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之捧书乖乖挪开,眼睛自始至终,都没从书本拿出来。

胡庸彻底无语,很是怀念活蹦乱跳的二徒弟。

“提审,提审,岂之出来。”

被点名的没发言,老的先抢话到:“主意是我出的,要杀,杀老子。”

岂之全当没听见他开口,捧着书站在牢门边等着狱卒来接他。

他这德性就是幼儿班儿童在等妈妈接他回家。

胡庸看着他,上翘的胡子慢慢往下达拉。

竖起大拇指道:“徒儿,老夫当年眼瞎收了你。”

狱卒过来,胡老头赶紧道:“主意是我出的!不能把岂之带走!岂之什么都不知道!你带走岂之也没用!”

任他喊的猖狂,可当事人和狱卒都对他不感冒。

狱卒瞧也没瞧他,他徒弟早卖给书本了…

岂之认识眼前的人,就算她闭着眼睛,他也能看出来,因为她踩过他的书,他就是能记住动过他宝贝的人。

他尤其记得她认识司空,她写过一本他看不懂的书。

“岂之,朕相信你的为人。”高帽先戴上,管不管用另说。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怎么做。”他虽然迟钝但不傻。

他抬起她的手,床上的人冷的没有温度。

这样她就不能踩他的书了,岂之确定这个事实后,暗暗欣喜,把脉也比以前有冲劲。

只是…为什么…她伤的这么重,她不是他们…

“皇上,我要回去想想。”

“你会救他?”

岂之首次深思,救她意味着什么他知道,但他没有后路:“我想想。”

“朕给你一天时间。”

“谢皇上。”

[红颜笑:岂之思虑(狱中)]

 救不救她,我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看着师傅,希望那个时刻来临时他不会伤心。

“喂,他们找你干嘛!”

我埋头看书,终于明白了这些书的作用。

“喂,他们有没有打你。”

这些平日难得一见的珍藏,我能看到也无憾了。

“喂,傻徒弟,他们打你,你一定要打回来!”

一行行的字幕从我眼前消失,我仿佛看到了我生命的结束。

“徒弟!你有没有听为师讲话!”

“啊?”我抬头,师傅争着圆圆的眼睛看我:“师傅?”

师傅遗憾的叹口气:“随你,随你,完了,师傅这辈子的心血算完了。”

我傻笑,既而埋头:师傅,徒儿对不住你,没有我时希望你还能活的这么潇洒。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还是记得她的样子,她是一个不容易让人忘记的女子,记得她再简单不过,桀骜不驯的眼神、张狂霸道的气质,是被人宠坏的吧。

她踩着我的书,不把他人的心情当回事。

她比所有人更习惯高高在上,她比所有人更懂的享受生活。

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女人,怪不得会躺在床上无法睁眼。

“他就是沈子逸!”

师傅这么说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司空。

她就是那个和司空丞传碎语的沈子逸!

接下来就是崇拜:她竟然能和司空传绯闻。(这是她的原话)

那个独步天下的男人会和一个这么…这么…这么不男不女的人传闲言!

就算司空长的再丑,也不至于没有名门望族的女子高攀。

但司空近两年来,除了和她有点瓜葛外,真的没有和哪家女子含糊不清。

难道他喜欢她,这个想法让我懵了好久,这样的女子也有人要?幸好我没打算娶亲,幸好师傅不会真逼我娶她:不过我还是想问,她真的和司空丞相…

我特意上街倾听他们的谈话,他们低语几句,马上停口,却不像惧怕司空族的势力,感觉好像更怕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人。

那件事后,我就被关在这里。

我来到东清晒了三天的太阳,其余时间就在这观地板。

没书的日子我就在这里写书,写在地上,写完了看,看完了再写,没有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没了书。

写到我记不起外外面的事物,就这样过也可以。

我不介意生活,怎么都是活,哪种方式都没关系。

但我很想见司空,非常相见,我想见他一次,问他“忘天伦”有没有解药。

这么多年,西风的药师都在研究“忘天伦”。吾皇倾全国之力也要找到解药,可直到今天都没有进展。

一百多年了!难道“忘天伦”真没有解药。

为了这个问题我仰慕了他好久,单纯对医学的向往,让我很小就听说他。

听说这药出自司空府,我就更加想见他,如此阴狠的毒,对一个帝王世家,难道就不怕被诛

灭门。

可司空家没有,他们比吾皇族活的光明正大,吾皇暗地研究解药不敢宣扬这会导致西风战乱的消息,而司空家族却过的很好。

他们照样在四大国间选择归属,照样名流各国史册。

他到底有多大势力,他的权利能达到何种极致。

没人告诉我,我也不问,我只负责皇上的饮食,皇上不能近人的秘密。

吾皇让我同行东清。

我兴奋的一天没有看书,到达东清的那天,我背着所有人,到司空府门外站了一夜,我就想先见司空谦,想看看这个在四国颇有威望的才子。

据说他文武全才,据说他医术精湛,却从不医人,据说他淡定从容,得道玄奥。

他在四国的传闻很多,当然也包括那个沈子逸。

可我一直认为是他们嫉妒司空,给他编撰的传说。

可在我住进大牢的第二天,他站在牢外时,我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他没有对师傅说话,也没有对我说话,他看都没有看我们只是从门外经过。

孑然傲物中好像看穿了一切,却不在意,确在意。

他懂师傅的意思,我也懂师傅的意思,可没用,因为我隐隐感觉司空不简单,这个世界好像都是一个阴谋,一个属于他司空家族的阴谋。

他们看着朝代更迭,他们看着世间喧闹,他们辅助各个王朝,他们竞相把一个个小国扶强,然后在历史的长河中淹没。

好像朝代在变,时间在变,帝王在变,只有一样没变,那就是丞相之位,他司空家的人,很少不出任一国丞相。

但这个司空却做的最不称职,他担任东清丞相之初,吾皇整整半年没安寝,但他上台后却没任何动作,甚至功绩都很少。

他不像他历代祖先那样,力举东清超越西风,没像司空鲁一样在东清的基业上再上一个高度。

他像个普通的丞相那样,处理他分内之事,甚至有时候更加低调,连处理事物都省了。

可沈子逸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和低调没变,更谈不上低调为何物。

怎么他们就会走到一起?怎么为了她,我和师傅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那位公公深夜送来了大批医书,狱卒换成了暗卫,师傅很恐惧,他不停的对外叫喊。

我也感觉出了什么,可那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我拿起书慢慢品读:有了它们我不在意老死狱中。

“徒儿!你觉不觉的怪怪的。”

我翻开书页,那一个闻所未闻的病例震住了我。

“徒儿!小心有炸。”

[红颜笑:岂之(傲傲、纤纤)]

我首次感觉医学的博大,好像刚刚开启了医者的大门,好像我刚明白大夫是什么。

这里面的内容大多是那名女子开头,司空撰文。

她的介绍很浅显不愿多谈,司空的注解很精辟,极力掩盖文中那些不存在的仪器。

但竟然不愿为什么还被写了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那个人甘冒生命危险记录这些抄家灭族的大祸。

虽然我知道危险,但就是忍不住要看,字里行间对医学的造诣堪到极致。

一个医者能闻此道,死而无憾…

见到那样的她,我心里低笑:没有白吃的午餐,是想让我救她吧!

好吧!竟然你甘冒大不违著书,我就该还你!

我正式告别师傅,离开了大牢告别了那些深深吸引我的东西,临走前暗卫收了那些医书,他们的去处我无所得知,我只庆幸我没让师傅看…

师傅趴在门边唤我,我没敢回头:师傅我最大的不孝,是先弃你而去…

我按书中的地址取出我用的东西,我可悲的什么都没想:我的路已有人铺好,我只能照路走。

从此我守在乾德殿,一共实施了三千六百七十多个大手术,小手术不断,几乎是不停的在她身上开刀。

那个帝王失心到让我实行了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固体物真能填充人的可生长细胞吗?

我记得这个命题被她批了很多字,最多的一句是:造个机器人得了,换成石灰还算人吗!

我并不理解石灰是什么,但大概意思我懂,我可以放其他类似的固体物,巩固她的骨骼。

仁光帝十四年七月,千司傲、千司纤出生。

整整一年零三个月的孕育,他们终于出世。

刚好赶上和妃喜得贵子。

在欢呼生一片的后宫之中,千清笑对两个生命。

小小的人们呼吸几乎停滞。

他就守在一旁跪在他们身边向老天祈福,他已不似先前的意气风发,没了当年的菱角,现在他更加像一位帝王,少言寡语、默不作声。

他的生活中心从床上不见起色的人身上,转向那两个孩子,他衣不解带,比我这个大夫更用心,他向福海请教带孩子的技巧,他虚心学习能当一个好父亲的知识。

他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抚养,我想要不是他们体弱,他会抱他们上朝…

他们睁开双眼已是六个月后。

仁光帝以"两国交好"为由大赦天下。

那天他笑的最开心。福海哭的泣不成声,他抱着他们一手一个,幸福的在乾德殿跑。

他就是一个父亲,爱孩子爱家的父亲…

他甚至亲自为宝宝洗浴,亲自为宝宝洗衣…

他不对着子逸讲话时,就是抱着他们傻笑。

他们真的很小,才出生时不过我的四个手掌大。

但我相信他会让他们长的健康。

看着他们开始进食,她的身体日趋稳定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

我纳闷,我竟然会不舍那两个小东西。

千清去上朝,我就抱着他们,小女孩睁着两只眼睛嘴里吐着泡泡。

"纤纤…"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到底是在叫谁:谦谦、千千。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长的可爱,因为我无法看到那一天。

可我还是喜欢在千清不在时抱着他们,就像千清迷恋的抱他们一样,我也喜欢。

他们很少哭,几乎不会哭。

我很抱歉,他们不可能没有缺陷,这么重的的伤,保住孩子已是奇迹更别求孩子健康。

"叫叔叔。"她扑腾着小手,争不开棉被。还是太小吗?还是注定你们就与众不同。

我不应该奢求,更不应该放太多的感情进去,但他们是我接生的,不单是一个孩子,还证明着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医学。

"岂之…"

他小心的唤我,怕我碰坏了他的宝贝。

千清抱过她,把手指放她口中哄她笑。

"岂之…"

就算叫我,他也舍不得放开抱着纤纤,傲傲的手。

"我明白。"

"对不起。"纤纤吐泡泡、傲傲也跟着吐泡泡千清忙着给他们擦口水:"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虚伪吗!不虚伪!我必须死,不单是我知道的太多,还有那不能问世的医术。

我必须死,但他成全了我的研究,死也没有遗憾。

"我想见司空谦。"还是想见他,为了这两个小东西想见他。

千清哄纤纤的手停滞片刻,"好。"

他抱着纤纤,让纤纤趴在他肩头入睡。

我摇摇头,这两个孩子迟早被他宠坏。

如此家世不能说话很可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