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玉,让循王你这般大动干戈?”

“慕容公子身上那块玉叫做银月玦。”

“银月玦?那是不是还有半边叫做金日玦?”我一时口快胡诌道。被称为玦的玉,一般是半边月牙,合二为一,则称为玉环。

钱倧居然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娘娘知道我为何要那块玉了吧?”我一愣,本来还在嘲笑取这名字的人没什么想象力,听钱倧这样反问,想必所谓的金日、银月玦还有些名气。

但我还是只能摇摇头,装腔作势道,“头有些昏,只隐隐记得这名字,怎么也想不起来历。”

第53章 玉玦

银月玦和金日玦若是追溯起来,要说到武则天。武则天女主天下,本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为了让百姓拥戴,于是便杜攥出弥勒佛转世这样的幌子。大唐境内大兴佛寺,几乎每家佛寺都有弥勒佛的金像,而所有弥勒佛的面相按照武则天的相貌来铸造…

人们渐渐习惯了素有“佛缘”的武则天被冠以了弥勒佛祖这样的头衔。愚昧的百姓去寺内拜佛,便也是拜她。以至于武则天以周代唐,在大唐内并没有兴起太大的波浪。

而这两块玉玦倒也立功不小。据说在武则天登基那日,两块玉玦从天而降,落在武则天的面前,大放异彩。这两块玉玦一个代表太阳,一个代表月亮,放出各自的光芒,就如同日月同辉一般。

于是,渐渐有了一种传言,这两块玉玦若是同时出现在谁的手中,那个人便是弥勒佛转世,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菩萨。不用多想便也知道这一出好戏是武则天团队导演的,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每一个朝代的更迭,每一次的农民起义,哪个没加点玄幻色彩?只是或许这两块玉玦真的有些过人之处,或许大家对武则天特别的关注,也或许后人在牵强附会之中把这两块玉玦演绎地更加传奇,假做真时真亦假,总之,得两块玉玦者得天下,这个传闻算是尘埃落定了。

加上武则天被逼退位的时候,也确实把这两块玉郑重地交给自己的儿子,之后唐皇一代代相传,让这两块玉玦越发神秘,让这样的传闻更加地逼真。

再之后,唐覆灭,这两块玉成为了诸王、诸将、别有用心者争夺的对象。谁都想名正言顺地拥有帝位,虽然有这玉玦不见得能成事,但绝对是锦上添花的宝贝。而这,让我万万想不到的,竟然还是钱佐与钱倧的约定。

钱佐兄弟的祖父,也就是越国的太祖皇帝曾拥有金日玦,能让“日月同辉”,两块玉玦在他手中合二为一,是太祖皇帝一辈子的心愿。可惜这个心愿,直到他死了,都没能实现。于是心愿变成了遗愿交托到钱佐的父亲,也就是越国的世宗皇帝的手上。不幸的是,世宗皇帝非但没有找到银月玦,还让人把金日玦给盗了去,世宗皇帝一时气急攻心,病倒在床,身体每况愈下,竟然就这样不行了。他算是死不瞑目。临死的时候自然嘱托钱佐、钱倧兄弟俩以及钱氏子弟,务必把两块玉玦找齐,告慰他在天之灵。甚至糊里糊涂的,还说要谁要是找齐了两块玉玦,钱佐这个太子就理当让贤,把皇位让给他人。

这样昏聩的话语,也就只有世宗皇帝这种气到极致的垂死老人才说得出来的。但钱佐作为“孝子”,自然得当着奄奄一息的世宗皇帝许下诺言,旁人或许没有当真,毕竟要做一国之君,并非有两块玉玦这样简单,即便你想,玉玦也不是好得到的。但钱倧这个有心人却记下了。

我看着身旁的钱倧,他说到得玉玦者得天下的时候,竟是那样的神采飞扬。当他说到他的表现从来都不输给于钱佐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钱倧虽然也是庶出,但生母在旁,自然不同于忍辱负重的钱佐。他年轻气傲,平日里或许爱出风头,或许自命非凡,相比而言,为了能获得戴家的信任,钱佐一直表现得懦弱而愚笨,钱倧又怎会甘心屈于这样的一个钱佐之下?他认为自己才适合做越国的皇帝。

可是,他究竟没有钱佐想得深远,即便钱倧表现再好,再出众,没有人敢支持他,就算皇帝一人欣赏,也不能翻身。但是,现在有了一个这样的机会,钱佐亲口答应会把皇位双手奉上,钱倧又怎会轻易放弃?

“所以,你费尽心思定要拿到那枚银月玦?”我摇摇头,钱倧现在发现钱佐并不似当初那么简单,难道还会相信他羽翼未丰时的一句承诺么,“那么金日玦在谁手上?”

随口的一问,却换来一个让人震惊的答案。

“钱佐手上。”钱倧眼光中略过一丝杀意,寒气逼人。

“什么?”我有些糊涂了。

“金日玦当初确实被人给盗走了,这么些年,我苦苦的寻找,费尽多少力气,把金日玦给找了回来。可惜,一夜之间,辛苦全部白费!”钱倧回忆到当时的哀痛仍不免心情激荡。

我似乎猜到了什么,凄然一笑,道:“你的金日玦被钱佐骗去了?”

“噷,你倒是挺了解他的!”尽管钱倧努力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想调侃我,但这件事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还是从他的眼眸中透露出来。

钱倧一直没有把钱佐放在眼里,自然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这个道理。

钱倧取得了金日玦,还没走进京城,就被蒙面人在夜间夺了去。钱倧当时差点也没像他老爸一样气得昏死过去,功亏一篑,金日玦既然没在手上,钱倧也没道理伸张。但是钱倧一直没有找到是谁抢了他的玉玦。那贼人就如同空气一般。和他近在咫尺,他却浑然不知。

“知道我怎么证实的吗?”钱倧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但那里还是一片寒光。他最终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钱佐。

“还记得我派人装作流求舞姬去刺杀你们吗?我不过是为了逼钱佐使出他真正的武功。”钱倧恨得牙痒,“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只会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看家本领。他救你的那些招数,和从我手中夺去金日玦的招数一模一样!”

这一句“一模一样”仿佛来自钱倧的心底深处,空洞洞的却甚是有力,那宣判着钱佐就是真正的盗贼。

钱倧在钱佐找他密谋把戴家端掉的时候,就渐渐意识到钱佐是怎样的一个厉害角色,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演戏,他甚至演了二十年!钱倧于是想到了钱倧恐怕就是抢去金日玦的人。离京城不远,钱佐才好下手。而自己若是把玉玦找到,对皇位威胁最大的人,恐怕就是钱佐!

他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冷静,更是不甘心起来,心高气傲的他要和钱佐比个高下!钱倧于是开始冷眼旁观,于是开始学会了演戏。

我顿时感到悲哀,皇权与这些被皇权耽搁的男男女女,就如同鸡与蛋的关系一般,到底是因为他们高超的演技使得这皇权更加复杂扑朔,还是因为皇权的扑朔而使得他们拥有影帝般的演技?

一切豁然开朗。钱佐与钱倧之间的瓜葛竟如此复杂。

“你既知银月玦在慕容楚歌手中,钱佐会不知道吗?”我倒急他人所急。

钱倧愤懑地脸色因为这句话倒添了几分喜气和得意,“说起来,钱佐人虽阴险,却不比我的耳目众多,莫说他不知银月玦的下落,即便他知道戴皇后你入宫前与我幽会过,却绝对查不到还有第三人!哈哈,说起来,他不如我,这天底下,如果是我想找的人,就没有找不着的!”他夸下海口,忽然想到什么,觉得不妥,“当然慕容楚歌除外。他的真正身份,要不是他自己有意透露,我恐怕也不能窥见。”

“哦?”我有了些许兴趣,慕容楚歌,真有这么厉害?

钱倧刚才还满脸乌云,现在却嘻嘻一笑,不分轻重地刮了刮我的鼻子,说道:“当然,要不是他有求于我,想必也不会告诉我。”他暧昧的冲我笑,我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何事。

我岔开话题,“可是,金日玦若真的在钱佐手上,你就算有了银月玦又有何用?除非两枚玉玦都被你得到,不过,看似有些困难。”虽是嘲讽,但绝对是实话,以目前的情形来看,钱佐可不会让钱倧有机可乘。恐怕金日玦藏在什么地方,都没人知道。

钱倧笑吟吟地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霸道而狡诈的笑,“那可不一定!谁说非要两枚玉玦在一起?你别忘了,我父皇是因为哪一枚玉玦殡天的?”

钱倧看似十分轻松的把他的计划对我说了,虽只寥寥数语,便让我噌地站起,冷汗沿着背顺流而下,湿了半边。

钱倧,好狠毒的招数!

世宗皇帝因为金日玦的被盗而身亡,倘若这枚金日玦被人发现在钱佐手中,而钱佐又从不把金日玦拿出来示众,有心人稍加鼓动,恐怕会让人怀疑钱佐根本就是那个从世宗手中窃走玉玦的盗贼。他身在宫中,偷走金日玦本就不难,要不是他心里有鬼,又怎会一直藏着不拿出来,恐怕他根本就是想早些气死世宗皇帝,从而登上帝位。

届时钱倧有了慕容楚歌的财力和势力,自然能纠结一大帮人质疑钱佐,甚至名正言顺地把他这个虚伪的“盗贼”拉下宝座。

就算钱佐把金日玦藏得很深,永不拿出来示众,那么钱倧也是第一个找到另一枚玉玦的皇子,有了慕容楚歌的相帮,恐怕钱佐的帝位也会动摇。

看到我一脸苍白,钱倧居然抿嘴笑,“戴皇后怎么了?嫁祸他人,反咬一口,这一招我可是跟你学的。”

我白了他一眼,冷笑道:“王爷若真是学悠梦,可学的不诚心呢。王爷之前不是说让我用假玉玦换取慕容楚歌的真玉玦么?如果是这样,慕容楚歌知道你拿了他的玉玦还会同你合作?”

第54章 太医

钱倧稍稍一滞,笑道:“旁人笃信这日月同辉的事,我钱倧可从没把这事当真。再说,皇后到时同慕容公子商量一下,只说我暂借他的银月玦,事后还给他就是。”

钱倧说的轻松,但那一句“商量”背后又包含了多少东西?钱倧他计划的好美。若是我向慕容楚歌借用银月玦,他便会给,那我与慕容楚歌之间又到了怎样的地步?还是…钱倧所说的关于我的那部分计划有所保留?

我看了钱倧一眼,他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怀疑,赶紧露出甜美的微笑,“皇后你想得太多了,我不过是想到皇后偏巧与慕容楚歌的那一段情愿,总归是可以用上的。说起来,也不见得需要皇后插手,只是既然能因着皇后的关系,和慕容楚歌多些接触,那得到银月玦的希望便多了一分。”他笑得再美好,在我看来,那笑容怎么都像是一个渐渐收紧的绳套,慢慢把我的脖子给勒住。

或许钱倧终究欠缺了一点经验,他在我面前表现地太锋芒毕露了,他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却忘记了我只是被迫成为他的同盟者。若是他在我按照他要求的角色慢慢上路之后,再一步步加重砝码,我或许骑虎难下,倒还渐渐接受了。可是现在,钱倧那颗野心,被钱佐一激怒,恐怕早已经膨胀得足以把他给吞噬掉。那我,又怎么能相信他对我的保证?

我暗笑自己,差一点又着了道。钱倧既然想要利用我,那便让他利用好了。他对我加大砝码,我又凭什么不对他提要求?

互惠互利,你来我往,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睆然微笑,重心在握。“王爷说到可要做到啊。对了,王爷,咱们如今是同盟,我帮你取得慕容楚歌的信任,你也需要帮我才行。”

“哈哈。”钱倧倒也不去琢磨我到底是真心相帮,还是虚情假意,总之,我既然向他提要求,即是答应了帮他做戏。那他也得表现诚意。“戴皇后让我帮什么忙?”

“王爷不是说,这天底下,没有你找不到的人么?”我微笑,“还请王爷帮悠梦找个人。”

“谁?”

“御医。”我冷冷地看着他,“当初诊断季淑妃怀有身孕,替她安胎的御医。”

钱倧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想不明白我怎么会突然之间去找那个御医。在他眼里,季淑妃的事已经结束,可是在我这,那只是一个开始。

不出两日,钱倧便托人告诉我,那个御医已经找到了。他借口让那个御医给泽新辰看病,让我去质子府见那个御医。

只是,我想要再出宫去质子府,却不是那么容易。

好在我那日回宫向德妃复命的时候,我告诉德妃,玉如意说送去的那两支生晒参很有效,正好对泽新辰的血证。

当时德妃笑着说,到时候要多送两支去。

于是,我厚颜去找德妃,说不如再送两支参去。我说得很冠冕堂皇,无非是些让流求国质子“宾至如归”的场面话,我知道说这些话,没人信。我说得越多,德妃便越会认为我想掩饰什么。

那就让她认为去吧。我对泽新辰的关心,是我的弱点,德妃以为我挂牵泽新辰,以为握住了我的把柄,却不想我实际上是去收集她的罪证。更何况这个弱点,目前来看,并无任何可利用之处。

尹德妃略做思考,便答应了。又吩咐几个宫女,备好了礼物,让主动请缨的我往质子府送去。

我知道她会答应的。表面上,她对我客气,我说的话,她不作回驳。实际上,她也很想让我和泽新辰联络联络感情吧。

或许她会把我去质子府的事,有意无意透露给钱佐?可是就算钱佐知道,也捉不到任何我逾规的把柄。

我只是好心去给泽新辰送人参的。

质子府内,玉如意看到我乃,脸上有些面无表情。她终究是不喜欢我的。或许她觉得我会给她们带来麻烦,抑或因为泽新辰。

女人之间的直觉很敏感,我看出了她对泽新辰的爱,她又如何读不懂我?但是她对于我的到来基本上是无可奈何。因为她那比现代装了n个安防系统的中央银行都要强悍的后花园被钱倧无情地征用了。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这个女人。

据说,流求的王庭模式很混乱,有些类似于大禹与夏王朝那个还未分清楚禅让和世袭的时期。泽新辰的父亲与哥哥都是流求王,泽新辰的哥哥还没留下半个血脉就夭折了。按理来说,兄终弟及,是不少民族和国家都默认的规矩,就连尊儒的汉族都在皇帝无子的时候,奉行这条法则。可是流求不是。

泽新辰的哥哥没有把皇位交给自己的弟弟,而是给了自己的老婆——玉如意。

玉如意是泽新辰的嫂嫂。可是,她对泽新辰绝非叔嫂那么简单。

或许番邦外国总是不乏弟弟在哥哥死后,续娶嫂嫂这样的事例,玉如意对泽新辰有意思,虽然人尽皆知,倒也没人阻拦和不耻。只是向来英雄呵护美人,玉如意一介女子,却偏偏反了过来,对王子百般关爱,怎不让人钦佩?

或许我在看玉如意的时候,也在审视自己。抑或许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柄守护爱人的宝剑,心中有爱的时候,便会勇敢起来…

泽新辰今日的状况比上次好些,脸上有了血色,眸子依然清洌。

他对着我笑,一边任由御医为他把脉。

钱倧和玉如意站在旁边各怀心事。

一时,号完脉,太医黑着个脸走出来,我和钱倧跟出来,以及和我一同来的尹德妃的宫女。

我望了望身后的人,对御医摆出一副忧心如焚的模样,“王太医,辰王子的病怎样?”

钱倧也适时地朝御医指出一条道路,似乎是怕泽新辰听到自己的真实情况而压低音量,“王太医,咱们借一步说话。”

后花园中,王太医叹了口气,对泽新辰的病症很不乐观,“辰王子所患的是血证,这个,血证嘛,比较笼统,总得来说,就是血不循常道,这个上溢于口鼻诸窍,下泄于前后二阴,都属于血证。”那太医在我面前卖弄了半日,被我极不耐烦的打断了,“王太医不用说了。辰王子的病,我比你清楚。”

王太医年纪一大把,蓦地听到我那样说,有些诧异地抬头望着我,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之前钱佐也有派太医来替泽新辰诊视过,王太医以为钱倧是专门慕名把自己请来,还真当自己医术高超呢。

我不慌不忙道:“辰王子面色不华,神疲乏力正是元气不足,脏腑虚衰的表现;,如今又发热昏倒,却是体内虚火扰乱,我虽然不知辰王子脉象如何,但见他气阴两虚,想必脉象也是细数无力。王太医,我说得可对?”

王太医一愣,旋即拱手笑道:“没想到戴娘娘原来医术高超。”嘎然不语了。

我当然清楚!别的病我不懂,中医更是一窍不通,可是星的病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白血病的种类,白血病的治疗方法,中医西医…关于白血病的一切,我都烂熟于心中!如今泽新辰的病,和星早期的情况根本一模一样。

“我只问一句话,能治愈么?”问王太医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心悬在了舌头下,随时准备停止跳动一般。

“恕微臣无能。”王太医的声音细弱蚊蝇。他可以开许多药方,可以用药物暂时扼制病情的恶化,可是根治?我心凉了。难道要我再一次眼睁睁看着星离去而无能为力么?还是,还是把希望寄托在那颗千年血伏参上?

一想到难以讨得的血伏参,我不禁朝钱倧望去,却见他也正冷不丁地看着我,我打了个机灵,倘若血伏参真能救泽新辰的性命,区区一块银月玦,我就不信我搞不定!

“戴娘娘还有什么指示?”王太医倒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我到底是被废的皇后,对我太恭敬了,与礼不合;与我走太近了,又怕惹火烧身。

恢复冷静的我,稍稍撩起裙子,往旁边的石凳坐下了。又朝王太医指了指邻座,示意他也坐下,“王太医别急嘛,悠梦还有几件事要问呢。”

王太医抬头看了看我,又瞧了瞧钱倧,隐隐感觉到什么。或许我脸上的笑,目的性太明确,让他感觉不怀好意吧。

“当年可是王太医说季淑妃怀有龙种的?王太医还替季淑妃保得胎?”

王太医听了这话,忽然老脸一绿,身子顿时矮了下去,磕头如捣蒜,“皇后娘娘,微臣什么都不知道,微臣驽钝,微臣驽钝,还请皇后娘娘恕罪!”他现在忽然把对我的称呼一改,态度上更是来了个大转变。好像在他面前的我,已然变作了一头母狮。

“王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竟然有些憋气,“我不过问你几句话而已。”

但是王太医却好像充耳不闻,仍旧跪着喊饶命。我忽然明白过来,季淑妃和我不合之事早已经沸沸扬扬。现在季淑妃满门被抄,她自己也被打入了冷宫。虽然不能证明她的失宠与我有关,但至少我现在在宫里头又活泛起来了,关于我的风言风语恐怕也不少。

王太医怕我翻旧账,此时是来找他的麻烦。

我只好说,“王太医多虑了。以前的事,我绝不追究,只是,你需要老老实实回答我。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可隐瞒。”

那王太医一听这话,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喜上眉梢。

我问,季淑妃是真的怀有身孕?

是。王太医答得十分肯定。

第55章 游湖

是,季淑妃当然怀孕了。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我意外。

“季淑妃的龙子没有保住,也是王太医诊断的?”

王太医一听这话,免不了又是一阵战栗,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渐渐平静下来,沉重地点点头。

“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我耐着性子,着重强调着,“实话实说。”

王太医一直忐忑不安,在他心里,我定然对那些陈年旧事记得清清楚楚,好端端地把他召来旧事重提自然是要寻他的麻烦。他哪里知道他眼前的戴悠梦对那些事全然不知,必须得从头开始一个一个细节捡起来。

“回,回娘娘话,”王太医一头冷汗,“当时淑妃娘娘说腹痛,便唤微臣前往诊治,微臣赶到的时候,淑妃娘娘已经坠胀多时,头晕乏力,但流血不止,微臣一看这情形,便知已然滑胎,龙子…龙子是铁定保不住的了。”

我眉头一皱,示意他接着说。

“淑妃娘娘当时心情烦躁,微臣也束手无策。后来皇上来了,看到这景况,龙颜大怒,让微臣查清楚数妃娘娘为何会滑胎。”

“你都发现了什么?”我冷冷地问着,因为浑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我的认真倒是又让一把年纪的王太医以为我明知故问,兀自担心了一会儿。

“微臣发现淑妃娘娘脉象紊乱,但气血顺畅,看迹象,应该是不久前刚刚服用了活血化瘀的药物。”王太医只有一股脑儿把当时的情景和盘托出。

钱倧在旁边漫不经心的听着,等我问到这里的时候,眼前一亮,似是明白了我要做些什么。

“后来怎么着了?”我有些心焦地问道。

王太医看了我一眼,脑袋昏沉沉的,不明所以,神情飘忽地回答着:“后来皇上和娘娘您说要彻查此事,还让微臣检查淑妃娘娘服用的安胎药中可有什么别的成分。”

“结果安胎药里头什么也没发现。”我脑袋没有停歇,接着王太医的话茬说道。

“是,是,娘娘圣明。”王太医一脸尴尬,硬是闹不明白我想干什么。

接下来的事,并非问王太医能够解决的。我刚把王太医打发走,就见玉如意神情紧张地跑来,只说了四个字:“皇上来了!”

我和钱倧都是脸色一变,但只是微微错愕便又坦然明白过来。钱佐是来找我的!他想看看我三番两次来这里做什么。

钱倧马上揪着玉如意,要求寻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他不能和钱佐碰面,否则他与我私会的这个秘密据点,便暴露无疑。

我心里盘算着,定是钱佐去尹德妃那里的时候,没瞧见我,尹德妃有意无意便透露了我主动送人参过来的事情,钱佐终于耐不住性子来了。

是,我用了“耐不住性子”这个词,自从季家被拔除,季淑妃被关入冷宫之后,钱佐便没有再同我有过正面的接触,他甚至没有踏入尹德妃的南薰宫半步。或许他还没有想好用什么姿态来面对我,甚至说是惩罚我?

但是现在,他居然在闻听我来到质子府之后,马不停蹄地从宫里赶过来了。

当我出现在钱佐面前时,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竟泛着粼粼波光,我扰乱了他的平静。

钱佐的目光并没有在我身上过多地停留,玉如意向钱佐解释着我和其他几个宫女是奉了德妃的懿旨送参的,玉如意和泽新辰都满怀感恩的心,表示没想到钱佐还会屈尊亲临看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