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子一酸,皇家的爱太沉重太复杂,尹德妃爱着钱佐甘心为他而死,可钱佐却爱着戴悠梦,戴悠梦呢?只怕一颗心都放在了慕容楚歌的身上。

兜兜转转,任是谁都只能吃自己的那枚苦果。

只是逝者已矣,这一段痴恋中,只剩下钱佐。一个执拗的却又深陷泥淖的皇帝。

第2章 诱魂

不知是因为屋子里多了个人,还是酒气弥漫让身体热乎起来,我总觉得这屋渐渐暖和了些。只是钱佐,他今日的话似乎太多了。酒后吐真言,想必就是如此吧。

其实钱佐潜意识里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对戴悠梦是爱,可是偏偏执拗着性子不愿承认,更何况他堂堂一个国君,哪里受得了自己最亲密的人是那样的歹毒?于是,嗜血的钱佐在清除掉戴家之后,不再伪装之下,逼迫自己认为他对戴悠梦是恨,不是爱!

于是,他一旦表达了对我的恨,便再拉不下脸来给我好脸色看。

殊不知,恨越深,爱越深。

“恨!恐怕你死了,朕才会不恨你!”钱佐的眼光还没有从我身上挪开,他有些自嘲地笑笑,带着酒气耻笑着自己,“不对不对,应该说,你死了,朕还是会恨你!恨你一辈子,直到我也死了。嗯,我也死了…”或许是身子靠着软软的床,钱佐泛起了迷糊,说的话也有些含混不清。

但我却听得真切清楚。这是他说的真心话。倘若在人前,钱佐怎会暴露他这样的一面,足见他下意识地还是无法把戴悠梦从心头挥去,还是想对戴悠梦诉说着他的痴恋吧…

渐渐的,钱佐没有再喃喃说话,旁边却起了低低的鼾声,原来钱佐喝醉酒也会粗俗地打鼾。我苦笑。这些话,只存在于钱佐的心底,天亮醒后,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假装”恨我,刻意地疏远我。

我这时候才悠悠地把眼睛睁开,看着伏在自己身上已经酣然入梦的钱佐,颇有几分无奈和惆怅。

满身酒气的钱佐赤脸红得跟炉灶里的火一样,但是酣睡的样子却让人提不起一点劲来气恼。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长长的睫毛偶尔跳动一下,表情天真的如同一个从未走出过家门的孩子。

我支撑起自己,想要把他拨正,但碰到他滚烫的肌肤却又收回手来。

看着他那张俊秀的面孔,我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明明自己想要从他们的故事中抽身离去的时候,钱佐又跑到我这里来与我说这许多浑话,让我的心又起了波澜。

“皇后娘娘叹什么气呢?”突如其来的一个女声从门外传了过来,差点没把我吓了一跳。我回过神来,暗暗苦笑,难怪欣欣去看个药这半天都没有回来,原来是久无人烟的坤宁宫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越国的皇宫还真是客栈一般,任是谁,想进则进呢。”我挪了挪身子,撑着自己靠在床头,眼睛却闭上了,不用回头看,我也知来人是谁。

高心楼那酥麻醉人的声音,我哪里会轻易忘记?想想也是,之前在质子府,他听说朝廷来人,便迅速逃逸而去,终究是不甘心的,这不又想法子入了宫来。

慕容楚风格格一笑,也不知会一声,就势往圆桌边一走,拔下头上的簪子,挑弄了一下桌上的灯烛,一边说道:“我让循王爷带我进来的。”

“哦。”我冷笑,钱倧和慕容楚风沆瀣一气?倒也不是什么奇事。

“慕容公子此来又是想把钱佐带走吗?这里可是皇宫,你进来容易,想带个人出去,却不见得简单。”我冷冷地提醒到。时至今日,虽然对钱佐没什么指望,可还是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

慕容楚风笑道:“说得什么话,我不过是来看看皇上的病怎样了。”

“病?什么病?”我蓦地睁开眼,不明所以地看着慕容楚风。他此时正悠哉细致地看着自己手指尖的指甲,在灯光下,莹莹的亮。

“堂堂的越国皇帝,原来有时候是个白痴,这病还不算严重么?”他看似不经意地说,平淡的语气却更透露出这秘密背后的可怖。之前他是见过钱佐单纯时候的样子,现在钱佐已然醒来,恢复正常,以慕容楚风的聪明,哪里会不明白?

我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了外面一眼,这细节被慕容楚风捕捉到,他不禁莞尔道:“放心吧,外面没人,就连钱倧,我也没说。要知道,你我是盟友。”

我没说话,盟友!我的盟友还真是多了。但悬着的心却也稍稍放下。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我淡淡地说着话,有意无意地看了看他。不禁有些惊讶,自己表露出的平淡和冷静是这样的滴水不漏。慕容楚风来这里,绝不是越国皇宫免费观光游的,况且虽然天黑,但越国皇宫几番事故,早已经戒备森严,慕容楚风想必也不会在这里和我打哑谜吧。

慕容楚风顿了顿,却还是想努力占据上风,“有一件事,我闹不明白,你究竟是谁派来的。倘若能合作,咱们何不开诚布公的好?”

“我就是我。”我森然地望向慕容楚风,话里有话。他因着慕容楚歌的原因,识穿了我不是真正的戴悠梦,但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假冒一个失势的皇后。

“那么,你不是为了血伏参,又为了什么?”慕容楚风看了我一眼,哂笑道,“不会是你爱上了这个皇帝,所以假扮戴悠梦,从而获得他的爱吧?那真是有趣得紧!”

我哑然失笑,慕容楚风倒还真是想象力丰富。我没有辩解,这才是我最苦恼的症结才是。我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假扮戴悠梦,获得钱佐的爱?只是我在感受爱的时候,却又被他的恨所伤,直到现在,即便把这段恩怨放下,若是想起,还是隐隐作痛。

见我不说话,甚至脸上还现出凄色,慕容楚风便当我默认一般,肆无忌惮地击掌笑道:“有趣,有趣,我只道慕容楚歌是个痴儿傻子,为了所谓的爱,不要了性命,原来这世界上有比他还要傻的蠢才!戴悠梦这个傻女人为了救慕容楚歌,嫁入皇宫,谋害这个蠢皇帝,这个蠢皇帝却还是一厢情愿地任剐任怨,现在,还有一个女人为了得到爱甘愿当那个傻女人的替身…原来痴傻之人都汇聚一处,怎就被我碰上这样好笑的事?”他说着,好像真的听了一个绝妙的笑话口技一般,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我皱眉不语。慕容楚风这一席笑语中,包含了多少故事?慕容楚歌为了爱不要性命?戴悠梦为了救他才嫁入皇宫?还要谋害钱佐的性命?这几句简单的话,究竟指的是什么?我望向慕容楚风,眼中流露出的询问让慕容楚风心满意足地一笑,“怎么,你都不知道?”

我默然不语。虽然心里想知道,但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充耳不闻才对,又干嘛去撩动那一池春水?

然而,慕容楚风显是想让我知道的,未等我催逼,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难道不好奇,像钱佐这样聪明的人儿,怎么就会有这种类似痴傻的狂躁症?”一双凤眼盯着我,直等我自己说出答案。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是戴悠梦?!”尽管明明知道慕容楚风等着我把这个名字说出来以获得满足感,但我还是忍不住呼出声来。这个答案虽然是我凭空臆猜,但却又觉得这是再合理不过的解释,倘若说钱佐被人毒害,除了戴悠梦,还能有谁。

慕容楚风笑道:“就是戴悠梦!这个傻皇帝的病,我只一眼便看出端倪。”说到这,他脸上的笑收敛起来,淡淡道,“因为他和我都是一样,受了‘诱魂香’的毒害。”

“诱魂香?”我好容易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慕容楚风说的诱魂香想必就是他和慕容楚歌用来薰赶驱使身上的蛊虫所点的一种树脂。难道说钱佐的人格分裂便与这诱魂香有关?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三人的点点滴滴好像一下子被串了起来。

脑子嗡的一声,揣测中的回忆因着慕容楚风的提点,全部丰满起来——

自从慕容楚歌在自己的亲哥哥身上下了一种蛊毒,便每日需要用诱魂香来抑制身体内蛊虫的活动。但这诱魂香却也有着扰人心智,让人免疫力下降的副作用。更有甚者,长期使用,会导致机体紊乱,分泌失调,除了可能导致精神上受损以外,还极有可能造成细胞毒素。

很多毒物是这样,并没有确定的靶向,毒性的反应因人而异。就像重金属中毒一样,有些人可能得了膀胱癌,有些人则可能是肺癌,其他的肿瘤。慕容楚歌与慕容楚风孪生兄弟,体质相尽,每日被诱魂香烟熏火燎,也中了剧毒。

第3章 前尘

要解这种毒,却需要那棵千年血伏参。这棵被赋予了特殊涵义的人参。

于是,慕容楚歌不辞万里来到了越国。以他的权贵身份,想要结交达官贵人自然不是难事。他毫不犹豫地挑中了钱倧。这个在越国最得势的王爷。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慕容楚歌认识了戴悠梦。

(我慌乱的从这个故事中抽离出来,探问慕容楚风,“慕容楚歌一开始接近戴悠梦,就是为了那棵人参吗?”

“是。想要得到血伏参,必须集合钱家与戴家之力。”

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果然如此,我当初的猜测便是这样。尽管不明白为何一棵人参需要合两家之力,但却更理解他们三个人故事的来龙去脉。)

慕容楚歌认识了戴悠梦。或许他与戴悠梦的西湖倾心,也是慕容楚歌早已经精心布置好的。所谓的郞情妾意,所谓的惺惺相惜,不过是一手导演的好戏。

恐怕,那时候的戴悠梦也知道自己要嫁入皇家的,但在慕容楚歌面前,大家闺秀的她,熟读诗书的她终究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从那时起,戴悠梦的心里便只有一个慕容楚歌,慕容楚歌却也在自己精心的布局中堕入了戴悠梦的柔情蜜意。我暗笑,又是一个钱佐,明明带着目的去接近她,可到最后却成了戴悠梦的裙下之臣。

爱情这种游戏,可是最不好玩的东西。

只是,想要得到那棵血伏参并非一件容易事,戴悠梦想要和慕容楚歌在一起,更是难上加难。

当慕容楚歌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意识到自己动了真情之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开。他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让戴悠梦去为自己以身犯险。

但是,戴悠梦却终究知道了慕容楚歌的病,知道了他的病需要用血伏参来救治,更知道了慕容楚歌为了不伤害自己而黯然离去的事实。(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慕容楚风,这些消息都是他透露给戴悠梦的吧,包括后面的诱魂香,想必也是他提供给戴悠梦的!)

对,诱魂香。

还能有什么比爱的力量更伟大?戴悠梦要救慕容楚歌,她需要那棵人参。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据理力争过,但是以她的这颗私心又如何能让越国把镇国之宝交出来让她去救一个敌国的显贵?

但是戴悠梦没有泄气,她甚至嫁给了钱佐。

想来,这一段姻缘或许是当时的佳话,戴家的小姐嫁给当今的皇上,这是再理所应当的事不过了。可是,戴悠梦却包藏了“祸心”。她或许在想,既然是利用,那就互相利用罢。钱佐需要这段联姻来巩固实力,而戴悠梦要的却是钱佐的命!

为爱奋不顾身的戴悠梦每天晚上在自己的床头点燃了一枚诱魂香,浓郁芬芳的香气弥漫在那暧昧的宫室里,如痴如醉,床上的两个人儿在激烈的浪海里翻腾。诱魂香就像兴奋剂一般,刺激这一对男女,每一个春宵都是水火中的缠绵。

是,戴悠梦用了一个最笨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只要让钱佐与慕容楚歌一样,在受了诱魂香的毒害之后,告诉他治疗的法子,那是务必要惊动血伏参的。倘若钱佐有救,慕容楚歌便有得救了。戴悠梦朴素地坚持着这个做法,因为钱佐不会放任着自己的性命不顾的,为了越国也不会的。

然而,诱魂香有着强烈的神经毒性,戴悠梦在对钱佐下毒的同时,自己也深受其害,她与钱佐都同时中了毒吧。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戴悠梦为了慕容楚歌居然这样不顾性命。钱佐几乎夜夜宿在戴悠梦的中宫,戴悠梦一个弱女子,产生的强烈反应比之钱佐更为明显,她的暴戾,她的残忍与多疑便是精神受损后造成的。

而钱佐呢?我忽然明白了他说的意思,其实戴悠梦的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他是夜夜和她睡在一起的人。诱魂香的香味特殊,钱佐怎么会闻不到呢?他即便不知道这种异香,事后也会找人查明的。

我无法想象当他知道戴悠梦给他使用这种毒物的时候,他是怎样的感觉。但若是别人只怕再不会对戴悠梦用情。然而钱佐却没有。他或许自那之后还是宿在戴悠梦的坤宁宫,他不明白戴悠梦想要做什么,他只知道,飞蛾扑火,明知道会受伤,就让他受伤好了。

但是戴悠梦的性子却越来越暴戾,她甚至把季淑妃的孩子给除掉了,钱佐不能容忍她如此无法无天,就如无法容忍戴家在越国的无法无天一样。

钱佐行动了,怀着对戴悠梦的爱与恨把戴家抄了。满门皆斩,唯独剩下一个戴悠梦。

然而,戴悠梦也自杀了。

时至今日,我不知道她的自杀,是因为戴家的失势感觉心灰意冷,还是因为钱佐的悲伤与痛而内疚,抑或是自己的一种解脱。

总之,她死了,然后换来了我的生。

我苦笑,搞不好我能穿越到这个身体上,多多少少也和诱魂香有关吧。要不是这种毒物,戴悠梦的神经也不会这般脆弱,我也不容易轻易和她来了个互换。

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铜镜,在并不亮堂的屋子里,隐隐泛着青光,好像见证了一切一样,都了然于胸。

我再次想到戴悠梦的死,当初她上吊的时候,这面铜镜也是这般冷然地看着那个女人吧。

虽然她的死并没有改变什么,相反,钱佐的病症却更严重了,没有诱魂香,钱佐不再受毒害,但日积月累的毒性早已经潜入了他的大脑,加上他自己思绪混乱,便有了今日的双重人格。

我轻轻叹息,看着床上茫然不知的钱佐,忘了同情。怪不得武功了得的钱佐抵抗力是如此之弱,我还当他的体质比起寻常人来说要差些,却哪里想到是这层原因。

“还有什么不妥么?”我还是忍不住探问道。钱佐毕竟不像慕容楚歌弟兄二人从小到大被诱魂香毒害,应该没有他们那么严重。

当从慕容楚风的眼中得到肯定地回答时,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有若无地关切着他俩,“你们的毒到底是怎样?”

慕容楚风苦笑着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来,我全身神经警觉地收缩,人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却只见他把舌头伸了出来,舌苔上都是满满的白色泡疹。一颗一颗的,如珍珠般,但长在他的舌上却是触目惊心。

慕容楚风笑道:“你当我为何涂这许多脂粉?不过是因为我的脸上也都是疹子。诱魂香刚开始是让你神经错乱,然后是全身痉挛,到最后却好像没有任何的疼痛,只是有些地方能化出水来。”

我暗暗吃惊,没想到慕容楚风会严重到此,这样的情况,倒像是全身的免疫系统都瘫痪了。“慕容楚歌也是这样?”

慕容楚风听我提到慕容楚歌,冷哼一声,却以一种解恨的语气笑道:“他,当然也不比我好多少!”他说着,又变作了女声,忘乎所以地在坤宁宫里大笑。

我心底发毛,看着这个有些变态的慕容楚风,真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这尘世间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慕容楚风这变态的性子,只怕也和诱魂香有关。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慕容楚风那张妖媚的脸,又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钱佐,心里一阵激荡。

一个恐怖的念头袭击了我,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我的脑袋往下传去,肢体都要麻痹了。

慕容楚风与慕容楚歌不会也是同一个人吧?!

就像钱佐一样,神经错乱之下,也轻易患上了人格分裂的病症?

第4章 钱镠(上)

不知是慕容楚风臆想出自己把弟弟软禁了,还是慕容楚歌平白臆想出了一个哥哥。

他们都受了诱魂香的毒害,这种可能性倒也不是不存在。否则以慕容楚风一个局外人,哪里知道这许多事情?慕容楚歌也每日薰香,又怎么会没有神经错乱?倘若体质因人而异,作为双胞胎弟弟,就该和哥哥的病症不相上下。

然而,终究只是个揣测。但仅仅是猜测,却足以让我再次倒吸凉气,看着眼前那一脸憔容、乎男乎女的慕容楚风,顿觉背心有森森阴风在吹。

再看慕容楚风的时候,眼里的警觉更添了许多。但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慕容楚风却讥笑起来:“怎么?吓着你了?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看着他的面孔,在昏黄的灯火掩映下,衬得是那样的妖艳鬼魅,便只觉得背后的冷汗一阵狂冒,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之前没学医学,读个精神科的博士,还可以寻这几个病人练习一下医术。

我暗暗苦笑,都这个分上了,我还能七想八想。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个猜想倒也有遗漏,真正的慕容楚歌应该有银月玦才对的。这个并没有。

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罢了,无论是慕容楚歌还是慕容楚风,对于我来说,都一样对待。这个时候,唯一不能失的,就是方寸。

“对了,真正的戴悠梦在哪里?死了?葬哪里了?”慕容楚歌恢复了他的坐姿,一边在烛火边玩弄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话。

可是我却一下子听出了他的重点。这句话才是他此来的目的吧。我微微一笑,人若是冷静下来,很多事情都能看得更清楚。

慕容楚风之前和我说这许多话,不过是要和我套好关系,他想知道真正的戴悠梦在哪才是重点。以慕容楚风的财力和势力,想要知道什么,只怕也不难,可是他一定费尽了心思都没有找到戴悠梦的下落,也找不到我这个“替身”的底细,一想到此,我隐隐生出一种快感。他当然是找不出我的底细。

“你又不喜欢她,知道这些做什么。”我也似不经意地把皮球给推了回去。慕容楚风想不到别的法子,找的一头雾水,所以想从我这套出什么话吧?

慕容楚风一愣,旋即明白我的意图似的,走到床前,诱之以利道:“说好了咱们是盟友,又何必有所隐瞒呢,你也想早日拿到血伏参救你的泽新辰,是不是?人家为你拼死拼活,你救他一命,倒也不算过分吧?”

或许是他认为我已经把爱给了钱佐,那么泽新辰这个砝码不禁弱了几分,转而攻击起我的良心。

我冷冷笑道:“既然是盟友,还劳烦你把如何拿到血伏参的法子细细说来,否则你我如何合作?”泽新辰的命我自然会救。

原本我是希望凭个人之力直接从钱佐手中拿到那枚人参,但今尹德妃一事,钱佐在面子上自然与我过不去,听慕容楚风刚才的说法,想要得到血伏参,只怕也没那么容易,那么,就只剩下和慕容楚风与虎谋皮这一条路了。

慕容楚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伏在我身上的钱佐,权衡之下,讪讪一笑,道:“戴皇后还真是喜欢讨价还价呢。”任是他的话多么柔媚,终究还是得妥协,“好,既然要合作,我便信你一次。”

我暗笑,只怕你是只有与我合作一条路走吧。

慕容楚风说道:“这血伏参的来历,不知你可听说过?”

“倒是听过一些。据说是越国的太祖皇帝钱镠从东海仙岛上寻来的宝物,越国人深信此宝物能够保证越国国运昌隆。”我把那日听钱倧所说的来历又对慕容楚风说了一遍,“我所知的,便只有这许多。”

慕容楚风哂笑道:“看来你不是越国人啊?”我微笑不语,猜吧,你要能猜出我是哪国人,让我把头拿下来给你当凳子坐,我也愿意啊。

慕容楚风探不出任何口风,只好回归正题,“你这话说得是不错,不过你可知道这支血伏参的奥妙?东海有仙岛,原本只是一个传闻,但若看了那支血伏参,任是谁都会相信的。”

听着慕容楚风的话,我竟起了好奇之心。对于怪力乱神,我向来是不信的。好歹我也是马列主义的信奉者,及至穿越后,便又对此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不敢妄言。现在听得所有人都对这株血伏参充满了向往,更坚信这血伏参能治愈这许多怪病,着实让我也糊涂了。

天底下还真有这种神物么?

慕容楚风提到血伏参,就像看到了生命的曙光,自顾自地描述起来,“那棵血伏参通体透亮,泛着红光祥瑞,真是见所未见。”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平日里或老气横秋,或装出一副女人的嫩音,听着让人总是不舒服。现在说到血伏参倒正常了。

我看他一脸红光,颇有几分不屑道,“天底下的奇花异草多了去,不过是一枝无色的人参,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慕容楚风笑道:“话虽如此,你若是听了这其中的故事,只怕便不会这样认为了。”

我不再争辩,任他说下去,“当初钱镠的王妃害了大病,钱镠访遍名医,花了无数金银,就是治不好。只是这钱镠一颗心都吊在这王妃身上,说什么也不肯让王妃撒手离去。求医不得,便不由往那仙家道术上靠去。钱镠于是便开始转求道家方士,方士告诉钱镠东海之上有座仙岛,仙岛上有着虚无缥缈峰,若是能登上那山峰,便能见着仙子,若是机缘巧合,仙子说不准也会赐些仙丹妙药。”

“所以钱镠就自己去求仙丹了?”我心里一惊,虽说这越国的太祖皇帝钱镠爱王妃值得称道,但这样迂腐,病急乱投医,还真不像是一个打江山的开国皇帝所为。

第5章 钱镠(下)

慕容楚风继续说道,“江湖术士大多是骗子,当初秦始皇让徐福率领三千童男童女去东海寻仙山便没有结果,恐怕也是被徐福骗去海外逍遥快活去了。钱镠请的方士想必也是打算从越国捞一笔自个儿独自享乐。”我心底暗笑,慕容楚风不愧是生意人,倒还精明。

“谁知道钱镠当了真,更等不得方士出外访仙山,便携了奄奄一息的越王妃,坐上海船,领了一众宝船出海寻山去了。那方士想来也不过是为了骗钱,到后来却做了钱镠的开路先锋,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慕容楚风一说故事上了瘾,见我听得入神,更是得意,越说越有劲了。

“据说当初越王妃在海上漂泊了数日,已然陷入了昏厥,只是东海茫茫,不见水端。钱镠等人粮草危急,那方士却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许钱镠到此时也意识到那方士不过是一江湖骗子,一怒之下,便将方士杀死。说也奇怪,就在他们准备回航的时候,他们真格看见了一个小岛。”慕容楚风说得如同亲见,这段几十年前的旧事也能被他挖掘出来,看来他还是颇费了几番功夫。

“小岛上有仙女么?”我居然问了一个这样白痴的问题,问完我自己都笑了。

“见没见着仙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越王妃从那回来,病竟好了。”

“是血伏参的效用?”

慕容楚风点点头,“不错,据说钱镠陪越王妃在岛上住了一个月,把一棵血伏参分成数份,连着服用了一月,病从此便好了。你说这血伏参不是神物么?”

“血伏参有几棵?”我没有回答慕容楚风这个问题,而是另外问道。既然越王妃服用过血伏参,那血伏参想必不止一棵,怎么现在有这许多人来你争我抢。

“仙岛上有几棵,我不清楚,只是钱镠为防止越王妃旧病复发,又带了几棵回来。”慕容楚风似料到我会问为何只剩下一棵,干脆一股脑儿说完道,“钱镠回来之后,他的老母亲生了一种怪病,也是延请名医不得结果,钱镠便斗胆给他母亲吃了一棵血伏参,竟然也治好了,直到六年后才无疾而终。”说完,慕容楚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怔,忍不住问道,“她们都害得什么病?”

慕容楚风摇摇头,笑道,“倒不是血证,只是越王妃成日腹痛不止,恶心呕吐,据说到后来吃不下任何东西,几乎成了个骷髅美人。至于越太后,则更是可怖,浑身刺痛,发热腹水,御医们看了都个个束手无策,说是非神仙下凡不能救。这绝做不了假!”或是怕我不信,慕容楚风说完之后重重加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