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爱谁(下)

但是我的辩解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钱佐有些咄咄逼人,“因为什么?因为你想利用这个孩子要挟朕,不是吗?你有了朕的骨肉,就有了最大的筹码,你就能和朕讲条件了!”

“讲条件?我要挟你?我要挟你什么?”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想必我的样子一定很吓人。我不曾奢望自己刚才的那番说话会打动钱佐,但是却绝对没料到钱佐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绝情绝义的话。

他可以不爱我,却不可以否定我的真心!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但是他并没有停止,继续折磨着我的真心。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泽新辰得了血证,那病是无药可救,你想拿到血伏参救他的性命!所以你冒险入宫扮作戴悠梦,你对朕虚情假意,无非和戴悠梦一样,都是为了那棵千年血伏参!”钱佐的双眼冒着火星,他忿忿道,“如果朕没猜错,玉如意当日冒险进宫,和你相会,就是想商议如何得到血伏参!当日戴悠梦拿朕的性命做赌注,你现在便用腹中的孩儿做筹码!”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钱佐居然是这样看我的!刚才对我款款深情的人,怎么一眨眼就成了这样一个不辨是非的混蛋!

“啪…”忍无可忍的我一巴掌挥了过去,结结实实地落在钱佐的右颊之上。声音很清脆,看着他脸上骤红的一片,我才知道柔弱的我也有这样大的力气。我的手掌还隐隐有些疼。这是我第二次打他,听到那一声脆响,我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疼。

只是再心疼也不比他给我的伤害痛。

钱佐看着我,一言不发,他的眼中好像闪现出一丝痛楚,我还没看清楚,那痛楚就转瞬即逝,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他忽而哈哈大笑,眼中泛着阵阵寒意,“怎么,被朕拆穿了,无话可说了吧!”

“在你眼里,别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是,我是想要你的血伏参,但是…”我居然妄图对他解释,只是话未说完,就被钱佐一语打断,“这就对了,你既然都承认,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这些蛮夷之人,最懂一些巫术,你用药诱使朕与你苟合,从而怀上龙种。哼!朕才不会上你的当,你既然不是戴悠梦,朕也不指望你肚子里的孩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腹中的孩子对他没有任何的意义么?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钱佐这句话,便是要把我未出世的孩子给抛弃了?!就因为我不是戴悠梦,他便否决掉我对他的付出;就因为我要他那一棵血伏参,他便硬要说我腹中的胎儿是我要挟他的筹码。

“笑话!皇上以为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吗?”我听着自己的声音,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然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看钱佐的脸上现出异色,我更加笑了,“皇上也说我们蛮夷之人最懂巫术,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不过和皇上一夜云雨罢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怀了龙种!既然你不指望,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

我忿忿地望着他,满是怨毒。我生气,即便这个孩子来的不合时宜,但我也从没想过抛弃他。可是钱佐,明明是他的骨肉,就因为母亲的不同,就不屑一顾?我怨愤,为我腹中的孩子怨愤。

钱佐看了我一眼,刚才的异色忽而又归于平静,他望了望帷幕之外,忽然说了一句:“夜深了,早些睡吧。”说完这话,他便侧着身子向外睡了,好像之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我一个人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怔怔地坐在那。看着钱佐的背影,我忽而又有些懊悔,我怎么能说出这样怨毒的话呢?男人最怕自己的女人说孩子不是自己的吧。钱佐肯定心里头很不好受。

钱佐侧着身子,他的背坚厚而宽广,但就像孤寂的山脊一样,泛着寒光。我不禁又有些后悔,刚才为何会一时不理智说了那样的气话,现在却不知该如何挽回,恹恹地坐在那,直到人也疲惫不堪,往床上倒去。

朦胧中,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得很紧很紧,一股热气吹拂在自己的脸庞,湿湿的唇轻轻地吻着自己的额头,密密麻麻的吻又落在了我的颈部,我想要醒来,却又怕那是梦,或者说潜意识里怕自己的睁眼会让这一切停止。所以我闭着眼,闭着眼感受着一个男人的亲吻和拥抱。

他似乎在我的耳边喃喃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清,只觉得那细细碎碎的呢喃似是从梦中那人的心里说出来的。

梦,嗯,一定是梦里的人吧。我沉浸在这温热之中,不愿醒来。既然梦里是那样的美好,那我宁愿不要真实。这个春梦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我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浸润在这氤氲之中。直到梦中的那个男人亲吻的精疲力竭,才不舍地把嘴唇从我的身上挪开,但是双臂依旧环绕得很紧,好像一松手,便再也抱不住我似的。

宫外面似乎隐隐传来了悠扬的锣声,是守夜的御林军报着时辰,每敲一下,胳膊便紧一圈,直箍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就是在这样亦真亦假的梦境中折腾着,恍恍惚惚中度过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身旁的钱佐还在酣睡中,他的双臂把我紧紧的抱着,一只脚却也架在了我的腿上,独独把腹部空出来,好像怕压着似的。我想要挣脱,钱佐的手臂却又收紧了一些,恨不能把我的手臂勒出两条印子来。

我没敢再动,低头看了看胸口,只见雪白的胸脯上赫然多了一个紫红的印迹,我砰然心跳,那是钱佐的唇印。

第24章 新药

想到夜里那朦胧的感觉,却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么。我有些扼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更闹不明白钱佐到底想干什么,我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钱佐,他的眉头纠结在一块,难道他正在做着什么噩梦么?我心里头一酸,有些怀念那个单纯的钱佐,他睡着的样子比现在好看,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心里一想,身子忍不住颤动了一下。本来就将醒的钱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眸动了动。

我赶紧一挣扎,他彻底醒了,慌忙把手和脚都收了回去。

我假装不见,下了床,喊了一句欣欣。

她打了洗脸水进来,我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铜镜里清晰地映着我,颈部居然一圈密密麻麻的唇印。我顿时只觉得火辣辣的烫爬上了脸颊,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脸绯红。

那一瞬间,看着镜中红润的自己,我都错觉自己到底是不是沉浸在幸福之中。可是钱佐明着对我说那些绝情的话,夜里却又是做什么,是不经意把我当作戴悠梦么?一想到此,便又是索然无味。

我透过镜子看着床上的钱佐,他坐了起来似乎在看着我的背影。

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质问钱佐唇印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欣欣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她放在桌边,轻轻唤着:“娘娘,先喝药吧。”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钱佐一眼,端坐在床上的他,已经转移了目光,双目有些失神地盯着这碗药,心里怅然若失。

我心里一软,想到昨晚上说的那番话,莫非让钱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不禁有些愧疚,我何苦为难他为难孩子呢,于是想了想,还是把碗端了起来。

无论如何,也没道理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一股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今天这药怎么有些不一样。”

“哦,太医拿了副新药。”欣欣回答着。

我看了钱佐一眼,新药?他还是在乎这孩子的,否则也没必要让太医送新药过来。

心中稍稍好受,便不再说话,一股脑儿把那碗药喝下肚里。

一仰而尽的时候,我偷偷瞄了钱佐一眼。他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看我喝药。他的脸色难看至极,都快要哭了似的。

我把药喝完,打发欣欣出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吭声道:“昨晚上我骗你的。”

钱佐依旧一声不吭,我瞥了他一眼,他却好像怕被我看见他的模样把头扭过。

我只好又说道:“这孩子是你的,我昨天说的是气话!”这几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心跳得有些快。

我重又看了镜中的我一眼,一脸绯红。偏又觉得好笑,此时的我和钱佐,不就像是夫妻两个拌嘴么?

只是钱佐还是没有说话,好像早就知道我说的是气话似的。他终于站起身,反转头来面色不改的看了我一眼,又赶紧挪开,“跟朕去个地方。”

不知为何,我听到他的口音里好像有一丝颤抖,他那双灵动的眼珠子变得暗淡无光,如同一只死气沉沉的困兽。

鬼使神差之中,我也没有和他多做辩驳,跟着他出了门,宫门外是一辆马车,依旧没有车夫,钱佐却不像那日体贴地扶我上车,而是朝里面努了努嘴,示意我自己上去。

我有些憋闷,上车的时候,居然出了一额头的汗,我看了钱佐一眼,他却没有任何的表示,我只好一咬牙上了车。

钱佐不待我坐稳,就挥动了手中的马鞭。马车飞也似地奔了出去,我身体向后一仰,差点没摔倒。

我一肚子的怨言,不明白钱佐这又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只是他此时却再不怜香惜玉,而是生怕时间赶不及一般,我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总是感觉这辆马车都要散架了。

我有些头昏起来,对着前面的钱佐终于忍不住出声:“喂!慢点!我都要晕车了。”坐马车坐到头晕我还真是第一次。

但是钱佐没有停车的意思,马车急急拐了一个弯,离心力的作用让我重重地往马车的一边倒去,碰在了坚实的马车棚上,我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

或许听到了我的叫唤,钱佐把门帘撩开往里张望了一下,我一时怒目相向:“去哪里要赶这么急?”

但是钱佐只看了一眼,又重新把帘子给合上,刚才缓和下来的速度立马又提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我却感觉到肚子也疼了起来,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都要汇聚成河了。肚子一疼,我才越发觉得自己身体不适,那种痛楚的感觉沿着神经往上传导,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对着外面钱佐高声叫唤着:“停车,停车!我难受!”

钱佐毫无反应。

我一咬牙,想要把身体上的痛楚给忘却,但那痛楚却深入骨髓,我只觉得自己的下腹部在翻江倒海。可这时候我却已然有气无力,想要大声叫钱佐,话在喉咙里发出来,已经是气若游丝。

“停,停…车。我的肚子…肚子…”我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垂死的妇人,但是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或许我的声音,钱佐没有听到,马车的速度是一如既往的快。我拼着最后的一口力气,人挣扎着起来,只是还没站稳,就像一棵被砍断了的大树轰地一声朝外面倒去。

头从门帘里抻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地板上,但是那种痛苦根本无法和腹部的相提并论。我忽然之间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小腹部,子宫?我的孩子?

我刹那间如同一只无头苍蝇,更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揪着钱佐的衣服,发了疯地喊:“我的孩子,好像…好像…我怕…我怕,快…快找大夫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模样,但那样子肯定恐怖阴森,令人害怕,初为人母,还没体会到其中的欣悦,便有这许多的磨难么?我好害怕自己的孩子会有事,但隐隐又有种不详的预感。

原来我是这么的在乎这个孩子,原来当母亲的感觉是这样的奇妙,可是我的孩子,我真的好怕会出什么事。

只是我的声嘶力竭并没有换来钱佐的停留和片刻的关注,他专心致志得驾着他的马车,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我的说话似的。

我蓦地一惊,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再看周围,一片荒凉,哪里还有越国杭州城里那繁华喧闹的影子?

钱佐居然一声不吭带着我出了杭州城。看地势,好像是从东城门出来,再往前就是钱塘江,无路可走了。

怪不得钱佐快马加鞭,原来不知不觉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我出了杭州城,可是极目荒凉,钱佐带我来这又是做什么?!

心里越是不解,就越是不安,加上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更让我的心如同被火煎一样。我忽而联想起早上喝药的情形。

这药和平时的不一样,欣欣说这药是新药。

可是我喝药的时候,钱佐那古怪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再往下想,我只觉得浑身僵硬,浑身冰凉,牙齿格格地打起了寒战,我好害怕,好冷,但是看着钱佐那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我还是战战兢兢地问出了那句话:“我喝的是什么药?”

第25章 滑胎

马车嘎然而止。

惯性使得我的身体向前一挫,又迅速地向后滚了去,但是身体上的痛楚根本无法和心里上的创伤相提并论。我直视着钱佐,等待他的话。

但是钱佐并没有反转头来,他背对着我,不敢看我,可是那三个字却把我彻底得打入了地狱。

他说,“下胎药!”

下胎药。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是因为肚子不适才造成的。我想,我一定是耳鸣,一定是头晕眼花,所以才会听错了他的说话。

我执拗地对着他,不敢眨一下眼睛,我好像对自己说,刚才自己听错了,刚才他也说错了。“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再详细说一遍!”

“说几遍都是一样!”钱佐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下了马,站在地上纹丝不动,看着我如同一只被捕的羊羔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他面无表情得再说了一次,“你喝的是下胎药!”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耳朵听得再清楚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前几日还每日敦促宫女让我服食安胎药的他,居然给我换上了一剂下胎药?!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看着钱佐,面前的他再无昨晚的悱恻与忧愁,更没有柔情和蜜意,在他的脸上,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寒若冰霜。那层寒霜下面罩着一颗怎样的心?!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的孩子就要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么?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努力使自己清醒。我想看清楚他,想看清楚目前的状况,难道他的精神分裂更严重了吗?难道白天的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作了一个大魔头吗?我实在难以想像。

“钱佐?”我想要喊他的名字,但是又一阵袭来的痛楚几乎要把我给痛晕过去。我知道,我的孩子是铁定保不住了。

泪水终于如同决堤一般,排山倒海而来,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被啃噬,自己的意志在一点点的消沉。

难道因为昨天晚上那句气话,钱佐就真的认为这个孩子只是一个野种,根本和那晚无关?所以他痛下杀手?是这样吗?

我冷笑:“你不相信我?这个孩子是你的。”

但是钱佐的脸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看着我,眼里是那么的不屑一顾:“是又如何?”

我张大了嘴巴,想要看清楚他这张面具之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心,可是我看不清,钱佐对着我的泪水好像已经麻木。他的手扳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气派,令人不敢仰视。

“你是不是疯了?这个孩子是你的!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要下毒手?!”

“朕说过,不喜欢受人要挟!不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朕都不会在意!更何况朕正值春秋鼎盛,想要有多少个子嗣,想要有多少儿女,有的是女人等着朕。朕才不需要你这腹中的野种!”

野种,他说我腹中的孩子是野种。他非要把我剥得体无完肤才肯善罢甘休么。

想到昨天晚上他对我说的那许多话,想到昨晚上他把我抱得紧紧的,想到今天早上照镜子时候,脖子上还清晰可见的吻痕,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难道钱佐的深情,钱佐的奋不顾身,钱佐的精神分裂都是假的吗?

不会的。我拼命地摇着头,忍着身上的痛摇头。

可是如果不是,那么他又为什么要狠下心把我腹中的孩子给拿掉呢?他就这么怕留下什么把柄在我手中么?

“不,不是的。就算你不爱我…也没有必要这样做。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孩子送上死路,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他长得像不像你么?你就不想看着他长大吗?”我扑簌簌落下泪来。只觉得有一个最亲的人正在跟我挥手告别,是啊,我从未见过面的孩子就要永远地离我而去了。

“朕不想!”他声如洪钟,说得斩钉截铁。他岿然不动。我看着他,他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他闭上了眼。

他不敢看我,他的心里有鬼!

我忍着痛,再一次问道:“皇上,到底怎么了?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你别骗我了。”闭眼似乎已经不足以躲避我,钱佐把头别了过去。我更加的怀疑起来,“如果不是,你就不会亲我,不会在昨天晚上把我抱的那么紧了。一定有什么事,对不对?”

“对!”钱佐忽而反转头来,“朕是亲了你,是抱了你,但是你要搞清楚,朕抱的是戴悠梦!朕就算喜欢,也是喜欢戴悠梦,不是你!你在朕面前假情假意,无非是想要血伏参来救泽新辰的命,你别妄想了!朕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血伏参给你的!”

“就因为我不是戴悠梦,你就这样对我吗?”我心里一痛,发白的嘴唇差点被我咬出血来。

难道他所有的爱都只给了戴悠梦,就没有分给我一星一厘吗?

“真的…真的有这么大的差别吗?”我哆嗦着说道,“戴悠梦,皇上心里头只有戴悠梦?我…哪怕做她的替身,都不…不可以吗?我都不介意,你…”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钱佐不容我说完就打断我,“你不是戴悠梦,朕也不是愚夫!”他说得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肩头。

是啊,钱佐的款款深情只是对戴悠梦一个人的。我不过是一个替身。

他病好了,知道我不是戴悠梦,又怎么会傻到再把对戴悠梦的爱投注于我的身上呢?我太自作多情了。

在他眼里,我不过是因为要救泽新辰,因为要救我“爱”的人,所以潜伏入宫,伺机夺得血伏参。我和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除了戴悠梦,钱佐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吧。

我心一陡,顿时如死了一般。

“朕也不是绝情绝义的人。”钱佐重新睁开眼,眼里波澜不惊,“怎么说你和悠梦也长得一模一样,朕不杀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只是朕从今往后,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说完这话,忽然伸出手掌啪啪两下,拍在了马背的缰绳上,马和车脱离开来,马离开了车,车子不稳,重心一偏,我整个人就往地上滑了出去,摔倒在地,两只手臂扑腾了两下,再不能动弹。

只是身体上再痛,也不比心痛。我没想到钱佐对我竟然会这样狠心。我不曾奢望自己能够取代戴悠梦在他心里的位置,但是也决没有想过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筹码。他可以不爱我,可以把我当空气,但没有权力剥夺我孩子出生的权力!

是啊,孩子。我的心一空,被活生生剜掉了半块。原来孩子真是一种神奇的天使,孩子能让我忘记所有的恩怨,却也能让我由此生出绵延不绝地恨来。

倘若说之前钱佐对我的不公和不理解并不能让我对他生出恨,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被爱折磨的可怜人,那么现在,钱佐一声不吭就剥夺了我的孩子,让我的心顿时被一种仇恨的雾气给包裹。

恨,我怎能不恨?无论怎样,我都无法原谅他。

我捏了捏拳头。

钱佐却已经一声不吭地翻身上了马,目光丝毫不在我身上做停留,仿佛多停留一下,就能把他的眼珠子剜出去似的。

我盯着他,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要记得他的样子,我恨他!

“你从哪里滚过来的,就滚回哪里去!越国永远不欢迎你!”钱佐冷冷的出声,就像在呼喝一只落魄的小狗。

他双腿夹了夹马肚,马蹄子撂起了尘土,马上就要奔了出去。

“钱佐,我恨你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眼看着他就要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忍不住吼出声来。声音有些沙哑,歇斯底里般的。

钱佐坐在马背上,背部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勒了勒缰绳,似是有些踯躅。我冷笑,莫非他怕了。只是眼角忽而瞥到一抹红色,定睛一看,原来他两只长长的袖子都各有着五个鲜红的指印。那是指甲深入肌肤按压抠出来的。

和钱佐出来的时候,他的手臂还没有这样的指印。

我想到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他跟我面不改色说话的时候,正是把两只手扳在了身后,原来他就这样用五指抠着自己的膀子,他在用身体上的痛减缓什么吗?他在用这种方式压制自己从而对我说那些狠心的话吗?

只是我还没有想明白,只听一声长鸣,钱佐身下的大鬃马已然奔了出去,马蹄嘚啵,扬起了一阵尘。把钱佐包裹在那尘土之中,消失不见了…

第26章 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