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佐不敢怠慢,抛下我,迎了上去,他知道这女人不是他的对手,他要的是赤手空拳把这个女人拿下。

但是那女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发出诡秘的一声笑,伸手把面纱扯掉,还没等我看清楚她的样貌,就只见她做了一个吐核的动作,噗噗两声,她口中吐出两枚暗器,巧妙的很,一枚向钱佐,一枚飘向我。

这是钱佐没有料到的。他头只往一边稍稍撇开,就灵活地躲避了射向他的暗器,但是投向我的,我却不知怎样躲避。

钱佐只来得及伸手往我前方一抓,他的手臂一晃,我只觉得眼前一黑,那枚暗器在我面前骤然停止,被钱佐牢牢握在手里。

他恶狠狠地望着我,好像我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

钱佐只看了我一眼,重返头的时候,狠狠一掌往那女人劈去,那女人纵情地狂笑,但笑声噶然而止,钱佐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一脚把那女人往墙上踹去。

那女人的身体撞在了墙上,又被反弹出来,吐出一口黑血,想必是伤及了内脏。

我正要埋怨钱佐的野蛮,钱佐已经不由分说把我抱起,大跨步出了季府,揽着我上了马,双腿一夹,身下的马一溜烟奔了出去。

他居然如此紧张,我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妙。

第58章 爱恨

钱佐在我的耳畔说,出了这条巷子,左拐,一直往前,回宫!

他的话毋庸置疑,我听得出他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有多么地焦急。但是缰绳明明就在他的手中,为什么他要对我说?

我还没来得及问,肩上一沉,钱佐的头沉沉地坠落,耷拉在我的肩上,身子无骨一般软软地靠在了我的背上。

我心里一慌,现在才觉悟过来。

暗器上淬了毒。羊牱人最擅长使毒,那女人扔出来的飞刀暗器,钱佐都一直没敢用手去碰。

可是,那女人最后对我口吐暗器,钱佐没办法只能伸手去接。这一招架,便着了道。

我想起段思胄说的,羊牱人擅长用毒,而且国人野蛮无比,做事情不计后果。如今羊牱得罪了段思胄,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可是蛮横的羊牱人没有把心思放在和平解决这件事,而是采取了极端的方法——同归于尽。

就像刚才那个女人,好不容易逮着钱佐单独出宫,怎会错失良机?她武功比不过他,但却可以用尽心机下毒。

是的,钱佐现在中了毒,也许他会一命呜呼?我用眼角的余光轻轻一瞥,只看见他乌黑的头发。

我不是应该高兴吗?钱佐中毒了?我最憎恶的人中毒了。

但是我心里丝毫没有高兴的影子。是,钱佐中毒了,但如果不是为了替我挡那一下,钱佐也不至于中毒。以他的冷静和智商,他自然知道暗器有毒,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替我挡掉了。

我想到他在敌人来袭的时候,把我紧紧护在身后,于是,怎么也恨不起来。我甚至没发觉我双腿夹紧了马肚,想让白马跑得更快一点,快些到皇宫,钱佐的性命便越有得救!

“戴悠梦…”背后的钱佐居然还能说话,但是气若游丝。他喊着我的名字。

“你再坚持一下!”可怜从未骑过马的我,现在要驮着他还要在黑夜中分清楚我根本不熟的街道,真是艰难。

但是钱佐似乎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在那重复着一句话“朕恨你!”反复地说了两三遍,声音渐小,然后湮没在一骑尘嚣之中…

秋夜的风吹着人的脸硬生生地疼。听见钱佐发自肺腑的喃喃自语,我心里好不凄凉。因为误会,误会戴皇后是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所以钱佐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是这样的吧?无尽的恨,其实是深深的爱,没有爱,又怎会有那样强烈的恨?兴许就在钱佐努力不让自己爱上仇人,爱上在他心里如同魔头一般的戴悠梦的时候,戴悠梦就在他的心里头生了根发了芽,就像一棵疯狂生长的大树,把他的心给占据了,更吸干了他的血。

我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无比地沉重。虽然我不是戴悠梦,但我却深深地感受到了钱佐那份无奈的恨,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义务帮钱佐去解开那个心结。

是的,只要钱佐知道害死他皇儿的并不是戴皇后,所有的一切都是误会,那么只要钱佐不把对戴家的恨转接到戴皇后头上,他就能化解掉心中的那怨恨吧。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想,是真的原谅了钱佐强加在我身上的那些罪恶,还是为自己扳倒尹德妃拔除她找着了更好的借口。总之,我要让钱佐知道真相。当然,知道真相之后,钱佐会怎样待我,我没有想过。

那一刻,我可以放下钱佐和我的瓜葛,但却忘记了我现在就是戴皇后,我在承受着钱佐对戴悠梦恨的同时,也在消耗着他的爱…

宫门遥遥在望,后面那女人没有追上来,当我看到守门的御林军时,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高声喊道:“快…快救皇上!”

身下的白马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此时有些活蹦乱跳,我更是不知道怎么让马停下。要不是那些守城的御林军听到我的呼喊,把马拦住,搞不好我就和钱佐一起撞上宫墙了。

当御林军把钱佐扶下马的时候,都不禁大惊失色。他们兴许不知道我是谁,但没人不知道后面昏迷不醒的人是越国天子。灯火下,映着钱佐的脸乌黑一片。看来毒气已经扩散到了他的头部。

我的心忍不住揪起,呼喝着众人,手忙脚乱地簇拥着钱佐往太医院赶去。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宣召太医。毒素已经扩散到头部,那说明血液已经把毒素带到了全身上下,我不知道什么毒这么厉害,但是头部与中枢神经的密切关系,我不禁为钱佐担忧起来。

当尹德妃慌张赶来的时候,她云鬓半偏,显得甚是慌乱。她进房间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立定不稳,虽然她努力使自己保持惯常的稳重,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是在强撑着。

她问太医,皇上怎样了?

太医摇了摇头,然后非常自觉的跪了下去。头挨着了地,一言不发。

“你们呢?”尹德妃来的时候恐怕只是听说钱佐中毒昏迷不醒,但没想到竟然会没有救,她转头对着其他的太医,“你们不都是越国的华陀,扁鹊吗?你们难道都束手无策吗?”

那些个太医被尹德妃一训斥,根本没有辩驳的意思,只有乖乖地跪下。

我在旁边站了很久,看着那些个太医挨个对钱佐望闻问切,又围着商议了很久,最后都是一个个摇头,随时准备着脑袋搬家。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毒素都到了脑门,多半是没得救了。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冲过去替钱佐看看,尽管我不是医生,尽管我心里明白自己所知道的生物知识,恐怕在这一刻派不是任何的用场,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很怕钱佐忽然这样长睡不醒了。

可我没有机会靠近,我望着钱佐那张阴沉沉的脸,身子却被尹德妃一把拽住,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但语气还是有些哆嗦,“姐姐,别玩了,皇上经不起你这样折腾的,赶快把解药拿出来吧。”

她以为是我干的么?我苦笑,说道,“这件事与我无关,下毒的人不是我。”

尹德妃有些沉不住气了,“姐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上心里对你念念不忘,他甚至,甚至为了你,把淑妃给废了。为了你啊,姐姐,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尹德妃的眼眸里淌出了泪,泪水一涌出,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淑妃伤害你,皇上就把她给废了,他一再地保护你,你又为什么要一再伤害他?!”

当着那些人的面,尹德妃显然已经忘记了身份,忘记了皇家的家丑万万不能张扬的道理。她有些失去了理智。

但我听着她的话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我的心砰砰跳着,看着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我发现我一直看不懂他。

就连尹德妃也看出钱佐是故意要把季淑妃贬入冷宫的。可是,难道事情真的如同季淑妃所说的,钱佐是为了我,才顺水推舟把季家给端掉?他一方面无法忍受季淑妃对我的迫害,一方面又为自己把季淑妃逼疯而深深自责,所以对我的恨又蒙上了一层?所以对戴皇后的爱与恨更加看不真切?难道是这样的?

难道我之前对钱佐的推测,一切都是我的小肚鸡肠?

不,不会的!钱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做这样冲动的事?江山与女人,在他心中,怎么可能有可比性?我说服着自己,让自己心中好过一点,我昂起头,对着尹德妃:“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皇上是被羊牱的逆贼给偷袭了。”

“与你无关?”尹德妃这时候不再掩饰自己对我的不满,是的,她对我有着深深的不满,“怎么可能无关?皇上的銮轿空着回来,就姐姐你和皇上不知所终,如今姐姐和皇上回来了,可皇上却中了毒?如今皇上躺在…躺在这里,福祸…福祸难料,难道姐姐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说到此处,哽咽的尹德妃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

她的质问让我一时语塞,这件事,确实与我有关,要不是我的嫁祸,那女人就不会偷袭钱佐,钱佐也就不会昏迷不醒。

她的话让我内疚,让我如鲠在喉。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救钱佐,毒不是我下的,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人没死,希望便在。

我没有理会旁边失仪的尹德妃,转头问太医,他还能撑多久?

太医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七天。

“胡说!”这句话显然犯了尹德妃的忌讳,她教训着太医,“皇上一定会醒来!”

第59章 心思

尹德妃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杏目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钱佐。她喃喃自语着,皇上不会不醒的!他一定没事!她哀凄悲恸的表情让所有人都动容。所有人都看出了尹德妃对钱佐的真切关心。

要是这一幕让钱佐目睹,他一定会感动得也掉下眼泪。

我记得有那么一次次钱佐也昏迷不醒过,虽然那一次倒是我下的毒,不过那时候的尹德妃并没有这次夸张,她甚至能心平气和地和我在冷宫里交谈,谈着条件。那时候不是也遍寻名医未果么。

那么这次,她的表现就实在有些失控了。我静静地看着伤心欲绝的尹德妃,心里想着,或许她这次的歇斯底里,多少是因着我的缘故。

钱佐的中毒固然让她心碎,可是让她更难以接受的恐怕是,她爱着的人却是为了保护我而遭此一难吧。对于尹德妃来说,后者显然更加无法让她承受。因为没有哪个为爱套牢的人能够坦然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默默为别人付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做秀。尹德妃的痛哭与我的冷漠,如正反两面,烙印般的驻留在所有人的心上。

可是,我真的如同看上去那样冷漠么?

我揪着心,望向钱佐。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丝,但依旧是紧闭着双目。我想,钱佐多半是不好了。血丝渗出,只怕他的内脏的血管已经破裂。

他这副模样,让尹德妃更是不知怎么应对,她只有吩咐太医们,快!快看看皇上怎么了?

尹德妃哭得梨花带雨,她这副样子,让在场的宫女太医们都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那些太医匍匐着上前,战战兢兢地去观察钱佐的情况,一个个颤着手去触摸钱佐已经冷却的皮肤,深怕一不小心就把钱佐给按伤了。

太医们的脸色更差了,“皇上的血脉在逆行…”

“什么毒,竟然这样厉害…”他们嘀嘀咕咕的,但是没有人能想出办法。

我这时候真恨不能开辆时间列车把钱佐给接走,二十一世纪的科学虽然不见得就能把钱佐救活,但至少可以用多种手段来检测钱佐究竟中了什么毒,这毒是致突变?生殖毒性?还是损伤DNA等等。

但是没有。然后我脑袋轰隆隆地乱转,我救不了他,那么谁能救钱佐?

对!对!我想起来了!一般能制毒的总有解药,对不对?就算没有解药,那她总知道是淬得什么毒,问她总比现在大家都是无头苍蝇完全不知从哪下手强吧!

“快,快去季府看看,那个女人不知死了没有,她身上可能有解药!”我语无伦次地对尹德妃说着。“就算她逃了,你们找到羊牱人,应该能有人知道怎么救皇上的。”

我没有听出自己的语气有些急促,人命关天,也由不得我矜持。

尹德妃刚才听了太医的话,忍不住又开始哭了。现在听我这样一说,不禁一愣。就连我都没想到自己会那样紧张钱佐,尹德妃想必也很意外吧。

她忽而转头瞵视着我,那眼眸中透露出来的绵绵恨意,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姐姐又想把这事推给别人吗?上次下毒,姐姐倒是推得干净,那么这次呢?姐姐又想赖给别人!?”

在场的太医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因为下毒诱骗钱佐入冷宫的事,早已经传开了,尽管钱佐没有证据,但是这个事实已经得到了公认。

就像那个“狼来了”的故事,尹德妃这样的质疑,无可厚非。也许尹德妃这次想把我给顺手解决了?

我心一寒,但是仍旧冷静地说道:“信不信由你,皇上的性命,在德妃你的手中!”我努力让自己说得铿锵有力。

尹德妃冷冷一笑,道:“本宫自然会派人去找的。皇上的安危关系着社稷,这个玩笑开不得。”她渐渐恢复了理智,然后面无表情地指着我,吩咐道:“把她关起来,皇上不醒,谁也别想放她出来!”

最后一句,尹德妃是这样说的,“姐姐最好还是早些把解药交出来。”

我心里一凉,尹德妃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她在乎钱佐的生命,但她同样在乎我的性命,钱佐昏厥的时候,是她除去我的绝佳时机。

好在尹德妃不似季淑妃那般没有头脑,即便她要我死,也会找个借刀杀人的法子,所以,我目前只是被限制了自由。

是啊,我又被限制了自由。但这次,我不是被关入刑部的大牢,而是冷宫。

我又回到了冷宫。绕了一个大圈子,我居然回了起点。冷宫并不只有一间,我没有被关到我熟悉的那个小院落,因为那里还有一个可怜可恶的女人永远地停留其中。

冷宫无处不在的。随便一个清冷的偏殿,院门落锁,找人把守,杜绝来人,那就是冷宫。我心里暗暗庆幸,尹德妃终究还是有些理智的,倘若钱佐那时候咽了气,尹德妃搞不好会抽把长剑一剑把我给杀了。钱佐只要会醒来,尹德妃就不会直接用她的手处理我,她在这宫里头是棵常青树,自然知道做事留后路的道理。她只是暂时禁了我的足。

当然,要想出这个宫门,恐怕不容易。尹德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然不能把我怎样。可是,我从她眼中的仇恨看见了自己“悲壮”的下场。

这些日子,我算是明白,越是无人问津的地方就越是暗藏汹涌。这里,显然也不太平。

我就这样在冷宫中等待着。等待着尹德妃布局设计,也等待着我的同盟。

栏杆影卧东厢月。

深夜的时候,钱倧踏着月色而来。我知道他会来的。

我看到他,劈头盖脸就问道:“钱佐怎么样?尹德妃有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钱倧一言不发地看着我,那个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怎么了?没找到是不是?”我颇有几分失望。

钱倧没有说话,反倒是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本王只是在想,和皇后的那项交易只怕做不成了。”

“交易?什么意思?”我的脑筋一下子没有转过来。我不懂钱倧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到了我和他的交易。

钱倧无奈一笑,说道:“皇后你见到本王的第一句话就问钱佐的情况,本王又不是傻子,还看不出来皇后你的心思么?”

我一惊,凝视着钱倧,在他明亮的黑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映像,幡然醒悟的感觉。我的心思?他是说我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在乎钱佐吗?

笑话,我之所以那么关心钱佐的生死,不过是因为可怜钱佐,怜悯这样一个因爱生恨,甚至搭上性命的可怜虫罢了。即便是只蝼蚁猫狗,也会生些感慨吧。

我冷笑,“王爷太多虑了。”是,我在乎的只是泽新辰,只是星而已。

钱倧没有说话。他只是打量了一下四周。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王爷不会想借这个机会就顺便把皇位抢过来吧?

倘若钱佐一病不起,或就此一命呜呼,那么钱倧继位实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一刻,我甚至想,真正下毒的该不会是钱倧吧?

钱倧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屑于用这种方式夺得皇位,若是钱佐真这样死了,皇位我宁愿拱手让与他人。”

我悬着的心,渐渐落下来。是,我想太多了。

钱倧太自负,自负的人常常把唾手可得的东西拒之门外。那样,彰显不出他的本领。“不是就好。”我嘘了一口气,“王爷既然要玩得有意思,倒是把钱佐救活比较好。”

刚说完这句,忽而觉得这话说得倒显得我多偏袒钱佐一般,于是画蛇添足道:“否则,尹德妃定然会说是我下毒谋杀钱佐,那时候满朝文武只怕都得上书处死我吧。”

谁知我这样说,钱倧倒不意外。他苦笑,明日的折子里,只怕就有不少了。

我明白过来,外面风声四起,已经流传着我再次向皇上下毒的风言风语。空穴来风,并非无因。我心知一定是尹德妃想的法子。她让人散播流言,把决策权分散开去,平摊给所有的文武百官。

前车之鉴,季淑妃的皇儿,不也传言是我害死的么?就算那时候是戴家的天下,有钱佐的袒护,但还是有人站出来说话。那么现在,我茕茕一人,如果没有羊牱人出来认罪,毒死钱佐的这个黑锅我是背定了。

爱与恨,正反两样东西,总是纠缠在一起。尹德妃对钱佐的爱,此时却变成了一把杀气腾腾的凶器,正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

“那么钱佐呢?他死了没有?”我说到“死”这个字眼的时候,心口一痛,我干嘛把这个词放在钱佐身上呢?

第60章 抹胸

“你希望他死,还是不死?”钱倧这话问得真是有意思。但是这个问题我真的无法回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钱佐死了,泽新辰的药或许就有了着落。

但是…我心里竟然没有这种恶毒的诅咒。

“算了,不讨论这个。”钱倧似乎看到了我闪烁的眼神,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淡淡道,“他暂时没事。”

“没事?”我一愣,怎么可能。“我还看见他吐血来着…”

折腾了大半夜,因为钱佐的生死未卜,整个皇城都有些鸡飞狗跳的味道,除了平民百姓,其他的人都是一夜未眠。该筹谋的彻夜筹谋,该活动的也顾不得秋夜寒风,四处活动。颇有几分大难临头的味道。

“太医发现他的毒全部都集中在头部,毒虽然解不了,但他的身子看起来倒没什么大碍。”钱倧慢条斯理的说着,平淡的就像在宣读文件。

“集中在头部?这还叫没大碍?”我语调一高,立马发现不对,赶紧把口给掩住了。万一被外头看守的人听见,那可就彻底暴露了。

但是头颅就是人的核心,如果毒素聚集在那久了,就算心脏还能跳动,他的大脑恐怕也不能工作了。我心里一凉,这剧毒还能选择性的集中在头部…

但是钱倧却心有不甘地说道,“想必钱佐在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就用内功把毒都逼到一处,让剧毒不至于运行太快。所以他身子倒也没什么大碍。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

“可是,就算逼毒,也不该往脑袋里逼吧。”武功的事我不懂,但常识还是有的。人可以废条胳膊,断条腿,但头只有一颗。

“想来他中的毒,最伤脑髓,钱佐把毒一逼,反倒让他中的毒冲入脑髓,一时昏迷不醒。”

我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脑子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他扛不了多久的!”

钱倧对于我的抓狂已经习以为常,只道:“你不是看见他嘴角流血么?那是他想用自己的内力把毒从脑袋里重新又给逼出来。既然如此,说明他意识尚存,只是醒不过来罢了。”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滋味,“所以我说他暂时没事。”

好一句暂时没事。时间久了,就算钱佐被救活,只怕也成了傻子了。

我心里一酸,终于忍不住说道:“王爷不是说这天底下就没有王爷找不到的人吗?王爷倒是把羊牱的那个女人找出来呀。她如果没死,就必定还在杭州城内!”

钱倧道:“是,其实你不说,我就已经在找她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