密信还当着安明达的面骂了一句:“怪不得当年朱子裕这臭小子自告奋勇去鲁省帮忙治理黄河,朕还以为他知道长进了,合着是为了讨好未来岳父去了。”安明达低着头,假装没听见皇上说“岳父”时酸溜溜的语气。

太后对镇国公府也很熟悉,当年镇国公府一对双胞胎战死沙场后,太后还伤感了好一阵。等杨氏病死只留下一独子后,太后娘娘还特意下懿旨太医每十日去镇国公府诊平安脉,就是为了保朱子裕平安健康。一想到当年那孩子平安长大了,还知道勾搭自己孙女了,太后的心情难以言喻,拉着青青的手不住的问:“镇国公府的老太太对你好不好?镇国公夫人好不好说话?”

青青老老实实的回答:“老太太待人极好的,人也和善,没什么架子。至于镇国公夫人…”青青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以前在辅国公府见过一次,并不好亲近的样子,这回随着扬大夫人去镇国公府没见到她。”太后闻言,冷哼一声:“架子倒不小。”

青青不再多提镇国公府的事,洗了手拿了自己的做的月饼给太后看:“进给娘娘的月饼是我自己做的,从选料、和面、包、烤都没经过旁人之手。”

太后坐在榻上伸头去瞧,只见提盒里放了三样月饼,那金黄饼皮的月饼有八个,印的嫦娥奔月的故事,不同图案对应着不同的口味,青青挨个说了一遍,锦瑟嬷嬷在旁边一一记了下来。酥皮上头的也印了各种拜月的故事,难为青青做的精致,那酥皮明明瞧着一碰就破的,但上面的图画十分完整精致,也不知废了多少月饼才得了这八个;最后一层放的是冰皮月饼,用蔬菜汁果汁和面做了各种颜色晶莹剔透的饼皮,瞧着十分谐美趣致。

正好到了吃点心的时候,太后娘娘也不瞧御膳房送来的果子了,直接吩咐锦瑟嬷嬷:“切两块月饼尝尝。”锦瑟嬷嬷应了一声,端了月饼下去拿小银刀准备将月饼分成小份。分好的月饼刚端上来,就听宫门处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声。

青青自打进宫替太后作画,每日皇上来给太后请安时,都能瞧见一回。见的多了,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战战兢兢的。熟练的往下一跪,给皇上请了安。盛德皇帝和太后分别坐在黄花梨的罗汉榻上,盛德皇帝一眼就瞧见了榻桌上分好的月饼,不禁笑道:“御膳房的月饼做好了?看着今年的倒是稀奇。”

“御膳房做的哪有这样精致。”太后笑道:“这是我们嘉懿亲手做的,又有孝心的送进宫来给哀家。”盛德皇帝闻言顺着太后的话也夸赞了青青两句,叫人打水洗了手拿了一小块月饼一口吃了。锦瑟每样月饼切了两个,盛德皇帝拿的这个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五仁月饼,虽说是五仁,但青青放里头不知多少干果,满口酥香。

锦瑟切的月饼都小小的,一块恰好一口的量。盛德皇帝每样都尝了一块,赞了句好。太后娘娘笑道:“皇帝素来不爱吃甜食,难得今天这月饼吃的倒多,可见是嘉懿做的好,合了皇帝的胃口了。”

盛德皇帝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这孩子心思巧,做的月饼味道也好,母后替朕好好赏她。”青青起身谢了恩,盛德皇帝状似无意的说道:“昨天朕到丽嫔宫里,丽嫔一个劲儿的夸瑰馥坊的胭脂艳丽香润,听说是你家的本钱?”

青青忙说:“我娘出钱开的铺子,如今是我叔叔在打理。”

盛德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前几日贤贵妃提起,说宫里用的胭脂越来越差了,索性就换瑰馥坊的吧。”盛德皇帝看了眼安明达:“给内宫监传旨。”又和青青道:“回头叫你叔叔直接去寻内官监的常庆山就行。”青青起身又谢了恩,盛德皇帝心满意足地走了。

内官监的大太监常庆山接了旨意有些莫名,皇上什么时候连采购妆奁胭脂之类的小事也过问了,连忙将安明达进屋里来坐,亲自端来好茶水。安明达喝了两口,点了点他道:“你这崽子,可从皇上嘴里昧下不少好东西呀。”

“哪能呢?”常庆山笑道:“给皇上、太后和宫里的娘娘们送去的都是尖儿,剩下的碎叶我留着喝两口沾沾味罢了。我这还有留着二两,回头哥哥走时带着,别嫌弃茶叶碎就成。”安明达看着茶盏里的翠绿精致的茶叶微微一笑,能做到四品宦官又掌管着宫内各种采买,常庆山这差事可比自己油水多多了。

御前还得伺候,安明达也不能多呆,只慎重嘱咐了:“别看瑰馥坊的东家是个小小的宜人,可她闺女在咱太后娘娘眼里可比那些郡主、县主都亲近,况且此时又是皇上亲自吩咐的,你可不能拿了旁人的银子就为难这家。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我看你这差事也甭干了。”

“这么严重?”常庆山唬了一跳,只是他又有些发愁:“原先送胭脂那家是淑妃娘家的铺子,若是淑妃娘娘问起,咱家不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