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真心看不惯那种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态度。

反正,她不可能退学的。

那都是一时气话。

真要退了学,灰溜溜地去念松山高中,岂不被三姨太和杨佩珍笑话死?

以后还是离顾息澜远点,就当作不认识他好了。

免得平白无故又捱一顿训。

她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就是按前世的岁数算,也才22岁。

哪里有这么劈头盖脸不顾及别人感受的?

没多大工夫,高敏君报名出来,跟杨佩瑶商量面试要展现的才艺。

杨佩瑶给她出主意,“话剧看的是声音和肢体的表现力,你来个诗朗诵,或者表演一段舞蹈?”

“舞蹈?”高敏君摇头,“交际舞吗?我只会一点点华尔兹,还得有舞伴才行。”

杨佩瑶恍然。

前世,女孩子为了考试加分,不得不学芭蕾、民族或者拉丁舞等才艺,而现在,只有从事一些特殊职业的女子才认真学舞蹈。

正经姑娘家很少学这个。

杨佩瑶再道:“那就朗诵诗歌?罗密欧那个剧是用英文演吧,你英文好,不如发挥特长,背首英文诗歌?”

“朗诵可以,但我没背过英文诗,选哪首好?”

杨佩瑶立刻推荐爱尔兰诗人叶芝的《当你老了》。

她知道这首诗还是得益于那首非常流行的同名歌曲。

曲作者曾经在一个访谈节目里说他的灵感来自这首诗,她特意去找来看。

原诗只有十二行,词汇又不难,读几遍也就背会了。

当下杨佩瑶就把这首诗默给高敏君看。

高敏君小声读了遍,叹道:“写得真好,就用它了,谢谢你,杨佩瑶。如果我被选上,你就是头一号大功臣,我请你看电影。”

杨佩瑶“嘻嘻”笑,“一言为定,你肯定能行的。”

当晚,高敏君写完作业就开始读《当你老了》,体会其中情感,杨佩瑶则不厌其烦地画服装草图。

几天之后,高敏君声情并茂情绪饱满地完成朗诵,而杨佩瑶终于选定八套漂亮又不至于太过出格的搭配,画成简略的效果图。

杨佩瑶拿着图纸请四姨太过目。

四姨太“哎哟”一声,夸赞道:“瑶瑶会画画了,是美术课学的?画得真好看…就是,就是人太瘦了,哪有这么细的胳膊这么细的腿?”

杨佩瑶哭笑不得。

她是按照九头身比例画出来的效果图,并非肖像图。而且画的重点是衣服,不是人,好不好?

杨佩瑶问:“四姨太,你看衣裳,衣裳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四姨太指着修长的直筒裤皱眉,“这能穿出去?两条腿跟筷子似的,太丑了吧?屁股不都露出来了?”

杨佩瑶扶额。

审美观相差太大,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前世的人追求大长腿,帅气利落,而现在…街头上妇女大都穿裙子,即便有少数人穿裤子,臀部也是被长长的衣襟挡住了。

分明,民国时代的女子是很开化的,旗袍开叉都到膝盖以上,露着半截大腿了,剪裁也非常贴身,完全凸显身体的曲线。

为什么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裤子就不被接受呢?

可是四姨太觉得丑,杨佩瑶也不能强摁着头逼她说好,又指着加了襕边的裙子,“这个好不好?”

四姨太不好意思再打击杨佩瑶,敷衍着道:“这几个看着还不错,不知道穿起来怎么样?”

杨佩瑶咬咬唇。

这倒是说在点子上了。

效果图画得再漂亮,总归是纸上谈兵,得做出成衣上了身才能看出效果。

杨佩瑶会做衣裳。

毕业时装秀上要展出的服装就是她做的。

从设计到打版到剪裁,再到平车、滚边锁边到最后的熨烫,一整套程序都是她亲力亲为。

她那会儿用的是学校的平车机,一件衣服一个多小时就能车好,针脚既细密又匀称。

但是眼下不可能有平车机。

杨佩瑶不想手工缝,一来费时费事,她没那个耐心,二来她没有那个功力,针脚缝出来歪歪扭扭的,根本不能穿。

要是能有台缝纫机就好了,就算是老式的家用脚踏缝纫机也成。

她家里有台八十年代的缝纫机,是外婆留下来的遗物,据说买的时候足足花了150块,可以买两百斤猪肉的钱。

上初中的时候,杨佩瑶对针线活儿产生了兴趣,时不时给布娃娃做条新裙子,为了方便开始鼓捣那台旧缝纫机。

杨佩瑶妈妈还不会用,她却很快上了手,还帮家里缝过床单。

可是到哪里弄台缝纫机呢?

杨佩瑶一下子想到顾静怡,她家里开着服装厂,肯定知道路子…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天使们,从本章开始设定防盗了。因为V的字数不多,设定比例略微高一点,以后会相应调整。

看到防盗章的朋友们请不要着急,稍等几天就可以看到正文了。

跟过我文的读者们都知道,我发红包还是挺频繁的,经常留言冒泡的话,会有很大几率领到红包,这样就可以订阅文章了。

最后,爱你们,么么哒~

第23章 宣示

杨佩瑶刚拿起电话,转念一想, 又放下了。

顾静怡也才是个高中生, 未必关心这些,问她几乎就等于问顾息澜。

前阵子刚给人放过狠话, 摔了车门, 现在又颠颠跑去问东问西, 这也有点太…势利眼了。

杨佩瑶做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决定趁星期天休息的时候亲自去打听一下。

街上那么多裁缝店, 总能问出来。

或者找二姨太也可以,她觉得买成衣贵, 有时候不合身, 所以经常买布料请相熟的裁缝做。

周六下午, 雅声话剧社贴出来海报,公布了新成员名单。

经过一周面试, 共招纳了五人, 三男两女,高雅君便是其中之一。

据说高雅君颇有争议,副社长白咏薇不看好她,觉得她形象普通, 没有吸引力,社长高修远却认为她表演欲强,富有可塑性,尤其声音充满情感,能够打动观众。

后来五位评委投票表决, 三人赞同高雅君入选,两人反对,少数服从多数。

不管怎样,高雅君能够参加雅声话剧社还是非常兴奋的,当即要履行诺言,请杨佩瑶看电影。

杨佩瑶星期天上午要跟韦副官去靶场学习打枪,所以两人约定好下午两点在星光电影院门口碰面。

靶场在杭城西郊的军队驻地,面积极大,分手~枪、步~枪两个区域,中间砌了道高大的青砖墙以隔开。

杨佩瑶用不上步~枪,便跟在韦副官身后走到手~枪区域。

韦副官去领枪,杨佩瑶趁着靶场没人,来回走了走。

手~枪的靶位又分10米靶、50米靶和80米靶,靶上贴着白色靶纸,画着一圈圈黑线,正中间则点了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点。

杨佩瑶前世近视,这世还好,没有检查过视力,但看人看物都很清楚,不必眯缝着眼睛。

即便如此,80米的靶位望过去也只能看到靶纸的轮廓,根本辨不清上面的圆圈。

50米要好得多,至少能看清那个红点。

但是相距这么远,能射中的概率应该微乎其微。

还没开始学习,杨佩瑶先认了怂,对领枪回来的韦副官道:“我要打这个10米靶?”

韦副官点点头,“对,三小姐学枪为了防身,远距离射击用不上,而且手~枪射程也就50米,那个80米靶位是给改良过的手~枪用的。”

把手里几把枪放在地上,教给杨佩瑶认识,“这是盒子炮,德国货,威力很大;这是小日本造的王八盒子,样子丑,用起来还行;这是勃朗宁,小巧轻便,美国牌子,不过这两把都是国内仿制的…三小姐用勃朗宁练吧。”

韦副官递给杨佩瑶一把,自己手里拿一把,告诉她各处部件的名称。

手~枪握在手里,有种金属特有的质感和凉意。

杨佩瑶掂了掂,因为没安弹匣,拿起来很轻松,大小也跟手机差不多,就只厚了些。

接着韦副官教她拆卸弹匣安装子弹。

他动作快,行云流水般,从卸到安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杨佩瑶看得眼花缭乱,抱怨道:“太快了,我都没看清。”

韦副官笑道:“都督要求我们两秒之内完成,三小姐未必能用到这个,不过学会了有好处,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保命。”说罢,放慢动作,一步步示范给她看。

杨佩瑶极为认同这句话。

她生在和平年代,没经过战争,但是陪父母看过抗日剧、谍战剧,自然知道换弹匣的重要性。

故而,学得极为认真,每个步骤都不放过。

韦副官演示完,对杨佩瑶道:“三小姐试试。”

杨佩瑶不急着动手,先打量下弹匣,又在脑子里把韦副官的动作过了遍,然后将子弹一枚枚装好,准确无误地安上了弹匣。

韦副官颇为讶异,称赞道:“三小姐真聪明。”

杨佩瑶莞尔,“是韦副官讲得清楚,一听就明白。”说罢,又将弹匣拆下来,重新装子弹,再安上去。

如此反复十几次,直到手熟了,才笑盈盈地问:“现在可以练习打枪吗?”

韦副官道声好,引她到射击台前,先讲一遍动作要领,如何瞄准,如何射击,如何减震,如何防止手抖动。

接着,扣动扳机。

声音清脆响亮,远非鞭炮所能比拟的。

纵然已有心里准备,但听到巨响那刻,杨佩瑶还是不由自主地侧开头,捂住了耳朵。

等硝烟散开,定睛望去,10米靶纸的红心处,赫然一个黑点。

杨佩瑶叹服不已,只觉得手里的枪无比沉重,胳膊竟也有些发抖。

韦副官见状,轻笑声,“孰能生巧,很多士兵都能做到,三小姐肯定也没问题…不过,我就是因为枪法好,所以才安排在家里执勤。三小姐大胆地试,别害怕,多练习几次准头就有了…我看三小姐胆子挺大的。”

杨佩瑶疑惑,“怎么看出来的?”

韦副官道:“王大力说的,他上次护送三小姐和大少奶奶去处州,回来好一个夸…说三小姐长得娇滴滴的,没想到危急关头很沉得住气,半点不慌乱。”

其实,王大力话说得更荤些,意思倒是这个意思。

杨佩瑶“切”一声,“还护送呢,我都没看见他人影。”

说过几句闲话,紧张的心情缓解不少。

杨佩瑶深吸口气,按照韦副官所说要领,抬头挺胸,伸直胳膊,让照门、准星和靶心连成一线,然后扣动扳机。

巨大的后座力让她身体晃了下,等缓过神来看靶纸。

上面除了先前那个黑点之外,毫无变化。

按照她的技术,绝对不可能正打在黑点处,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脱靶了。

韦副官宽慰道:“第一次打不中正常,三小姐别气馁。”说着给她纠正了动作。

杨佩瑶当然不会灰心,反倒因为失败而激起了小小的斗志,一鼓作气把弹匣里剩余的五发子弹都打出去了。

除了两发脱靶,另外三发竟然都打在了靶纸上,而且还打中个一个十环。

杨佩瑶不等韦副官夸奖,先自道:“这是瞎猫碰了个死耗子。”

可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毕竟是十环,不容易呢。

很可惜,接下来上靶的几率大了,却再也没有碰见过第二只死耗子。

及至从靶场出来,杨佩瑶觉得耳朵像是被震聋了,里面嗡嗡响个不停。

直到吃过午饭才好一些。

杨佩瑶要去打听缝纫机,一点钟刚过就出了门。

初秋时节,天色蔚蓝得像是刚染成的布,高高地悬在空中,半丝云彩都没有。

有风徐徐而来,夹杂着桂花清甜的香味,沁人心扉。

杨佩瑶穿月白色竹布旗袍,旗袍到膝下两寸,下摆随意撒着深蓝色的玉兰花,两侧叉开得小,露出一小片白净的肌肤。

她不习惯穿玻璃丝袜,觉得箍得难受,索性光着脚穿了双半高跟黑色船鞋。

因怕下午起风,又带了件蜜合色开衫挽在肘弯间。

时值正午,仙霞路却依然热闹非凡,不时有俊男靓女从饭店酒楼出来,男人西装革履,女人身穿洋装,又有各式汽车穿梭在马路上。

恍惚间,杨佩瑶仿佛又回到了2018年的都市,而不是置身于百年前的杭城。

不过一瞬,她便回过神,顺着马路一间间店铺看过去。直从永安百货逛到新安百货,走完了大半条街,各种商号店铺足有几十家,可竟然没看到裁缝店。

真是奇怪?

杨佩瑶看看手表,差十分钟到两点,便不再逛,沿着清韵茶馆旁边的小路走到云霞路。

高敏君已经到了,正看星光电影院门口的海报和明星照片。

彭剑青的相片就挂在最起眼的地方,鹅蛋脸,杏仁眼,烫着时下最流行的长波浪,眉目之间既有新潮女子的叛逆前卫又不失传统女性的端庄典雅。

杨佩瑶凝神看了眼,想起顾平澜对她的评价,叹一声,“真的很漂亮,清水出芙蓉啊。”

高敏君笑道:“那当然,现在最红的影星…对了,我买的是张织云的《空谷兰》,两点十分开演,还不到时间,不如吃点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