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瑶嘟着嘴抱怨,“我哪里有心思出去玩儿…天天等你电话都没等到,还以为你真的去提亲…都恨死你了。我是不打算再跟你好的,可是…”

抬眸,眸中已经蕴了泪水,楚楚可怜地望着顾息澜,“我又很想你。”

“瑶瑶,”顾息澜心头猛然一酸,抓住她的手,一并握住方向盘,很郑重地说:“瑶瑶,我只想跟你结婚,不会娶别人,你别信那些无稽之谈。上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出门会事先告诉你,去哪里,要做什么事情,都先跟你说。”

“好。”杨佩瑶闷闷地“嗯”一声,低低道:“我发过誓,得罚你说一万遍love才原谅你。”

顾息澜毫不犹豫,“I LOVE YOU,瑶瑶,以后每天对你说一遍,好不好?”

杨佩瑶破涕为笑。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南涪。

顾息澜先带她去看布。

内院的竹竿上,晾着十几匹各种蓝色布料,有天蓝、有浅蓝、有深蓝还有宝石蓝等等。

顾息澜解释,“我们之前打算染天蓝,工人没把染缸刷干净,缸底留着一些红颜料,没想到染出来竟是这种蓝,前几天根据不同比例勾兑颜料,染出来这些颜色,你觉得哪种好看?”

杨佩瑶逐一看过去,挑出来四匹布,“这些好看,适合普通人的肤色,还容易搭配。”

顾息澜点头,唤了名技术员模样的工人过来,把这四种颜色记下。

杨佩瑶又提醒他,“要不要试一下把蓝颜料掺到红色中,可能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顾息澜笑道:“先染完这批布,把浸泡时间、晾晒时间、漂洗时间确定下来之后再试别的,不着急一步步来。”

正说着,唐俊杰从楼上下来,瞧见杨佩瑶,吹脸声口哨,赞道:“三小姐今天穿得很利落,很帅气。”

杨佩瑶仍是穿白T,却是宽松肥大版,胸前用不同花色的布剪成圆形、方形、三角形等几何形状,随意搭配着缝了上去。

底下配得是黑色细腿七分裤,穿黑色平底软羊皮的船鞋,没穿袜子。

黑与白是经典搭配,细腿裤非常显干练,而宽松T恤使得她原本纤细的身材更显娇小,我见犹怜般。

在一众穿着旗袍或者裙子的女人中,这样的穿着确实利落许多。

杨佩瑶笑道:“上次说过多准备一些这样的白色圆领衫,都备好了吗?”

“做好了,共五百多件,大小码都有,还有鸡心领和小翻领。”

杨佩瑶道:“那就让工人往上加装饰,可以像我这样拼接图案,可以缝蕾丝花边,或者在胸口处绣花。”

见唐俊杰仍是懵懂的样子,索性要来纸笔,一口气画出十几种不同的花样,又道:“要是有那种不怕水的颜料,随便乱画都可以”。

她画出来的都是她曾经穿过的T恤。

前世,白色T搭配热裤或者短裙是夏天最常见的穿着,再配上凉拖,舒服凉快价钱也不贵,便宜T恤的二三十块钱一件的,贵的也刚过百,人人都能买得起。

唐俊杰看到花样犹如醍醐灌顶, “我明白了,就是随心所欲。”

杨佩瑶笑着点头,“但是要快,现在已经七月中旬,马上要做秋冬衣服,所以要尽快把这五百件圆领衫推出去,再搭配这种七分裤或者齐膝短裙一起卖。卖不完没关系,明年夏天可以再拿出来。”

唐俊杰连声道:“三小姐放心吧,给我三五天的时间,这些衣服绝对能在市面上见到。”

杨佩瑶完全相信唐俊杰的行动力,笑着叮嘱他,“别忘记给模特儿送过去,让她们穿着在大街上转悠。”

处理完T恤衫,杨佩瑶跟唐俊杰约好下次碰面商量秋装款式。

眼看着时间将近正午,顾息澜带杨佩瑶去吃过午饭,然后送她回家。

家里也刚吃过饭,春喜正从厨房端了盘切好的西瓜出来。

杨佩珍用叉子挑着吃了两块,打着呵欠要上楼歇晌。

杨佩瑶沉声问春喜,“昨天晚上顾先生打电话来,是不是你接的?”

春喜连忙道:“不,不,不是我。我没接,是…”眼睛瞟着杨佩珍,却是不敢说。

“二姐,”杨佩瑶扬声唤住她,“你说我看电影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杨佩珍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懒洋洋地说:“你没去?我还以为你去了呢,一时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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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感谢

一时糊涂?

杨佩瑶讥刺道:“小小年纪就糊涂, 怕不是有病, 还是早点看郎中治治脑子吧?”

“不用你操心,你管管自己吧, ”杨佩珍手扶着楼梯把手, 又打个呵欠。

看样子是真的困,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再加上凌乱的波浪卷发以及泛着油光的脸颊,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完全没有青春少女的精神与活力。

这样的人, 连计较都是抬举了她。

杨佩瑶站在楼梯下, 冷冷地说:“这一次就算了, 如果再管不住自己的嘴, 脑子犯糊涂,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杨佩珍瞥她两眼, 慢吞吞地上了楼。

春喜怯生生地走过来,“三小姐,这次真不干我的事, 电话铃响的时候刚好二小姐在旁边。”

杨佩瑶“嗯”一声,“我知道了,”上楼回屋, 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儿。

春喜的话有问题。

她说这次不关她的事儿,言外之意,以前是跟她有关。

杨佩瑶当即起身,正要开门,四姨太恰好走进来, 神情不太自然,“瑶瑶,我得跟你说件事儿。”

杨佩瑶忙给她让座。

“不坐了,说完我就走,”四姨太笑一笑,犹豫会儿,“那个,瑶瑶听了别生气…那个顾先生以前也打过电话,就是你被学校劝退那会儿。开始两天你不是生病吗,就没打扰你,后来我看着你的样子心里不好受,就告诉春喜,顾先生再打过来就说你不在家。”

杨佩瑶愣住。

昨天听顾息澜提起,她还以为是太太吩咐的。

四姨太道:“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地道,可你那阵子跟丢了魂儿似的…我就想,长痛不如短痛,干脆趁这个机会断了…”

杨佩瑶低下头,触目便是四姨太的肚子,快六个月了,已经突起得很明显。

就在几天前,她还顶着大日头,到新苑饭店去接她。

杨佩瑶没法对她动怒,叹口气,问道:“他打了很多次电话?”

“不少,每天都打三四回,足有十好几次吧。”

杨佩瑶默然,片刻,对四姨太道:“你去睡会儿吧,以后别悄没声地替我做决定,我都已经长大了。”

四姨太应声好,开门往外走,不等出门,又道:“瑶瑶,后天新姨太太进门,好像是个女学生,十九岁。”

十九岁!

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比杨承灏还小好几岁。

杨佩瑶道:“我知道了,四姨太别想太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经。”

看着四姨太上了三楼,杨佩瑶回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她马上要十七岁,五姨太才比她大两岁。

而杨致重已经四十六了。

好端端的姑娘家,为什么要给个半老头子当姨娘?

杨佩瑶不愿胡乱猜测别人的心思,却又想起适才四姨太的话。

顾息澜每天打电话却每次人都不在,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吧。

可他,都没有抱怨过,也没有怀疑过。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儿,甚至他都不会提起。

杨佩瑶心里百转千回,突然就很想见到他,或者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看眼挂钟,才刚两点。

这个时候,肯定是在忙。

杨佩瑶怅惘地叹一声,从书包里拿出算数书。

用功学了一下午,吃晚饭时,又见到杨佩珍。

睡了长长的午觉,杨佩珍精神明显见好,波浪卷头发束成马尾,看上去利落不少。

杨致重精神更好,难得地换下军装,穿了件米白色杭绸褂子。

虽是人到中年,可他并没有中年男子常见的大肚子,依然两肩平直身姿笔挺。

眉宇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四姨太不方便、三姨太被他讨厌,而杨致重又不愿将就二姨太,着实素了一阵子,再过两天就可以大口吃肉了,怎可能不高兴?

太太对于杨致重纳妾要操办的东西物品已经很有经验了,趁着饭后喝茶的空当,一件件汇报给杨致重。

新姨太的房间安置在四姨太隔壁,离杨致重也非常近。

杨致重很满意,连连颔首,“就依你说得办。”

太太提起礼金,“当初艳美是直接抬进来的,没给聘礼,不过她情况不一样,跟家里人都没来往;景芝那会儿给了五十块钱,大着肚子进来的;这几年规矩都乱了,您看着给多少合适?”

杨致重略思量,“就给一百吧。”

太太应声好,“一百块钞票,再加两匹布吧,我前阵子翻腾箱子看到块粉红缎面挺喜庆,总是个新人,该添置身衣裳。”

侧转头吩咐二姨太,“就按都督说得办,明天你跟韦副官把东西送过去,定好后天接人的时间。”

杨佩瑶听着,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一百块钱就能买到十九岁的大姑娘,而且还是读过书的。

既然有钱读书,为什么不能好好张罗一门亲事?

真是奇怪。

杨佩瑶回屋把设计图摊开,又修改一下细节,看挂钟快八点了,估摸着顾息澜应该吃过晚饭了。

下楼去打电话。

摇号的时候,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她从来没打过小洋楼的号码,以往都是打客厅的电话,可即便没打过,那五个数字却牢牢地刻在脑海里。

杨佩瑶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摇出去,刚响两声,电话已被接起,熟悉的醇厚如窖酒的声音,“哪位?”

“唔,我是…”

不等说完,对面的声音立刻带出欣喜的意味,“瑶瑶。”

杨佩瑶低低“嗯”一声,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而且沙发上还坐着二姨太。

只听听筒里传来低笑,“想我了?”

心事就这般轻而易举地猜出。

杨佩瑶没承认,也没否认,只侧转身,避开二姨太的视线。

顾息澜的声音低而柔,“瑶瑶,我也想你,你到门口等着,我过去接你吃夜宵或者去跳舞?”

“不要了…不方便。”杨佩瑶拒绝。

没有正当理由,太太十有八~九不会放人,她不想自讨没趣。

顾息澜又道:“明天早上,我还是在书店门口等你。你陪我去公署,一整天,好不好?”

一整天啊!

杨佩瑶完全抵挡不了这样诱惑,迟疑着答应,“我明天问问我娘。”

挂了电话,小跑着上楼。

进门,靠在门板上,心像是鼓足了风的船帆,满满当当的全是喜悦。

一个男人三番两次邀请你去他工作的地方,是不是就说明他愿意把自己的生活与你分享,愿意让你参与到他的世界?

转天一大早,趁其他人都还没下楼,搂着太太肩头撒娇,“娘,我今天想在外面一整天,行不行?”

太太警觉地问:“跟顾会长?”

杨佩瑶点点头。

“前天跟你说的都没往心里去是不是?非得把自己的名声败坏了?”

“娘,”杨佩瑶细声哀求,“我都记着了,绝对不会让人占便宜,今天只往商会公署,不去别的乱七八糟的地方…娘,中午我给您打个电话,保证平平安安的。”

太太垂眸看着她,肌肤莹白似雪,目光清澈透亮,眼底眉梢透着笑,连腮边的梨涡都漾着欢喜。

而面颊因为哀求染上了浅浅的绯色,比春日枝头的野山樱更娇艳。

分明前阵子,因苏先坤到家里玩,板着脸连房门都不出,这会儿却为着顾息澜要陪他去公署。

太太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顾息澜的样貌。

黝黑的肤色,冷漠的面容,总是一身墨色衣衫,看上去三十好几岁似的。

跟苏先坤温润如玉的气度比起来,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太太板着脸问:“顾会长到底哪里好,值当你这样?”

杨佩瑶蓦地羞红了脸,眸光里水波潋滟,声音细细柔柔的,“…就是他能靠得住,我觉得很安心。还有,他说过,家里男人都不纳姨太太,他也不会。”

太太身体猛然震了下。

明天,五姨太就要到杨家了,说不定过两年还会有六姨太、七姨太。

虽然她已经不像刚纳二姨太和三姨太时,成宿成宿地睡不着,可想起新人进门,还是有种莫名地悲哀。

杨致重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早已经过世多年的婆母也没说过,反而在她进门刚半年就张罗着纳了二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