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9章

穆锦程正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回绝时,谢嘉靖那厮已经黏了上来,勾住了穆锦程的肩膀:“扭捏个什么劲儿!别小媳妇似的!”

穆锦程拳脚是好,可架不住谢嘉靖力气大啊,整个人就跟只鸭子似的被谢嘉靖拽了就走。

谢嘉靖半拖半搂的,将穆锦程带出了好几步。

穆锦程想不出法子,正要发狠要谢嘉靖一口,没料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瞧着将自己去路拦住的人儿,谢嘉靖咧嘴一笑,问到:“阿谨,你也要和我们一块儿去小解吗?”

刘谨手一伸,将穆锦程从谢嘉靖跟前拨到自己怀里,一句废话也没说,搭着穆锦程的肩膀走掉了。

谢嘉靖站在原地懵了半响,才高声嚷嚷着追上去:“啊喂阿谨你干嘛要抢我的人!”

刘谨回头飞了谢嘉靖一把眼刀:“不许跟过来!”

谢嘉靖即刻石化,表情像生吞了个鸡蛋一般,看着刘谨和穆锦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而被刘谨扯着走的穆锦程头更大了。

才出虎口,便落狼窝…

怎么处理?!

谢嘉靖那样的粗人也就算了,刘谨是皇孙,身份尊贵,这…这不好下口啊。

就在穆锦程柔肠百结之时,刘谨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厕所门外。

穆锦程看着厕所的大门,要哭了——

我这时候装晕倒,来得及吗?

就在穆锦程无比纠结时,刘谨开了口:“你去吧,我在门外替你守着。”

嘎?

穆锦程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短了路。

反应了一会儿,穆锦程犹豫地问了刘谨一句:“你,你不一块儿去?”

不和我比比谁站得高尿得远?

似是看出穆锦程心里想什么龌蹉事,刘谨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于是便收了笑,严肃道:“我不是谢嘉靖那般荒唐的人。你速去,我给你看着。”

穆锦程应了一声,赶紧提着裤子进了厕所。

刚刚和谢嘉靖这样折腾了一番,她还真的有点想小解了。

锁好了门,脱了裤子,穆锦程想了想,觉得自己待会会发出点尴尬的声音,便又对着门口喊了一句:“阿谨,你能站远些吗?”

外面传来刘谨干干的应答。

穆锦程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刘谨走远了,这才撒开了胸怀解放了一通。

收拾好了,穆锦程净了手,去找站得远远的刘谨:“好啦,我们回去罢~”

刘谨表情不自在地“嗯”了一声,两人并肩回了学堂。

下午,穆锦程与化身安眠药的夫子抗争了好久,这才没睡着。

散了学,小伙伴都各自回家了,穆锦程也带着夫子布置的作业,打着哈欠往自家马车走去。

半路上,谢嘉靖那个阴魂不散的又跑了出来。

不过这次倒是一脸的神秘。

穆锦程擦着困出来的眼泪,对谢嘉靖说:“我昨儿的作业没写完,我今天要赶着回去做。你有什么要紧事,就明天再和我说吧。”

说着,穆锦程踏着脚踏,扶着四书的手上了车。

可她才坐好,眼前一花,谢嘉靖也跟着上来了,还自觉地坐在她身边。

谢嘉靖这反常的样子让穆锦程很警惕。

狐疑地打量了谢嘉靖两眼,穆锦程问:“你干嘛,你们宰相府的小少爷连个马车都要蹭人家的?”

“啊呸,你别不识好人心,我啊,这是上来给你说正经事的。”

谢嘉靖说完,眼中瞬间积满同情,默默地注视着穆锦程。

穆锦程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对着在车门处探头探脑的四书挥手示意走了,这才回头问谢嘉靖:“什么事呢,闹得你这样紧张?”

马车平稳地行驶起来。

谢嘉靖装腔作势地撩了窗帘看看窗外,伸手把窗户合上了。

穆锦程急了,伸手去拦:“诶诶你干什么!关上窗不透风你是要把我活活闷死吗?”

谢嘉靖在穆锦程的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你懂个屁!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事关紧要,可不能让人听了去!”

穆锦程无语十秒,妥协了:“那么你快说。”

谢嘉靖重重地点了点头,凑到穆锦程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她:“当今的十皇子好南风,这事你听说过没?”

穆锦程皱了皱眉头,反问:“你没事提这茬干嘛?”

谢嘉靖啧了一下,说:“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吧!”

穆锦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十皇子的事,她在睡梦之中听到太夫人和吴嬷嬷说过。

好像是十皇子看上了进京赶考的秀才,为了把他弄到手,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后来那秀才从皇子府中逃了出来,到顺天府击鼓鸣冤,呈上血书后,一头撞死在了府衙门口的石狮子上。

此一告,没把十皇子告倒,却也让他失了圣心。

开了个头,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

谢嘉靖麻溜地往下说:“既然你知道十皇子有断袖之癖,那么你可知道这断袖的毛病,是个可以遗传的毛病否?”

穆锦程看他越说越跑偏,干脆打断了他:“得得得,别和我兜圈子了您。说重点!”

谢嘉靖长叹一声,道:“锦程啊锦程,我今天怎么瞧,怎么觉得阿谨对你的态度不对头啊!”

穆锦程眉头上青筋一跳,明白了谢嘉靖的意思。

难以置信地看向谢嘉靖,穆锦程开口道:“你是说,阿谨他…”

他也是个搅基的?不能够吧?!

面对穆锦程询问的目光,谢嘉靖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看阿谨他就是…没跑了!你没来学校之前,你是没看到,他对奕祺那个热心哟~现在你来了,奕祺不在,他就把那份心转移到你身上去了!”

穆锦程倒抽了一口冷气。

谢嘉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说来咱们学堂上最好看的就是阿谨,这排名第二的,就是奕祺。现在你来了,谁当第二还不好说,但是横竖两个都收入囊中,不吃亏!”

穆锦程无语地看着谢嘉靖,说:“我瞧着你长得也不错啊,阿谨怎么就没看上你?”

谢嘉靖像被猫抓似地抽搐了一下,冲着穆锦程连连摆手:“我这样的粗人,入不了阿谨的法眼!入不了!”

看着谢嘉靖这避之不及的样子,穆锦程真想揍他一顿!

想到就要做到的穆锦程在谢嘉靖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叫四书停了车,把谢嘉靖撵了出去。

谢嘉靖被赶下了车,还不忘回头看穆锦程,连声交代她:“锦程!我说的话你可要放在心上啊!以后也…注意点儿啊!”

一本厚厚的书从马车上摔了出来,伴着穆锦程愤怒的声音——

“注意你的头!快滚!”

被书本砸了个十环的谢嘉靖嘶哑咧嘴地拾起书,翻了翻,耸耸肩,走了。

————

关于谢嘉靖提供的这个惊天大消息,穆锦程消化了大半天,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想想昨天他去看越奕祺时那股亲热劲儿,再想想他对自己这份热络的劲头…

穆锦程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一点儿一点地往冰柜里头塞,从头到脚一截一截地凉了下来。

穆锦程整个人手脚冰凉地回到家,被太夫人看到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吓得连声叫人请大夫。

看过了大夫,喝了药汁压了惊,穆锦程心有余悸地看向将她抱在怀里的太夫人:“老祖宗…那个,我换个学堂读书,成不成?”

太夫人听她这一说,就知道这心病是出在学堂上头了,于是便和蔼地问穆锦程:“怎么?锦程和学堂里头的同窗处得不好了?”

穆锦程在心里做了老半天的斗争,最后还是把谢嘉靖和他说的那番话,一五一十地给太夫人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听完穆锦程的忧虑,太夫人哑然失笑。

穆锦程扁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太夫人:“老祖宗,锦程这会子正烦恼着呢,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太夫人搂着穆锦程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拍着她的背,开口道:“皇长孙喜欢男儿,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太夫人如此点拨,穆锦程豁然开朗——

对啊!刘谨喜欢男的,但是我是女的啊!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嘛!

心结一解,穆锦程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只知道乐呵的穆锦程。

看着宝贝重孙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太夫人也开了怀。

处理好了穆锦程的小烦恼,太夫人叫人把穆紫若请了过来。

指着乖巧可怜的穆紫若,太夫人对穆锦程说:“锦程,今后紫若就在我跟前了。你们兄妹两个要好好相处,可知道?”

第10章

这个二婶家的堂姐在穆锦程的心中一点存在感都木有的——她往日都忙着和穆锦章武斗去了,哪儿有功夫去理会穆紫若?

今儿被太夫人一介绍,穆锦程再一细看穆紫若,不由得扭头对太夫人笑了:“老祖宗,堂姐长得可真美呀~我听闻二婶年轻的时候就是久负盛名的美人,现在看堂姐这样,将来肯定比二婶还要美上百倍呢~”

对于穆锦程的调戏,穆紫若一丝不快也没有,仍是温婉地笑着,不答话。

太夫人被穆锦程这无厘头的话逗乐了,对着她的鼻子就刮了一下子:“你才多大,就知道谁美谁不美了?嘴甜!”

穆锦程哇哇叫着护着自己的脸,从太夫人的矮榻上爬了下来,走到穆紫若跟前,很自觉地牵起她的手,甜甜地叫了一声:“堂姐。”

紫若笑着应了。

看他姐弟两个处得融洽,太夫人很是满意,开口说了另外回事:“紫若在咱们府上和安若一块儿学规矩。我已经着人去请女师傅了,估摸着这两日就该入府了。你母亲说你太过跳脱,要你以后散了学,便也去随紫若安若一道学着,长长耐性。”

听太夫人这样一说,穆锦程的小脸皱成了苦瓜:“老祖宗,我一个爷们,学这些规矩作甚!没得女里女气的,惹同窗们笑话!”

穆紫若在场,太夫人不好点破这是为了她将来打算,板了脸,道:“不管你乐意不乐意,这课,你必须得去听!也把你这坐不住的脾性治一治,才成!”

若这只是侯夫人的意思,倒还有转机。

若这是太夫人的意思…

穆锦程催头丧气地应了声是。

太夫人把事情都交代完了,心里头一阵轻松,眼瞧着时候不早了,便唤人来摆了饭。

这一顿饭穆锦程是吃得食不知味。吃完了,猛然想起作业还没做,还是双份的,顿时更郁卒了。

用膳完毕,穆锦程称功课未做完,拜别太夫人,去赶作业了。

在书房里,一边抄着书,穆锦程一边为自己堪忧的前途伤感。

唉声叹气地写了快两个时辰,也不过才抄完一半的功课。

穆锦程好想哭。

就在她预备怒摔毛笔撒手不管之时,穆紫若领着个提着饭篮的小丫鬟进了书房。

“锦程你做了这么久功课,也饿了吧?”穆紫若说着,示意小丫鬟把篮子里头的碗筷取出来,“老祖宗命人给你做了夜宵,叫我给你送过来。”

有东西吃,穆锦程聊感欣慰,让人伺候着净了手,过来吃夜宵。

小丫鬟把五碟事物在案上一字摆开,穆锦程未加思索,拿了勺子端了碗,先吃羹。

穆紫若不打扰穆锦程吃东西,转到书桌边上看她写的东西。

将那足有半指厚的纸张拿起来翻了翻,穆紫若扭头问穆锦程:“学堂里头的功课这般多?”

穆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穆锦程没开口,只重重点了点头。

“那么你写完了吗?”

穆紫若又问。

穆锦程垮了肩,重重地摇了摇头。

穆紫若细细地看了穆锦程的作业好久,拿起她搁在砚上的毛笔,寻了一张白纸,悬腕,落笔。

快速地写了一行字,穆紫若放下笔,拿着纸走到穆锦程身边,问:“锦程你看,我这字写得可像你的?”

此时,穆锦程正吃着一块芙蓉糕,抬头看到那白纸黑字,差点儿被芙蓉糕噎着。

咳嗽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穆锦程也顾不上规矩了,一把抓住穆紫若的手,问:“你写的?!”

穆紫若笑着点点头,开口道:“我瞧着你还有大半章目未抄完。想来我也无事,不若给你搭把手,帮你写上一些。”

穆紫若话音方落,穆锦程就觉得她脑袋后面奏然升起一个光环,散发出万丈佛光,照射得她穆锦程要流下眼泪来。

救苦救难观世音穆紫若菩萨啊!

穆锦程感动得无以复加,真想马上抱住穆紫若的大腿哭上一场。

穆紫若将穆锦程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她是一万个愿意的,舒了眉眼一笑,起身回到书桌边,取了一部分功课,在书桌的另一旁埋头抄写起来。

有人同甘共苦,穆锦程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精气神,打败作业这只怪兽完全没问题!

三口两口把宵夜一气儿吃完,穆锦程擦了嘴漱了口,挽了袖子走到穆紫若身旁,与她并肩作战!

堂姐弟俩才开始抄上,太夫人那边就得了消息。

听完下人的传报,前来讨注意的侯夫人就太夫人说:“紫若在那样的环境里头,没有长歪,实属难得。”

太夫人对侯夫人这话不置可否,开口道:“到底不是养在我跟前的,她有没有长歪,现在说未免过早。不过也无妨,紫若才八岁,长歪了,还来得及掰正。倒是锦程…”

太夫人响起穆锦程今天下午对她说的刘谨是个断袖的事情,皱起了眉头:“让他去学堂,也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

提到穆锦程,侯夫人这是又心疼又头痛。

暗自叹息了一声,侯夫人说:“不去不成,京城里头多少眼睛瞧着呢…”

太夫人想了想,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倒也就算了:“去也好,多学些大义正道。就是咱两边都不能拉下,学堂要去,规矩…也要学。”

侯夫人顺从地点了点头,说:“府里头已经给师傅准备好了屋子和课室了,这次来是想问老祖宗一声,是否需要把姑娘们移到师傅院子里头住着,也好让师傅每日每刻都给她们教导?”

太夫人想了想,摇摇头:“这倒不必。让锦程多和紫若处处,耳濡目染的,让锦程也学学她堂姐的脾性。”

太夫人想得如此周全,侯夫人敬佩不已。

祖母孙媳两个又说了些话,便散了。

倒是穆锦程这边,两人齐心协力一直抄书抄到了子时,才把功课全部赶完。

圆满完成任务的穆锦程松了一大口气,叫下人拿冷水来给他俩个敷手。

穆锦程哈欠连天,穆紫若倒是安安静静的,就是两个眼睛也红得和兔子一样。

得了太夫人的命令来守着的春鸽伺候着两位小主子收拾好了,便安排她两个各自宿下了。

————

第二天早上,穆锦程还睡眼朦胧地来到饭桌边上时,穆紫若已经陪着太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穆锦程实在困,也没去听她祖孙俩聊了啥,云里雾里地用完了早膳,上学去也。

到了学堂,穆锦程想也未想,趴在桌上睡了个酣畅淋漓,

今日授课的夫子眼神不好,摇头晃脑地讲到了下课,愣是没发觉穆锦程在他的课堂上公然与周公约会。

下了课,穆锦程也醒来了。

伸着懒腰,穆锦程的目光一一扫过同窗们的身上,扫过了空空如也的越奕祺的位置,落在了同样也是空空如也的刘谨的位置上。

刘谨今天没来?

穆锦程寻思着,收起了自己伸懒腰的手。

这边穆锦程正纳闷着,八卦小王子谢嘉靖已经蹦哒到了他的跟前,手里头还抛着两个橘子。

看到穆锦程在看刘谨的座位,谢嘉靖很上道地给自己的偶像解惑:“听说官家身体不太好,阿谨伺疾去了。”

穆锦程了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