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雄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

吴关氏道:“这么大的婚礼,自然是给我儿准备的,那贱、人生的病秧子哪里能承受得起。”

关雄心中顿时舒坦了,随即闷声道:“怎么今日就不是喜日?”

吴关氏也觉得奇怪,昔日她和老二定下计策,这花轿是在婚礼前一日到的,怎么提前了三天?

不过也没问题,事情都被她提前打点好了,这匆忙十天功夫,外来人定然查不到什么。

“也就四天了,你安心等着,对了,花轿已经进了城,你可别去找那寡妇了。怎么说,当时由你接婚,名声上也不能太难看,否则我害怕那孟姑娘真的破罐子破摔,宁愿成为那克夫的寡妇,也不愿嫁给你。”

关雄郁闷道:“我有那么糟吗?”

吴关氏道:“你收敛一点,等姑娘进了门,送嫁队伍离开了,由着你折腾。”

关雄这才释然。

“夫人…夫人,二少爷,花轿进了孟记宝楼。”

吴关氏皱眉道:“嫁妆没抬过来亮妆?”

“孟少爷说离婚礼还有四日,嫁妆会在第三日送过来,还说…还说这三日,他要和…和大少爷聚聚。”

吴关氏睁大眼睛,道:“什么?”

关雄有些慌了,道:“娘啊,这可怎么办?那病秧子还在床上起不来,如何能见大舅子,万一大舅子见那病秧子要死要活的模样,不让嫁了怎么办?”

吴关氏冷静下来,道:“慌什么?我自然会想办法,你且老实一些。”

关雄紧张之极,根本坐不住了。

吴关氏站起身来,道:“我去寻你二叔,你在家里别出门。”

关雄点点头。

吴关氏出得门,行至把总府,得知老二并未回来,吴关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孟玉嘉在花轿未到之时,就进了孟家宝楼后院的绣阁。

等到一身红衣的凝秋进了门,孟玉嘉帮其掀开盖头,凝秋吐出一口气。

“终于见到姑娘了。”

孟玉嘉坐到她对面,道:“辛苦你了。”

凝秋笑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倒是姑娘来的信,可真叫奴婢担心。”

孟玉嘉给自己和凝秋倒了一杯茶,道:“这事情没什么打紧,计划我都已经制定,只等二哥实行。说来,这次这么顺利,双易功不可没。”

凝秋面上嫣红一片,道:“双易能为姑娘办事是他的荣幸。”

孟玉嘉“扑哧”一声笑开了。

“你好生梳洗一番,然后我们一齐去见二哥。”

凝秋点点头,这时的喜年喜日已经为凝秋准备了沐浴用具,孟玉嘉把玩着新娘凤冠霞帔,这是她花费好几月做成的,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吴怜儿也十八了,将其送给她刚刚好。

孟连和招了双易等一众护卫,妹妹信上说得简单,如今听到双易详细描述,孟连和有种杀人的冲动。

吴家的胆子真够大,真当他定述侯府是软柿子不成?

门被敲响,孟连和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让人退下去。

孟玉嘉带着凝秋走进来,笑道:“二哥这是生什么气?”

孟连和道:“吴族长变卖聘礼养婊、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想骗婚,这等罪事不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侯府了。”

孟玉嘉径直坐下,道:“应当庆幸发现得早,接下来的事按照国法办便是,不必因为这些个罪人气坏了身子。”

孟连和低声道:“妹妹这般淡定,到叫哥哥无以自容了。”

孟玉嘉温声道:“哪里是淡定,总归是过得久了,已经平复好心情,为他们…不值得!”

孟连和想想也是这么一个理,当下问道:“妹妹准备如何做?”

孟玉嘉道:“哥哥你提出要见吴郁生的事情,想来她们已经急了,姑且让他们焦虑着,哥哥先去县衙递状子吧。”

孟连和点点头,虽说他们罪有应得,但是骗到侯府身上,提前收点利息也是应当。

“听说吴郁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孟玉嘉的面色一僵,缓缓道:“可惜命不久矣,不然除去了吴家,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有才,十八岁的举人已经说明了这一点。重情,吴怜儿一事也可瞧出。此外不说孟玉嘉对他的恩义,就是此事过后,上无公婆,中间一小姑子也是十八,最迟今年也会出嫁,又下无侍妾庶子给她添堵,这吴郁生怎么看都是极其适合的人选。

孟连和沉默下来,从小的交情,他多少明白自家妹妹的心思。不贪求富贵荣华,只求安稳和乐的日子。

“我得到你的信,已经叫人去请各处有名的大夫,等到大夫一到,就叫他们瞧瞧。”

孟玉嘉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天下午,孟连和送上拜帖,说好两日后宴请妹夫吴郁生。

吴家乱成一团,吴郁生现在连床都起不了,更何况接待人了。

吴关氏找不到可商量的人,想了诸多法子,均无所用。眼见时间越来越紧,又有关雄在一旁着急恐惧,吴关氏的心越来越浮躁。

“夫人,找到怜儿了,她进了孟记宝楼。”

吴关氏大惊失色,被孟府发现,她们一家子可能不保,情急之下,她立即带着人向凉院走去。

也吩咐关雄亲自带人去宝楼报丧信,顺便将还未见到人的吴怜儿绑回来。

吴郁生依然咳嗽不停,他手中拿着一本《论语》细细品读着。

“吴怜儿去不逃跑出城就为了等这一天是不是?”

吴郁生不理会。

吴关氏激动道:“你以为孟家姑娘会为你出头?”

吴郁生还是不理会,因为他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吴关氏上前,两个小厮突然压住吴郁生,吴郁生的书也掉到了地上。

“你想怎么样?”说得云淡风轻。

吴关氏道:“要你死,依然叫她背上克夫之名,然后让雄儿娶她。”

吴郁生低沉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吴郁生道:“侯府贵门的深度又岂是你能所猜度的?”

吴关氏心中着急,若是平常她也许会好好听听,如今正是紧迫之时,便叫小厮捂住了吴郁生的嘴和鼻子。

就在这时,吴郁生的屋子突然窜出两个人,轻轻一脚就将两个小厮踢到,另外一人反剪吴关氏的手臂,压着她跪倒在地。

“多谢。”吴郁生咳嗽说道。

孟三客气道:“吴少爷不必客气,倒是累得少爷惊吓,是小的不是。”

吴郁生再次称谢。

孟三心中觉得煞是可惜,这好好的姑爷被整成这般模样,

“姑娘说只有逼迫得急了,才能叫她露出嘴脸,还请吴少爷不要见怪。”

吴郁生心中暗叹一句好玲珑聪慧的姑娘,可惜,他是个没福的。

吴关氏也明白了,她死死的盯着吴郁生和孟三孟四,孟三将其绑着,又塞紧了她的嘴。

“官府已经收到状子,姑娘也找到当日接生关雄的稳婆,这时候知县应该派人来了吴府传令。”

吴郁生点了点头,张知县还是十分公正廉明的,他站了起来,孟四见他身形不稳,便去搀扶。

“我想一块去。”

孟三侧过身,这事情还真的需要吴郁生不可。

一行人出了凉院,吴府下人见孟三挟持夫人出来,又见原本出去游学的大少爷出现在府里,甚至还未挟持夫人的恶人在前边开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至于夫人的心腹,在吴族长未归,二少爷关雄带着人出去抓吴怜儿,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这满府的人竟然没人能阻止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求撒花

35解除婚约

吴郁生四人进了大堂,就见六七个衙役在管家的赔笑下闯进了屋子。

管家瞧见这情形,刚要说话,衙役就将其推来了。

“原来是吴举人。”他们是见过吴郁生的,县城少有的天才,他们哪里不能认识。

吴郁生拱了拱手。

“吴举人,这是…”衙役望着绑着的吴夫人。

吴郁生道:“母亲欲杀我,幸亏得两位英雄所救。且带着母亲,等一切查明,这不孝冒犯之罪,我自当承担。”

衙役不明白事情经过,但是瞧这事态也知道其严重性,于是便同意了吴郁生的说法,也不解开绑着的吴关氏,压着她去了县衙大堂。

大堂内跪着的是吴怜儿,孟玉嘉终究是外人,做那原告似有强权之嫌,所以她叫吴怜儿做那原告。

吴怜儿先是按照孟玉嘉的安排将关雄吸引出来,逼迫吴关氏露出马脚,然后立刻被双易护送着去了县衙。

因为有状子,证据也都被安排好,所以吴怜儿便上了大堂。

吴怜儿将她是吴家女,又是吴举人妹妹的事情说了,又告嫡母不慈,不贤、不贞,并欲杀害举人,进行骗婚之事。

吴怜儿话落,满堂皆静。

触目惊心,比之杀人之事还令人惊心。

张县令也有些措手不及,平时瞧着吴家人还挺老实的。

眼见围观百姓指指点点,心中也有公正之意,加上若是吴怜儿说的是真,他也算是间接讨好了定述侯府,这期间的好处是不足以言道的。

于是,张县令立刻派人传令被告吴关氏上堂,又令人沿路锁拿吴把总(吴族长)。

衙役带着人走来,这时候结了吴关氏的绳子。

吴郁生直接去了县衙大堂,吴关氏感觉围观的百姓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心中一突。

被衙役赶到门口,见着吴怜儿,她心虚得全身发抖。

吴郁生走到堂中央,他有功名在身,所以并不需要跪拜。

“学生见过县令大人。”

张知县瞧着这情形,也只吴怜儿所说属实。

“免礼,来人,给吴举人赐坐。”吴郁生不仅是举人还是侯府贵婿,张知县也得给些面子。

吴郁生是强撑着身子来的,有了座位也好缓缓他的体力。

张知县将吴怜儿的状子递给吴郁生,又将吴怜儿状告的事情问了吴郁生一遍,吴郁生直接承认了。

张知县一拍惊堂木,道:“吴关氏,吴举人和吴怜儿说得可是事实?”

吴关氏自然知道不能认的,于是哭喊道:“吴郁生是朱姨娘所出没错,可吴怜儿这粗婢怎会是吴家女。这件事,可以找当年接生吴郁生的稳婆作证。”

张知县问道:“那稳婆呢?”

吴关氏道:“在十里外的关家村,大人可以招她过来。”

张知县抽出一令,叫人去请。

“吴关氏,撇开这不慈之说,那吴郁生和吴怜儿状告你不贤、不贞,并欲杀害举人,进行骗婚之事你有何说法?”

吴关氏又是哭喊道:“老爷啊,你去的早,来看看这不孝子如何对待我的…老爷啊…我苦啊,我将他记得自己的名下提高他的身份,多年来省吃省穿供他读书,他竟然得知我不是他的生母,想要污蔑我替朱姨娘报仇。”

外堂的人相互对视眼,这事情真是越发迷离了。

孟玉嘉带着纱罩和孟连和一起出现在县衙大堂外,围观的人顿时让开了路,经过上午的事,众多的人自然认识孟连和。

“孟家少爷和姑娘来了…”

大堂的人也都忍不住望过去,吴郁生对看不清容貌的孟玉嘉都看了几眼,然后低下头去。

“肃静!”张知县又是一拍惊堂木。

众人都安静下来。

“吴关氏,且莫哭喊,你有何证据证明全是吴举人的污蔑。”

吴关氏厉声道:“当然有,这事情十八年前的老人都知道,朱姨娘和园丁偷情,气死了老爷。当时老爷身下无子嗣,朱姨娘虽然犯下大罪,念及她腹中怀着的是老爷之子,我劝族中人留她一命生下孩子,为了让老爷唯一的儿子体面好看,不用背负那不贞妇人之子恶名,我就将其记在自己名下。大人,你尽管去查。至于骗婚?我为了那不孝子娶个好媳妇,费尽心思的为他去京城求娶,谁知道他为了吴怜儿那粗婢竟然告诉我要娶她为妻!”

吴郁生一听,立刻重重咳嗽起来。

众人又是私语不停,孟玉嘉不得不叹吴关氏颠倒黑白的能力。

若不是她查到实情,今日她必然要恼怒吴郁生和吴怜儿两个。

“不…不是的…我是哥哥的亲妹妹,你撒谎!”吴怜儿大声说道。

吴关氏冷笑:“何必装模作样,不就是因为我不同意你进门,你想报复于我。”

吴怜儿自幼便是奴婢,如何是吴关氏的对手,一时间竟然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吴郁生道:“母亲,关雄是你亲生的,说得再多也只是一种掩饰。”

吴关氏有些慌神,冲过去要厮打他,道:“你这个不孝子,还在污蔑…”张县令立即派衙役阻止吴关氏。

吴关氏叫嚣着:“证据呢?”除了她和老二,稳婆死了,妹妹和妹夫也死了,她怕什么?

吴郁生看了吴怜儿一眼,吴怜儿立即反应过来。

“大人,接生关雄的稳婆就在侧堂候着。”

张县令立即叫人请进来,吴关氏目光惊疑不定,老二不是说已经解决了?

很快,一个半边脸毁了的妇人上来了,吴关氏立刻认出来了,那半边脸真的是…

妇人阴森森的看着吴关氏,配上烧毁的半边脸显得格外恐怖。

吴关氏尖叫一声:“鬼啊!”

张县令没有做声,其余的人也没做声。

“你…你不是被烧死了?”

妇人裂开嘴笑:“夫人没死,我怎么敢先死,那把火啊可真大。”

吴关氏心神一紧,张县令道:“吴关氏,看来你认识她?”

吴关氏回过神,道:“自然认识的,她是我妹妹的接生婆,远近人都知道的,妹妹难产而死就是她接生的结果。”

妇人急切道:“你胡说,我明明是替你接生的,你妹妹早死了。”

吴关氏道:“大人,明察啊,当时她为我妹妹接生,李家村可全都知道。”

妇人道:“你假借李夫人(吴关氏的妹妹)的名义叫我去接生,我偶尔得到实情,你就放了一把火欲将我烧死在家里,若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

吴关氏望向张县令:“她分明是受了一些人的好处,还请大人明察,宣李家村的人问问就知道了。”

妇人急切道:“当年我接生的孩子屁股上有一黑痣。”

吴关氏目光闪动,道:“恰好收买她的是熟悉雄儿的。”

妇人惊叫道:“我没有!”

吴关氏恶狠狠道:“根本就是你…”

两人竟然就在这大堂吵了起来,孟玉嘉微微摇头,什么叫做滴水不漏,巧舌如簧,她今儿总算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