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王明恩脸上带着恨意:“是不是我家那个死婆娘?我就知道她恨不得我死了,好将家产都占为己有。”

徐鸿达“呵呵”冷笑两声,问道:“你觉得你的问题有用吗?就你谋逆这个大罪,你觉得你还能有家产?等圣旨一下,你家还有几个活人都不好说咯。”

王明恩瞬间白了脸,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没谋逆,大人,我没谋逆…”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只是几句话,徐鸿达喝住了他的话,冷冷地问道:“薛姨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王明恩瘫软在地上,半晌才白了嘴唇小声说道:“是…是蜀王的庶出女儿…只是因为她生母低贱,蜀王不能认她,叫她随母姓许给了我,说…”

“说什么?”徐鸿达很感兴趣地问道:“说等蜀王大事成了以后,封薛姨娘为公主,封你做国公爷?”

王明恩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了,他跪在地上有些想不通,才短短几日时间,徐鸿达怎么就把他隐瞒了几年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的。

徐鸿达看着他,声音忽然和缓下来,叹了口气:“王明恩,你糊涂啊,你千万家资,本可以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怎么就被那水中月、镜中花似的许诺迷昏了头,这谋逆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难道你不知道?”

王明恩“嗷”的一声捂着脸哭了出来,打被徐鸿达抓进大牢起,他从没觉得自己会死。刺杀罪名成立又怎样,大不了舍下几十万两银子,难道还买回不了一条命?在王明恩的眼里,什么都是可以用银子买的,但是他忘了,扯上谋逆这一项,别说是银子,就是一座银山都不好使。

拿出从薛姨娘房子藏着的捐银账簿,一一念了一遍,徐鸿达正色问道:“除了这些人还有什么人参与谋逆?有没有官员?”

秉着自己活不了也不让旁人好过的心态,王明恩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逃不了一死,索性大家一起掉脑袋。”

抬头看了眼徐鸿达,王明恩闭上眼认真回想了下:“薛姨娘账簿上的都是大头,还有几个小盐商也参与了进来,因每回不过捐赠几百两银子,我们看不上眼,就没记上。”说着一一将名字念了出来。”

早早被送到军营中的刑房书吏被徐鸿达和王明恩的对话吓傻了眼,当初就不明白为什么把他带到军营来,事隔几日再审案子,居然扯出谋逆的大事,听俩人说的名录,川南有些名头的盐商竟然扯进去一大半还多。

王明恩把知道的名字都说了,徐鸿达一回头看到书吏还在发愣,喝了一句:“都记下来了吗?”书吏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把前面漏下的内容补写上,给徐鸿达看了后这才抹了把汗,登时不敢再走神了,老老实实的记录审讯实录。

王明恩又道:“当年是孟慎矜找我说,蜀王有一宗大买卖需要本钱,等以后买卖成了得了利益可比盐井的出息好多。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好笑,什么买卖能比出盐还赚钱。但想着蜀王平时巴结都巴结不上,这会儿有机会自然得去结识一下,便跟着他去了。等我到了蜀王府才发现,原来不止是我来了,张家当家人也在那,李家和赵家随后也到了。”

张、王、李、赵是川南最大的四个盐商,张家的盐井甚至比王家还多上十来口。王明恩垂下眼帘:“蜀王起初并没说什么事,只留我们在那喝酒听戏。过了三五日,张家老爷不知因何缘故,执意告辞,蜀王大为不悦,当时我还想着张家不识抬举,一个藩王见天陪着你一个商人吃酒,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许是蜀王看出了我的心思,便以天色好为由带我去逛他家园子…”

王明恩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我就是在那碰到薛氏的,当时蜀王叫下人离的远远的,单留薛氏在那斟茶。蜀王说,说他想养一批兵马,只是没有那么多银子,若是我愿意出这笔钱,他就将庶女许配给我,事后成就大事,晋我为国公。”王明恩脸色越发灰败:“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一听见能成为蜀王的女婿还能当国公爷就点头应了。想着反正养马屯兵的也不过几十万两银子,倒还出的起。又看到蜀王妃请了这些武将家的女眷赏花吃席的,只当蜀王把军中也把控了,便点头同意了。过了两日,李家和赵家也应了这事,只是他们出钱不如我爽快,蜀王便将川南这一块交给了我,每回筹集银两,都是由我牵头。”

徐鸿达点了点头,又问道:“孟知府到底知不知道谋逆这回事?”

王明恩道:“蜀王没同他明说,但我想以孟知府的老练,他多半也猜的到吧,要不然他为何那么积极的帮着蜀王牵线促成这事?”

徐鸿达想了想孟慎矜这个人的秉性,心里倒有些疑惑,总觉得他没这么大的胆子。王明恩不等徐鸿达继续问,又老实说道:“咱川南多半是盐商,官员倒是不太多,旁边几个府倒是有不少官员参与了进来。”

徐鸿达神情一震,忙道:“快说。”

王明恩说:“马场刚建好那一年,蜀王心里高兴,便邀我去他家过年,因我住在前院,便将那来走礼的官员们都记下来了。”见徐鸿达有些遗憾地叹气,王明恩道:“我知道这些未必都是蜀王的人,但其中有一些是蜀王亲自见了的,还在书房密谈了许多,我想这些多半和谋逆案有关。”

徐鸿达忙叫书吏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回头抓了蜀王后,逐一审讯到时候就知道和谋逆有无牵连了。

说完了谋逆的人,王明恩似乎有些不过瘾,又把这些年收受贿赂的官员们举报了个遍,想了想又说:“大人不是想查李光照落马的事吗?其实这是张家的一个子侄叫张志刚干的,那会儿他刚不知从哪里学武回来,归来的路上我和李家的李明浩正好瞧见了他,便拽了他去吃酒。李明浩没安好心,把李光照的新政说的十分苛刻,张志刚年轻气盛,又仗着自己刚学了功夫,登时就火冒三丈,非说要给李光照好看。过了半日我们听说李大人骑的那匹马不知被什么打断了膝盖骨,将李大人摔了下去,又不巧李大人头撞在石头上,登时就死了。”

徐鸿达心里有些发酸,沉了脸道:“将张志刚和李明浩都给我带回来!”

王明恩将知道的都倒了出来,居然觉得分外满足,仰头大笑又落了泪:“有藩王、官员陪我一起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徐鸿达摇了摇头,让人把王明恩押下去,王明恩闻言连忙磕头问道:“大人,有一事还望大人解惑?”

徐鸿达点了点头,王明恩道:“为何大人忽然怀疑蜀王谋逆的?”

徐鸿达眯起了眼睛摇了摇头,既然青青要保王夫人,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可怜王明恩至死也不知道,这件大案牵扯出来,只因王夫人对青青说的一句“蜀王养马都是我们老爷出的银子。”这样简单的话。

朱子裕之前带来一百亲兵,如今都听徐鸿达调遣,登时倾巢出动,半天时间就抓了人回来。前脚徐鸿达将人带回兵营,后脚张志刚的母亲去了张家老宅去求张大老爷张圣和,李家的夫人也亲自坐了马车跑到孟夫人面前哭诉。

此时孟知府也不顾男女有别了,听到一言半句的进来问李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夫人拿着帕子抹着眼泪道:“还望知府老爷给草民做主,中午时候,乌压压来了一群兵,抓了我们老爷就走,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只说要徐同知大人审我们老爷刺杀李巡抚一案。苍天有眼,我们老爷连刀都拿不动,怎么会刺杀巡抚?”擦了擦眼泪,李夫人又说:“听说张家的一个侄子也被抓走了。”

“这个徐鸿达,他到底想干什么?”孟知府气的直跳脚:“他还把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说着也不怕惹怒郡主了,气势汹汹地去了衙门,谁知一到那,差役说这几日就没瞧见徐鸿达,顿时孟知府傻了眼。

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的师爷王人寿和心腹孟二茗登时也停下脚步,目目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孟知府想了想,说:“李夫人说是士兵去拿的人,多半在兵营里,我们去兵营瞧瞧。”

王人寿连忙劝阻道:“老爷,这兵营咱向来插不进手去,人家也不听咱的,去了不是白被打脸?”

孟知府冷哼:“只要徐鸿达在里头,他还敢不出来见本官?”说着转身上了轿子。王人寿叹了口气,只能又跟在轿子下面一路小跑。

到了兵营,孟二茗拿了一绽银子递给守门的士兵,陪笑道:“来的是知府大人,要见徐同知徐大人。”

那人接过银子,冷冷地说道:“在那面等着!”说着给对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便往里头去了。

孟知府听见让一个知府在外面等同知召见,登时气了个倒仰,可让他硬往里闯,他又没那个胆量,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忍着。过了好半天,那个看门的士兵才从里面出来,不屑地瞧了他一眼:“徐大人审案子呢,没空见你。”

孟知府气的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连连喝道:“本官是他的上峰,赶紧叫他滚出来见我。”士兵白了他一眼,只佯装听不见。王人寿叹了口气,上前小声说道:“老爷,咱回去再商议。”

其实再商议也想不出辙来,明摆着总督和徐鸿达关系亲近,就是上告也多半被压下来。孟知府每日都琢磨如何把徐鸿达打压下去,谁知才隔了半个月,朱子裕忽然带着五千大军直奔川南,到了川南后又分成数个小队,直奔名录上的人家。孟知府正在和两个心腹同知商议着如何陷害徐鸿达呢,朱子裕便从天而降,带着兵马闯进了知府衙门。

孟慎矜白了脸,被按在地上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喝道:“朱子裕,你想干什么?”

朱子裕冷笑道:“皇上有旨,知府孟慎矜牵扯蜀王谋反一案,立即革职,打入大牢。”

孟慎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蜀王谋反?”

第109章 下狱

孟慎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蜀王谋反?”朱子裕顿时被他的神情逗笑了:“多新鲜呢, 合着你不知道似的?”

孟知府都快哭了,一个劲的点头给自己辩白:“我的真不知道!我们一个在川南一个在成都,并不想熟,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大事?”

朱子裕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前几日你去成都不还住在蜀王府?别的官员可没这待遇。行了,你和我在扯这些也没用, 回头总督大人自会提审你。”

孟知府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成都说借住在蜀王府时钱总督的神情, 想起徐鸿达将王明恩关在军营里不让自己去探监, 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蜀王谋反,他们这是把自己当同伙了!

“我是冤枉的呀,我真不知道!”孟知府哭喊着, 可朱子裕却不再搭理他, 挥了挥手,孟慎矜就被剥了官袍拖了出去。

涉嫌谋逆的都是一抓一家子,书房里刚抓了孟慎矜, 已有奴仆急奔到后院去报信。孟夫人听到说家里闯进来了一群官兵把孟慎矜给抓走了,顿时束手无策,在地上转了几个圈, 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的陪房看不下去了, 想了想开了箱子掏出两件厚棉衣套她身上,又给她裹了个斗篷。孟夫人有些发愣:“你这是干什么?”

她的陪房抹了把泪:“夫人, 牢里冷, 这时候多穿点, 等一会去牢里省的受苦。”

孟夫人愣住了:“我…我也要坐牢吗?”

进来报信的奴仆哭道:“说是老爷参与了蜀王谋逆, 一家子都得下大牢。”话音刚落,一屋子丫鬟都嘤嘤嘤哭了起来,孟夫人愣了半天,连连摇头:“不可能,咱家老爷没那个胆子,他就是贪点财,哪有谋逆的心思啊。”

陪房哭着说:“咱说这话也不听啊,还是想想法子吧。”

孟夫人被捂得浑身冒汗,拿帕子擦了擦额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我去找郡主说项说项。”

来报信的人这才想起来:“夫人,好像带人闯进咱府上的就是郡主的夫婿。”陪房在旁边也想起件事来:“是不是那回郡主来咱家,撞到了王明恩的夫人,听了王夫人那句蜀王养马所以…”

孟夫人头“翁”的一声大了,顿时哭道:“这个煞星哦!”

朱子裕看着士兵把王明恩拖了出去,这才带着人又往内院来,路过之处尖叫连连,两个士兵将这些奴仆往外驱赶,把他们都关在空院子里,待孟慎矜定了罪后,这些奴仆是要被发卖的。

孟夫人在正房听的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估摸着士兵们进了二门了,陪房双手合十,念叨了句:幸好姑娘们都嫁了出去,少爷们也都在老家,若是一起被抓了,这要怎么活。

朱子裕带着士兵过来时,看到了一个将自己裹成球的孟夫人,不禁笑了:“看来夫人对自己的处境十分了解,穿的多点也好,省的半夜着凉。来人,带走!”

看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向自己走来,孟夫人吓的脸都白了,慌乱地拽着陪房的胳膊不敢撒手,陪房半搂着孟夫人哭着哀求道:“大人,还请松松手,我们夫人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那士兵一把拽开陪房,冷笑道:“没事,打今儿起就能整天见这样的阵仗了。”说着一左一右拖着孟夫人就走。

几个人将孟夫人关到牢里,十来个士兵从内到外将内院的丫鬟婆子也送到前院关人的院子去,除了几个人守院门外,便不再搭理他们。

孟夫人被推进牢房,只觉得光线十分昏暗不说,还到处弥漫着尿臊味,士兵也掩了鼻子,吩咐狱卒:“这个是孟知府的夫人,把她同孟慎矜关一起。”狱卒应了一声,打开一座牢门,将孟夫人推了进去。

“老爷!”孟夫人一眼瞧见了坐在墙角稻草上的孟知府,连忙奔了过去,哭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孟知府满脸愁容,穿着夹袄坐在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孟夫人连忙从身上解下皮毛斗篷披在他身上,心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孟知府长吁短叹道:“这大好日子不过,你说他造什么反呢?”

孟夫人一边拿帕子擦眼泪一边附和道:“眼看着再等上两年老爷就能升官了,偏偏蜀王…唉,你说你也是,咱家被牵扯进来,多半是你为蜀王和盐商中间牵线这事。”

孟知府十分懊恼:“当时蜀王真说要做大生意的,还不是他说事成了帮我从京城谋个正四品的差事,我这才应的。”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咱没参与谋反啊,你和新来的总督大人好好说说。”孟知府被摇的头昏脑涨,又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在钱总督面前说的话,心底冰凉:这回怕是难以脱罪了。

在稻草上坐了不知多久,又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孟夫人趴在牢门往外看,只见眼熟的盐商并其夫人都被押了进来。这些人有的哭泣有的叫骂,还有一个夫人不服气的嚷嚷:“你们再敢推我一下,我就到知府夫人面前去告你们一状。”

押解他们的衙役顿时笑了,其中一个把她拽到孟知府的牢前,哈哈大笑道:“来来来,赶紧告状,知府夫人早在这等你们了。”

孟夫人羞愧的捂着脸转了过去,那些叫骂的看见蹲在牢里的孟夫人、坐在草垛上的孟知府,顿时都傻了眼,谁也不敢再吭声了。

朱子裕按照名录把人都抓了进来,将大牢里塞的满满当当的,骑着马转了一圈,觉得闲的无事可做。索性找到徐鸿达说:“此时趁着有一万精兵在川南,不如趁机把几个寨子都给端了。”

徐鸿达道:“最近光盯着蜀王的事了,倒让他们多蹦跶了几天,你既然闲着就走一遭,人也不用带回来,知府衙门的牢房已经满了,把太平寨的人关到县衙大牢就行。”

朱子裕应了一声,翻身上马带着人马直奔太平寨,徐鸿达拿着名录到大牢里,挨个对了下名号,这些人回头都得押到成都让钱总督审讯。

徐鸿达一进大牢,顿时喊冤的试图贿赂的喊成一片。太平寨王二虎和杨大壮自打那日喝完羊汤看着徐大人把王明恩抓回来后,就没在搭理过他们。虽狱卒得了嘱咐,平时也不为难他们,一天还有两碗干饭吃,但是总在这黑布隆冬的地方呆着也腻歪不是。

王二虎每日闲的除了数蚂蚁,就是和杨大壮比谁抓的蟑螂多,眼看被关的都要发霉了,忽然今日瞧见一拨又一拨的犯人被关了进来,瞧着都是衣着鲜亮养尊处优老爷太太。

“大哥,快来看!”王二虎拍在牢门上兴奋的两眼直冒光:“你瞅瞅那个,像不像李家那个大老爷?这个这个,王家的四少爷。哎,哎,四少爷,认得我不?”

住在对面的王有德也十分兴奋:“四弟哎,你也进来了?还有五弟,堂叔,来来来,住我这间牢房,地方宽快!”

反正都要几人一个牢房,差役们顺手就把王家的几个人塞了进来。王有德笑着拍了拍墙壁,说:“隔壁也是熟人,咱老王家的管家和薛姨娘关一起了,当时大伯就在对面那个牢房关着,每回薛姨娘小解的时候,大伯都盯着王管家不叫他看,哈哈哈!”

王家几个人看着王有德没心没肺的样,都没好气的拿眼直撇他。王有德丝毫不在意,乐呵呵的问道:“就你们进来了?还有没有了?大哥、二哥、三哥呢,怎么没见他们?”

王老四冷哼一声:“他们有个好娘,不用像咱们似的,得关在牢房里,有专人在家里看管他们,等候发落。”

王二虎看到对面热热闹闹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咋咱太平寨还不来人呢?要是刘老五进来就好了,他身上揣了好几副骰子,若是他来了,一定要把他拽咱牢房来,到时候咱可有玩的了。”

孟松看着杨大壮连连点头的模样,不禁对这两个二傻子有些无语:“你俩就不能想想咱们啥时候出去?”

王二虎和杨大壮一脸看二傻子似的表情看着他:“想那个有什么用?咱想的又不算数,有那功夫不正好玩两把骰子。”

孟松:…好像这么说也没错!

川南抓了几百人,成都更是血雨腥风,杨成德带着兵马杀进了蜀王府。纵使蜀王府有训练精良的私兵,也敌不过杨成德的铁蹄,几乎不到半个时辰,杨成德就生擒了蜀王及蜀王妃。

“杨成德,你大胆!”蜀王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盯着杨成德。

“下官可没有蜀王大胆!”杨成德不屑的一笑,随即宣读了圣旨。蜀王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谋逆的事暴露了,可他怎么想也觉得不像。在听说杨成德要来四川军中任提督后,他便将所有的计划都搁置了,连川南的盐商都少了来往,按理来说应该隐藏的很好,怎么会被人抓到把柄呢?

杨成德可没功夫给他答疑解惑,把蜀王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都绑了起来,随即带着人马亲自去了川西高原。

可怜在那里操练士兵的蜀王亲信还做着当兵马大将军的美梦呢,就见杨成德带着三万大军攻打过来。蜀王的士兵多半是从云南和缅甸运过来的,他们有的见过杨成德的面貌,一时间慌了神,纷纷叫道:“灭了缅甸的那个杨成德来了。”

蜀王军队的士兵多半就是为了混饱肚子来的,训练时心不在焉,最重要的事对蜀王压根算不上忠心。

一说杨成德来啦,从云南和缅甸召来的士兵一个个扔了武器四散逃开,剩下的听说过的,也都跟着跑了,最后只有几千人算是蜀王的私军强撑着做最后的抵抗。

京城,盛德皇帝看着四川送来的捷报十分满意,太后道:“蜀王虽说是大逆不道,但毕竟是你的亲弟弟。钱万里审完了,叫他把人送回京城,叫大理寺再审一回,也堵一堵朝臣的嘴,免得他们说你不顾手足之情。”

盛德皇帝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

太后一脸严肃:“四川这一下空了不少官位,又有许多盐商被抓,杨成德得守着四川,防止让蜀王余孽杀回来;钱万里和徐鸿达既要审讯这些从犯,又要重振四川的发展,只怕脱不开身。我想着等过了年,不如就叫朱子裕押送蜀王回来吧,趁着他立了这个大功的机会,你赶紧给他从给京城安排个差事,免得一不留神就带着嘉懿跑了。”

盛德皇帝连连点头:“就依母后所说,朕这就下旨。”

第110章 腊肉

蜀王被抓后,钱万里带人又从蜀王府里搜到不少谋反的证据, 甚至在蜀王书房的一个箱子里还有早做好的龙袍。又一封折子递回了京城, 若不是太后想让朱子裕带着青青借着押解蜀王进京的借口赶紧回来, 他恨不得立马下旨就地把蜀王给砍了。

涉案盐商不知被抓了多少,有很多官员也陷在里头,好在眼瞅着就进腊月了,有公务的话副职就办了, 等过了年想必皇上会把缺空的位置补上。

王夫人由于其“特殊贡献”, 再加上青青替她求了情, 盛德皇帝十分难得的饶了她一命,只是她的儿孙们从今以后不许再姓王,也不许再回川南。

王夫人巴不得摆脱王明恩,当即写了和离书, 又带着儿子们去县衙改了名字。王家宗族眼睁睁地看着却无可奈何, 若是有选择,他们恨不得也改了去, 就怕下来一道株连九族的旨意到时候姓王的都得掉脑袋。

带不走王家的财产, 但是各自的私房都能拿走。到底是富甲一方的人家, 一些人将私房规整一下加起来的财产总额也够让人咋舌的了。

该抓的人都抓了,周边的几个土匪窝也都给平了,朱子裕终于清闲了下来,有空陪陪自己的小媳妇。

青青这几天每日都往后街的新宅子去转一转, 看看打扫布置的怎么样了。宁氏有时候也陪着过来瞧一瞧, 笑着说青青:“你俩也就在外任上能过一过小两口的日子, 回了京城还是好好在镇国公府呆着,别见天往中城的宅子跑。”

青青笑着说:“其实我倒觉得还好,在哪里不是呆呢,就是子裕他总觉得不自在。”如今正值冬天,外面园子没什么看的,俩人在正房转了一圈,又添了摆设,叫在屋里点上火盆,总得把墙烧暖了,才好搬过来。

俩人从后门回了家,刚脱下衣裳打热水洗手和脸,朱朱带着朱宝回来了。青青一见她就笑了:“这几日怎么没过来?”

朱朱笑着看她:“我来过两回,正巧你都出去了,如今这些事都了了?”青青道:“该抓的都抓起来了,剩下的事就是总督大人操心的事了。咱爹也不过只帮着审理案宗,听说宣判还得上折子给皇上。”

宁氏按了按太阳穴,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当初说是让你爹进行盐税改革,来了半年盐税的事还没上手,倒撞破了谋反的事。”

朱朱说:“雪峰那边刚把盐税的事摸清楚,正要和爹商议呢。”青青摇了摇头:“我看也甭商议了,以前是盐业红火又堪称暴利,皇上才想调高盐税。如今这盐商抓了一大半,又都是断子绝孙的大罪,只怕这川南的盐务皇上会另有盘算了。”

宁氏道:“我也不知道什么盐务什么税法的,我只想让你爹消消停停当他的同知就好。”朱朱笑嘻嘻的凑过来,悄声问道:“爹这回可立了大功了,皇上有没有给他升官啊?”宁氏拍了下她的脑袋,斥道:“胡说什么,你爹这刚升了同知没半年功夫,哪有那么快再升官的。”

青青闻言连连摇头,一脸认真地说:“娘,你别说,真保不齐给我爹升官。你看看这四川,大小官员抓了一半进去,指不定皇上看我爹一顺眼,就给他个知府当当。”

宁氏叹了口气道:“大官也好,小官也罢,关键的守住自己的心。你瞧瞧孟知府不就是因为看不透这个,不仅丢了乌纱帽,还连累一家老小都跟着坐牢。妻贤夫祸少,以后咱们都要以此为戒,时常劝着些自家的男人,千万不要被那些权啊、势啊迷昏了头。”

朱朱笑道:“有娘在呢,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想这些。子裕更不用担心,人家以后就是国公爷,就是真刀真枪上过沙场的,什么权势能比的上这个;我家雪峰虽然文不及我爹、武不及子裕,但好歹他出身不错,公公婆母又时常教导他,想必他眼界也不会那么浅。”

宁氏闻言笑了:“你们说的事,咱不说那些糟心的事了,眼瞅着就进腊月了,咱也该筹备筹备过年的事了,也不知川南这有什么习俗,现在也不知道上哪问去。”

朱朱和青青目目相觑,相熟的人家都在牢里了,是没什么好问的。朱朱想了想说:“要不咱还是按咱老家的规矩过年,不过是图个热闹罢了。”

青青点了点头:“我姐说的是,过年的规矩都差不离,也必要生搬硬套,依我说还是在吃上头多学学当地人的法子。”

宁氏捏了捏青青的小肉脸,笑着说道:“以前你姐每句话都离不开吃得,如今这么变成你这样了?你看看你,来四川以后,小脸胖了一圈。

青青连忙捂着自己的脸,哀怨地看着宁氏:“人家还在长个子呢,这是虚胖!虚胖!等我长高了就瘦下来了。”

宁氏忍俊不禁:“也就子裕不嫌你,旁人家若是娶了这样一个能吃的媳妇,只怕心里得哭死。”朱朱闻言一脸哀怨地看着宁氏:“娘,你是在说我!”宁氏忙笑着把朱朱搂在怀里:“不是说你…哈哈哈…好吧好吧,你们多吃点,反正也吃不胖,中午想吃什么,娘叫人给你们做去。”

青青眼睛一转,馋兮兮地说:“我听说当地人熏的腊肠腊肉特别好吃。”宁氏连忙叫人出去打听,过了好半天才回来说道:“今年新做的还不能吃,还是去酒楼问了,掌柜的给包了些他们自家熏的腊肉和腊肠,也不知是不是姑娘说的那样。”

青青听了连忙去瞧,朱朱把朱宝托付给了宁氏,也跟着去瞧新鲜。徐家的厨娘是从京城带来的,没做过腊肉,倒是请的本地的厨娘盯着腊肉一脸兴奋,一边比划一边用当地方言说:“这块肉熏得好,瞧瞧这黄里透红的模样,一准好吃。”

朱朱和青青两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块腊肉,听到厨娘说好吃纷纷点头,厨娘笑道:“姑娘们只管等着吃就行,这里烟熏火燎的看呛着你们。”

青青说:“别看我现在下厨少了,其实我做菜也很好吃。”看那四川厨娘不相信的模样,青青看见灶上有一块豆腐,便挽起袖子洗了手,把豆腐两面去皮,拿猪油烧了锅底,待锅里冒了青烟后,这才下了豆腐…

只见青青手脚麻利,不一会一盘热气腾腾的麻婆豆腐就做好了,朱朱在一边笑着说:“闻着这个味我能吃下一碗饭去。”珍珠忙取了小碗给朱朱和青青各盛了一点米饭,两人果然就着豆腐将饭都吃了。

待二人走了,厨娘拿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嘴里,细细一品麻、辣、鲜、香、嫩、活样样俱全。不敢置信地看着二人的背影,厨房啧啧称奇:“都说官老爷家养的女儿心灵手巧,果然是真的,你瞅瞅做个豆腐都那么好吃。”

打京城带来的厨娘一边抢盘子里的麻婆豆腐吃,一边告诉她:“有本事哪天在忽悠大姑娘做一道菜,保证把豆腐做的比肉还香。”四川厨娘瞪大了眼睛:“真是心灵手巧哩。”京城的厨娘:“…心灵手巧不是这么用的!”

中午刚吃了饭,朱子裕从外面回来了,青青听到下人来报,连忙回了院子。朱子裕刚换了衣裳,见到青青笑着问道:“中午吃的什么饭?有现成的让他们端一些上来。”

青青忙说:“上午买了块腊肉,滋味足又有咬头,让他们给你炒一盘。”朱子裕点头笑道:“青青安排的菜色,就没有不好吃的。”“贫嘴。”青青笑眯眯地嗔了朱子裕一句,转身吩咐珍珠去厨房走一遭。

朱子裕洗干净手脸,又换了衣裳,跟青青一人一边坐在榻桌两边:“今天皇上圣旨来了,说叫我过了正月把蜀王押解回京,到京卫指挥使司任指挥佥事。”

青青瞪圆了眼睛:“这就回京啦?咱还没搬咱租的那个宅子呢。”

朱子裕愧疚的拽住青青的手,道:“我也没想到皇上突然又把我调回京城,许是四川这边大事已定,留太多咱家的人在这里不好。”

这话说的也没错,提督杨成德是子裕的亲舅舅,川南又有子裕的岳父和姐夫在。原本官场上就有回避的规矩在,之前因四川的盐务改革艰难又涉及官员命案,这才将这些人都派了来。如今蜀王被擒,参与谋逆案的盐商都被抄家,川南大部分盐井都归了朝廷,这盐税改革已不是势在必行的事了。

怕青青不高兴,朱子裕连忙说件喜事:“岳父这回立了大功,皇上直接封他为川南的知府,只怕岳父这会儿在衙门都收到圣旨了。”

青青果然露出了笑脸:“我爹是个有气运的人,才考上进士几年就成知府了,这就是人常说的官运亨通吧。”

朱子裕笑着在青青的脸上捏了一把:“有你这个闺女整天东家跑西家转的帮着套话找证物,岳父哪能不官运亨通。”

青青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脸,有些羞涩的说道:“也就在川南,我还能仗着郡主的耍耍无赖,若是回京城,谁认得我是谁呢?”

朱子裕认真地看着青青,脸上满是认真:“你是我朱子裕的媳妇呀,不管在哪谁要是敢为难你,我定不让叫他好看。”

青青脸上布满了红晕,轻声嗔道:“哪有你这样霸道的?”朱子裕挪到榻桌这边来,搂着青青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哪里霸道了,人家都说我是怕老婆的耙耳朵。”

青青忍不住笑了,刚把手放耳朵上想摸摸朱子裕耳朵软不软,就听珍珠在门口道:“姑娘,饭提来了。”

不轻不重的拧了把朱子裕的耳朵才撒手,珍珠提着食盒进来,和玛瑙两个将饭菜摆上。

温了一杯黄酒,朱子裕借着炒腊肉吃的别有滋味,青青托着下巴笑盈盈的老着朱子裕。

朱子裕正好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就看见青青看的眼都不转了,连忙将手里的肉塞到青青嘴里。

青青一脸愕然:…

朱子裕一脸满足:“还想吃什么?我都夹给你。”

青青甜甜的笑了:“你这个呆子。”

第111章 郡主的威名

最近因蜀王的事朱子裕很少在家里, 如今终于闲了下来, 小两口你喂我一口, 我喂一口,一顿饭吃下竟用了大半个时辰, 朱子裕被青青带着爱意的眼神看着, 魂都美飞了, 一边傻呵呵的笑着一边往嘴里划拉饭。而青青是早就吃了饭的,又时不时的被朱子裕喂一口, 等两人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都撑得快走不动了。

青青看着朱子裕捂着肚子撑得直打嗝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朱子裕趁机将青青搂在怀里, 一只手搂着一只手咯吱她腋窝:“还笑不…嗝…笑我…嗝…”

青青憋着笑红着脸看着他, 朱子裕起初还故意绷着脸, 可一张嘴又“嗝”上了,这回青青可忍不住了, 抱着肚子在朱子裕怀里笑的直打滚, 朱子裕看着青青笑的欢快的模样,也跟着乐了起来。

小两口笑闹了好一阵,连桌上的筷子都被两人碰掉了, 这才消停下来,一人喝了一杯热茶,才勉强控制不住的笑给压了下去。

见朱子裕撑的厉害, 青青穿上鞋, 拢了拢凌乱的头发, 打开匣子翻了了消食的药丸出来,自己吃了一粒往朱子裕嘴里也塞了一个。这才叫了珍珠带着小丫鬟进来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