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没放手,让他放手不容易。是我下手晚了,还是大家都早已出手。

可我只要看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心烦,杂乱无章的烦躁情绪想杀了他。

无悔把军刀拿给我,不奇怪是子逸做的,他有很多疑点,无论是他奇怪的言语,还是他出格的论调,都值得怀疑。

但查回来的结果显示,他没有见过外人,没有遗失、抱养的可能,他一直这么长大,一直这么奇怪。是哪出了问题,他从哪得来这么多东西,从哪带来那些动听的故事,从哪复抄的政策言论?

我坐在雅贤阁的老位置喝茶,我经常这么做,每个月都在固定的时间来这坐坐,看看忙碌的人群,思考那个位置上的那个人。

无悔带着他闯进来,看无悔脸色不对,不用想也知道他闯祸了。

他蹭蹭我的手,像只可爱的猫,他不说话、不捣乱的样子确实很温顺,温顺的忘了他其实是个精怪。

我茶杯倾倒,如果汤花这张脸,他们还会追捧他吗?

如果他笑不出来,他们还用宠他吗?我很想知道,手放下去…

子逸迅速躲开,他很有危机意识,想死的人都有危机意识。

我笑在心底:是不忍下手吗。

“喂。那两个女人呢?”

什么态度,能活到现在,真是福大命大。

“是不是不知道该对那个下手。”

懒得理他:“你们来这有事?”如果你们在,我离开,清净的环境容易安心。

他和无悔吵,无悔明知会输还和他吵,他的付出过火了。看着他们闹腾,我想离开。

刚起身,子逸嘴角出血,放声大哭。

我愣住,瞬间没注意他,他怎么这样了,他受伤了?他真的受伤了?在无悔手下?在我面前?

血滴在地上,刺目惊心,我飞身而起,跃他面前,急切的想知道他伤在哪。

“滚,老子不用你管。”

伤我的,不是他的言语,是他躲的太快,他什么时候躲过无悔,什么时候躲过子墨,凭什么躲我!

出关以来第一次被拒绝,很恨,恨他藐视我付出得来的一切,恨他为了自己不顾别人感受,恨他盲目自大,恨他开罪司空府。

看着无悔带他离开,我发誓--我一定会报复!

他送来的鱼,我拿去喂猫儿。

沈子逸,错了不是说对不起就管用!

“主子,孙景力死了,沈子逸所为。”

我挑眉,他干的?谁让他干的!子墨和无悔死了吗!我火速赶往宗人府,看到苏故在劳里,心里竟微微舒坦。“放心。”

“我知道。”苏故无所谓,他现在只想把子逸宰了,管不了身在何处。

我出来,走在街上,为什么?他有什么好?为什么每个人宠他,宠的理所当然?

我向千清提议,让他入朝为官,他不是怕死吗,让他在风口浪尖呆着应该很刺激。他应该去死,死在别人手上,我会为他报仇。但他死的了吗?

他办杂志,没人支持他,他摇着我的手臂,软软的声音甜腻舒心:“谦--你就让我办吧。”

他像孩子一样撒娇。他首次对我撒娇,我突然明白子墨晕头转向的原因,有点明白无悔宠他宠上天的理由,他哄人的时候很可爱,很暖人,很值得人疼。

我打落他的手,不愿深思他曾用这种口气哄别人。

“如果不赚钱,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要你头干嘛。何况你舍的拧下来吗!可盯着他那双眼,我竟然答应了。

他突然扑上来亲我,蜻蜓点水的一吻,或者都不能算吻,他开心的跳,独留我傻傻发愣。

我低下头不让他的情绪感染我。

他堵在司空府外唱歌,不问实事的爷爷再次站在门外:“他…”

我没让爷爷说完,接道:“我自有分寸。”

爷爷若有所思的看我,我回避他,我太极了,破绽这么明显他猜到了吗?

“随你,你高兴就行,他的事我不插手。”

爷爷离开,离开了司空府,他去游历,他找个安身之处等待死亡。

他走了,把这个家留给我,这个庞大的家业在子逸的歌声中落在我手上,落在权力至高点的变更上。

子逸虽然张狂但他不敢乱来,他没胆乱来,他把超时代的东西烂在肚子里,他比谁都明白东西说的越多死的越快。

千清如果让他死,谁也救不了他,所以他很少提及政策,很少参与辩论。

他会讲小事,决不说大祸。

听他说生产关系和生产力时,我和千清都呆了,不是呆他的言辞,是呆他的作风。

他变了,难道他活的太自在没危机敢了?

幸好他只是浅说辄止,脑子跟不上的人,听不懂,听懂的,不会除掉他。

[番外:司空谦(五)]

他赢得了政治的宠爱,却不承担宠爱的后果。永远那么怕死,永远那么胆小,却不甘愿的想折腾。

沈子逸,你可怜吗?

沈子逸,你恨吗?

他亲了千清,连吻都不是我独享的,我何苦为难自己。

无悔把他踢下去时,我没有反应,少了预期的担心,我竟有种报复的快感。

千清想下去看他,我拉住他:“我去。”千清如果去了,沈子逸就该藐视全天下了。

我没看他,无悔舍不得把他踢地上,自然会有个可怜的牺牲品。李志良在他身下。

子墨带他上去,子墨对他永远温和,不管子逸做了什么,子墨都一样宠他,难道他不介意无悔?

不介意子逸博爱的行为?

不介意子逸伤人的做法?

子墨对子逸的的心思很难猜,他把宠爱做的天衣无缝,他自私的围住子逸,让别人的给予看起来微不足道,让别人的疼爱满足不了无法无天的他,他用最温柔的方式束缚子逸,他用自己琢磨的手段让无悔和人妖的行径可笑。

他闯了这么大的祸,子墨也不会对他苛刻,他对子逸笑,只对子逸一个人笑,他把世界给了子逸,子逸怕他,因为子逸更需要他,子墨才是他要的--最牢固的爱。

“丑谦,出来迎接老子!你要是让老子亲你一下,老子就告诉你个好消息。”

这种话他也敢喊,你能说怕死的他不知道--子墨会拼死保他,你能说他不知道无悔、苏故不让他死。

“不得放肆。”简单的四个字,含含糊糊的概括他的过失。子墨,他被你宠坏了,谁都无法忍受他时,你是不是才能留他在身边,才能光明正大的呵护他。可你想错了,你把他宠的越特殊,他越吸引人。

你磨出了一把利剑,却不让剑士收藏--那是不可能的。

他带来了科举,据他所说--是辉煌了上千年的科举,我们谁都没问他千年从何谈起,似乎大家都在猜测一个不可能的事实,但谁也不敢说破,谁也承担不起他突然消失。

“你过来。”我亲了他。

子墨嘴角紧抿:“谦,十一他不懂事,你何必跟他胡闹!”

“谁胡闹了,这叫奖励。”他得意,但他不会在子墨面前得意很久,“要不然我亲你一下。”简单的一句话他就满足了,子墨重新对他笑。

要的很少,就能得到的满足。

我去了苏城。离开他,清醒一段时间。

苏城是才子汇聚之地,参考人员众多,苏科技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不言不语的样子与子逸的形象重合。

子逸安静时和他一样--傲然胆怯。

我走进他:“名字?”

他喜出望外,不若子逸镇定,不若子逸张扬,不若子逸可爱。“苏科技。”

“科技…”曾听子逸提起,是子逸独有的用词之一。

“跟着我。”他指指自己,我点头。

留在远离他的地方,心情很静:撑一叶小舟,游水戏乐;舞文弄墨,别有情操。

我不想回去,人选好了,也不想回去。

我留在这,赏,悠闲的光景。心思恢复以往的平静。

“主子,子逸在颜笑楼留宿。”

手颤了一下,笔顺势掉入池塘,晕开了黑色涟漪:“回京。”

“是,主子。”

连夜赶回,我见了欧阳无惧,带着千清的旨意见的他,他坐在那,规矩畏惧。

无惧眼眶有伤,我喝口茶突然没了找他麻烦的想法。我把圣旨放桌上,离开…

我告诉自己:我不是无悔、不是子墨,我不会重蹈覆辙。

他的娘亲很聪慧,女子太聪慧就多生事端,她看出子墨的不寻常,她让子逸相亲,各种各样的人物他都去见,我拿着手中的报告,翻的兴趣都没有,如此背景恐怕不够无悔、苏故塞牙缝。

至于那个刘二,不提也罢!

可他却见了他好几回,还背着子墨去找她。该给他点教训,要不然他以为天下姓沈!

“皇上,此二人不惩,难正法纪。”

他闻言,瞪了我一眼,对千清耍无赖。

千清打了他,如我所愿的打了他,他哭的很凄惨,哭的好像全世界欠了他。

其实板子不会落他身上,但子墨的话惊住了无悔和苏故,第二下结实的落他身上。

千清呆了,子墨突然没了表情,无悔满脸的不敢置信,苏故若有所思…

他受了委屈,脾气很不好,理所当然的发火,理所当然的不上朝,给了千清一份辞职报告,没了音讯。

千清把辞职报告递给我,上面的理由可笑之极:我心疼,不干了;我心情不好,必须炒老板。

“帮朕想个办法?”千清着急,为了一个臣子着急。

“他会回来。”他不会轻易放弃权势。

“可…”千清叹口气:“那天不该打他。”

“杀他亦不为过。”

我说完,千清看看我,竟对我笑:“司空,他还小,能忍就忍。”

就是你们这种想法,养出了现在的他,最后倒霉的会是你们。

最终,千清选择低头,他把子逸请回来。

子逸第一次和千清交手,大获全胜。

千清的底牌被他摸透,他得到了大家的宠,他笑的更得意,行为更加夸张。

朝臣见风转舵,对他礼遇有加。

他扑上来,行为不规。手竟然敢掀我衣服!他把手伸进去,毫无章法的乱行一迄。他的手很软,像他说话的语调,长他身上真是浪费。

子墨勾开他,看似不经意,却在怨我没有推开他。我抖抖衣身,坐上主位。

我为什么要推他,只要我愿意,你休想拽开他。

“放手,人家要谦谦抱。”

我看眼乱扑腾的他,一句话,轻易让我心暖。他很会在恰当的时间,讨好他需要的人。

朝散,我没急着办公,很想见见他,因他上午说的那句话,因没细看过的那张活跃笑脸。

我顺着街道寻找,他在人群的指点中坐在地上,无悔站在一边看着他。

“你们干嘛呢。”

无悔急忙带他走,自从上次后,无悔很防我。他怕,他也不自信,除了子墨谁也不自信,我一样不自信,不过我有抢他的实力,他不是贞男烈女,抢他我有百分百的把握,何须着急。

我想见,就可以在任何地方见到他。我站在他身后,“如果你嫁给我,我就只对你一个好,放弃整个森林计划。”

他是认真的,我骤然明白他不眷恋权利,这个发现让我不悦,少了牵制他的东西,就意味着他少了把柄,抓不住他的把柄我也会没了自信吧。

他对我谈了很多,他想放弃这里,他想安静,他扰乱了所有人的心思,不负责任的想离开。不要说无悔和千清怎么想,我就不会答应。

我把话挑明给他听--再多的钱财在这里就等同粪土。早在他受宠的一刻就决定他没有自由,他只能受宠,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是沈子逸,是我们保的,我们有权得到你的一切,而你无权发言。

你会是胜利品,谁赢到最后你跟谁,现在才刚刚开始,我还没看你在争夺战中无措,你怎能退出。

只是怎么也没料到,他把最大的筹码压我身上时,我也输了,输给了他布的陷阱,感情被他带进死角。当我几乎另傲儿丧命时,他依然没有开口。他记恨,他用他的方式报复所有人。

我的言语激怒了他,他压倒我,我不相信他敢乱来,我坦然的望着他。他的唇不期然落下,我瞬间手足无措,他吻了我…

我几乎不能相信那是事实,我几乎不敢承认,我迷恋他给我的感觉。

我沉醉时,清楚的看见他嘲弄的笑,我怎么能忘了他是沈子逸,他随时在看所有人笑话,我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让他瞧不起,我迅速逃开,不敢看他清朗的双眸。

我躲进后山,它们很兴奋,不停的叫,不停的闹,我恼羞成怒把它们扫进土坑,它们安静,挣扎的从土坑爬出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想他平日犯错后的样子,我放下欲砸的石头,它们爬开,不若他得意…

我尽量不去见他,不喜欢情绪失控。可是只要他出现,他就很亮眼的风景,很容易让人注意他,他穿的很妖娆,比苏故妖娆,比苏故有韵味。

他坐在下面,没理进来的无悔,没找忙碌的苏故,他在怄气,他怄气时不经常不理他们。

他兴奋的在人群中穿梭,双目顾盼生辉,神采奕奕,所有人中他最忙碌,他最贪心,他最能凑热闹…

其实如果心不动,我很愿意这么看着他,看他一辈子也不厌烦,可惜,可惜他总能无意中挑拨到他挑拨不起的东西。

他得罪了太师,他能任性的得罪天下人,他可以得罪天下人,有我在呢,我能看着他死吗?这种小人物,他愿得罪多少是多少。

我们下去,他无所估计,不会把太师放眼里,他的眼睛让无悔、子墨、千清惯到了天上,他认不得地下生物。

他知道离开了庇护,他死的最惨,太多人想让他死。

这样多妙,他得罪的人越多,飞的希望越低,就让他们把你宠坏吧!宠到你不敢离开,宠到你没有能力离开。

“臣带犬子出关。”

“准奏。”

无悔该离开,他距子逸太近,子逸看他的眼光变的复杂,他必须离开,战争是我让人挑起的,东清的希望是我给予的,我要子逸,所有拦路的都应该离开。

“主子,沈子逸没回沈府。”

我捏碎手里的杯子。他没回沈府…说明什么…我连夜起草了《攻玄略》这个计划够你一辈子回不来…

他身上有不该存在的痕迹,我看向无悔,他挑衅的看着我。怒火积压,我安抚住它们没杀了他,我要让你看着,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我和子逸较真,他的古怪那么明显,我烦躁的想探究他底细,想逼他进绝路,想安个罪名让他死。

是这天他看出了我的不正常,是这天我表现的反常,是这天让他不再怕我,是这天他知道了我的秘密…

“哥…”

务叫我,我和他不亲近。他找我,很意外:“有事?”

“我想…我想…娶绿儿。”

“绿儿?”是太专注子逸了吗?我竟然不知道你们在一起。

“恩。”他笑了,像小时候的样子。

--碰!--“主子,除非我死!”她甩下一句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