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出来,湿漉漉的一起笑…

我是个孩子我什么也不懂,大家都笑,我就知道应该笑,笑就对了,笑就有朋友…

我病了,很怕,怕死。病了的人都会死,我缩在床上寒冷入骨,我不敢动,不敢闭眼,我怕睁不开,怕没有了回去的希望,怕不能给父母带银子。

我不能死,不能向小订一样一去不回。

昏迷时就掐自己让自己清醒,想睡时就撞不争气的脑袋。我爬着偷院子里的药草。不敢煮熬,只能放嘴里生食…

这里下第一场雪时我好了,我服侍回来的大太监死脚,我开心的一直笑,张公公打我,我也笑,他们骂我傻我也笑,我活了我没有死,我很幸运。

当时,我很满足,一辈子别无所求,就想活着。

虽然沈大人也想活着,但我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我是泥,他是天子骄子,是那些大人物捧在手里的宝。

出人头地是意想不到的事,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是祖宗冒烟都薰不出来的奇迹。

那天我哭了一天,隐公公带我出去,那个漂亮的像天仙一样的姐姐对着我笑:“本宫看他不错,你需要,就收了吧。”

“多谢侍储娘娘。”

她笑的很漂亮比所有人都漂亮,我迷了、痴了,感激所致不敢妄念。

尽管后来我见到了沈大人,确切点说是俊雅到让苏大人失色的男子,但在我心里还是她的笑容最美,原谅我把最初的季节给了她…

我努力练功,我想为她做点什么,我想做她的暗卫,报答她的建言,我的志向不远大,不像钟离那么博源,不如钟离深沉,我就想当暗卫的一份子跟着主子行事,能分到她身边最好,我不奢求,努力不会有错,优秀了才能再见她,我要对她说谢谢。

这个信念放在心中,生活突然之间充满了无法想像的神气。

我的月奉变多,工作轻松,再没人出手打我,再没人低头看我,他们恭敬的叫我:“常公公。”

我没有报复,都是下人何必互相过不去…

“常听。”隐主唤我。

我紧张的等待我分配的地方。“乾德殿。”

我呆了,乾德殿是皇上的地方…我…我…我要服侍皇上!

我竟有机会服侍皇上!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我战战兢兢的去了乾德殿,以前的满足瞬间没有底气,这里的人都很严肃,这里的人从不会巴结、看不起彼此。

因为谁都有可能被皇上抹杀,谁都有可能被皇上看中。

我站在门外,一天天的站在门外,我很神气,因我的主子神气,主子是帝王、是东清的支柱,我在这站岗脸上有光。我要回去和他们说:我见过皇上,我是给皇上站门的。

我精神百倍的看着来往的人,他们或文雅,他们或粗鲁,他们或高兴,他们或悲伤;出来的人有的笑,有的伤。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官,他们都比我大,都比我有权势,我就是个太监,但我是皇上的太监,我不能辱没了皇上。

晚上没事时我开始看书,开始演习笔墨。

隐主对我点头,我很不好意思,偷偷把笔纸收起来,不想让他笑话我…

“侍储娘娘,皇上传你进去。”

海公公带着她前进。经过我时我紧张的忘了呼吸,她好像认不出我来,我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她是上位者,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她来时皇上心情总会好上两天,我一直认为皇上最宠爱的是她,那个给我第二次生命的贵人。

但看到他时我知道我错了,他简直不把乾德殿的规矩当规矩看,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刚开始还好,他会谨慎的犯错误,后来就反了,他要拆墙,你必须递锤,他想放水,你就要引河,他想坐着,你不能让他躺着,他想躺着,决不坐着,就算是皇上也不强求他听话…

我们敏感的感觉到,我们多了个主子,多了个惹不起的主子。

阿行执行皇上的命令时打了他,是皇上下的令,阿行只是照令行事,可他哭着出去后,我再没见过阿行。

我没问,明眼人都知道怎么了。可这对吗?

我开始思考,我竟然也能思考,还敢思考主子!我克制自己停下,安静的当我的门卫。

我怎么也料不到,他那天会和我说话。

我震惊的合不上张开的嘴。

“喂!你好瘦呀!身材真标准!”

他羡慕的围着我转,皇上站他身后,笑看他。

我首次见皇上笑的那么平和,亲切的不像主子,像朋友。

“常听,难得沈大人对你有兴趣。”

我赶忙下跪。慌的找不到东西南北,这是皇上第一次和我说话,我怎么不激动:“谢皇上,谢沈大人,谢皇上,谢沈大人。”我语无伦次了很久。

他咯咯的笑,笑声舒心,皇上见他笑,满意的对我点点:“以后可在殿内行走。”

我再次呆愣。

她开心的走进我:“这人好玩,我喜欢。”

他的这句话成就了我的光辉大道;

他不经意的欣赏,改变了我今生的命运;

他简单的几个字,让我这个小小的太监,暗卫中不起眼的角色,得道皇上的关注。

我受宠若惊,翻来覆去的无法相信。

第二天隐主拍着我的肩说:“好好干,前途光明。”

从此,我搬出大房,有了自己的居室,这里有大批藏书,我被正式允许读书,我激动的哭了。

读书!是才子、官人才有资格学习的,我竟然也可以…

我没用的哭,我感恩的哭,我的生命早在这一天没了遗憾。

我不多求,一直都不多求。我在宫中的地位,仅在海公公之下,没事时海公公喜欢拉着我诉苦,我不喜多言,多言必毙。

从他的言语中我发现他不喜欢沈大人。

我纳闷,那么讨主子欢心的人为什么不喜欢,我们有资格不喜欢谁吗?我们不是该以主子的喜好为喜好吗?我们不是应感激所有让主子展颜的因素吗?

他还在说,我却摸不着了方向…

我只知道,有个人比侍储娘娘更得皇上欢心;

我只知道,有个人他笑时皇上会跟着笑;

我只知道,有个人他一句话能改变你的一生…

他不见的那天,皇上急了,明知是他的伎俩皇上和沈执事依旧急的没有分寸。

我是寻找的一员,我跟在隐主身后,搜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天,我和钟离打了照面。

用沈大人的话说:钟离在这一行业是领头羊。

我有幸看到了这只领头羊。

“找一名女子。”

丞相话落我不解,为什么找一名女子?

隐主领命,他没说什么,我们更不会有异议。

我跟着他们,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她,我没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她女装,她是个女子!

她不动,我刚想上前。隐主、钟离自动离开。

我恍惚:她…她…在这呀!你们怎么…怎么都…

她看他们一眼,没人叫她,她也不理人,隐主当没看到她,钟离当她是空气。

为什么!为什么!

“皇上,没有。”

“主子,没有。”

明明有?我没有说话的余地,我也不敢出头…

这样的事越来越多,有事明明能杜绝沈大人犯错,他们确不闻不问…

胡庸把药放进去,隐主本可提醒沈大人,可是他没有,他无动于衷。看着他把茶壶中的水饮完,看着他走上街头,看着她衣裳破败。

我彻底迷惘!我告诉自己可能是我太笨,可能是我看不懂其中的诀窍。

那晚隐主突然叫住我:“你感觉沈大人对主子有利吗?”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

“本主不喜欢他,如果我出了意外,你以后在她的抉择上听钟离的。”

抉择什么?隐主怎么可能出意外?

我点点头,我是个下人,点头哈腰是本分…

隐主死了!就这样死了!

沈大人脸色苍白,肩上血流如注。

第一次见她那么脆弱,第一次见她束手无策,我看着她竟会感到心痛,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她应该笑,应该得天独厚!应该无法无天!应该横霸京城!

“常听!常听!”他的叫喊能撼动乾德殿的木基:“打牌。”

麻将?我也手痒,这种赌术一面世就得到各宫娘娘,各个太监的的喜欢,我也不例外。

可这里是乾德殿不太好吧。

我偷看皇上,我现在是隐主有些事,我能揣摩着主子的意思来。

皇上没有拒绝,我和庆、海陪他。

他很无赖,他也可以无赖,丞相和皇上都不敢把他如何,更何况是不足挂齿的赌品。

大家不自觉的逗他,谁也没让着他。

他气的翻白眼,看着我们翻白眼,眼睛都翻没了,也不放弃,我忍着不笑,他们都忍着不笑,他的笑属于皇上,我们不配。

“千清!”他直呼皇上名讳。得意的看着我们,他在警告,他要赢钱。

他被皇上宠坏了,他想怎么必须怎么样,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皇上亲自出来,我们吓的不敢有小动作,乖乖送钱。

他满意了。他笑了,看到他笑,心豁然开朗。

就是这种心境,让一国之君着迷吧;

就好似这种感觉,让当朝丞相没了自我吧。

这种感觉我们不配品味,我们没有能力,这种女子没权没势你也养不起,太名贵的花朵找到了适合的土壤一定娇贵,所以沈大人娇贵,娇贵的整个后宫看不到生机。

“我要他死!”

钟离说出了他和隐主的计划。

我点点头…

奴才可以杀主吗?

沈子逸不是主胜似主,我该杀他吗?

“常听。”

我停步:“侍储娘娘。”

对她我始终有感恩。

她笑,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同是下人出身,她能体谅我们,我们亦尊敬她。

“沈侍郎走了。”

“刚走。”皇上亲自送的。

“我…”她态度忧郁,还是说道:“这样不好…”

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目光忧虑道:“皇上不该对没必要的事物放太多心思…咳…”

原来如此,原理啊如此!

我该帮你吗!你让我还当年的知遇之恩吗!

我做了,我真的做了,我背着所有人计划了整个事件!

我的主子是皇上!

我的希望是沈侍郎!

我的一切是效忠!

我的责任是皇家安危!

我的理想是主子平安!

我的所有是东清平民!

我的一切一切只是为了皇上!

我的心向着帝王;

我的肝胆书写华章!

我的情意燃成灰也写着--我是东清第七十一代隐主!

我做了,我真的做了!我骄傲我做了!

我终于在死之前是个人了!

我终于可以瞑目了!

在一个月前我就开始计划,我算了所有我想到的可能,也许不完美,但我相信我的主子不会怪我,我相信他会笑,我相信我们隐卫一样让他放心,我相信那个平常人养不起的女子懂我的用心…

我拼尽所有,把重伤的她放入冰棺,我杀光所有随从,把他运到我的寝室。

我相信主子知道怎么做。

我相信我的主子会夸我。

我相信主子很珍惜。

我相信她的笑容依然灿烂。

“沈子逸。”死前想这么叫你。

我躺在床上,她睡在床下…

还有牢里的人,那么多医书,希望你能救她。

从钟离手中夺人不易,请你救她…

救她…

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