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旺揉着头上的大包,气得不行,他啥时候成了她家的蠢公猪了?

想到金铃刚才气成那样,他似乎感觉到自己那话太伤金铃的自尊心了。他不想娶她对媒人说就行了,怎么能当她的面说,若是柔弱一些的女子,跑去投河自尽可就完了。

这时他突然庆幸起来,幸好她是个男人婆,应该不会玩要死要活的这一套。

“季旺,你怎么站在这里?”梁子走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老幺哈哈大笑道:“四哥,你这是咋了,头上顶着大包且不说,怎的两只鞋又湿透了,你今年这是要走霉运么?”

梁子敲了一下老幺的脑袋,“小孩子别瞎说,什么霉运不霉运的。”

他瞅了瞅金铃家紧闭的院门,再瞧季旺这副窘模样,笑道:“肯定又被某位姑娘欺负了吧,要我说,你们这么有缘,你就娶了人家得了。”

季旺横了他一眼,正要说“不”,这时忽然听见眼前的院门又响了。季旺再次撒腿跑,踩着一双湿透的鞋,梁子和老幺也跟了上去。

金铃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就知道季旺还没走,所以准备出来轰他,没想到她才一开门,人家跑得比兔子还快。

回到家后,季旺心里一直怏怏不乐起来。想到就因为自己逞一时之快当金铃的面说不娶她,伤了她的脸面,以至于她说这辈子都不要嫁人了。他那一句话,竟然毁了人家姑娘一生?

仔细想来,他觉得,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的。

樱娘瞧他那狼狈模样,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还是仲平替他说了,“大嫂,你别问了,再问他又要跳脚了。我叫他去梁子舅舅家瞅一眼,看梁子走了没,没想到他从那个沈金铃家门口路过时,又闹上了。哦,对了,那个沈金铃就是昨日上午挤季旺踩泥沟里去的那个姑娘,你说巧不巧?”

樱娘听了先是一惊,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季旺,你平时可不是爱计较的人,咋和一位大姑娘吵起架来?”

季旺急着辩白,“大嫂,我哪有和她吵,是她太蛮横了,你瞧我这头上的包,还有脚上的…”他不说了,赶紧去换鞋。

大年初五这一日,小暖满一周岁了,家里准备让她抓周。但是昨日他们的三姑姑来吃饭时,让他们兄弟几个今日去她家吃。过年就是这样,这家吃来那家吃去,一直吃到正月十五才算完。

最后伯明决定他和叔昌、季旺一起去三姑姑家,让仲平留在家里陪小暖抓周。

樱娘嘱咐着伯明道:“去三姑姑家不是要路过张家村和陈家村么?你让季旺路过时仔细留意一下,说不定能瞧见巧儿姑娘或梅花姑娘,他不是想…”

樱娘话还未说完,在一旁的季旺连忙应道:“大嫂,我可不想偷偷去瞧她们。”

 

第六十七章

樱娘以为季旺是害羞,才说不想看那两位姑娘的,便道:“这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你不是不知该选哪一个好么?就靠博个眼缘吧。你偷偷瞅一眼,别人不知道的。反正人家姑娘又不识得你,你到人家屋前走一趟,她们也只会把你当成哪家的亲戚看待。”

季旺满腹心事似的,耷拉着个脑袋说:“不是不好意思,是我压根不想去瞧她们。”

伯明很是纳闷,“咦?你不是说准备在她们俩里面选一个么?”

季旺矢口否认,“我…我有这么说过么?”

樱娘细瞧着季旺的神色,在寻思着他到底有啥心事。

季旺躲避着樱娘与伯明的眼光,“大哥、大嫂,这事以后再说吧,我暂且不想订亲事。”

樱娘觉得自己琢磨出个大概来了,“你上回还满口答应订亲,怎么现在又反悔了,不会是瞧上金铃了吧?瞧上了正好,我也挺中意她的。过了十五让你大哥带着你去提亲,反正你们俩都见过两回了,现在也不怕再见面了。”

季旺双脸顿时通红,反驳道:“我怎么可能会瞧上她,要知道她可是动不动就打人骂人的!她个头都快有我高了,也不知她是吃什么长大的,比猪长得还快。猪是往横里长,她是往竖里长。我若是瞧了她,除非我眼…”说出这话时,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说过分的话了,怎么自己就是忍不住呢?难不成能瞧上金铃的男人就是眼睛长歪了,或是眼瞎了?

樱娘瞧他的脸红成这样,感觉他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

伯明似乎也听出了什么来,故意说道:“你没瞧上就没瞧上呗,干嘛这么激动,好像有谁逼你似的。反正到时候就跟媒人说,你压根瞧不上沈金铃就是了。”

季旺又为难了,“这个…还要跟媒人说清楚?”

樱娘掩嘴一阵笑,“这是自然要说清楚的了,明日我就去说吧。”

“不急不急。”季旺窘着脸,扭扭捏捏地问,“大嫂,你说若是哪位姑娘说她再也不嫁人了,会不会是真的呀?还只是说说而已?”他觉得若是自己害得金铃再也不肯嫁人了,他罪过可就大了。

樱娘猜出这应该是金铃说的,便故作紧张道:“哟,这位姑娘若是真心说出这种话来,肯定是哪位男子伤了她的心。除非这位男子肯娶她,否则她可能真的打算这一辈子不嫁人了。”

季旺听得恍恍惚惚,胡乱地应了一声,“哦,我只不过随便问问。”

叔昌在院子里喊着:“大哥、四弟,咱们走吧,时辰不早了,三姑姑肯定在家等着哩。”

季旺耷拉着脑袋迷迷瞪瞪走出去了,伯明忽然凑到樱娘的身边,附在她的耳边说:“你这个当大嫂的还挺能危言耸听的。”说完他就嘻嘻笑着跑开了。

仲平在堂屋里忙着给桌子铺上一块大红布,然后准备摆上小玩意。小暖虽然还不会走路,但是扶着门她自己也能往前蹭几步了。

这时招娣一只手牵着她往前走,她竟然从小屋走到堂屋了。

樱娘见仲平只在桌子上摆四样东西,一个针线筐、一把炒菜的锅铲子、一盘糕点、一朵头花。

“怎么就四样,是不是太少了?”樱娘问道。

仲平瞅了瞅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女孩子不就只有这些么,看她长大以后到底是好吃懒做或只知道臭美打扮,还是很会做针线活又有一手好厨艺。”

招娣还从屋角拿出一个镰刀来,“还要看她会不会做农活。”

樱娘简直被他们俩给逗乐了,“招娣,你小心点,可别伤了小暖的手。”

樱娘回自己屋拿出一本书、一支毛笔出来,再让招娣拿着一颗碎银子出来,还有账本、尺子及一些小玩意。

“既然要抓周,就多摆上一些嘛,好让小暖抓得高兴。”樱娘把小暖的鞋脱掉,把她抱上来坐在桌子中间。

招娣对这抓周看得挺重视的,可不只是当玩玩,她认真地对小暖说:“小暖,你可得争气,要好好抓哦。”小暖哪里听得懂啊,张嘴笑了笑,还流出一些口水。

这时银月抱着小语进院子来了,想来瞧瞧热闹。农家女孩很少让抓周的,银月打算来瞧过一次后,待她的小语满周了,她也要给小语抓周。念儿太小还在睡觉,还不知道要凑热闹,樱娘就没有把他抱起来。

小暖坐在桌上,两眼随意一瞧,首先就抓了那颗碎银子。

招娣惊喜道:“我的小暖长大了是不是要嫁到富贵人家里去,不愁银子花?”

樱娘笑道:“指不定是哩,你刚才竟然还不摆上银子,差点就错过这个了。”

接着小暖又抓了毛笔和针线筐,什么镰刀和锅铲子小暖瞧都不瞧一眼。

这下仲平和招娣都眉开眼笑起来,银月在旁瞧着不禁羡慕道:“我瞧着小暖将来还真是要嫁到富贵人家里去,指不定还有下人们伺候哩,你瞧她连锅铲子都不碰一下,看来是完全不用下厨房的。”

银月这么一说,招娣则更加开心了,她搂着小暖亲了亲,“也不知这抓周准不准。”

“准,咋能不准。”银月说话时她怀里的小语伸手也要去抓桌上的东西,她忙拉住小语的手,“哟,你可别抓,你还没到时候哩。”

*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这会子樱娘和伯明在屋里收拾包袱,因为伯明等会儿就要起程去乌州了。

恰在此时,沈家村的一位媒婆过来了。

她本来是为沈家村的一位小伙子来邻村说亲的,从薛家村路过便顺便来到樱娘家。

樱娘忙斟茶,“婶子怎么想到来我家坐一坐,是不是想给我家季旺说哪家的姑娘?”

媒婆满脸堆笑,“我可不是指望你家能为我备上一份厚礼才来的,只不过是你们村的张媒婆好些日子没去沈家村了。她不是一直在为季旺的事忙活着么,还说要将我村的金铃姑娘说给季旺。可是金铃姑娘说她不愿嫁人了,想让张媒婆来向你家说一声,因张媒婆一直没再去沈家村,她寻不到人就托我来说,意思是让你这位薛家大嫂不要再考虑她了,好人家的姑娘多的是,你为小叔弟选别人吧。她爹还没说啥哩,她自己倒是急着上门来找我了。”

“她是说不愿嫁给季旺,还是说永远不嫁人了?”樱娘问道。

“她口口声声说说这辈子都不要嫁人了,你说这个金铃姑娘确实没个姑娘的样,自己的亲事怎么也得让她爹做主才是,有什么事也该是她爹来跟我说,哪能自己出头。她从小大大咧咧惯了,我倒不足为奇,就怕来你家吓着你了,这门亲事她不同意也好。只不过,她都十七了,都快成老姑娘了,难不成真要守着她爹娘过一辈子?”

樱娘听了有些踌躇,这可如何是好?季旺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位金铃姑娘了,开口就是这辈子都不嫁人。

这时季旺在院子里陪着小暖玩,他是要和伯明一起去乌州的,因为他心急,昨晚上他就把自己的包袱收拾好了。虽然这会子他在院子里陪小暖说说笑笑,其实他的耳朵一直在听着屋里人说话哩。

当他听说金铃竟然找媒婆来说这件事,他着急了,看来自己是真的伤了人家的心了,他心里很不好受。

他跑进屋里来,“大嫂,这都怪我,上回是我骂她没人要来着,她才说出此话。待我从乌州回来后,我就上门去向她赔礼道歉好了,一辈人不嫁人哪行?”

樱娘还未答话,媒婆却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那你到底是想娶她,还是不想娶?我这回去正好跟她爹说一说呀。”

季旺一下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了。想娶?还是不想娶?哪怕想,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呀。事实上,他还是有些怕娶的,想到自己头上的包,他还心有余悸呢。可是这些日子他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还真是怪了。

樱娘怕他下不了台,笑盈盈地对媒婆说:“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大概知道了,你也无需向沈家回话了,到时候让伯明带着季旺亲自登沈家的门就行了,最后咋样还是要看沈家的意思。”

媒婆可不傻,一听就知道是啥意思了,她笑眯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就走了。

樱娘见季旺没说一句反对的话,而是回到院子里继续陪小暖玩,她就知道季旺这是默认了。看来她刚才这么回复给媒婆,不算是自作主张。

伯明一边接着收拾包袱一边笑道:“季旺对金铃看上去是又讨厌又喜欢,还真是够矛盾的。金铃那么厉害,就怕四弟到时候要受她的欺负了。”

“才不哩,四弟对金铃也厉害着呢,否则他怎么会张口闭口说人家是男人婆,还当面骂人家没人要?你别操心了,他们这叫欢喜冤家,其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伯明收拾好了包袱,拉着樱娘坐了下来,“我等会儿就要去乌州了,若按以前,只需四日就能回来。可是这回要学榨油,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教。若是有人愿教的话,我和季旺怕是十日半个月的都回不来了。”

其实樱娘很想跟着伯明一起去,这才团聚半个月就要分开,她心里很不舍。可是念儿得吃奶呀,她悻悻地说:“ 唉,自从有了念儿,我哪儿都去不了了。你这次去,可别忘了去李府谢谢李长安和姚姑姑,若不是李长安,你现在还在牢里呢。”

“我知道,这份人情太大,不谢可不行。当然,光靠口头上谢还不够,李家肯定为这事还花了不少银子,待咱们作坊开了起来,挣了钱,必须得还上。虽然李家未必在乎这些钱,但我们可不能因为人家有钱不在乎,就可以当做没这回事。”

樱娘微微一笑,“你考虑事情是越来越周全了,我听你的。”

时辰不早了,伯明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得走了。”

季旺在外面套好了牛车,喊道:“大哥,你准备好了没?”

“好了好了,就来。”

第68章 两桩喜事

四日后,伯明与季旺还没有回来。樱娘心里有数,知道他们应该是拜人为师了,这会子估计正在潜心学呢。

樱娘知道,无论哪朝哪代,但凡掌握了一门手艺,总比只会种田种地要强。就像许多木匠和泥匠,他们既种地又揽活,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都要稍稍殷实一些。

要知道在现代社会,许多蓝领挣得可比白领还要多。就连农民工也收获了他们的春天,有不少也赶超白领了,只不过辛苦一些,体力消耗大而已。只要人不懒,肯学肯出力,都能把日子慢慢过好了。

樱娘顿时有种她的伯明就要成为高技术人才的感觉,虽然榨油技术或许并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古代,应该算是很了不起的。

想到下半年可以吃上非转基因的黄豆油了,樱娘真的很高兴,因为终于不用再吃麻油了,麻油口感可比黄豆油差上许多。

不过,光空想这些可不行,她得行动起来。这两日她经常在村子里走来走去,观察地形,看哪儿适合盖房子。在这个古代,房子也是不能随便盖的,一般都只能在祖上传下来的地基上盖,或是将自己家的地给填上用来盖房子。

最后瞧来瞧去,她觉得还是在自家后院盖两间比较好,这样离家近便,也不用把好好的地给填了。分来的地可都金贵着呢,还得用来种黄豆呀。

樱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与仲平、招娣时,他们俩也都觉得在自家后院盖好,只待伯明回来就可以定下来了。

仲平还忙活着去找泥匠师傅,因为再过一个月地里的活更忙了,要是能早些开工则更好。

眼见着过了十五日,伯明和季旺还没有回家,樱娘开始担心起来。她也知道学这个没那么容易,可是都半个月过去了,也应该学得差不多了吧。

第十六日上午,樱娘抱着念儿在院门口瞧了又瞧。她心里似乎有强烈的感应,总觉得伯明这一日要回来了。没想到当她在门口不停地张望之时,伯明还真的就出现在她眼前了。

她抱着念儿小跑着上前去迎接,却发现来的可不只是伯明和季旺,后面还有几个人赶着三辆马拉的大板车,每辆板车上放着一架木制的大家伙。

“樱娘!”伯明满含欣喜地叫着她,“你瞧,我拉回什么来了?”

樱娘摸了摸这些木制的东西,“莫非…是榨油机?”

季旺跳下车,“大嫂果然有见识,这些可是新拜的师傅低价卖给咱家的,虽然旧了些,但完全不耽误出活,我们就雇了这几位大哥帮着拉了回来。”

伯明叫那些雇来的人等一等再走,他得进屋拿钱付给他们。这回买的东西太多,他身上带去的钱已经花得身无分文了。

伯明把钱付给了他们,再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搬到院子里来,那些人就走了。

樱娘见伯明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个草本子,她不经意接过来翻开一瞧,发现上面全是记着榨油的工序。记的内容可是不一般的详细,因为伯明密密麻麻足足写了一本子,而且每一个字都写得极为工整俊秀。

樱娘心里感叹道,伯明若是上学堂读书,绝对是一位勤奋上进的好学生。以他这股认真的劲,她相信到时候他绝对能把榨油坊做好。

樱娘又瞧见有十几个大包袱的线料,“伯明,你进这么多线料是不是因为问过人了,线衣作坊可以开起来了?”

伯明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从樱娘怀里将念儿抱过来,亲了好几口,说道:“我都还没来得及找那些商贾之人问此事,倒是铺面掌柜先问我的。他说年前有几位大商贾在乌州的街上见到有女人穿咱家织的线衣,十分感兴趣,还从掌柜那儿买了几件去京城,没想到这几位商贾这次一来,都说想进好些货哩,最好男人的、女人的、小孩子的都有。你说这岂不是正中了咱们的心意么?所以咱们完全不用发愁卖不掉,现在就看你怎么把这个线衣作坊开起来了。”

樱娘听了满面泛红,顿时就有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劲头,兴奋地说:“伯明,我连在哪儿盖屋子的地方都瞧好了,就在咱家的后院。盖两间就行,一间是榨油坊,一间是线衣坊,就等着你点个头了。”

伯明却怔了怔,“不行,榨油坊和线衣坊不能挨在一块,榨油得烧、煮、捶、砸,吵得很,不能离你们太近,也不能离邻居们太近,否则妨碍大家歇息。”

这个樱娘还真没想到,主要是她完全不懂榨油的工序。听伯明这么说,看来还真是不能盖在一起了。

伯明又道:“我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榨油坊还是盖在叔昌家的后边吧。那儿就两户人家,那块地也属于咱家的,正好合适,你觉得咋样?”

樱娘觉得伯明越来越有当家作主的大男人派头了,她直点头,“我自然是要听你的,你是一家之主嘛。”

伯明听了这句话可谓是浑身舒爽啊,真想这就上去啃她一口,啃得她求饶。

在一旁扛包袱进屋的季旺默默瞧着他们俩那眉目传情的模样笑而不语,他心里寻思着,大哥和大嫂在一起经常是有说有笑的,从来没争吵过更没打架过。而他和金铃,若是她真的同意嫁给自己,他们会不会每日闹得不可开交,打得鸡飞狗跳?

他甚至能想一家人愕然地看着他们俩吵架的情景,唉,不想了,或许她压根就不同意呢。如此也好,清静了。

伯明和季旺将包袱全都扛进屋后,坐下来打开其中的两个包袱,里面都是用纸包起来的好吃的。无非都是樱娘爱吃的那些东西,卤牛肉和精致的糕点,还有一些干果,另外还有一大袋新鲜果子。

樱娘挑了好些出来,“季旺,你把这些留好,明日你和你大哥去一趟沈家吧。”

季旺不知是害羞还是为难,只是低着头应了一声,都没敢抬头瞧樱娘和伯明。

樱娘想起一事,又挑出好些吃的包起来,“听说老幺好像生病了,你送一些吃的去吧,正好瞧瞧老幺。”

季旺拿着东西正要出门,樱娘又嘱咐道:“你要送到木棚那儿去,前两日梁子和老幺已经住木棚里去了。”

季旺应着声走了。

伯明踌躇地说道:“他们兄弟俩总住木棚也不是个事。上次听二叔说,若是只盖两间小屋子,他倒是舍得拿一小份钱出来,帮一帮梁子。可是梁子又想盖一个小院子,因为他还要成亲,还得留屋子给老幺住,到时候还要让二婶住进来,盖两间小屋子根本不够住。”

樱娘叹道:“就怕等明年二婶回来了,梁子也没有钱盖院子。还有,他最近倒是时常留意着云儿,好像挺上心的,可是云儿还是放不开。”

“快了,你没发现云儿一见到梁子来咱家就脸红么,迟早的事。”伯明一边说话,一边用小铁片撬出杏仁肉喂给樱娘吃,“我在外面呆了半个月,你在家是不是等着急了?”

“能不着急么,你要再不回来,我都想借牛车去找你了。”樱娘乖乖地用嘴接着伯明递过来的杏仁。樱娘怀里的念儿见爹娘这般亲热,他嘴里嗯啊直叫,也很想吃的样子。

伯明瞅着他的宝贝儿子,学着小孩的那种娇声道:“小馋鬼,你还没长牙,这个你可吃不了,让你娘给你喂奶吧。”

樱娘正想给念儿喂奶,季旺进来了。

“大嫂,上回咱家抓的药还有剩的么?梁子见老幺只是流鼻涕和咳嗽,觉得没啥大碍就没买药,他这几日忙着地里的活也抽不出空来。”

这话被院子里的云儿听见了,她跑去厨房的柜子里翻了翻,拿着药过来,“大嫂,我去给老幺熬药喝吧。”

樱娘自然会答应,“好,这几日你多去照顾照顾他。”

云儿给老幺熬了药,并端给他喝了后,他非要云儿在那儿玩一会儿,缠着她给他讲一讲乌州的故事。

快到午时了,云儿还给他和梁子做好了饭菜。为了怕见到梁子,她忙完这些赶紧走。没想到刚出棚门,她就撞见梁子回来了。

“云儿,你怎么过来了?”

云儿听梁子这么叫她,羞得耳朵和脖根都红了,啥话也没说,一溜烟小跑开了。梁子一时忘了他本该叫她云姑娘才对,只是听惯了樱娘唤云儿,便忘了改口。

梁子进来后,见现成的热乎饭菜都摆上了小桌,顿觉家里还是应该有个女人好。

“哥,最近有媒人想给你说亲,你都说不用。要不你将云姐姐娶了吧,她又长得好看又能干,从来不和人吵架,多好。”老幺坐下来津津有味地吃着云儿做的饭菜。

梁子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懒得不想做饭了,只想吃现成的。”

老幺嘟着嘴:“才不是呢,若是云姐姐当了我的嫂子,我为她做饭都行。

梁子低下头,“你云姐姐不肯嫁人,光我一头子热也没用的。”

“云姐姐为啥不肯嫁人?”

梁子不吭声,云儿的事只有樱娘、伯明与他三人知道,就连仲平与招娣他们都不知道的。樱娘不让他和伯明跟别人说这事,是希望云儿能在这儿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要被人嘲笑。

老幺吃着吃着,忽然说道:“明日我帮你问云姐姐,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你,她若说不愿意,我就缠着她不放。”

梁子仍然没吭声,心里想着,或许这样还真行。

次日,伯明和季旺来到沈家村,除了带一些从乌州买来的东西,还带一些钱。只要沈家同意这门亲,伯明打算当场就给彩礼钱,要来金铃的生辰八字,早早定下成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