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对不…自作聪明!”

孟玉嘉心下忍笑,偏偏还想端着一个架子,“嗯”了一声后背负着双手离开了。

这要有多气势就有多气势。

夫妻之间,除了深情之外,还要有权威。双方一体,谁要是对哪一方唯唯诺诺,柔顺听话之极,这很容易让另一方心野。

安怀佑好笑的目送孟玉嘉离开,有些事情他当老二也无妨。不是有句古话“大丈夫能屈能伸”?

半刻休憩后,军队开始往回赶。

屈莽已死,其部落还不知道消息,外围的军队被康将军和两汗兵马打得不敢妄动,每日只是在边界布防,不敢突入攻击。

一行人出了裂天峡,与一万兵马会合了。

安怀佑等兵马早已经换上燕地军装,完成屈莽假冒贼兵到燕军的转变。

孟玉嘉又示意燕地催两汗偿还交易物资,两汗虽还打着让这一万兵马与屈莽相拼的主意,可是在得了好处的关口,怎么也不愿撕开脸面,所以,两汗送上第一批偿还的物资后,孟玉嘉和安怀佑易装带着五千人回了关内。

剩下的五千兵马依然由康将军统领,不过也不再停留裂天峡,而是在孟玉嘉和安怀佑进了关向两汗递交申请回了清平镇,这时候,没有康将军可以封锁,屈莽部落的上层虽也竭力隐瞒,可屈莽已死的消息才还是传播开来。

两汗查到真相懊悔之极,放跑了燕地战神,又没及时分割屈莽部落,反而让屈莽的大妃哈桑家族掌握了部落。

懊悔归懊悔,此时也容不得他们张狂。为今之计,他们两个都想吞并屈莽部落。哈桑家族也不是蠢人,所以表面派人向两汗求和,暗地挑拨两方关系,并割让不少土地和牛羊。

一时间,草原争斗暗涌。

这些事情与孟玉嘉已经无关了,他们安全回到了长日关,开始了正常的日子。

两人的洞房花烛夜也是水到渠成,不过很可惜,并非在新房内,而是在他们一进山夷关,就被早就心怀鬼胎的安怀佑给办了。

85世子安化峥

时间慢慢过去,转瞬间过去了八年。

五年时间在孟玉嘉看来过得极快,盖因为她的时间被一调皮的孩子轻易打发了过去。

调皮的小子叫安化峥,今年七岁,是燕王府唯一的子嗣。

说起安化峥,长日关内外都会夸赞一句俊俏,不过谁都会说一句调皮。

安化峥其实是个神童,三岁文能作诗,武能踢飞花桌五步远。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孟玉嘉和安怀佑初次做父母,安怀佑觉得自己的孩子勇武聪慧,以他为骄傲。而孟玉嘉,别看她表面大方稳重,其实也是溺爱孩子的祸水,她觉得古时男孩学业多,趁着年纪还小,儿子能玩就让他玩个痛快。

整个燕地能约束安化峥的两人放手,安化峥想不皮也难。

今日掀了铺子,明日欺负少年。长日关里的人已经明了,安化峥一个月内若是没有做出四十六件荒唐事,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燕王府。

孟玉嘉和安怀佑正商量着对胡狄的进一步行动,随着清平镇的发展,燕地对胡狄的控制力越来越大,不过最近两汗实力大减,哈桑家族又有统一胡狄的趋势。

对于哈桑家族,他们提倡的便是掠夺,又打着屈莽的死并不与燕地合作,所以,燕地对他们部落的控制力最弱。

一旦哈桑家族统一胡狄,这边城又会起风波了。

所幸,燕地休息八年,早就准备好一战。

两人在一起商量,是想引诱胡狄倾巢而动,然后彻底平定胡狄。

这时,外面传来狗吠声,很快,一只健壮的黑毛大犬跑了进来,随后还跟着一个七岁的孩子,正是安化峥。

黑毛大犬长得健壮,不同于其他孩子的宠物那样可爱,此犬长得十分凶恶,到了孟玉嘉和安怀佑面前还在犬吠,甚至还跳上两人商讨的桌面,张牙舞爪的。

孟玉嘉扶额,安怀佑手一挥,黑犬呜咽一声跳下去,然后跑到安化峥面前摇尾巴。

“孩儿给爹爹娘亲请安。”安化峥笑嘻嘻的道。

孟玉嘉连忙招呼他过来,安化峥小跑过去,讨好的道:“娘。”

孟玉嘉给他抹了抹汗,道:“打哪里回来?”

安化峥眼睛一亮,道:“从北郊回来,黑风可厉害了,我打了只狐狸,正好给娘你做围脖。”

孟玉嘉一听,外人怎么说他调皮,可是做母亲的,总是最了解自家儿子的。

这小子精明着,虽霸道调皮,其实做的时无伤大雅,现在也成了燕地少年的领头人,这不仅仅是他身份的缘故,还是他亲自折服过来的。

“有没有给你爹准备?”孟玉嘉给他理了理衣襟。

安化峥扎头入孟玉嘉的怀里,道:“晚上请爹爹吃酒。”

安怀佑摇摇头,他十分无奈,儿子想的第一人总是母亲。

“对了,娘,今儿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天使的队伍。”

孟玉嘉看向安怀佑,安怀佑点点头。她低下头,轻声道:“娘知道了,你先回去梳洗去,瞧你一身大汗。”

安化峥从孟玉嘉怀中起身,抬起头抿着嘴道:“爹娘,是不是皇伯父又想儿子进京?”

孟玉嘉皱起眉,安怀佑道:“前几年带不走你,这次也一样?”

安化峥垂下眼,闷闷道:“我知道。”

孟玉嘉奇怪道:“怎么了,你不高兴?”

安化峥看着孟玉嘉道:“儿子虽然还小,可是也十分清楚皇伯父对我们燕地越来越不放心了,这两年的燕地各大官员的俸禄、军资更是没有派下来,若不是无胜的把握,皇伯父早就派兵北上了。”

孟玉嘉知道儿子早慧,儿子能从打听的消息推测出来燕地和朝廷的处境也不意外。

“儿子还知道,姨母被打入冷宫,表姑母也不见得好…外祖家的官职被一撸再撸,现在都快成平民,是不是儿子的缘故…”

孟玉嘉抱紧安化峥,儿子说的不错,因为她和安怀佑不愿将儿子送进京城为质子的缘故,孟家、玉悠和仪郡王妃温舒雅已经为皇帝所恼。不过,孟玉嘉很清楚,皇帝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孟家,到底是忠心朝廷,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次被贬拒绝他们派来搬迁的人。

“这事情交给爹爹处理就好了,你好好学习,少闹出事让人进府告状。”安怀佑说道。

安化峥面上尽是不同意之色。

“我明白很多事了,爹不能小看我。”

安怀佑横了他一眼:“那你说说,该怎么处理?”

“就让儿子进京为质…”

“不行!”孟玉嘉打断安化峥的话。

安化峥眨眨眼睛:“燕地一点都不好玩,京城肯定很热闹。”

孟玉嘉皱眉,轻拍他的头:“古来质子多为丧命,那里是能玩的?”

安化峥反驳:“始皇帝还是质子呢?更何况,儿子还是皇室中人,皇伯父为了他的好名声,哪怕爹爹娘亲反了,不在最后关头也不会杀儿子。”

孟玉嘉一怔,抓着安化峥的手慢慢放松。

始皇帝…

她认真打量着安化峥,然后瞅了瞅安怀佑,心中闪过一丝亮光。

“峥儿下去休息。”

“娘…”

孟玉嘉神色冷了下来,“下去!”

安化峥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父亲,安怀佑抬起手示意他离去,安化峥施了一礼迅速退下。

黑风狗也跟着离去。

屋内又只剩下安怀佑和孟玉嘉两个。

“是你和峥儿说的?”

安怀佑低声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孟玉嘉沉默下来,她从儿子眼睛里看到了野心和无畏。

“四哥现在还是无嗣,峥儿还小,进京为质必然会养在宫中。久而久之,比之其他宗室更有机会登上太子之位。”

“皇帝防备你我,如何愿意将江山拱手相让?”孟玉嘉冷声道。

“玉嘉你并不完全了解四哥,虽说他足够寡情,可是对大齐却十分爱重。在得知命不久矣的情况下,选一个有前途的继承人,他是不会在意这点隔阂。”

孟玉嘉撇过头去,安怀佑暗叹一声,走过去环抱妻子的肩膀。

“四哥素来考量,选了峥儿,可算是血不见刃的收回燕地。我们身为峥儿的父母,怎么会再造一个藩王为难他的统治?这冲着这一点,四哥已经对峥儿给予厚望,否则也不会每年派天使过来,更在遇刺重伤后不曾收养任何宗室子侄。”

峥儿三岁的时候,安怀芳在万寿宴会上遇刺,传闻他中了毒,这以后的四年后宫无任何好消息传出,世人对安怀芳的身子有了大概的了解。

安怀芳膝下只有二女,这已经注定他必须要在宗室择嗣。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有这等想法?”孟玉嘉说得有些艰难。

安怀佑沉默了,他不敢说这个计划在他还没和玉嘉成婚时就已经有了。

他谋划了很久,先绝了四哥的子嗣,为了不让他怀疑,安排了两个隐藏很深的后宫暗棋在之后连续假孕小产。

在知道儿子的天资,最后他唆使大哥三哥他们残脉刺杀,让所有人都认为四哥是在那时失去子嗣的能力。

“对不起…”

孟玉嘉摸摸额头,疲惫道:“你我以峥儿为独子理由多次推拒皇上,没想到你竟然要将峥儿送过去。”

安怀佑听到她的话语,心中不由的有些慌乱。玉嘉多次避孕,这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

“玉嘉…”

孟玉嘉起身,难受道:“你们父子既然决定了,还理会我做什么?”说完,她迅速走出去。

安怀佑抓之不及,面上到有些许懊恼。

躲在外面转动的安化峥看着孟玉嘉走出来,连忙扯出大大的笑脸:“娘…”

孟玉嘉冷哼一声,对他叫唤并不理会。

这对父子讨厌透了。

安化峥连忙追过去,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安化峥就算天资聪颖,怎么也比不上孟玉嘉一个成人。

“娘…”

“娘…娘…”安化峥不停的在后面叫唤。

孟玉嘉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突然,身后传来重重摔倒的声音。

她的心一跳,耳边传来儿子强忍着疼痛的呼气声,她终究忍不住转过头。

安化峥抱着腿坐在地上,刚才他急着追来,为了抄近路从假山上跳下,看来是赶得急地域颠簸的缘故,他受伤了。

安化峥见母亲转过头,连忙做痛苦状,不过也不叫唤呼痛。

有时候,不叫出来的痛苦更令人担心。

孟玉嘉一急,连忙奔过去。

一把抱住安化峥,手向他的腿探去。

这一触摸,安化峥有些吃痛,其实他是真的伤了,不过没有表现出来那么痛而已。

孟玉嘉检查出来,自是心疼,她抱起安化峥向屋里走去,一边唤人找大夫。

安化峥靠在母亲的怀中,脸上露出笑容。

“娘,儿子不痛的。”他知道这次母亲真的生气了,既然早就准备受痛,摔下后痛也少了一半。

孟玉嘉将他放在榻上,给他擦擦脸,担忧道:“你这毛躁的性子,哪里放心你去皇宫大内。”

安化峥心中一抽,将他的头埋在孟玉嘉的怀里,闷闷道:“娘,我不去了,在府里好好陪您。”

作者有话要说:家庭里面,最容易心软的就是母亲了…

86使节初到

孟玉嘉听到安化峥这话,心虽有所动,不过儿子的语气太落寞了些。

“你伤好了再说吧!”都是安怀佑的错,若不是他私下的教育,峥儿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志向。

安怀佑表示他很无辜,他从来没有向儿子灌过这样的教育。他只是引导着儿子都看了些京城来的局势,儿子有野心,也够敏感,根本用不着他灌输。

安化峥听到这话已然明白娘亲已经差不多同意了。

这时候,小小的心灵产生无限内疚,同时想到去了京城,很难见到娘亲和父亲,心下更是浓浓的不舍。

大夫还没到,安怀佑就先到了。

他看到榻上和榻旁的人,正要走过来,谁知到了榻前三步远的时候,孟玉嘉突然从塌下抽出剑指着他。

“用不着你过来。”

安怀佑垂眼看到离胸口不足三尺的剑尖,心下明白孟玉嘉这次是生了大气。

安化峥见这情况也是一急,他连忙去扯孟玉嘉的袖子,恳求道:“娘…不关爹爹的事情,我不去了,打死我也不去…您不要这样…”

孟玉嘉回过头,峥儿恳切地快哭了,自从他启蒙开始,就很少哭了。

盖因为他被安怀佑教导,男子流血不流泪。

这个时候,他快哭的表现,说明他真的害怕,害怕他的父母因为他闹出隔阂。

这孩子,如果不那么早慧都好啊!

想到这里,她丢下剑,转身就走出屋里。

安怀佑和安化峥同时目送她离去,安化峥又在后叫了一句:“娘。”

等到孟玉嘉完全离开,安怀佑在儿子榻前坐下。

“好了,别哭了。你娘对你最是心软,不会有事了。”

安化峥擦了擦眼泪,低声道:“爹爹,我不去了…”

安怀佑似笑非笑:“可你娘已经同意了,而且,我可不想只有你一个儿子。”

安化峥张大了嘴。

安怀佑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好好疼她宠她。可是此时的境况,玉嘉是不会同意的。

“爹爹…”安化峥嗫嚅起来。

安怀佑看着这个优秀的儿子,道:“你记着,如果你没有当上那至尊之位,要么你继任燕王之位时,你身上就背负了燕地无数人的性命,每日都要和新君斗智斗勇。要么,你就窝囊的认输,一辈子让朝廷控制你,一旦惹了那把椅子上人的怀疑,也不要怨他给你赐了毒酒。”

安化峥震惊的看着父亲,安怀佑摸了摸儿子的头。

他和皇帝还是亲兄弟都是这般算计来去,以后新君和儿子连兄弟也算不上,他的路势必更难走。他的儿子撑过去了,孙子也要继续,一个不好,他燕地也许会绝脉。

屋外的孟玉嘉离开窗边,走动两步靠在横栏边看远处的天空。

藩王看起来荣耀,终究是步步惊心。

安怀佑做的这份计划,是她燕地一脉最有利的生路。

里面的话她再也没听,坚决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练武场,孟玉嘉一掌拍出镶在架子上的长枪,然后用力刺去。

刺、扎、撩、拨、拦、绞、挑、压、劈、崩,她用了平生最大的气力。

枪法凌厉,灵巧如龙。

气劲充斥在武场,危险而又急促。

“铛”的一声,两枪相交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孟玉嘉看着对面的人,枪法更为凌厉的朝着他招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