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小王爷板着俊脸大步近前,对着季子珊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你是一百年没见过我了么!这么激动做什么!会不会好好走路!能不能安安静静的当一年淑女!我之前嘱咐你的话都耳旁过风了是不是…”

季子珊耷拉着脑袋老实听着,任由元宝小王爷一个劲儿的唾沫横飞。

也不知过了多久, 元宝小王爷慷慨激昂的说教训斥,才终于告下一个段落:“…一直低着头做什么!说话!哑巴了你!”

“好走, 不送。”季子珊黑着脸甩出四个字。

吐艳, 一大早的好心情愣是被数落的半点不剩了。

小妹妹气鼓鼓的掉头就走,郁闷的元宝小王爷直瞪眼, 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他啰啰嗦嗦讲了半天,累的嗓子几乎要冒火星,都是为了谁好啊,换旁的人试一试,他才懒得多说一句废话。

元宝小王爷一边进寿康殿,一边腹诽不听话的小妹子。

“…母后,依我看,得拿一根绳子绑住扇扇,看她还怎么活蹦乱跳。”元宝小王爷喝了几口茶,润过干涩的嗓子之后,便一脸坏水的抖出一个馊主意,哼,小丫头,居然还不理睬他了,实在是可恶。

闻听元宝小王爷之语,季子珊怒从心头起,一脸凶巴巴的站起身,作势撸袖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元宝小王爷捏着茶盖,轻轻撇着泡舒展开的碧绿茶叶,神色自若的笑了一笑:“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会和你打架。”

季子珊掉转过头,朝坐山观虎斗的惠安太后抱怨般嚷嚷:“母后,你看他,三天都不来宫里,一来宫里就可劲儿欺负我,当着你的面,他都这么过分,可想而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都是怎么虐待我的,母后,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元宝,不许欺负你妹子!”作为自个儿的心肝宝贝小可爱,惠安太后自然是偏心小闺女的,然而,关于小闺女被小儿子欺负这件事,她老人家持保留意见,瞥着故意捉弄闺女的小儿子,惠安太后再道,“你是兄长,让让她啦。”

太后亲妈既然开了口,元宝小王爷遂轻飘飘道:“行,那就不用绳子绑她了。”放下茶盏,元宝小王爷一改懒散的姿态,正襟危坐道,“不过,母后,你也好好说说扇扇,叫她收一收猢狲的性子,谁家有孕的妇人跟她一个样,动不动就想兔子蹦,万一不当心出点什么事,叫…”

元宝小王爷又进入滔滔不绝的话唠模式。

望着苦口婆心状的元宝小王爷,季子珊脸色颓败的瞅瞅太后亲妈:“母后,你都看到了吧,他简直比念经的大和尚还能说呀,您老人家都没他这么夸张,麻烦你也劝劝他,叫他改一改见到我就想说教的习惯吧——”

元宝小王爷的话唠模式戛然而止,目光恶狠狠地瞪向季子珊:臭丫头,居然嫌他唠叨!

季子珊也不甘示弱的叉腰回瞪: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兄妹俩的眼神交汇,激射出一片火花,片刻后,两人一起调转目光,望向满脸淡定之色的惠安太后,想叫她做个中间评断,见状,惠安太后拿起搁在身旁的一柄团扇,轻轻摇晃起来:“刚才风太大,你们兄妹两个说了什么,哀家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闻言,季子珊默默扭回头。

…什么都没有听清是吧。

“什么都不用说了,打架定胜负吧!”季子珊攥着一双雪白的小拳头,哼哧哼哧挪到元宝小王爷身前,满脸煞气的放话道。

元宝小王爷再一次蹙眉强调:“君子动口不动手。”他的人设可是安静美男子。

季子珊冷笑一声,恶狠狠地朝元宝小王爷身上招呼起小拳头:“你用不着还手,只用喊饶命就可以了!”

惠安太后额筋乱跳的起身离开:“碧云,陪哀家去佛堂。”她需要去静一静,唉,小闺女不在宫里的时候,她总是感觉冷清,一心的惦着想着,如今小闺女回宫小住了,她反倒又觉着吵闹不堪,尤其是皇帝长子和元宝幼子来的时候,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喧哗。

被小妹子单方面虐揍了一顿,元宝小王爷心里醉的不行,他一边揉着被打的肩膀,一边斜眼吐槽道:“淮谦若是惹了你不高兴,你也这么噼里啪啦的揍他一顿?”

好生舒展了一番筋骨,季子珊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坦:“再叫我拿你练一遍拳,我就告诉你,否则,免谈。”

元宝小王爷顿时嗤笑一声,还想把他当拳桩使呢,做梦,不过,话说,他来宫里做啥来着,好像是要找皇帝老哥谈事情,顺便来慈宁宫探望一下母亲,一念至此,元宝小王爷倏然站起身,绷着脸不悦道:“都怪你,把我的正事都给耽搁了。”

季子珊很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是你自个儿把正事忘了,关她什么事哦。

时光如箭,转眼就过去了五日,鉴于不好太频繁光顾皇宫的缘故,这期间,穆淮谦每隔一日入宫看望季子珊一次,每次必要嘱咐公主小媳妇一定要安静的蒸包子,不要太过活泼淘气,虽然每次都要被公主小媳妇怼一脸口水,穆淮谦依旧不屈不挠的坚持嘱咐着。

这日,穆淮谦顶着一脸口水才离开不多久,便有宫女禀告柔嘉公主求见。

自打两个儿子先后被关进宗人府,自个儿的爵位也遭一削再削后,颜面大损的柔嘉公主便鲜少再出门招摇,一应的人情往来应酬,她都打发两个儿媳妇出面料理,反正,季子珊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她了,算算这日子,许果和许林应该也已出了宗人府大牢,就是不知道经过三年的牢狱改造,这对难兄难弟有没有洗心革面,立志做一个有为青年。

“母后,她来干什么呀?”季子珊颇有一点疑惑不解。

惠安太后不甚在意的笑笑:“哀家怎么知道?”略挑一挑眉毛,惠安太后吩咐垂首等命令的宫女,“叫她进来吧。”

宫女应是告退,不多时,便有一个身穿紫红色锦缎衣裳的妇人进入殿内,季子珊凝目远瞧,只见柔嘉公主这三年并没怎么变老,不过比印象中消瘦憔悴了不少,她近前给惠安太后行完礼后,季子珊也朝她略施一礼:“二姑母好。”

好?

她可一点也不好。

这几年,丈夫几乎和她形同陌路,若非自己还是皇家公主,他只怕就要明目张胆的和自己反目成仇了,她最疼爱的长子和幼子,生生在阴暗的大牢里一蹲三载,她却无能为力提前救他们出来,若非她以孝道相逼,次子差点就离开京城跑路了。

公主府这几年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不只是地位方面的,更有财政方面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柔嘉公主再无之前肆意的刻薄尖锐,这会儿,她规规矩矩的坐在绣墩上,略微寒暄几句后,便低声讲明自己的来意:“今儿个来宫里,是想问一问大嫂,我爵位和俸禄的事儿…”

“这事儿有什么可问的。”惠安太后不咸不淡道。

柔嘉公主一脸讪讪道:“大嫂也知道,林儿…该娶媳妇了,明珠眼瞅着也能说亲了,我的公主爵位被削了两级,对他们的姻缘有不小影响,而且,娶媳要聘礼,嫁女要嫁妆,两样都不能备的太寒酸,我那府里又人口繁多,果儿的几个儿女也要预备起亲事,我这手头实在有点紧,是以想求大嫂通融通融…”

柔嘉公主满口的为难和无助,惠安太后却不为所动,只道:“你的爵位是因何被削的,你心里十分清楚,你不应该来求哀家通融,你应该去找你的两个好儿子,叫他们好生建功立业,再给你挣回颜面和荣光来。”

惠安太后此言一出,柔嘉公主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至极。

“至于俸禄的事儿,你不妨先想想,当年你出阁之时,陪了多少嫁妆,又赐了多少田地,只要你好生经营,不肆意挥霍,哪怕你养上几十个子孙后代,那也到不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每年的俸禄和赏赐,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恩宠点缀…”惠安太后又接着道。

闻言,柔嘉公主的脸色顿时又难看几分,不待她张嘴,惠安太后已又再道:“柔嘉,不是哀家说你,许果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又是家中长子,理应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可你瞧瞧,他现在一事无成,连膝下儿女的事情,还要你这个当娘的操心,实在是不成体统。”

第265章

让季子珊评价, 许果表哥何止是不成体统, 他简直就是块废物点心。

养着这么一个败家儿子, 哪怕柔嘉公主有金山银海,只怕也不够他挥霍的。

惠安太后没心情搞什么说教, 她对柔嘉公主的提醒, 也只是点到为止,至于柔嘉公主能不能听进心里,却不是她所关心的:“爵位的事儿,哀家这里通融不了, 你再说也无益,至于你说府里开销大手头紧,那就学一学勤俭持家, 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话已说死, 柔嘉公主只能神气低落的告辞离开。

“扇扇,你可记住了,孩子可以疼,可以宠,但不能太过纵容溺爱。”柔嘉公主走后,惠安太后瞥到小闺女微微隆起的肚腹, 心头微微一动,便张口说道, “你柔嘉姑母府里的事, 你也差不多都清楚,别的人先抛开不论, 咱们只说你许果表哥——”

季子珊刷的一下举起手,郑重报告道:“母后放心,我以后一定是个特别凶残的娘!不管哪个小兔崽子见到我,都会吓得他双腿打哆嗦!”

惠安太后闻言大囧,她轻打一下小闺女的胳膊,横眉怒嗔道:“母后和你说正经事呢,少贫嘴打岔!”她只是想叫你引以为戒,不要毫无底线的纵容子孙,没说让你当一个母夜叉。

季子珊只好正襟危坐,摆出认真专注的聆听之状。

“你许果表哥因是头生子,你柔嘉姑母难免颇为溺爱,素日连骂一句都舍不得,更合论什么棍棒家法,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再过几年就是不惑之龄,却没有一丁点担当,妻妾子女又养了一大屋子,你柔嘉姑母在时还罢,若她哪一日倒了,只怕有他受的。”惠安太后说道。

季子珊却有点不以为然,那倒也不一定,公主老娘靠不住了,他还可以尽情压榨膝下儿孙嘛,享受惯富贵安逸的人,哪怕委屈死别人,也不可能委屈着自己,季子珊想了一想,只轻轻叹道:“就是可惜许树表哥了。”亲娘偏心,老哥极品,自己赚来的俸禄银两,还要被老娘以家计艰难的理由统统搜刮上交。

惠安太后微微颔首:“许树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柔嘉公主最不疼的就是他了。

季子珊在皇宫小住的第九日,季子清陛下终于得了些空闲,于是,他前往慈宁宫拎了小妹妹到御花园散步,正值夏季,园中红嫣绿翠,亭榭绮丽,山石疏朗,又有流水玉桥,端的是景致宜人,精致如画,又兼这日烈阳隐匿,吹着徐徐的凉风,不少后妃也都离殿外出散心。

“扇扇,在宫里再多住几天如何?”季子清陛下身穿墨蓝色的绣龙纹长袍,双手负背,悠悠缓行着。

季子珊撅嘴,满心的不乐意:“不如何,我要回我的公主府。”她可是一个有家室的人,远远望着一丛凝绿葱郁的阔叶芭蕉,季子珊轻哼一声道,“我前儿都和穆淮谦说好了,今天不用来宫里看我,明天直接来接我回府。”再把穆淮谦同志一个人撇在家,他都要变深闺怨夫了。

季子清陛下黑脸不悦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季子珊故作惊诧道:“咦,皇兄为何会有如此感慨?您的大闺女,连十岁都还没满呢好吧。”

季子清陛下动了动嘴唇,到底没爆料出‘你曾经逮着我叫爹’的超囧往事,轻轻咳了一声,季子清陛下又道:“走累了没?要不要歇一会儿?”

季子珊连连摇头,精神极佳道:“不累!我还要再转一会儿…”一阵舒爽的凉风送来,吹得季子珊眉开眼笑,“夏天可难得有这么凉快的天儿…”季子珊一边心情愉悦的前行,一边和季子清陛下插科打诨,逗得他时而无奈叹气、时而挑眉嗤笑、时而又恨不得把小妹子噼里啪啦揍上一顿,其心理历程端的是异常跳跃。

两人走至一株石榴树旁时,季子清陛下伸手摘了一朵火红鲜艳的榴花,径直插到小妹妹的乌黑鬓发里,石榴素来被誉为吉祥之物,其果实子粒繁多,象征着多子多福,花色艳丽,又有红火兴盛之意,季子珊摸了摸鬓角的榴花,弯眉笑道:“谢谢皇兄!你对我最好啦。”

季子清陛下白一眼嘴特甜的小妹子,略没好气道:“知道皇兄对你最好,也不说在宫里多留几日。”有了驸马,就把亲哥抛脑后头了,真是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季子珊嘿嘿一笑,默默装起失聪的小鹌鹑,想了一想后,又语气弱弱的开口:“大不了,等我和穆淮谦吵架了,我再回宫接着住呗。”

季子清陛下顿时冷笑两声:“穆淮谦敢和你吵架?谁给他的胆子?”说罢,又重重的从鼻孔哼了一声,大有那小子敢不识抬举,为兄就给他烂果子吃的霸道架势。

“皇兄,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开个玩笑,他哪敢和我吵架,从来都是我欺负他…”季子珊笑呵呵的宽慰季子清陛下,生怕他哪根筋一不对,真去找穆淮谦的茬了,“哦,对了,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你陪我玩会儿花牌呗。”

季子清陛下很想掏一下耳朵:“…你说什么?玩花牌?”拜托,那是你们女人闲来打发时光的娱乐消遣,和他有毛关系。

季子珊全当没看见季子清陛下的惊愕表情,自顾自说道:“再叫上母后和圆圆,咱们四个刚好凑一桌,唔,皇兄,你晚上来慈宁宫时,记得带些金珠银豆元宝啥的,万一你手气不好输了,可不许赖账不给的哦。”

季子清陛下:“…”这是变着法儿的想抠金银珠宝啊。

又行走不多时,便到了一处视野开阔之地,一汪碧盈盈的湖水清澈见底,湖边围着一圈矮矮的白玉石栏,此时的石栏之外围着不少人,有衣饰华贵的宫妃,有容貌秀丽的小姑娘,还有奶声奶气的小男娃,更多的则是宫女、嬷嬷和内监。

“是褚嫔、元灿和元茂她们,想是天气凉快,她们也出来转转的。”季子珊瞧了瞧那堆人,开口说道。

褚嫔是建平四年进的宫,如今已有足足十五载,建平九年时生了皇长女季元灿,十七年时又生下如今宫里最小的皇子季元茂,季子珊瞥了瞥季子清陛下,问道:“皇兄要过去看看她们么?”

季子清陛下微一颔首:“去瞧瞧吧。”

得到季子清陛下的吩咐,刘全顺遂扬起数十年如一日的报唱调调:“陛下驾到——”

原本在湖边看鱼的众人,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

季子清陛下命众人起身,然后就将目光投注在季元茂身上,小男娃还不足两岁,雪白的小脸蛋胖嘟嘟的,上头嵌着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珠,瞧着憨态可掬,十分可爱,然而,想是季子清陛下威严太过的缘故,见了亲爹的小家伙,却露出随时会被吓哭的模样。

季子珊一瞅皇帝老哥此时的表情,顿时只想无语望天:“皇兄,你绷着脸干嘛!元茂还小,不经吓的。”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啊,给儿子一个笑脸,又不会瘦两斤肉。

大公主季元灿是个伶俐讨喜的性子,她扶着懵懂无知的小弟弟,耐心教他:“茂哥儿,快叫父皇,叫姑姑呀——”

季元茂这才咕哝起小嘴巴,怯生生地分别叫:“互房,嘟嘟——”稚子尚幼,吐字难免模糊不清,但总的来说,还是勉强可以分辨出来的。

小家伙的声音嫩嫩的,甜甜的,季子珊一下子就被萌翻了,她微微弯腰,伸手摸了摸小胖子的肉脸颊,弯着漂亮的大眼睛道:“元茂,还记不记得姑姑呀,咱们昨天见过面的。”

惠安太后并未把哪个孙辈养在身边,却时不时会召见一众皇子皇女,看看他们是否在茁壮成长着。

小家伙懵懂的眨巴眨巴眼睛,明显对季子珊的印象不深刻,当然,他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帝亲爹,同样没有多深的记忆。

这就有点尴尬了。

然而,季子清陛下却半点不觉尴尬,他简单问了下小儿子吃睡如何、又和大闺女简短说了几句话,再嘱咐褚嫔照顾好两个孩子后,就在众人的恭送中,施施然起驾离开。

季子珊出来散步的时辰已不短,哪怕她吵嚷着还没转够,季子清陛下仍坚定的要遣送她回慈宁宫,季子珊反对无效,只能蔫蔫的往回走,半路上,季子珊忽问道:“皇兄,你今年是不是又选了四个才人进宫?”

季子清陛下不甚在意的回道:“是又怎么样。”

季子珊暗暗掰指头算起来,她皇帝老哥承继帝位至今,一共历经四次选秀,头一批的冯、陈、褚三人,如今只余褚氏一个,第二批的蒋、沈、韩、杨,以及第三批的朱、秦、尤、许,分别病逝了沈氏和许氏,至于这第四批的何、吕、施、张,季子珊倒还一个都没见过。

“皇兄,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季子珊沉吟片刻后,又道。

季子清陛下神色悠闲的缓步前行着:“说吧。”

“你以后能不能…别再选秀了?”季子珊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季子清陛下转眸望来,语气不辨喜怒,只随意反问:“为何?”

季子珊不敢说,你都快奔四的人了,就别再搞老牛吃嫩草那一套了,为怕自己被皇帝老哥用鸡毛掸子抽死,季子珊只能说:“你养那么多嫔妃,多浪费银子啊,你要是有银子没地儿花,送给我多好啊——”

第266章

从小到大, 季子珊以下犯上的话就没少说, 季子清陛下次次都能云淡风轻的翻揭过去,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没有被触问到私事时的雷霆大怒, 季子清陛下只语调懒散的笑着反问:“难道把银子给你, 就不算浪费了?你个小贪财鬼——”

季子珊立即昂首挺胸道:“那是当然,像我这么抠门的人,是绝对不会乱花银子的,好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

“哦?那你以后准备把银子都派到什么用场?”季子清陛下好整以暇的问道。

季子珊笑嘻嘻的保证道:“当然要用在皇兄的江山大业上啊, 抚恤贫弱,修路铺桥,兴办学堂…反正做什么能造福百姓, 为皇兄分忧解愁, 我就去掺和一脚。”

季子清陛下心口微暖,只觉这个妹妹的确没白疼,不过,嘴上却是调侃道:“什么事都让你做了,朝廷还养那么多官干嘛?”

季子珊煞有其事的摇头晃脑道:“那就当我在行善积德吧。”东拉西扯闲侃了一番,季子珊又回归正经话题, “我的建议到底怎么样嘛。”

季子清陛下当真好生思虑了一番,尔后回道:“那就…准奏吧。”他膝下已有四子, 后宫嫔妃也有十来个, 的确没什么再多纳妃妾的必要。

“皇兄英明!皇兄神武!皇兄万岁!”季子珊毫不吝啬的拍皇帝老哥三记龙屁。

闻听公主小妹妹热情洋溢的讴歌赞颂,季子清陛下低声笑叹道:“哎, 你这丫头,什么事若是如了你的愿,你就满嘴的甜言蜜语,活脱脱一个小马屁精,但凡逆着你的心意了,你又脾气大的翻脸不认人,连朕的面子都不给。”

季子珊嘟嘴不忿道:“皇兄真是的!我何曾那么不懂事过!”说着,又蹬鼻子上脸的犯起公主病,“我累了,走不动了。”

“那就坐轿子回慈宁宫。”季子清陛下携小妹妹出游御花园这一路,一直有软轿在后头跟随,就是为了应对这种不时之需。

季子珊一脸得瑟道:“不坐轿子,我要你扶我走。”

“嘿,母后都没和朕这么摆过架子!你倒先开起染坊来了?谁给你的勇气和胆子?”季子清陛下挺想召唤很久没登场的鸡毛掸子。

季子珊抬着精致的下巴,继续得瑟:“你就说扶不扶吧。”

对于又在作死的小公主,捧着拂尘的刘全顺公公波澜不惊脸,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反正公主肯定作不死,陛下主子最终也会妥协让步,这根本就是一件毫无悬念的事情,他早就瞧明白了,公主已经把陛下主子吃的死死的。

“朕若不扶又怎样?”在刘全顺公公早已洞察看穿一切之时,季子清陛下还在负隅顽抗着。

季子珊小公主可是有靠山的人,她当即祭出惠安太后这尊大佛:“那我就告诉母后,说你欺负我,宁愿看着我累死累活的往前走,也不说好心的扶我一把…”见季子清陛下嘴唇翕动,季子珊迅速截住他的话茬,理直气壮道,“别和我提什么坐轿子,万一他们走路不当心摔了我,你赔得起么?”

“就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小祖宗!”季子清陛下发自肺腑的吐槽。

得偿所愿的季子珊笑眯眯道:“皇兄,别忘了我们晚上的约定,记得带够银子来玩花牌哦。”

季子清陛下额筋一蹦,瞪眼怒斥道:“少白日做梦了!”

“酉时三刻,咱们不见不散哦。”季子珊笑眯眯的补充道。

到了晚上,哪怕季子清陛下脸上写着嫌弃、嘴里说着拒绝、身体却依然特别诚实的前来慈宁宫赴约,在他身后侧的刘全顺公公,手里还端着一个描金绘彩的木匣子,见状,季子珊顿觉又攀登上了另一个人生巅峰。

她居然真的把皇帝陛下忽悠来赌|博了哎。

“快点,给钱,给钱!”季子珊特别市侩的朝惠安太后和圆圆小太子要钱,谁让她们祖孙两个赌输了恁,她们两个一致认为,自己的工作狂儿子和英明神武的父皇,绝对不可能来赴这种荒唐之约,然而,季子清陛下却偏偏就来了。

圆圆小太子可想采访皇帝老爹一句,小皇姑叫你来玩花牌你就来,她叫你去摘天上的星星你也真的去摘么,不过,老爹的君威一向甚重,他还没傻到去戳老虎的鼻孔,故而只能听太后祖母嗔怪皇帝老爹过过瘾:“清儿,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扇扇一块瞎胡闹!”

瞧把小丫头得瑟的,她要是有条尾巴,估计早得意的翘到房顶了。

“什么胡闹呀。”季子珊一脸殷勤的迎上皇帝老哥,把他摁坐在早摆好的椅子里,笑靥如花道,“皇兄每天忙于政事,着实辛苦劳累了,我只是想让皇兄放松一下,哪儿胡闹了。”

惠安太后又转脸吐槽小闺女:“就你道理多!”

“那是当然,我一向是最有道理的。”季子珊毫不面红的厚着脸皮道。

四人所备的赌|资各不相同,惠安太后拿的是一匣子珍珠,颗颗光润,粒粒明璨,刘全顺公公捧着的匣盒里全是小号金元宝,端的是金光耀目,闪花人眼,圆圆小太子摆出的则是金制花生米,至于季子珊,她还没厚颜无耻到空手套白狼,她特意弄了一大把金制的小猴子和小猪崽。

于是,每当季子珊输钱时,她都特坏心眼的会说‘皇兄,给你两头猪’抑或‘圆圆,给你一头猪一只猴’。

言辞俗气直白到季子清陛下不能忍:“谁稀罕你的两头猪!”赢钱的感觉,怎么一点都不爽,不爽到简直想扔牌走人。

圆圆小太子同样醉的不行:他又不是屠夫,要什么猪什么猴!

惠安太后算是看出来了,若是小闺女赢牌,她就高高兴兴的收珍珠收元宝,若是她输了,也坚决不叫赢的人心里好受,什么‘母后,给你两只小猴儿玩’,搞得她都不想赢牌了,这不是猪就是猴的,听得她真是十分心累。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当穆淮谦同志次日来接小媳妇回府时,就看到她红光满面,明眸如水,一脸兴奋不已的模样,穆淮谦原本以为是见到他的缘故,哪知…

好吧,是他太自作多情了。

“你这当娘的,也不说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你就不怕生个小赌徒出来?!”缓缓驶离皇宫的车厢里,穆淮谦心情不爽的绷着面孔,胸口泛酸的借题发挥道,这小没良心的,他独守空房十天,孤寂的饭都吃的没滋没味,公主小媳妇倒好,居然拉着太后亲娘皇帝亲哥太子亲侄一起聚|赌玩闹,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可怜的丈夫。

季子珊抱着穆淮谦的脖子,在他的颈窝里拱了几拱,声调软软的,甜甜的:“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会教好孩子的。”

“那可不一定。”穆淮谦揽着体态丰柔的公主小媳妇,语气凉凉道,“若是你带着孩子不学好,那不管我怎么教,都是不顶用的。”

季子珊嗓音愉悦的低低笑道:“那你连我一道教好了,我保证听话。”

老婆孩子搁到一块教育,这个想法…的确有点创意,穆淮谦光想一想那幅场景,就忍不住无语的笑出声来:“你呀,这辈子是别指望长大了。”等等,他明明是在生气好吧,怎么能轻易的自我恢复,一念至此,穆淮谦又装模作样的冷淡声音,“在宫里玩的挺乐不思蜀吧,我早被你忘到什么犄角旮旯了吧。”

“哪有,我可想你了,不止白天想你,连晚上都会梦到你。”季子珊腻着穆淮谦的脖子表白道。

穆淮谦微微勾起唇角,心情顿觉愉悦不少,他摸着肩膀上的小脑袋瓜,低声反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知道,我皇兄昨天还挽留我,想让我再多住几天,我十分坚定的拒绝了他,为着这件事,他还骂我——是泼出去的水,我皇兄最疼我了,要不是想你,我会惹我皇兄生气么。”季子珊言之凿凿的说道。

穆淮谦偏头,蹭蹭季子珊光洁娇嫩的额头,低声问道:“陛下真的骂你了?”

“可不是,他居然骂我是泼出去的水!”季子珊抬起头,朝穆淮谦的额头上重重撞了一下,表情颇为不爽的质问道,“你说,我这盆水被泼给谁了?!”

被撞脑门的穆淮谦轻咳一声:“…泼给我了。”

“都是因为你,才害我挨皇兄的骂,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季子珊小公主得理不饶人。

穆淮谦先生绞了半天脑汁,也想不到一个好的补偿方案,遂只能诚恳的请教公主小媳妇:“那你想让我怎么补偿?”

“怀孩子好累,我想让你代替我。”季子珊语不惊人死不休。

穆淮谦目瞪口呆脸:“…”这个,这个,为夫真的做不到啊。

第267章

替公主小媳妇怀孕生孩子, 穆淮谦这辈子都无望办到, 除非下辈子投胎成女人, 他露出一脸苦笑道:“扇扇,你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 故意为难我么?再换一个吧。”

季子珊扁扁嘴, 振振有词道:“我就鸡蛋里挑骨头了,咋滴,你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意见。”穆淮谦耷拉下脑袋,默默表示, “那容我仔细想一想。”他这个缓兵之计,貌似用的毫无意义,男人要是能生孩子, 那才是真见了鬼了。

季子珊板着俏脸道:“好好想, 晚上就寝前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这与预想中接老婆回家的场面,相差十万八千里了好嘛,穆淮谦驸马愈发忧郁了。

回公主府的一路之上,心情分外苦逼的穆淮谦同志,都在思考如何替老婆怀孕这个高难度的挑战,理所当然的,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任何解法,夜色融融, 烛火灿灿, 面对盘腿坐在绣褥堆里、正等着自己给答复的公主小媳妇,穆淮谦嘴角微抽道:“…扇扇, 能不能叫我先上床?”

“回答完问题再上床!”季子珊叉着小肥腰,摆出一幅刁蛮公主的架势。

穆淮谦决定先问清楚后果:“那我要是回答不出来呢?”

“那就罚你当一甲子拳桩,但凡我要练功夫,你必须随传随到。”季子珊道。

闻言,穆淮谦差点站立不稳,一脑袋撞到床柱上,一甲子是六十年,他今年二十二岁,六十年后就是八十二岁,先不提他能不能活到那把岁数,单论公主小媳妇说的这个惩罚,都叫穆淮谦无比黑线:“公主,给句实话吧,你到底是恨我,还是爱我?”他深深怀疑,他以后不是老死的,而是被公主老婆硬生生揍死的。

“你说呢?”季子珊微歪脑袋,似笑非笑道。

穆淮谦悲催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的脱鞋爬床:“我做不到替你怀孕生孩子,所以…你现在要练拳么?”

季子珊哈哈一笑,搂过穆淮谦的脖子,在他脸上用力啵了两口,小媳妇自动送上门,穆淮谦心底的郁闷立时一扫而空,他伸臂把小媳妇端抱进怀里,也有模学样亲她两口,微糙的胡茬蹭在季子珊脸上,扎的她又麻又痒:“你能不能把胡子刮干净点!”

“再使劲儿刮,连肉都该剐出来了。”穆淮谦含糊着低低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