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诧异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当时的她,满面泪水,紧紧的闭着双眼,面上全都是恐惧之色。

可这样的栈道对于学武之人来说,实在是过于平常。

他心中作疑,但也并没有在意。红摇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想上心。所以他当时只是冷冷的说着,撒手。

可是这样的红摇,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她会害怕,会哭,会抱着大师姐的腿痛哭流涕,师姐,救我,我不要在这里待一年。

可明明刚刚他和师姐去找她的时候,她还是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那么一转,懒洋洋的看着他们,随意的说着,找我什么事。

但不过一会的功夫,她竟然会哭的这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不顾自己的形象,只是因为师姐说了一句,山中多虎狼。

而随后,他更知道了她的不一样。

溪水中二人赤-身相对,她不退不避,眼光坦然的扫视过他全身。而当自己恼羞成怒的转过身呵斥她时,她竟然贴身上来,言语挑逗,举止暧-昧。

但当时她的眼中明明是清明一片,并无丝毫情-欲,甚至唇角还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可那些挑逗的动作和言语,她还是做的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他落荒而逃。可那一刻,他分明已经对她上心。

落水后的红摇,跟以往的红摇,判若两人。

她会笑的明媚,也会笑的温婉。她说话会流里流气,什么都敢说,也会在受到别人的挤兑时狠狠反击。她会高兴,也会悲痛。悲痛的时候她会流泪,可也会仰头望着天,紧紧的咬着唇,拼命的不让泪水落下来。

但现在的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仗着师父的宠爱去欺负人。在山上时,她下了思过崖的那几个月里,她每日每夜的只会待在房中不出门,甚至当月儿和翠儿特地的在她的房门口说着那些她和师叔之间难听的话时,她都不会如以往那般直接冲过来,二话不说的就是抡起鞭子抽人。

只有一次,他见她头发蓬乱的拉开门走了出来,环着胸,倚在门上,口中淡淡的说着话,但足以将月儿和翠儿气的无言以对。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红摇。以前的红摇都是很在乎自己的外貌。而他也一直都知道红摇长的美,甚至不输庄秋容。但是现在,她穿着家常的衣服,头发随意的披着,手拢在袖中,就是那么斜靠在门框上,她身上分明都有一种随意和懒散的气质在淡淡的流转。

而她也不再如以往的那般迷恋着他。她对他可谓是避之不及,甚至是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她会很直白的跟他说着,其实我不是你的师妹,庄秋容才是你的师妹,所以麻烦你现在立正,然后转身回去找她。

他愕然,他诧异。他表达着自己对她的关心,但她却是很冷漠的说着,我不需要,你可以滚了。

但他怎么会离开?这样的红摇,他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的移开。

就如同现在,他看着她,目光不知不觉中带了暖意。他轻声的开口:“你,真的是红摇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不是很满意,是不是有点类似于大师兄的番外?大家随便看看吧,就当个过渡章节看好了。

18车厢长谈

“你,真的是红摇吗?”

彼时雷声刚小,顾湄正松了堵耳洞的两只手指。可谁知廉晖的这句话却突兀的钻入了她的耳中,这真不啻于一个惊天大雷在她耳边响起,直吓的她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砰的一声就撞到了马车顶。

她口中嘶的一声低叫,只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完蛋了完蛋了,肯定是撞的起包了。她忙伸了手想去揉揉,可有只手却快她一步按到了她的头上。

她抬头,见廉晖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过来,正伸了右手小心的在她的头上按着,一向面瘫的脸上有了关心之色:“怎么这么莽撞?是这里吗?痛不痛?”

顾湄有些傻了。她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前一秒这厮不刚刚在轻声的问着,你,真的是红摇吗?

一刹那她还以为自己这个冒牌货被他给发现了呢。毕竟以廉晖的智商来说,跟他在一块时间待的长了,他肯定会发现那么点什么不正常的。

但现下这又是什么意思?前一秒你还在问那句话,现在却又这样轻柔的帮我揉着头。冰火两重天,我真心受不住的啊师兄。

顾湄心中刹那间转过无数的弯弯绕绕。可到头她又明白过来了,就算是廉晖发现了自己跟以前的红摇有什么不一样,那又怎么样?左右自己是魂穿而不是身穿,说到底这身子还是红摇的。他廉晖就是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啊或者伤疤啊什么的,那也是一个不差的。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廉晖敢这么做。

若是在以前,顾湄或许还能叉着腰,仰着头,面带挑衅的跟他说着,有本事你过来查啊。那会她打定了主意他是个江湖中传闻的正直少侠,她这样说,他肯定只会转身就走,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上来真的检查。

但现在,顾湄一时觉得,你就是一个胆都不借给他,他廉晖还是敢上来检查。指不定人就指望着她这么说出来,然后正好上来衣服那么一扒拉,做些少儿不宜的事。得,生米煮成熟饭了,她顾湄就是不跟他成亲那也不行了。

顾湄开始抽嘴角,为什么她现在也很想问一句,你,真的是廉晖吗?还是你丫的也被穿越了?被个色-狼给穿越了?

她脑中诸多念头反复而过,但一双眼睛却是傻了般的盯着廉晖在看。

廉晖被她这么盯着,反倒是微微的笑了。

他手上更加温柔,轻轻的揉着她头上鼓起来的那个包,不时又低下头,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他幼时摔倒了的时候,膝盖上被磕的碰出了血。他母亲廉夫人就是这么揉着他的膝盖,一边揉,一边轻轻的吹起气,柔声的哄着他:“乖,不痛了。”

所以,他就照葫芦画瓢的也就这么做了。

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很理所当然的。

但对于顾湄而言,那又是一个惊天大雷滚过。

廉晖你大爷的,你这是调-戏我啊好不好。

这么狭窄的车厢,两个人坐在里面,只差举手投足就能碰到对方了。而你丫的竟然还在我头顶吹气?那口气好死不死的就飘到了她的耳后,直刺激的顾湄浑身一阵阵的颤抖。

而且还是在马车外瓢泼大雨噼噼啪啪砸下来的时候......

顾湄这孩子一直都认为,爱爱这件事也是要看氛围的。最好是下雨的夜晚,或者是圆月的夜晚。

捂脸,孩子你是狼人么?非得圆月的晚上才能变身么?

所以这会,顾湄只觉得车厢里有一种名叫暧-昧的气氛在暗流涌动。她浑身都紧绷起来了。她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廉晖,耳后是他时有时无的吹气,以及他低柔的嗓音,乖,不痛了,顾湄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就是,这小伙子长的,真帅。

眼睛再往下飘去,脑中想起那夜溪水中看到的,她又咧开了嘴,小伙子身材也不错嘛。

右手不自觉的就伸了出去,满脑子中想的就是,要去摸摸那传说中健硕的胸肌。

好在右手还没触碰到他。顾湄就忽然醒悟了过来。她赶紧收回手,啪的一声就拍到了自己的右脸颊上。

廉少侠色-诱失败。关键时刻,顾湄悬崖勒马。

狭小的车厢,顾湄的这声巴掌尤为的清晰。廉晖停下了手,问道:“红摇,你在做什么?”

顾湄白嫩的脸颊上是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她咧着嘴装糊涂:“啊,没事。有只蚊子在我脸上,我给拍死了。”

叫你丫的色-欲熏心!!活该挨自己的这一大耳刮子。

廉晖的眼中明显就是不信。但她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太明显,想来刚刚也是用了很大的力的。他心中有些心痛,伸手过来就想摸。

顾湄急忙后退。开玩笑,刚刚才挨了自己一巴掌,她可不想再挨一巴掌。

“别碰我。”

别碰我这三个字她几乎就是低吼出来的。廉晖一愣,下一刻,他望着她,几乎就是有些委屈的将手慢慢的收了回去。

顾湄扶额。又来了,又来了,这厮又露出这么一副委屈的神色来了。拜托啊大哥,我可真心没欺负你啊。你不要每次都这幅样子啊好不好啊。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在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她就会被这厮给收了。

而且到那会估计还是被收的心甘情愿的。也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还乐呵呵的帮着人家数钱的那种。

顾湄正襟危坐。她尽量的摆了一脸严肃的样子出来,看着廉晖,很正经的说着:“廉晖,我们得谈谈。”

廉晖闻言,却似乎先是一怔,而后才慢慢的道:“你以前,只叫我师兄。从来没有叫过我廉晖。”

顾湄挠墙。他又开始转移话题了。每次她说要跟他谈谈的时候,他就会扯开这个话题。扯到后来都能把她自己给扯懵了,而忘了自己刚刚要跟他谈的是些什么事。

但这次,她不能再让他牵着她的思路跑了。

所以她咳嗽了一声,很严肃的道:“你也知道,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所以,不要跟我说以前的事。我们要聊的,是现在的事。”

廉晖点头。其实对于以前的红摇,他也不大想说。

顾湄想了一想,明明是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她打算还是从廉晖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入手。

“你刚说,我真的是红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廉晖也不打算隐瞒,他很坦然的开始回答:“你落水之后跟落水之前一点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人。”

顾湄激动啊。一刹那她很想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嚎,师兄英明,其实我真的不是你的师妹红摇。我是顾湄!!

但她不能。非但不能,她还得把红摇这角色继续给演下去。

所以这孩子就眼中饱含了一泡热泪,明明就很想承认自己不是红摇,但还是低着头在道:“可是廉晖,我貌似听别人说,你以前很讨厌红摇?”

廉晖点头承认:“是。”

顾湄抬头,眼中的一泡热泪早就是消失不见,唯剩双眼还有盈盈水光:“那现在呢?”

廉晖被她眼中的水光给晃的心神一荡,小腹之处一点火热,渗透全身。

“喜欢。”他回答着,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暗哑起来。

顾湄扶额。她不甘心,所以她继续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喜欢我啊大哥?喜欢我也可以。可默默的喜欢就是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而且为什么动不动就跟我玩强吻这招?有你这么喜欢别人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么?

廉晖的身子又有靠过来的趋势。顾湄连忙双眼一瞪,同时自己又往角落里缩了那么一点,以拉开跟他之间的距离。

殊不知,她这般受惊的样子只会激起男人心中想更狂暴的对待的欲-望。只是廉晖想着他答应过她,未成亲之前,未得她同意,自己不会再碰她,所以这才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心中的一团火,端端正正的坐好。

“不知道。”

顾湄再次扶额。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让你回答我为什么喜欢我就这么难吗?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喜欢我,我怎么改啊。

她不死心,又接着问了一句:“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这你总该知道的吧?”

你要是再说不知道,我都准备要自挂东南枝了。

这次廉晖的脸开始红了。

他确实是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从那个夜晚,在小溪里看到半裸的她开始,从那个晚上他做了平生二十年来的第一场春-梦开始。

而那个春-梦的对象,正是眼前这个娇俏俏的人。

顾湄一见廉晖的脸色变化,她就知道有戏。所以她急忙追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廉晖又不傻,他知道要是将实话说了出来,顾湄铁定会炸毛。若是在平时,他这会肯定要开始隐瞒,或者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也好。但是,就是在现在,他忽然很想将真实的理由说了出来。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或者是因为马车外面的风太大,雷声太响,又或许是因为,雨下的太急。

只是,红摇,你是我全身心爱着的人。我想将我所有的好,所有的坏都在你的面前坦诚。我想将我的一颗心掏出来,放在你面前。它对你的渴望,对你的爱护,对你的所有一切,哪怕是对你的欲-望,我都希望你能知道。

纵然喜欢你的理由再丑恶,纵然是我的这颗心再不堪,可是,它对你的心意,全都是最真实的。

所以廉晖慢慢的抬头,看着缩在角落里的顾湄,慢慢的坦诚着一切:“从那晚在小溪里,开始看到你身子的那一刻起。”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大哥原来人气这么高啊?我下去琢磨琢磨,争取下下章放大哥出来溜达下。

另外说明下,本文一般情况下是周一-周六日更,周日俺给自己也放个假,望各位亲们能理解下。谢谢。

19千与千寻

廉晖坦诚着一切,他以为顾湄会炸毛,会抬头恶狠狠的看着他,又哭又闹的骂着他,你怎么能这样之类的。甚至会不顾外面的风大雨大而冲下马车。

他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也做好了待会顾湄冲下马车的时候,他会立即下去拉住他。

但是廉少侠你真的想多了。你以为接下来就是顾湄冲入雨中,然后你再冲入雨中,两人上演一幕湿身诱-惑。然后她痛哭出声,你不顾她的打骂,霸道的将她抱入怀中,再是抱回马车里ooxx,再xxoo,然后从此缠缠绵绵到天涯吗?

顾湄表示很淡定,相当的淡定。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对于看到她的身子从而爱上她的这种事情,她会说,她心中是有那么一点窃喜之感在的吗?

那好歹也说明咱的身材不错吧。她一直都认为,爱情这玩意,原因和过程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爱上。

爱上之后,就会觉得对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所以顾湄只是抬起头,看着廉晖,淡淡的说了一声:“哦。”

这次换廉晖傻掉了,然后他开始百爪挠心。他闹不明白顾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她的这种反应,根本就不在他先前的设想范围之内。

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你,你不生气?”

顾湄跟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生气?”

最起码,我现在闹明白了你喜欢我的原因。

只是,顾湄还是哭笑不得啊。话说那晚,咱好歹也是穿了肚兜和亵裤的好吧。其实大哥你能看到的,也就是两条大腿,两条胳膊,外加两肩膀好吧。就这,就这大哥您也能硬的起来?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每到夏天,大街上但凡是个男的是不是都要硬起来啊?

满大街白花花的胳膊和腿啊喂。甚至是各种事业线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哟。

廉少侠,就你这道行,要是扔到现代,估计是全身的血都不够您流鼻血的。

但顾湄脑中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廉晖毕竟是古代人,他看到了自己的那个样子,是不是就觉得,要对我负责呢?

这在电视剧上不是经常会有的嘛。某某看到了某某的裸-身,甚至只是看到了一只脚,然后就会转过身,很淡定的说着,我会对你负责的。

一想到这,顾湄就有些兴奋起来。她觉得满身的精气神又回来了,她兴冲冲的说着:“廉晖,那晚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所以你就不用对我负什么责了。”

她满心满意的以为,自己一片丹心为明月,明月一定会感激涕零。但明月的脸沉了下来,很冷酷的说了一句话:“与负责无关。而是,这辈子,我廉晖认定了你就是我的妻子。”

顾湄的脸也沉了下来。丫的你还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可是我并没有答应这辈子做你的妻子。还有,庄秋容是怎么回事?在华山上,我可是不止一次的听到别人说你和她之间有一腿的。”

廉晖以为她是在拈酸吃醋,俊脸上反而是有了丝笑意。

他耐心的解释着:“秋容只是我的师妹。别无其他。”

若是在以往,他是不屑于跟任何人解释任何事。他自来为人清冷,能不说的话,一定就不会说。但自从顾湄穿越过来之后,他在她面前说过的话,加起来却比什么时候都多。

但他的这个解释,顾湄并不满意。她鼻中轻哼了一声,抬头望着马车顶,阴阳怪气的说着:“你只当她是师妹,人家可不是只当你是师兄。华山上上下下,就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对你的情意。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自己倒没看出来啊。”

但其实廉晖还真的没看出来。他只是一心一意的在练武,全然没有在意庄秋容对他存了什么心思。

所以他沉默了下,也就据实回答了:“我真的没看出来。在山上,我只知道,你喜欢我。“

因为只有红摇是很直白的跟他说过,师兄,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顾湄一听这话,又为之气结了。这廉晖真是好本事啊,看起来一副正直面瘫的样,说出来的话也是能有多简洁就有多简洁,但他就是有本事经常把她气得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

所以顾湄气急就开始乱说话:”那是以前。以前我是喜欢你,但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丫的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以前喜欢你的那是红摇啊啊。可我是顾湄啊啊。

都给面前的这个人给气傻了都。

但廉晖有些小得意了。他竭力的把唇角往下压了压,才能忍得住没有笑的很明显:”红摇,你刚说,你喜欢我。“

他断章取义。刚刚顾湄说的明明就是,以前喜欢你,但现在不喜欢你。

顾湄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过去,扇掉他唇角的那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