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笑里,玉天恒的眼神越发阴冷孤独。

谁都不是谁的救赎!

谁都有痛

变成云妃,可是我并没有自己的宫室,仍然被禁锢在德阳殿内。

玉天恒说话却是算,几日后竟然让人带了程寒衣来看我。

程寒衣也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我不是云弄影,他不问我也不说。

他依然是那副清风朗月模样,青衣黑发,干净纯粹的一个人。

我看得见他的心痛,感觉到他的关心,在他面前我笑得很真,似乎是遗忘的感觉。

“皇上说你最近心神不宁,我觉得可以先读心经,去了心头浊念,心思澄明,便自安宁了。”程寒衣担心地盯着我看。

风吹过,树叶飒飒,花雨满径。

听闻玉天恒在寝宫以外多次遭遇刺杀,每次惊险万分,但是他身边的武林高手总能让他捡回一条命。

于是那些暗暗拱卫的影子,便随了他四处流动。

玉天恒似乎也不怕,竟然让妃嫔们聚在一起听曲赏舞,而且隆恩浩荡,我竟然也得以出席。

于是皇宫里一干妃嫔便得以见到我这个神秘的狐狸精。

当我被玉天恒吩咐的宫婢强行搀了去一一拜见接受拜见的时候,我脸上的笑容一定可以艳过御花园盛开的迷眼乱花。

看到那些不屑,嫉恨,鄙夷,羡慕的眼神,我一一回复她们灿烂明媚的笑容。

那次没有什么好处,依然遇刺。

那群舞姬里面一大半是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女子。

她们的目的是救我,我可以看出来,但是我知道玉天恒能够出来,那么他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摇头,而且还假装被她打伤,其实是我自己拣了一把剑刺进肩头。

外面层层包围的羽林卫,弓箭手,刀光剑影,在艳阳中闪亮。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在大白天来行刺或者救人?

“你认识她们?”玉天恒凝视我的眼睛,手落在我的肩头上,因为我那一伤,他的人分神,那女子便逃了出去。

被抓的全部服毒自尽。

玉天恒从外面回来,还是怒火凝在眉梢。

“皇上,如果认识,也是仇人,皇上没有看见麽?她们专往我身上招呼,却没有向皇上和其他各位娘娘出手,也许是云弄影的仇人,也许是有人要杀掉我,您说呢?”我额头上的汗水滴落下来。

那一剑真疼,我真他妈有勇气刺进去,心里暗骂不已。

他的手覆在肩头,眉梢一颤,眸中寒光乍盛,嘴角勾起。我以为他要发火,却笑。

“没关系,若凡,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不过朕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竟然还会有人来救你。”

“救我?哈!皇上如果是我认识的人救我,那可麻烦,那就真是妖孽了。”我笑,如果我的世界的警察来救才叫热闹,可惜我就是做梦而已。

玉天恒的人厉害,刺杀的人也厉害。

高手相遇精彩无限,但是让我奇怪的是没有死伤,只听人说今天又遇到刺客,未死一人。

此人来去如风,一击未中便自消失。

玉天恒杀了无数随从,侍婢,太监,可是没有办法。

我就笑,天下还真是有鬼魅存在了。

我还以为我可以安安静静在玉天恒的寝宫里听热闹。

但是接连的太后皇后来,各位贵妃来。

皇后和她的追随者们来的时候,我正在那里猜测今日玉天恒是否又遭遇刺杀?刺客到底是谁?哪里来?哪里去?

宫女玉容坐在我的脚下帮我绣荷包,竟然是鲜艳明亮的鸳鸯绣。

问我好不好看,“你若是思慕鸳鸯我可以帮你向皇上讨人情,”我冷眼盯着她,她一愣拿在手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算了你随便好了,反正我也不用,”被禁锢在这寝宫里,出门也是在门口闲晃,有必要带些累赘麽?

“吆,云妃这是和谁发脾气呢?”门口传来如银铃一样的声音。

我抬眼看,却是皇后还有几位妃嫔,我见过可是记不得。

我知道她们来做什么,皇帝的寝宫,她们可以随意来,我笑。

当我行礼的时候,太后和皇后一直没有声音,我便一直保持那个姿势。

她们唠唠叨叨说什么我都没有在意,无非说我狐狸精,扰乱朝纲,后宫魅惑皇帝。

好大的罪名,是我魅惑,还是我被强迫?

所以当所谓的家法落在我背上的时候,我仰头头,若是有一鞭落在脸上,是最好不过。

玉天恒心痛得就是云弄影这张脸。

最后我感觉不到痛,只有火辣辣地钻心。

可是脸上没有一点伤痕。

“太后娘娘,您难道不知道这样独打反而让皇上更心痛呢?呀――就是不知道被自己的丈夫一剑刺入什么感觉?不知道虐待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很痛快?”

我无惧地盯着她,笑,嘴角流出来的是殷红不断。

我看着她苍白到狰狞的脸,血红的眼,她战栗的手。

当她终于忍不住一巴掌甩过来的时候,那长长的指甲便在云弄影那娇嫩如花的脸上划了长长一道血痕。

听得旁边惊慌的抽气声,我就知道定然触目惊心。

皇帝和太后,相依为命,也相互遏制。

所以封我为妃却不得有孩子。

太后来教训皇帝自然也不能干涉,毕竟也没天天来。

但是她打坏了我的脸,那皇帝的底线就在这里。

我将那猩红吐在太后华贵鲜亮的衣服上,却凝眸看她笑。

那场恶梦是不是时时刻刻纠缠着她?

“不知道是恨那个死了的人呢?还是恨杀了他的人呢?即使再恨是不是还想留着看几眼,总归他死了到阴曹地府与心爱的人相会?”

然后我听到太后似乎发狂的声音,她的爪子没有落到我的脸上,便被皇后拦住。

皇后气得脸色煞白,揽住太后便哄着她往外走。

在门口碰见了回来的玉天恒,他从来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不看我。

太后闷在胸口的那滩血吐在皇帝明黄色的龙袍上,他们定然有恨,我猜对了。

哈哈!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玉天恒在我身前跪坐下来,看着我的脸,抬手抚上那到伤痕,我看见他颤抖的唇,眸色变幻。

心痛,愤怒…

“若凡,你也知道如何让朕痛,”他低头吻我脸上的伤痕,湿润的舌让我更痛。

“皇上,让别人痛的时候,自己如何不痛?毕竟那也是连心扯肺。”我冷冷看着他。

当他将我压在自己的血迹上时候,他笑得沉痛,“若凡,朕的痛都会在这里补偿。”他用力压住我,背上的鞭痕便透着冰凉宛若烧红的铁丝根根往里钻。

“若凡,你会痛麽?”他看着我,眼神温柔。

“皇上,我很疼。”我淡然看着他,我真的很疼,后背脸上身上无一不痛。

随着他的用力,痛便更加厉害。

“那你为什么不哭?不要对朕虚情假意的笑,朕已经看够了虚伪。你的痛是真的,眼泪也给朕看。”他每一用力我便痛得眉头紧拧。

“皇上,想必自己的父亲,母亲,妻子对自己都没有一丝真心,您天底下都不会再看到真心了。”我笑,依然灿烂。

为什么不笑?因为虚伪的笑会让他难过,而我伤心地痛会让太开心。

我不开心,为什么要让你开心?

太后病了,病得很重。

与天痕的情绪也不稳定,但是只有在寝宫才这样。

出了寝宫他面色沉郁,神情阴冷,看不出情绪波动。

把我卷进你们的爱恨中,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痛?

程雪衣和小妃被与天痕安排在偏殿。

我就知道玉天恒对我的试探又开始了。

没有了玉天舒,可是他还是不肯罢休。

我没有对他求饶,没有对他真心的哭笑,所以在他眼前的云弄影那么不真实。

可是真正的云弄影难道就会对他真心?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小妃看见我,我身上还是纵横交错的鞭痕,她哭得稀里哗啦。

“我去告诉云大人,让他求皇上放您出去。”

“小妃,如果我说云大人不会救我,你信麽?”我摸着她的头轻声道。

云大人是皇上的人,即便是皇帝杀了云弄影他也不会有半个不字。

何况我几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冷冰冰不认识的模样,也或许他和云弄影根本就没有亲情吧,也许她根本不是他的女儿,相貌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小姐,王爷――呜呜。”小妃哭得情真意切,王府很多王爷的人都被血洗,现在只剩下那几个夫人。

青栾失踪了,也许死了。

我真的很想让小妃不要说了,不要哭了,可是她忍不住,我的心便不断地抽痛,直到忘记身上的疼。

我让小妃出去,留下程寒衣。

看着他满眼怜惜,我轻声道,“寒衣,谢谢你。”

他笑,可是忧伤却让他眼睛利润,里面蓄满清泉。

我一抬手,那晶莹便落在我的手心里,灼热。

“寒衣,有机会带着小妃离开这里,离开京城,不要回来。”我轻声说着,确信不会被别人听见。

他要带小妃走应该有机会。

“弄影,你在哪里我在哪里,这是多年前许过你的誓言。”程寒衣笑得灿烂。

寒衣,为什么这么傻?

心一颤,泪便落下来,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替她放开对你的束缚,就怕你自己把自己栓得太紧,找不到离开的方向。

他颤抖地伸手覆上我的脸颊,他的手温热。

我朝他一笑,笑容却凝固。

玉天恒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看着我。

猝不及防,我的笑和眼泪落在他的眼睛里。

“寒衣,你出去。”我轻轻抓住他的手,拉下我的脸颊。“就站在门外,让我能听见你。”

程寒衣转身遇见玉天恒,他行礼,没有一丝慌乱,依然宛若清风流水,干净淡然。

他出去了,玉天恒负手走过来。

我看到他脸上的笑,是那种似乎掌控一切成竹在胸的兴奋。

程寒衣小妃是我的软肋。

其实他还是不明白,只要任意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侍婢,百姓,都可以成为我的软肋。

看不得人受苦看不得人死。

就是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的弱点,再也也会说出口。

那一夜,我在半清醒半昏阙中渡过,在他的身下醒来可以看见小妃抽泣的双肩,他让她守在床前。

即使天亮,我也不得解脱。

他第一次不曾上朝。

紧紧抱着我直到日上三竿。

玉天恒也一直没有停断对我的治疗。

我不知道云弄影的身体如何了,反正他让我吃我便吃,什么药也喝过。

也感觉不到苦。

可是程寒衣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清透。

他伸手抚过我颈上的青痕,眼泪不再掉下来。

“弄影,外面的天很蓝,白云悠悠,自由的鸟儿振翅高飞。你会是那只鸟。”他轻声对我说着,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更没有一丝鄙夷。

我便不再落泪,因为我流泪的时候,他的眉头会紧皱,眼睫低颤。

我也第一次害死一个人。

其实我也不必管她死不死,只要她不再以妃的名义存在就行。

小妃被她找了借口堵在外面打得奄奄一息。

我知道那是对我的痛恨。

看着小妃气息奄奄的样子,我的心痛到恨。

无辜的人总是被拿来凌辱。

第一次我趴进他的怀里,对他提了一个要求,我不想让那个淑妃再留在宫里。

玉天恒宛若春风化水,笑得细眼柔柔。

我知道他会答应我,因为他也知道小妃是可以威胁我的手段,不管谁来做,我只能求他,在这里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帮我。

我求他,他的笑意比我痛要深。

我都懒得去数日子了,因为那些妃嫔们没有人再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