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会走!”安沐倩怒声道,转身便走,经过莫云飞身边时似是少顿了下,却连正眼也未瞧一眼便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安沐倩又回头朝安沐辰发狠道:“大哥,如果你不愿做主将飞倾云许给我当驸马,我马上进宫向父皇请旨赐婚。反正飞倾云冒死救公主一命,光这点就值得本公主下嫁。”

“为兄没记错的话,一年前莫护卫似乎也曾冒死救了公主一命。”

轻品着手中的清茶,安沐辰淡淡提醒。

“我……他……”天朝小公主被堵得不知该作何回答,支吾了半天最终只能泄愤地跺了跺脚,冷着气红的俏脸离去。

莫云飞面无表情地执剑跟上。

云倾倾滴溜溜的美眸在那一高一矮却赏心悦目的两道身影上溜了一圈,这俩娃,她似乎嗅到了一点JQ的味道。

“抱歉,小妹自小被娇惯了有点小脾气,倾云见笑了。”两人走远,安沐辰客套有礼地说道。

“四小姐只是性子比较直率可爱而已。”云倾倾礼尚往来地客套道。

安沐辰也没有继续在这礼节上与她客套,话锋一转,却将话题绕回她身上:“听闻倾云是北边西城人士,怎会千里迢迢奔京城来?不知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北边西城”几个字落在她耳中小心肝不自觉地抖了抖,当初进府时也没多想,管事问起祖籍时便随便将刚用过的“北边西城”给用上了,却没想到这世界如此之小。

“奴才出生时便被父母遗弃,后幸而被当时在西城行乞的义父收养,奴才才得以安然长大,两年前西城瘟疫,义父不幸染病,却因无钱医治而撒手人寰,奴才孑然一身,所以才想着来京城讨生活。”

在心底对自个生身老爹老娘千万个抱歉,云倾倾硬着头皮掰道,要哪天让自个老爹老娘听到这番话,不被剥掉一身皮也被抽了一身筋去。

安沐辰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信了还是在甄别这话中的真伪。

云倾倾屏着气不敢打破他的沉默。

“一个人来京城讨生活怕也不容易,倾云今年多大了?”良久,安沐辰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

“年方二……额,十八。”

下意识地报实数,恍然记起这张年轻个几岁的俊俏面皮,云倾倾硬生生改口。

“可识得字?”

“识得一些,义父虽然靠乞讨为生,却是明白读书的重要性,故而即便只讨得一分钱也会供奴才上学堂。”

安沐辰抬眸,无波的黑潭似有什么一掠而过,语气平淡地道:“既是识得字,整日待在马厩里也是浪费,正好书房里缺了个研墨打理书房的小书童,过些天你伤好了便来书房供职吧。”

啊?云倾倾惊诧地抬头望向他。

无非似乎也被自家公子这决定吓着,不满地呼了声“公子”。

安沐辰却是脸色极平静地望着她,说道:“夜已深,你身上伤势未痊愈,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

云倾倾张了张嘴,本想劝安家大公子收回成命,却最终只是悻悻地闭了嘴,抱着满肚子疑虑和担忧退回自个的小窝,虽然见面不多,但从这两天的接触中多少也了解安大公子说出口的话便比他家皇帝老儿的圣旨还值钱,收不回去了。

望着云倾倾慢慢远去的身影,无非不解地望向自家公子,问道:“公子,为什么要将飞倾云调到书房供职,这研墨打理书房的事我来不就成了?”

安沐辰望了他一眼,缓缓起身,拂了拂微皱的衣襟,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声问道:“无非,前些日子让你多留意云府,有什么消息吗?”

“一切都很平静啊,云府除了半年前遭窃过一次损失了些名贵药外,这半年来很平静,就是云三小姐……”

无非停下,眯着眼睛偷偷觑着自家公子。

安沐辰也不望他,转身往亭外走去,月色衫袍迎风拂动,雅致无边。

“无非,”不温不火的声音自亭外传来,“二小姐今天和我提起他那边……”

“公子公子,未来的当家主母云三小姐半年前据说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离开云府去南边养病了,至今尚未回府。”

半年前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无非不等自家公子将话说完,赶紧打断憋着气一口气说完。

 

前方雅致的颀长身姿稍稍顿了下,复又往前而去。

“公子,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让飞倾云来书房任职呢?”

无非朝着前方的优雅身姿问道。

“无非,表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了记得好生招待。”

天外飞来一句,听得无非云里雾里,忍不住扬声问道:“公子,表小姐,什么表小姐?府里没表小姐啊。”

安沐辰留给他的只是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007.

安大公子的决定在这府里果真如圣旨,没有商量的余地。

宴席后第二天府里的刘管事便冷着脸来通知她,从此马厩的事交由小胖墩江小弟一人负责,她将公子的书房好生伺候着便是。

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成,别老想着去勾引大少爷。

 

冷冰冰的一句话惊得她差点没从床上跌下来。好歹此刻她也一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怎就给了刘管事这么个错觉了?难不成那九重天仙还是有龙阳之好不成?

这倒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一个订亲十多年却一直将人家大闺女晾在娘家不闻不问的男人,现在人家闺女都年方二十一了也没见要办喜事的打算,这要深究起来确实挺耐人寻味的。

自她进府以来她现在这张据说能祸国殃民扰乱民心的妖颜便非常不被刘管事待见,将她扔到马厩去时连禁足令都下了,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马厩方圆千米内,刚好这千米内除了马厩便是洗衣房和厨房,都是些主子们不会出现的地方儿。

想来刘管事那会儿的安排就是为着掩饰自家主子这一特殊癖好?怕自个主子被她这么张妖颜给惑了心神去?

她原本还想着那刘管事还是极有先见之明的,以为那会儿他便能猜着自家四小姐会被她这张妖颜给“迷”得神魂颠倒,所以先防患于未然,却没成想人算不如天算,她不仅误打误撞让安家四小姐给瞧了去,还是以英雄救美之姿闯进去的,刘管事暗地里估计是要悔得捶胸顿足,当初就不应该贪恋廉价劳动力将她这么个祸害给留下。

现在看来,难道还另有隐情?

想想安大公子那超凡脱俗的九重天仙气质,人虽是淡冷疏离了点,倒也不像有那种癖好的男人。

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她向来没什么好奇心,想不明白的事便也懒得再去费心纠结,还不如看着自个这张俊美无俦的脸蛋来着舒心。

望着镜中那张不属凡尘的俊脸,纤细的手指轻轻描绘着镜中那张阴柔俊美却带着股英气的完美脸孔,云倾倾满意地咂了咂嘴,这么一张男女通吃的脸,还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看得久了,她都满意得紧,若非为着自个那张清秀有余美艳不足的平凡脸蛋着想,还真舍不得摘下。

 

美眸警觉地朝四周瞅了瞅,确定门窗已锁好后,云倾倾才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拧开盖子,倒了些酒红色的药水,指尖轻沾了下,沿着脸蛋的轮廓轻轻涂抹了一圈,稍作按摩后,指腹下的凹凸感慢慢明显。

两手轻拈着两侧脸颊凸起的小皮,轻轻往上一掀,完美无瑕的俊脸便被摘了下来。

将那张玉树临风的完美脸皮宝贝地轻放到一边,云倾倾拍了拍自个几乎被闷坏的脸蛋,朝镜子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还好,除了被闷得有点红外,脸皮没受损,要不然哪天有机会回家让自家老妈瞧见了,估计她真的得按着老妈的意思双手抱膝团成一团圆润地离去了。

对于自个这张算不得倾国倾城的脸蛋,云倾倾琢磨了二十一年愣是没琢磨明白这脸蛋落在自个老妈眼中怎就完美无疵宝贝得不得了了?难道就因为这张脸蛋是她给她的?

前面的二十年这张脸蛋在她看来虽然不是完美无瑕但也算是差强人意,随便往街边一站也算对得起观众,因而她对自个长着这么张脸还算是满意。

但自从一年前发现这样一张面皮竟也长在另一个人身上时,这种满意就变得极其微妙了,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中,顶着这么一张面皮一不小心就成了一个随时会被炮灰掉的替身,这种感觉,想来还真让人心情舒爽不起来。

而且,这也就罢了,明明就是毫厘不差的一张脸,长在别人身上和长在她身上怎么就成了云泥之别了呢?

即便只是简简单单地回眸一笑,人家就真真是一个百媚生,千娇百媚风情无限,媚而不俗,雅而不艳,不知迷倒多少少侠雅士。

反观她自己,云倾倾朝镜子中那张脂粉未施的小脸揉了揉,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而后惆怅地将镜子翻盖下去,顺道将镜前的蜡烛吹熄,起身走向床铺,新时代出生的新新人类,野惯了,怎么笑还是少了那么点古典美人的风情啊。

同厂家出品的同款产品,摆在地摊上和摆在专卖店里,档次就明显矮了别人几截。

地摊货与专卖店的区别,大抵指的就是她和云之晗了。

不过,在这么个无依无靠的时空里,顶着这么张面皮也是方便至极,至少坑蒙拐骗后不必担心善后的事,多的是收拾烂摊子的冤大头。

习惯性地拍了拍叠得齐整的被子,云倾倾正欲将被子掀开上床休息,突然“咚咚”几声敲门声,安沐倩略微压低了的娇蛮嗓音已在门外响起:“飞倾云,你在不在?”

“我……”刚想应,但想到此刻自个这张脸,云倾倾硬生生打住,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飞倾云,我知道你在,快起来给本小姐开门,有事找你。”

听不到屋里有回应,安沐倩不耐地拍着门板。

云倾倾头痛地望着被拍得“咚咚”作响的门板,这天朝小公主夜里不睡觉又跑她这来闹腾啥的,今晚本来佯装不舒服还以为可以早点休息,顺道可以把面具摘下来透透气,却没想到安沐倩这个时候还来搅和。

这天朝小公主平时最大的嗜好据说是拆门,哪道门敲不开便仗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直接拆了了事,敲门也只是象征性的礼节,而府里的管事为迎合自家小姐这一恶习,更是特意将几个庭院的门闩给精简了去,恰巧她此刻住的房间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庭院之一,那门闩与其说是用来防贼的,倒不如说是用来给那天朝小公主拆着好玩儿的。

即便她此刻出声她怕是也没那个耐心等她戴上面具再开门,说不准下一秒就直接拆了这门就闯进来了,但现在这张脸……

云倾倾眼巴巴地望向梳妆桌上搁面皮的地方,屏着呼吸迅速往梳妆桌移去。

“飞倾云,叫你给本小姐开门你没听到吗?再不开门我就拆门了。一……”门板晃了晃。

云倾倾凭着方才的记忆,手快速探向黑漆漆的化妆桌,四下摸了摸,将刚撕下的人皮面具握在手中后,迅速往窗边挪去。

“二……”门板随着咬牙切齿的“二”后摇摇欲坠。

云倾倾快速将窗户推开,照着周老头这些日子教的一些简单的心法,试着往上一跃,便轻巧跃上了窗台,伴着“三”落下及“哐啷”一声脆响,云倾倾已从窗台狼狈地跌落地面。

来不及揉被跌疼的屁股,云倾倾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尘土,转身往后院而去。

008.

云倾倾所住的厢房位于安王府专门招待客人西苑,与府里仆役居住的大后院距离不远,对于那个居住了小半年的大后院,云倾倾对它比如今的西苑要熟悉得多,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如何从那高墙大院中溜出府外。

安沐倩在房间里找不着人看到大开的窗户时依她多疑的性子估计也得跟着翻窗而出,说不准就沿着她走的这条道寻来了。

没把屁股跌疼前她连安沐倩的三脚猫都及不上,如今如果她就在这么在这大院里溜达她就是不用上她那点三脚猫也能轻易追上她,还不如趁着她找来之前先躲外面晃悠一圈再回来,此刻这张脸,实在不宜这种时候与熟人打招呼人。

手中那张脸倒是能见人,只可惜,那瓶小药水还搁在桌上没收,没了它,这张脸皮贴到脸上就跟贴着张面膜似地,低个头就能掉下来。

好端端一张脸要一不小心掉下来,不知道得吓坏多少路人。

为了少造点孽,云倾倾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到府外溜一圈,反正这会儿天也不算晚,月色也正浓,就当做散心。

轻手轻脚绕过小胖墩江小弟驻扎的马厩,来到马厩后那堵不甚出奇的旧墙角,云倾倾弯下腰,伸手将那撮枝繁叶茂的灌木丛往两边轻轻一拨,墙角便露出个只容得一人过的小狗洞来,外面的灯火隐约从狗洞里透进来。

以云倾倾蹲坑多年的经验,每个穿到古代大户人家沦为丫鬟的女主,要么学得一身惊人武艺,要么混得一两张随时可自由出入府的门牌,要么,就得自己准备一个狗洞,已妨被那宫墙大院闷坏。

云倾倾自知自个资质愚钝,除了学了点自保的武学皮毛,实在没有穿越小说中的万能女主的智商,举凡琴棋书画诗舞、医学八卦谋略用兵之道,甚至独门武学都能在短短一年半载里精通,以致天下无敌绝世无双让无数皇宫贵族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她也没有一般女主的小聪明,让身为一府之主的男一号心甘情愿地将自个腰牌拿出,让她潇洒走遍天下人人还享受万般无上的礼遇。

因此,她也只能学着无能女主,为了不让自个被刘管事那莫名的禁足令给闷出病来,自个挖了个狗洞,闲着无事时便出去散心。

对于她这种只能钻狗洞的猥&琐行为,同在马厩伺候那几群马儿的周老头是极为不齿的,因而这半年来,每每一入夜她想要休息时他便二话不说将她从屋里拎出来,非要给她指点一二。

但无奈她没有什么绝佳身骨,也不是什么天妒人怨的武学奇才,被周老头当沙包提点了半年,她依然飞不出这墙头。运气好一点能借力飞跃到这墙的三分之二,然后抓着墙头吊在墙上上不去下不来。

如此几番之后,周老头终于恨铁不成钢地打消将他那一身据说是绝世武学传给她的念头,任由她继续在这狗洞里自生自灭。

轻松从狗洞里钻出去,云倾倾拍了拍沾了灰尘的白衣,顺便转身将墙角的灌木往中间拢了拢,将那狗洞掩饰过去,转身便往巷子外而去。

安王府占地广,背靠着据说暗藏龙骨的大后山,马厩与这大后山就一墙之隔,因而云倾倾从这狗洞里爬出,从不用担心让人瞧了去。

这个时空除非重大节日或庙会,平日没什么夜生活,人们都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与中国古代无异。

老实说,云倾倾也不知道这大安王朝如果以中国古代朝代而论的话,这大致属于哪个朝代,一个从未在历史课本上出现过的王朝,一个没有任何东西可供考据的年代,她还真不好说她穿到了什么时空去。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她那样一个清穿唐穿各种穿盛行的年代里,她也赶了一回时髦,华丽丽地穿了,连人带魂地穿了,而且穿到了一个历史架空的朝代,一穿就是一年多,而至今,她还在为回家孜孜奋斗着。

与别人的穿越不同的是,她没被车撞也没被雷劈更没坠落悬崖,甚至连梦都没做,只不过在中秋月圆之时盯着晕黄的月光一边做着思春的白日梦一边削着水果时不小心把手指给削了道口子,殷红的血丝就这么哗哗地涌出来了,于是,月色,血色,两者看对眼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意识模糊了会儿再清醒时她却已换了时空,而她面前,也多了张一模一样却绝色许多的俏脸。

 

那时她发现她狗血地穿越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全身搜了个底朝天,想知道自个身上是不是戴了什么不干不净能开启时空隧道的东西,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在她为此纠结很长一段时间后,她才慢慢知晓,她的穿越,与云之晗那女人有着莫大的关系,远古的秘术传闻,中秋月圆之夜的见血,她与她的宿命牵引,当一切本无关的东西凑巧地凑到一块儿时,狗血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她知晓回去的办法,却掌握不到回去的诀窍,这种感觉就像已经站在了那扇门外,却始终不知道怎么打开那扇门,只能孤身一人在这个全然陌生的时空里混吃混喝地寻找最适合的时机。

有些百无聊赖地在没几个人影的街头闲晃,月色的薄晕淡淡地撒开,看得她直觉得刺眼,这种时候形单看着已够凄凉,还非得给她弄个影只。

被拉长的孤单身影,看着还真让人挫败,把她送到这么个时空也就罢了,还非得让她瞧见自个此刻的落魄。

云倾倾有些受不住这显得过于凄清的身影,干脆地大跨步往热闹的地方而去,融入了热闹的地儿,找个熟悉的人,看着心里也是能稍微舒坦些的。

这安王府附近还算热闹的地方便是醉倚轩,灯红酒绿月色迷人人来人往。

云倾倾最初刚路过那时看着那一派典雅的装潢及那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名人雅士品酒赏花的地方,还特地买了把凤羽扇风度翩翩地进去晃一圈好生体验一把文人的儒酸之气。

几巡酒后看到另一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拥着一衣着光鲜却露得恰到好处的美娇娘入了一房间没再出来后才惊觉,这醉倚轩原也不过开着羊头卖狗肉的青楼,于是仓皇逃离,却不想当日钱包被人给顺手牵羊牵走了,于是她毫无悬念地被当成了来闹事的食客,爪牙四下围攻下她误闯误撞遇着了曾在云府服侍过她几日的丫鬟芮悦才幸免于难。

芮悦本是云府的丫鬟,后听闻她家人为她赎身,不料却是变着法儿将她卖入醉倚轩,幸亏这醉倚轩的花魁芊芊小姐心地善良,心知她不愿,求着这醉倚轩的嬷嬷将她送与她当丫鬟,才免去了芮悦千人枕的命运。

云倾倾绕到醉倚轩后院,望着那不算高的院墙,往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人后,略显笨拙地一提气,险险地跃上那城墙,再憋气纵身一跃,已轻巧地落入醉倚轩后院内。

芮悦就住在这后院中,因为服侍的是这醉倚轩的花魁,身份自然比其他丫鬟高上那么一等,不用委屈自己去和别的丫鬟挤又小又闷的房子,独自拥有一间小厢房。

这京城里见过自个这张脸的除了风子寒便是芮悦,因而在芮悦面前云倾倾也无需烦恼如今这张见不得人的脸。

低垂着头小心避过偶尔路过的丫鬟,云倾倾熟门熟路地往芮悦厢房而去,刚推开门,美眸瞥见梳妆桌边坐着的正在绣花的古典美人时愣了愣,而后疑惑地眨眨眼,说道:“芮悦,我还道你不会在呢,这会儿你不该陪着你家花魁主子吗?怎么有空在这绣花?”

芮悦抬头望她一眼,看到她那张没有任何遮挡的脸后秀眉皱了皱:“你今儿个怎没带上你那张玉树临风的脸了?”

云倾倾晃了晃手中的人皮面具:“摘下来透透气。”

继而想到方才的问题芮悦还未回答,便忍不住好奇道:“你家花魁主子今晚又有重量级客人?”

以往芮悦这个时候得空往往是因为她家主子有重要客人,任何人不得打扰。

芮悦点头,谨慎地往门外望了眼,才压低声音道:“嗯,今晚大公子过来了,主子让我先行歇着。”

云倾倾本不甚在意地端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耳尖捕捉到“大公子”三个字时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忍不住扬眉问道:“大公子?哪个府的大公子?这么大排场。”

边问着边轻啜了口茶。

这些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绿漾“大公子大公子”地在耳边念叨惯了,听到“大公子”三个字便忍不住对号入座。不过,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九重天仙若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芮悦睨她一眼:“这京城里能被称为大公子的还能有谁啊?当然是安府的大公子。”

“噗!”云倾倾刚要咽下的清茶喷了出来,那绝世脱尘清雅淡冷的天仙,此刻或许正与花魁在床上打得火热的天仙……她幻灭了,原来,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也是男人,在某方面上,也是有需要的。

009.

芮悦疑惑地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望向她:“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云倾倾边手忙脚乱地擦着嘴角溢出的茶水边连连摆手,“我只是……只是很意外而已。”

芮悦很不以为然地睨向她:“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芊芊姑娘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长得漂亮心地又善良,整个京城的男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安大公子会成为芊芊姑娘的入幕之宾再正常不过啊。”

云倾倾连连点头,委婉开口:“那是那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只是我以为芊芊姑娘毕竟是这种地方出身,我以为以他那样身份之人当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才是。”

原来再超凡脱俗的天仙也敌不过美色,披着圣洁外衣形象高大的天仙,一下子在她心目中轰然倒塌,今晚真不该跑芮悦这来,白白毁了对那么一尊神的膜拜。

芮悦柳眉皱了皱,似乎对云倾倾这番说辞不满:“芊芊小姐虽然出身花楼,但身子却是清白的,向来除了大公子,芊芊姑娘从未与任何男子独处一室。”

云倾倾无语,既已不是第一次与那天仙独处一室,你小丫头又怎知你家小姐尚是清白之身?只不过,兴许因为贴着那天仙的女人的标签,别的男人才没胆觊觎。

不过话说回来,这芊芊姑娘既是安大少的红粉知己,安大少怎就那么放心将她扔在这色狼环伺的花楼里?依她看过的小言定律,只要稍微有点权势有点财势的男人看上了花楼的姑娘,哪个会不把那姑娘赎回家气死一堆大小老婆或者在外面造间雅苑金屋藏娇的?

云倾倾忍不住向芮悦求解,芮悦一脸茫然:“倒从没听姑娘提过大公子要为她赎身的事。”

云倾倾好奇:“你家姑娘不抱怨?”

芮悦摇摇头:“没有啊,姑娘看着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你家姑娘还真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