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己没心思纠结母亲的破烂事,只痛苦于墨竹的事,不耐烦的道:“不用给我出馊主意了,她已经足够恨我,我不想得一时痛快,让她恨我入骨。”

魏暮云勾起一抹笑容,挑眼看儿子:“最了解的女人的还得是女人。她这世上只能依仗两个人,你跟何怀卿,她抛弃了他,自然来找你,到时候小施温柔,不愁她不倾向你。”

“哪有这么简单的。”

魏暮云一撇嘴:“不信是不是?耳朵过来。”

袁克己听了,半信半疑:“这能行?不过,试试总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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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墨竹听说父母来皇都了,派人告诉他们,自己想去探望他们。但魏暮云让人带话回来说不想见她,墨竹无奈,知道母亲还怪罪她跟庶族‘私奔’,心想不见就不见吧,在一个城内住着,早晚会消气的。

她现在的日子过的不错,怀卿忙归忙,但她能感觉到他心里有自己,两人分开的时候,她只是怕他遇到危险,至于什么变心呀,聚少离多感情淡漠啊,从没想过。

转眼到了秋末,皇都的气候较之翠洲和云州都来得冷,墨竹不大适应,早早的穿了厚衣裳烤炭火。

这一日,天正寒,早上起来,地上挂了一层白霜。怀卿一夜未归,派人回来告诉她说出了点小事,忙完就回了。墨竹明白,哪有所谓的小事,每一件都牵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何怀卿跟袁克己在比赛安插亲信,这一点跟任何权臣无异。

对广汉王的党羽和不服他们的士族,杀一批,关一批,秋后算账忙的不亦乐乎。墨竹听何怀卿的吩咐,鲜少出门,但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

墨竹最近为一件事发愁,之前一直没感觉,但日子安稳下来,就寻思起孩子的事了。

她非常想生下士族跟庶族的孩子,然后看众人扭曲的面孔,一定十分有趣。可惜老天不满足她,这么久了,肚子静悄悄的没动静。

她正想这事,忽然母亲派人来请她,说让她尽快过去一趟。墨竹纳闷,她想去拜见她的时候,她不见自己。今天怎么突然要见她?纳闷归纳闷,墨竹还是去了。

其实她想见父亲,对母亲并没多少感情,加之她又看自己不顺眼。

没想到,魏暮云居然亲自在门口迎接她,一路护着她进了屋子。

“好孩子,你先坐下歇歇,我有事跟你说。”魏暮云把婢女都打发下去了,亲自去关了门,然后握住墨竹的手,紧张的道:“何怀卿知道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墨竹笑道:“我又不是被他关起来了,我见谁随我的便。要是知道我来这里见了您,他还要高兴呢。怀卿一直以为您在生我的气,若是知道您肯见我了,不知多高兴。”

魏暮云正色道:“少说两句吧,我今天叫你来,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墨竹心里暗暗叹气,无非是跟她叨咕不要被庶族拐跑,血统很重要这种事:“…您说。”出于礼貌,她没表现的太抗拒。

魏暮云挤出几滴泪,搂住墨竹哽咽道:“我本不想把你的身世告诉你的,但今日发生了一件事逼我不得不…”

“身世?”墨竹惊讶,她还有什么身世之谜?

魏暮云托住墨竹的脸蛋,怜悯的道:“…你千万别被吓到,你其实不是我的孩子,你是广汉王的女儿。”

墨竹愕然,不由得指了下门外:“…那个,篡位的广汉王?”脑袋里像被风暴卷了一遍,一地的狼藉。现在广汉王无疑代表着逆贼,他的女儿们被当做玩物般蹂躏,她前几日还在可怜她们,没想到转眼自己也成了展板上的鱼肉。她干笑道:“娘,您别吓我。”

“你别吃惊,我还要说一件事,你或许能难以接受。你的母亲是大长公主…”

墨竹眨了眨眼睛,猛地想起处死的皇甫筠瑶临死前唤她‘姑姑’。如果大长公主是他们的姑姑,广汉王是他们的父亲,那么她是…兄妹之间生的孩子?

她豁然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您是不是吃五石散了?怎么说这么没影的话?”其实内心已溃不成军,她是谁的孩子,魏暮云最清楚,也没必要骗她。

魏暮云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耐心的说道:“这就是你的出身,你不信也得信。”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不是袁克己让她说的?不会吧,他在疯狂也不至于编造不是亲兄妹的谎言。

“因为…因为你的哥哥皇甫筠玉需要你的保护…”魏暮云道:“他前天逃出了大牢来找你爹庇护,你爹能做什么呀,将他藏在府里也不是办法。”

墨竹听说自己不堪的出身没有痛苦,待听到皇甫筠玉活着的时候,心里一痛,眼泪盈眶:“我以前就有种预感,他跟我的关系不一般…真的是我哥哥…”难过的拭泪:“他在哪里?”

魏暮云道:“你爹前晚参加酒筵回来,在路上碰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一看才发现是皇甫筠玉,这不就给弄到府里来了。克己还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哪怕是你爹,也担不住啊。”

“…我、我能做什么?”

魏暮云凝眉道:“明天你带车马来,就说送你爹回翠洲,把皇甫筠玉装着,悄悄送出城安置了。现在风头紧,守城的是何怀卿的人,什么人的车都察,恐怕唯有你的,能顺利过去了。”

“…他在哪儿,我能去看看他吗?”

魏暮云摇头:“今天别见了,你们哭哭啼啼的,眼睛哭肿了,回去让何怀卿发现端倪。” 墨竹道:“他又不知道我是广汉王的孩子,不会猜到这一层的。”

“所以你更应该小心,不让他知道!”魏暮云低声道:“如果他知道了呢?会怎么待你?会不会一刀把你也宰割?”

“不会…我觉得他不会…”她心虚,何怀卿到底多爱她,会毫不在意么,她不敢肯定。

“何怀卿会怎么做,我猜不到。但克己的想法,我可略知一二,他要是知道你是广汉王的女儿,或许真会对你做出可怕的事来。”魏暮云道:“我当年受大长公主所托,答应好好照顾你,所以我不希望你有危险,你千万要保守这个秘密。将皇甫筠玉送出去,也是保护你的办法之一,否则他在皇都,指不定哪天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就全完了。”

墨竹记得皇甫筠玉留给她的那种淡淡的温暖,他曾保护过她,替她叫来何家的车马,让她逃离袁克己的魔爪。

现在,是她救他的时候了,她不会退缩的。另外,她心中有愧,她曾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兄长皇甫筠筠瑶被杀死,她一定要把皇甫筠玉安全送走。

她不记得是如何回到何府的,魂魄好像脱离了躯壳,呆呆的坐了一个晚上。如果她是广汉王跟大长公主的女儿,那么许多疑问便迎刃而解了。

她面对皇甫筠瑶死亡的莫名悲伤,魏暮云对她的冷淡。

墨竹不想相信她的身世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是袁家嫡女,而是逆贼跟姐妹乱伦生下的女儿。她的一切,皆是身份带来的,一旦没了这个光环,她从袁墨竹变成了皇甫墨竹,将失去所有。

她怕何怀卿爱她不够深,不会在知道她真实的出身后,依旧爱她。

何怀卿又是一夜未归,她有些庆幸,否则她不知情绪这样慌乱的自己,要如何伪装应付他。

隔天天一亮,她就乘车来到袁府,袁克己也不在,无疑也是个好消息。

魏暮云早在等她了,她一到,就领着她秘密的穿过几处院落,最后来到一处位于地下的密室。

墨竹扶着石壁下到阴暗的密室,见皇甫筠玉一身农家打扮,听到声音,仰头看她:“墨竹?”

难怪他对自己那么好,原来他才是自己最亲的人,墨竹苦笑着唤道:“哥…”

皇甫筠玉一愣:“你叫我什么?”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向魏暮云投去责怪的目光。魏暮云冷笑道:“我要是不告诉她,她凭什么帮你出逃?”

筠玉痛苦的摇头:“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墨竹生活的很好,至少她现在是何怀卿的妻子,袁家的嫡女,没必要为了他,牵扯进这个漩涡。他道:“我能逃出来,多活几天,本就已经很走运了,我逃到天涯海角去,也免不了一死。”

墨竹道:“不,我听说…王爷逃到南方去了,你也去那里,应该可以活命的。我这就送你出城,你放心,我的车马没人敢查的。事不宜迟,快动身吧。”她还是没法称广汉王为父亲。

筠玉蹙眉:“…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吗?”

墨竹别扭的笑了笑:“嗯,都告诉我了。”

“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

筠玉道:“姑姑只让我照应照应你,没想过让你痛苦…”

墨竹眼睛酸涩:“我知道这世上有你这么好的哥哥,怎么会痛苦呢?”

魏暮云催促道:“行了,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走吧。”

“要去哪儿?”

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男音,墨竹身子一软,她认得这声音是何怀卿。

他怎么在这里,怎么能进到这里来?这是袁家。

正疑惑着,就听袁克己气恼的声音传来:“来人,把夫人带走!”便有两个人左右架着魏暮云向外走。

皇甫筠玉向后躲了下,便不再退了,笑道:“…命该如此,我的人头归你们了。”

袁克己阴沉着脸,对墨竹道:“你真对得起袁家啊,救了逆贼,把他弄到袁家来招祸!”

墨竹愕然,什么时候成了她救了皇甫筠玉了,但这个时候,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挡在皇甫筠玉面前:“…你们都知道,他不过是个爱清谈的书生,不像皇甫筠瑶还能调兵遣将,杀了他,有什么好处?”

何怀卿的脸色十分难看:“你让开!”皇甫筠玉前几日在大牢被人救走,他便觉得蹊跷,今天听到人告密说在袁家,找到袁克己进来一瞧,果然是真的。在袁家,初见皇甫筠玉的时候,就知道他给墨竹留下了不一般的印象。

士族的女子可以养男宠,但作为他的妻子,绝不容许。墨竹越是护着皇甫筠玉,他就越气恼,再次冷冷的说了一遍:“你让开!”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袁克己凶墨竹:“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包庇他,你知道什么后果吗?”

“后果?后果还不是人定的?生杀予夺,全在你们!放过他吧…”墨竹嘴唇抖着:“假如广汉王的血脉就不能活的话,那么我…”

不等她说完,筠玉一步站出来,很坦然的笑道:“唉,早晚都是死,没死在父亲手里,死在你们手里也不错。”他绝对不能让墨竹说出身世,以士族的身份被人推崇,才能活的好。

这时袁克己突然上前,捂住墨竹的嘴巴,将她拖到一旁,在她耳旁道:“敢袒护谋反的逃犯,你也不想活了吗?”

她呜呜的挣扎,不住的朝何怀卿摇头,滚烫的眼泪流到嘴里,咸涩。

何怀卿见妻子这般,朝她笑道:“让我放了他?”

墨竹赶紧点头,满眼的期待。

何怀卿觉得可笑,女人的心真是深沉的不可思议,与他可以卿卿我我,转眼就能甘愿冒风险的去救另外一个男人。在他婚后出征的时候,在翠洲的袁家,皇甫筠玉和袁墨竹有过不一般的交往,他初次听袁克己说的时候还不相信,现在,他信了。

他看了眼墨竹,抽出佩刀,刺穿了皇甫筠玉的身体“这是我的回答。”

袁克己紧紧捂着墨竹的嘴巴,低着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墨竹瞪大眼睛,看着血从皇甫筠玉的身体中流出,蔓延到自己脚边。

在这深秋,血是暖的,却让她刺骨的冷。

袁克己搂着她,将她深深的禁锢在怀中,看着她挣扎痛苦,心中却在笑。

没关系,墨竹,他杀了你哥哥,你可以到我身边来,我安慰你,做你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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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何怀卿收刀入鞘,冷冷的打量墨竹。他对她亦不满,皇甫筠玉到底和她有什么交情,值得她如此撕心裂肺的为他哭。吩咐左右:“把尸首拖走!”便有士兵架着皇甫筠玉的尸体向外走。

墨竹挣开袁克己的束缚,扑向皇甫筠玉的尸体,见他真无半点声息,已然是死了。是啊,何怀卿是什么人,他想杀人,一刀就够了,怎么可能有意外。

何怀卿大怒,揪住墨竹的胳膊:“你疯了?!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颜面?”在场诸多人,自己的妻子不禁藏匿了皇甫筠玉,这会还替他哭丧。

她竟笑了:“何怀卿,你懂什么呀,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不能理解妻子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

袁克己眼见事情不好,呵斥墨竹:“够了,皇甫筠玉是皇帝钦点的逆贼,不仅要杀了他,还要枭首示众!”

听到枭首示众四个字,墨竹的注意力被转移到这上,恍惚的摇头:“…你们不能这么做…”她看了眼皇甫筠玉,眼前浮现的皆是在翠洲时的光景,一时竟分不出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的:“…我…我…”

袁克己见她不好,赶紧扶住她:“墨竹——”

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何怀卿没料到她居然会晕倒,想从袁克己手中把墨竹接过来,不想袁克己却道:“她恐怖不想跟你回去,还是留在这里,让我劝劝她吧。”

怀卿料袁克己再耍不出花样了,思卿已无能跟他抗衡的力量,袁克己不会撺掇妹妹嫁给别人,现在,袁克己最该拉拢的是他,也仅能是他。不过他不放心妻子:“…还是送回去,我亲自照顾她。”说着就要扶妻子。

“墨竹一贯任性,她犯了这么大的错,你还对她百般殷勤,她能醒悟吗?”袁克己道:“你不摆明态度,她下次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来。”

“…我明天派人来接她。”何怀卿看了眼妻子,想到她是为了皇甫筠玉才悲伤昏厥的,便不由得冷笑:“让她好好睡一觉,醒醒脑子。”

袁克己抱着墨竹,没有说什么,仔细考量这不多的时间该怎么利用。

何怀卿对袁克己也颇有微词:“皇甫筠玉在家里藏了一天,竟然才发现,要是来得及时,人就要被送走了。”

袁克己沉声道:“何将军在指责我吗?”

何怀卿不与他再说什么,带着属下走了,今日闯进袁家逮人杀人,也是向其他士族示威,没人能藏匿朝廷钦犯,哪怕袁家也不例外。

墨竹醒来的时,已是深夜。之前仿佛在黑暗的漩涡中挣扎,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穿越到这个混账的朝代来,不要穿到这混账的时代来,可一睁眼,发现自己好像仍旧留在这里。

床边守着一个人,抱着肩膀在打瞌睡,有光洁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

这情景似曾相识,当初被小巧袭击之后的夜晚,袁克己就是这样守着自己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一直躲避对自己有歹意的袁克己,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是至亲血缘,而现在身世揭晓,他和她本无关系。

他真的没必要如此费心的照料自己。

其实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袁克己,竟觉得心安,若是看到的是何怀卿,不知会如何紧张和恐惧。

她在这里,是因为何怀卿生她的气,把她丢在这里了吗?

呵呵,如果他知道是广汉王的女儿,会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之前还觉得两人间真有感情,不在乎士庶之别,便没有可忧虑的了。那么现在呢,她不仅是庶女,还是该死的逆贼的女儿。

墨竹呆呆的坐着,这时有婢女端药进来,见墨竹醒了,马上惊唤道:“小姐,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