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林欺他,他自然要报仇,但是桃花小公主如此帮他,要说心里不感动,那绝对是假话,没有人愿意窝窝囊囊受气的,在自己不便反抗时,有一个人替自己挺身而出,那感觉…

“许林,你又胡闹!”元宝小王爷看到穆淮谦背上十分显眼的墨团后,俊秀的脸蛋顿时阴沉了下来。

见元宝小王爷怒了,许林赶紧撒谎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

宁玉泽心里冷笑两声,正要说桌子那么大,不管你怎么写字,也不该把墨汁溅到前边去吧,这时,却见季子珊蓦然跳下椅子,两步走到许林的书桌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只见她抓起许林桌上的砚台,就往许林的胸口扣盖了上去,然后,季子珊把砚台往桌子上一扔,叉着小肉腰气呼呼道:“许林,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只是不小心,你不要生气啊——”

季子珊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返回座位。

黑色的墨汁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许林瞅着胸前的一大片狼藉,心里委屈极了,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顾太傅从外头回来了,他走进学堂后,一扬戒尺,啪的一声敲在桌案上,吓得许林从嚎啕大哭,改成了小声抽泣,顾太傅沉着脸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元宝小王爷有反应,季子珊立即举手表示:“太傅,我来说!”

顾太傅并没有因为季子珊是皇家公主,就表现的特别和颜悦色,他依旧沉着脸:“你先说。”

季子珊当即口齿清晰的讲述了一遍刚才之景,从许林调皮捣蛋往穆淮谦身上甩墨水,再到他使坏被自己发现叫破,又到许林撒谎不认,最后自己一怒之下,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教训了许林一顿,顾太傅不是偏听偏信之人,待季子珊陈述过后,顾太傅又依次问了许林、穆淮谦、元宝小王爷等人一遍。

顾太傅听罢众人的陈词,以许林不守上课规矩、季子珊任性妄为为由,罚两人各挨十下戒尺,外加每人抄写《弟子规》三遍,十下戒尺当堂领罚,三遍《弟子规》则需在明日早课前抄好上交。

面对将要受的皮肉之苦,许林一脸惊惶,季子珊却丝毫不惧,穆淮谦则赶紧出声发言道:“太傅,此事是因学生而起,公主也是因学生之故,才会连累受罚,学生愿代公主受戒尺之责,还请先生准许。”

元宝小王爷抿了抿嘴唇,亦道:“太傅,是学生没有管好扇扇,让她在学堂放肆了,学生亦有责任,还是让我代扇扇受罚吧。”

其余三人一见元宝小王爷发声,纷纷要求愿代季子珊受罚,三人找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总之,都将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季子珊却不领情,昂着脖子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坏了学堂规矩,自然是由我受罚…”从座位上蹬蹬蹬走到顾太傅跟前,季子珊伸出白白嫩嫩的胖爪子,十分执拗的说道,“太傅,学生愿意领罚,您打吧。”

——穆淮谦,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当她的小驸马,她够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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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一更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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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疼么?”惠安太后用手指挑了一些药膏子, 细细涂到季子珊微肿的小胖手上,口内温和的问道。

季子珊嘟了嘟嘴巴, 哼哼道:“不疼。”

“不疼?看来顾太傅还是打你太轻了。”惠安太后轻轻嗔瞪一眼胖闺女, 若是顾太傅真是敞开力气打, 十下重重的戒尺打下来,胖闺女的左手掌铁定得见血光, 哪还只是微微红肿的小伤势,“挨了这一回打,以后还冲不冲动啦?”

季子珊继续嘟嘴巴:“我看见许林那么嚣张,还不乖乖认错, 心里就特别生气嘛!”

“在学堂,若是哪个学生犯了错, 自有先生们管教,你是学堂里的先生么?”惠安太后给胖闺女敷匀药膏子后,又从元宝小王爷手里接过一条水红色的薄纱巾子,一圈一圈绕缠到胖闺女的左手上, 口内又接着道,“以后不许再这么胡闹了,若还有下一回, 先生打完你后,母后也得打你一顿, 听到没有?”

“听到了。”季子珊垂头丧气的低着脑袋道。

——哼,哪还有什么下一回,苦肉计一回已足矣。

惠安太后给季子珊处理好手伤, 便带着一儿一女去用午膳,午饭过罢,季子珊却没有如常去午睡,而是嚷嚷着要抄《弟子规》,惠安太后瞄着胖闺女的伤爪爪,温言好语的哄她先午睡,书可以到晚上再抄,季子珊却不答应:“不行,太傅罚我抄三遍呢,晚上肯定抄不完,我得在中午先抄好一遍。”

季子珊说的一本正经:“母后,你去寝殿歇着吧,不用管我,反正手有点疼,我也睡不着。”

惠安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吩咐素容嬷嬷好好照顾季子珊后,便回寝殿去了。

到了下午,光荣挂彩的季子珊,举着自己被包裹的胖爪子,一脸困倦的来到文华阁,宁玉泽见她精神不佳,忙问这是怎么了,元宝小王爷甚为无奈的瞥了一眼小妹妹:“她中午没睡,抄了一中午的《弟子规》。”

仿佛为了配合元宝小王爷的话,季子珊不失时机的掩起口唇,轻轻打了个呵欠。

穆淮谦中午同样没睡,却依旧精神满满,此时,他见桃花小公主手掌带伤,脸色犯困,不由自主的开口道:“公主若是不舒服,不如回宫歇着吧…”见桃花小公主目光澄澈的看来,穆淮谦只觉耳根子有些热热的发烫,竟有些不敢直视桃花小公主的眼睛,“公主是因我的事情才受罚,还是我替公主抄写《弟子规》吧。”

“我们的笔迹又不一样,你若是替我抄写,肯定会露馅的。”季子珊坐到椅子上,右手捧腮惆怅道,“还是我自己抄吧。”

穆淮谦一想也是,不过,戒尺没替桃花小公主挨成,抄书也无法帮到桃花小公主的忙,他的心里颇不是滋味,便神色讷讷道:“都是我连累了公主…”

是不是心里又抱歉又感激啊,季子珊挺想听到穆淮谦接下来的话是‘大恩不言谢,我愿以身相许报答公主’,当然,季子珊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便冲他摆了摆受伤的爪子,满不在乎的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脾气太冲动,忘了这里是学堂了…”

言外之意即为,若她仗义相助的地方是在学堂之外,她就不会受到任何处罚了,最多被母兄口头教育一下。

季子珊和穆淮谦说了几句闲话后,就不再和他搞交流了,只专心和自己元宝小哥哥撒娇说笑,因还有两遍《弟子规》要抄写,下午一放学,季子珊半点没有贪玩,赶紧溜回慈宁宫赶作业,彼时,季子清陛下正领着圆圆大皇子在寿康殿,见季子珊蹦蹦跳跳的回来了,季子清陛下颇有点哭笑不得:“扇扇,挨了先生一顿打,你还挺乐呵,嗯?”

“姑姑,手怎么啦?”季子珊缠手裹伤的巾子,是比较显眼的水红色,一下子就吸引到了圆圆大皇子的注意力,圆圆大皇子噗蹬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跑到季子珊跟前,仰着嫩生生的小脸蛋,眸光水润润的问道。

季子珊摸摸侄子的小脑袋,眉眼弯弯道:“没事,姑姑缠着纱巾子玩呢。”

季子清陛下嘴角一抽,朝满嘴善意谎话的胖妹妹招了招手:“过来,叫大哥哥瞧瞧你的手。”待季子珊嬉皮笑脸的近到跟前,季子清陛下伸手解了纱巾一瞧,只见胖妹妹的手掌已基本消肿,他不提是用的药膏子稀罕,只点着胖妹妹的脑门道,“你个淘气鬼!顾太傅是看在大哥哥的面子上,才对你手下留情打的轻些,要不然,你这小巴掌早被打得稀巴烂了!”

“哼!不理你了!”季子珊被说得不高兴了,转身就走。

季子清陛下手臂一抬,揪住胖妹妹一根小辫子,把哎哟哎哟乱叫的小丫头扯回来:“火急火燎的跑什么?”

“人家忙着呢,没功夫和你玩。”季子珊板起小脸,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

季子清陛下嘴角微翘,饶有兴致的问道:“忙什么?忙着去吃零嘴么?”自打节食无用后,胖妹妹又重回贪吃的老路。

“什么呀,我忙着去抄《弟子规》,太傅明天一早要检查的。”季子珊一脸‘我是去干正事’的神态,“大哥哥,你快松开我的辫子,我要去抄书!”季子珊和皇帝老哥理论了几句,却见他依旧扯着自己不撒手,一幅悠闲自在的神情,季子珊顿时怒了,大声告状道,“母后,大哥哥又欺负我!”

笑瞧长子幼女玩闹的惠安太后,顿时不能装聋作哑了,便开口道:“清儿,你不是来安慰扇扇么,怎么一转眼,就又欺负上她了。”

季子清陛下嘴角抽抽道:“她这样兴奋的精神头儿,哪还再用得着安慰。”欺负一下还差不多,心里虽这样想,但手上到底松了力道,得了自由的季子珊立即灵活的蹿了,一边往摆着茶果的桌子边跑,一边吩咐素容嬷嬷,“嬷嬷,快给我备纸磨墨,等我吃两个果子,就去抄书。”

素容嬷嬷笑着去了。

季子清陛下望着抓起果子就啃的胖妹妹,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亏他还以为小东西要和他告状,想把讨厌的许林撵出学堂,哪知,她的脑袋里只记着吃和抄书,压根没提许林之事,季子清陛下摸了摸下巴,那他…就不管了。

次一日,季子珊一脸尊敬神态的上交三遍《弟子规》。

顾太傅伸手接过,一页一页翻着瞧,只见纸上的字体端正整齐,字形虽尚不成熟,却也有了些秀丽的雏态,入学两年多,公主旁的方面没啥长进,唯有这写字进步极大,可见是下了功夫练习的,顾太傅暗暗点了点头,问道:“这三遍《弟子规》,公主抄写了多久?”

季子珊垂手恭敬作答:“中午写了快一个时辰,晚上写了两个半时辰。”

她当然可以写的快些,不过那样一来,她写的字形就不工整好看了,难得有罚抄文章的经历,季子珊自然是格外认真的对待,那一笔一画慢慢写的架势,叫陪夜的惠安太后看得十分捉急,恨不得亲身上阵替胖闺女写。

顾太傅听罢,便颔首道:“回去座位吧,以后记着,凡事切不可任性妄为。”

季子珊有模有样的作揖道:“学生受教了。”她这边的惩罚作业顺利检查通过,另一厢,许林却是姗姗来迟,在他满心烦躁的来文华阁时,顾太傅都上了快一半的课了,上课迟到,是一错,惩罚作业没有完成,又是一错,向来以严厉著称的顾太傅,当即啪啪啪又赏了许林十戒尺,并勒令他今天仍要罚抄三遍《弟子规》。

许林委屈的小声抽泣,又被顾太傅以‘扰乱上课秩序’为由斥责了一通。

在皇宫就学的日子,实在太不愉快,是以,终于挨到放学假回家的许林小公子,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心情,赶紧离开了皇宫,回到家里一见着亲娘柔嘉大长公主的面儿,便哭着闹着不想去宫里上学了,柔嘉大长公主忙问儿子何故,许林小公子顿时怨天怨地的抱怨,什么王爷表哥骂他,公主表妹打他,别的人都不理他,连顾太傅都整天为难他。

许林只捡所受的委屈说,却半句没提自己做了何事,在柔嘉大长公主再三的追问下,许林才一五一十的道来,柔嘉大长公主听了,也是无语的厉害:“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把为娘的嘱咐记在心里?!”

“记着呢!”许林甚是不服的嘟囔道,如若不是记着亲娘的嘱咐,他一定把欺负他的人,统统当场踹一顿。

见儿子理直气壮的不认错,柔嘉大长公主甚为头疼的摁摁额角,然后耐着性子和小儿子讲道理,然而,不管柔嘉大长公主如何说,许林是怎么也不肯再去皇宫上学了,开玩笑,他在宫外上学时,先生们不敢过分管他,学堂的同窗们都恭维讨好他,哪像在宫里时,先生总逮着他打,一屋子的同窗都不爱理睬他。

在又该重归学堂那一日,柔嘉大长公主狠着心肠,叫人把小儿子押上去皇宫的马车,谁知,马车还没走多大会儿,许林小公子便拱出车门跳了下来。

大概是落地的姿态不对,许林小公子摔伤了…一条腿。

在许林小公子退学半个月后,疑似染了花柳病的季子铭王爷,终于回到了京城。

第148章 一更07

季子铭王爷回到王府的时候, 德太贵人正在二王爷府大发雌威,二王爷房里的一众姬妾个个噤若寒蝉, 大气不敢乱喘一下, 陡听下人回禀宝贝儿子回来了, 一身凛凛气势的德太贵人,当即激动的站起身来, 喜上眉梢道:“快叫他过来!”她身为长辈,不好亲去外头迎接,一转眼,便瞅向穿一身玫红色衣衫的武侧妃, “庭芳,你去外头迎一迎王爷。”

庭芳是武侧妃的闺名, 闻言,武侧妃福了福身,满脸喜气的快步去了。

而别的姬妾因没有得到准许,都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德太贵人的眼皮子底下。

至于本该在皇宫待着的德太贵人, 为何会出现在二王爷府,却还要从大半个月前说起,也就是惠安太后得到季子铭王爷染病的消息之后。

那一日, 德太贵人在自己宫里大生闷气,试想一下, 儿子离京在外不来看自己,自己又被正室主母压得抬不起头,她心里能不憋屈郁闷嘛, 在她又想找宫女茬以此发泄心中愤懑时,慈宁宫来人传话,说惠安太后找她过去,德太贵人一点也不想去,但碍于规矩又不得不过去。

到慈宁宫行礼赐坐后,德太贵人便听惠安太后对她道:“哀家数次遣人下江南,想叫子铭早点回京,可那孩子…唉,他眼瞅着就二十了,到现在还不肯大婚娶妻,一直这么下去可不成,哀家和皇帝的话,他不肯听,你是子铭的亲娘,他大概会卖你几分面子…”

废话,子铭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听她的话难道要听你的话?德太贵人在心里骂道。

“…这样吧,哀家给你个恩典,你搬到子铭的王府去住吧,一来,能够好好管教子铭,叫他收些玩心做点正经事,二来,也叫他能时时侍奉孝敬你,全了你们的母子之情,三来,你替子铭好好把把关,早些替他相个王妃,你意下如何?”惠安太后缓缓说完后,便征询德太贵人的意见。

德太贵人还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应了。

予她们这些先帝妃妾而言,福安宫不啻于一个活死人墓,既然有机会能离开,不赶紧抓住的是…傻瓜!

于是,数日后,打点好随身物件的德太贵人,浩浩荡荡搬进了二王爷府,与此同时,二王爷府的一众姬妾,也迎来了水深火热的日子,武侧妃是德太贵人的亲侄女,除了她的日子好过些,其余的女子可就惨了,尤其是和武侧妃作对的江茹茹,近段日子可被德太贵人收拾惨了。

德太贵人高坐上首,心情雀跃的等了一会儿,才见一个头戴帷帽的男子大步走进屋来,在他身后,跟着眼眶通红双目流泪的武侧妃,德太贵人注目一瞧,只见侄女儿的右脸颊上,竟是明显的红肿起来。

“统统给本王滚出去!”不待德太贵人张嘴,头戴帷帽遮脸的季子铭王爷,率先暴怒的吼了一句。

德太贵人虽不明何故,但儿子为重,是以她也忙跟着斥道:“都出去!”

待一屋子青春貌美的姬妾离开后,德太贵人才满面疑惑的问道:“子铭,你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外头天儿热,你戴个帷帽挡日头就算了,怎么进屋子里了,还不给取下来,唔,对了,母妃以后就住在你的王府了…”重获自由的德太贵人,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直到季子铭王爷摘下头上的帷帽。

“——啊,子铭,你的脸怎么了?!”德太贵人尖叫一声,就扑到宝贝独子的身边。

季子铭王爷原本的皮相甚好,容貌阴柔俊美,肤质干净无暇,然而,他此时此刻的脸上,却生了不少的红斑烂疮,望之令人心悸恐怖。

望着母亲惊呆难信的神情,季子铭王爷心底怨气滔天,咬牙恨声道:“大夫说,我怕是染上了花——柳——病——”

“什么?!!”德太贵人惊呼一声,整个人犹如遭了雷劈般,几乎晕厥昏死过去,德太贵人用力攥着季子铭王爷的胳膊,脸色惊恐,嘴唇颤抖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子铭,你…你怎么染上这种脏病了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母妃可怎么活啊——”

德太贵人痛苦哀嚎的哭声,叫本就烦躁的季子铭王爷,更加怨愤不已,他用力甩开啼哭不已的亲娘,大步走到椅子边坐下,脸色阴沉不已。

他此回去江南游玩,不知宠幸了多少风流男女,何曾想过,竟会染上那种脏病,其实,他这一路回来的途中,每天都有服用江南名医开的药方,谁知,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季子铭王爷此时也是后悔不已,他不过就是想在做正事前,先放松享受个够,等他瞧中的那个姑娘长大了,他就上门提亲,只待联姻之后,他就筹谋心中大事,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偏在此时栽了大跟头,一个弄不好,不提成就大事了,只怕连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

被儿子推开的德太贵人,情绪激动的哭道:“子铭莫怕,京城里有的是名医,母妃这就给你请,一定把你的病治好!”

若非知道京城名医多,季子铭王爷也不会在得知自己染病后,就急急回了京,季子铭攥了攥拳头,沉着脸问哭得一塌糊涂的德太贵人:“母妃怎么会在我的王府?”

德太贵人抹着伤心的眼泪,之前的兴奋表情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抽泣道:“太后娘娘叫我出来住的,她说她管不住你,叫我这个亲娘管你,早点替你找个媳妇,好成家立室。”德太贵人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儿子现在病成了这个样子,还怎么顺顺当当娶正妃啊。

“哼,伪善!”季子铭王爷冷声哼道。

皇宫,慈宁宫。

“子铭果真是染上花柳病了?”寿康殿中,只有惠安太后和碧云嬷嬷窃窃私语,其余服侍的宫女嬷嬷都已被打发出去。

碧云嬷嬷悄悄道:“正是,德太贵人请了好几个太医去瞧,得出的结论都一样,二王爷的确染上了花柳病,德太贵人逼问太医能不能治好,太医哪敢打包票,一个个都滑不溜秋的虚答着,气得德太贵人险些亲自去把太医打一顿…”

“子铭在房事上荤素不忌,什么身份的男女都敢宠幸,也是真心大。”惠安太后嘲讽的扯扯嘴角,“子铭染病难治,德太贵人又去了王府,咱们就慢慢瞧热闹吧。”

作者有话要说:6号的更新~~~

第149章 一更08

入了六月,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的厉害。

“母后,我下学回来啦!我今天中午想吃红烧鱼, 咦, 容娘娘, 你在这里呀…”一下摆着冰盆子降温的轿子,季子珊就撒丫子跑进寿康殿, 刚窜过次殿的门槛,就瞅见容太妃尤氏在拿帕子拭泪,似乎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季子珊好奇不已的挠挠耳后根, “怎么了啊?”

容太妃拭去泪珠,强颜欢笑的问了一声:“公主回来了, 外头天儿热,没晒着吧。”

昭阳长公主是太后和陛下的心肝宝贝儿,哪怕她此时心中又怨怒又伤心,也不敢怠慢这位小祖宗。

“多谢容娘娘关心, 我没有晒着…”正是烈日炎炎的夏季,元宝小王爷中午可以在群英宫用膳休息,但季子珊是个小姑娘, 在前宫的文华阁上学倒还罢了,若连午睡也在前宫却是有些太逾越了, 惠安太后心疼幼女,不愿叫她天天顶着日头跑来跑去,便干脆叫她每天只上小半天课。

惠安太后揽住蹭到身边的小女儿, 温声和气道:“母后和容太妃有事商量,你先到隔壁去玩,不许调皮捣蛋…”说着又转脸吩咐一旁的碧云嬷嬷,“碧云,公主想吃红烧鱼,叫御膳房给添上。”后宫每天的膳食通常都按定例来,若是突然想吃哪道菜了,只要额外吩咐一声就能添上。

碧云嬷嬷福身行礼后去交代,素容嬷嬷则领着季子珊往里殿去了。

季子珊进到里殿后,既不往椅里坐,也不往榻上躺,而是贴着墙根而立,一脸凝神的竖着耳朵,见她偷偷躲在墙根窃听,素容嬷嬷不太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季子珊却将食指摁到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素容嬷嬷无奈,便去给季子珊端了个绣墩过来,叫她偷听的舒服一些。

若是太后娘娘有意保密和容太妃的谈话,便压根不会挑公主在的时候说。

素容嬷嬷见小主子偷听的认真,想了一想,便又端了一碟剥好的瓜子仁过来,叫她一边吃一边听,季子珊朝面面俱到的素容嬷嬷笑了一下,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外头,只听惠安太后声音冷淡的开口道:“大驸马不仅私养外室,更甚者还叫那女人怀了孕,皇帝派去的人已经查实了,子媛是你的亲闺女,你说怎么办吧。”

扒着墙偷听的季子珊轻轻皱起眉头:什么???尤驸马竟然在外头偷偷养人了?!

这事儿可真…

“太后娘娘…”容太妃尤氏控制不住情绪,又低低的抽泣起来,“臣妾也没想到,我那侄子竟然如此混账!”她心里也气得厉害,可那到底是娘家的后辈,又已经和爱女成了婚,若是重重严罚一通,只怕娘家的气数要尽,“臣妾想见见我娘家嫂子,还有那个小畜生!臣妾要亲口问一问她们!”

片刻后,惠安太后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淡淡响起:“你去滴露亭等着她们娘俩儿吧。”

福安宫是先帝嫔妃们的住处,尤驸马不宜入内,至于她的慈宁宫…她却不想叫她们入内。

待容太妃心烦意乱的走了,季子珊才从里殿窜到外头,拱在惠安太后身边:“母后,什么是外室啊。”季子珊在皇宫生活了六年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不免要好奇的问上一句。

惠安太后白一眼胖闺女,板着脸道:“扇扇,你又偷偷听墙角了?”寿康殿的每间屋子都极大,又用多宝阁或屏风珠帐隔断,她刚才说话的声音并不算高,若是小女儿老老实实在里头玩耍,她不会听到刚才的对话。

“不是故意偷听的,是母后说话的声音太大了,自己钻到我耳朵里的。”季子珊嘟着嫩呼呼的脸颊,口吻熟练的狡辩道。

惠安太后默了一默,才道:“扇扇还小,这事儿不是你该问的。”

“不小了,我都六岁了,已经长大了,母后给我讲讲吧。”季子珊摇着惠安太后的胳膊,撒娇般哼哼,“若是母后不给我讲,我就去找大哥哥,他一定会给我讲的。”

惠安太后伸指头弹了一记胖闺女的额头,颇没好气的骂道:“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要找你大哥哥问,你当他就那么闲么…”想了一想后,惠安太后还是和胖闺女解释了一下何为外室,小女儿总要长大,提前知道一些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在季子珊缠着惠安太后问东问西时,从宫里传下的旨意,也到了尤夫人和尤驸马那里,明明是烈日骄阳的天气,母子俩却是手脚冰凉,额冒冷汗。

心中忐忑的母子俩一进滴露亭,就赶紧给满面怒容的容太妃跪下了。

啪!

一个大耳光重重落在尤驸马的脸上,容太妃瞅着白皙面颊倏然泛红的侄子兼女婿,怒气冲冲道:“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子,好姑爷!你当初是怎么和我保证的,这才多久啊,你就敢在外头偷偷养人了?!你行啊你!”冷厉的目光一转,容太妃又瞧向满头大汗的尤夫人,“还有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对子媛视若亲女,好好照顾她,这才几年功夫啊,子媛都病成什么样子了!”

被小姑子怒视的尤夫人,忍不住轻轻辩解一句:“太妃娘娘,子媛是生孩子时落下来的病…”又不是她故意给照顾成那样的!

“你也知道她是生孩子时落了病!那孩子是为谁生的?!”想起常年缠绵病榻的女儿,容太妃就忍不住落下眼泪,一脚踹到尤驸马的身上,“你说,子媛是为谁生孩子才落下的病?!”

尤驸马是个文弱书生,容太妃饱含怒气的一脚踹下去,竟将尤驸马踹翻倒地,尤驸马不敢抱怨喊疼,赶紧爬起来重新跪好,低着脑袋道:“是为了…我。”

“原来你还知道啊!”容太妃心中怒气丛生,又是重重一脚踹出去,“当初,太后娘娘原本是不同意你尚主的,要不是你娘千求万保证,我又在太后娘娘那里百般周旋,你以为你能娶到子媛么?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把子媛许配给你,你就是这么待她的?!”

又被踹翻了一遭,尤驸马接着赶紧跪好,磕头求饶道:“母妃,我知道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对不住公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太妃发了一通火后,便身子委顿的跌坐进椅子里,陷入了为难之境,若是女儿下嫁的是别家,她自然要好好给那家颜色瞧,可女儿偏偏嫁的是娘家,她是尤氏女,她难道能自己去打压自己的娘家么?

“母妃…”尤驸马见容太妃不再朝自己身上招呼了,便跪行上前,挪到容太妃的腿边,哭着认错赔罪道,“母妃,我已经知道错了,那个女人,我已让人给她灌药落胎了,并会把她打发出京城,以后再也不见她,求母妃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尤驸马心里其实也很委屈,他才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公主表妹未有孕之前,房事问题虽不尽如意,却勉强也能凑活着过,然而,自打她生孩子难产落下病后,就整天有气无力的病歪歪,一年到头来,他能亲近她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偏表妹是个公主,他连置个通房纳房妾室的自由都没有,他是个正常男人,又是精力正旺盛的时候,一年到头不能亲近女人,他也很难受好不好。

再者来说,就公主表妹那病怏怏的身子,等她养好身子,再给自己生儿育女,还不知得等到什么年月,像他这么大岁数的男人,好些人的儿子都满地乱跑了,可他呢,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却还是刚落地就断了气,不能好好当男人,连父亲也当不了,这一切的一切,他难道不委屈么!

得知偷养的女人有了孩子时,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甚至都盘算过了,以公主表妹的身体,以后只怕也生不出孩子了,他得想个法子,把这个孩子正大光明养到自己身边,谁知,一切都还来不及布置,他竟然被御史台的人参了!

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告的密!

自己偷养外室又让外室怀了身孕,此举无疑是狠狠扇了皇家一巴掌,在家族富贵和个人前程攸关之际,尤驸马哪还顾得上那个外室,以及外室里未出世的孩子,当然是应对皇家的怒火更关紧些,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赶紧处理了这件事情最重要的导火线。

容太妃到底是尤家女,她这里好搞定,最难的问题是在…陛下和太后那里。

公主表妹虽不是太后亲女,但她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公主,也代表着皇家的脸面,看在同为尤家血脉的份上,太妃姑姑能轻易放过尤家,可太后和陛下势必要为维护皇家颜面,对尤家做一些惩罚,如若不然,皇室的面子往哪里搁。

诚如尤驸马所想,季子清陛下和惠安太后对这件事看得很重。

如此藐视公主最后却轻轻放过的先河,绝对不能开。

公主若是不能生儿育女,你可以找皇家商量,皇家也不是不讲理,会任由驸马落到断子绝孙的地步,但是,你背地里乱来就太过分了,是以,当尤驸马之事查实后的第三日,季子清陛下罢了尤驸马的官职,夺了尤夫人的诰命,并以教子不严之过,把尤老爷也贬了官。

作者有话要说:7号的更新~~

第150章 一更09

当圣旨下达宣读之后, 尤家一门老小只觉天要塌了,宫里的容太妃也傻眼了。

陛下这处罚也太狠了…

尤家人满心委屈, 季子清陛下却不觉自己惩罚太过, 想他也是有公主亲妹妹的人, 日后还会有公主女儿、公主孙女儿,若是永昌长公主之事不严惩震慑, 那日后尚了公主的人家,岂不个个都敢胆大包天了?!巴巴送上门来的鸡,他难道还能放过给猴看的机会?

那是不可能滴。

“母后,我想和二皇姐、三皇姐一起去看大皇姐。”季子珊挽着惠安太后的胳膊, 轻轻摇晃着说道,在季子清陛下核查尤驸马私纳外室属实的当天傍晚, 惠安太后已派嬷嬷去长公主府,将季子媛接回了皇宫养病。

此时还是清晨,太阳虽已升起,但光照还不强烈, 惠安太后便由着小闺女道:“你大皇姐还病着,需要静心调养,到了那里, 你不许嚷嚷吵闹,打扰到她知道么?”

“我知道。”季子珊一脸乖乖的答应道。

惠安太后又略叮嘱几句, 便放季子珊和二公主季子萦、三公主季子婷一起离了慈宁宫,季子萦正是娉婷袅袅的十三岁,容貌如花一般娇艳, 格外的甜美秀气,季子婷也有十岁了,行动言语之间一派端庄斯文,两人都是扶风细柳般的苗条身材,唯有才六岁多大的季子珊,还是白白胖胖的圆润可爱。

季子萦和季子婷时常到慈宁宫请安,季子珊和这两位姐姐早混熟了的,是以,三人一路说笑着到了季子萦所住的宫殿。

季子萦躺在紫檀雕绘花鸟的架子床里,床榻旁边坐着垂泪的容太妃,屋子里萦绕着浓浓的药味,见三姐妹一起进来寝殿,容太妃赶紧拭净眼泪,起身说道:“三位公主来了。”说着,又弯腰去扶正准备起身的季子媛,语气怜爱道,“媛儿,你三个妹妹来瞧你了。”

“我这病歪歪的模样,让三位妹妹见笑了。”季子媛靠在一个秋香色的软枕上,面色蜡黄,脸颊消瘦,一脸的憔悴虚弱,强笑着招呼三人道,“快请坐。”

季子珊走到床前,望着形销骨立的季子媛,她以前虽也体弱,但却柔美的像一朵鲜嫩的花儿,如今的她,才成婚短短几年,竟有了凋败枯萎之相,季子珊抿了抿唇角,开口道:“大皇姐,你好好养病,宫里有好御医好药,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季子媛瞧着一团孩子气的季子珊,虚弱的轻声应道:“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季子萦和季子婷各和季子萦略说几句话后,便不再打扰季子媛卧床静养,容太妃亲自送三人到宫门口,日头已有些大,季子萦和季子婷便各自回宫,季子珊则一路溜达去了乾明宫。

“小丫头,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季子清陛下捏着胖妹妹的鼻子,左右拧了几拧,眸内含笑的问道。

季子珊拍开皇帝老哥作怪的手,双手托腮,撅嘴郁闷道:“我刚才去看大皇姐了,她病得好严重哦,才和我们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气喘咳嗽了,容娘娘心疼的直哭呢——”

闻言,季子清陛下轻轻扯了扯嘴角,以尤家当年的家世,其实根本达不到尚主的资格,若非容太妃百般恳求惠安太后,他也不会赐婚季子媛和尤驸马,没想到尤驸马这厮的胆子,发育成长的如此良好,竟敢这般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