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知道我要回来,也不用动用这么大的排场吧?”月敖远远的对着彦少卿招呼。

彦少卿清和的目光越过月敖,看了一眼平静的彦水水,微微一愣,片刻又恢复了平静,朗声笑道:“本来是追捕刺客的,这会倒成了迎接公子的,看来不枉此行啊。”

“少卿,你可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哦。”意有所指的瞄了瞄身后的彦水水,月敖讨要着人情。

“好说好说,还请公子先回城再说。”

落秋阁里不断的传来女子的咳嗽声,彦水水虚弱的靠在床上,只在树林里坐了一个多时辰,竟然会得风寒。

“小姐,你把药先喝了。”月儿小心翼翼的把大碗乌黑的草药放在桌上。

瞥了一眼,彦水水不由想起月敖上次喝药的爽快,热腾腾的碗里散发着浓郁的药草味,惹的彦水水一阵阵的干呕,虽然是借用了别人的身子,可她对中药过敏的感觉依然存在。

“月儿,药凉了,我就喝,你先去出去吧。”沙哑的嗓音里有着虚弱,彦水水侧过头,却怎么也躲不掉满屋的药味,直到月儿的脚步慢慢的远了,彦水水慢慢的爬起来,端起碗,将药倒到了窗外的土地上,随即又躺回了床上。

因为病重的缘故,彦水水倒没有察觉到院门口一个身影,在看她将药倒掉后,稚气未失的脸上露出深深的困惑和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担忧。

她是害死娘的仇人,所以也是他的仇人,可上次她却救了他,也因此染上了风寒,可听着她一声高于一声的咳嗽,彦念宇眉头皱了又皱,不安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屋子退了出去。

湖畔,彦念宇正愁闷的看着脚下的石子,到底要不要告诉爹,那个女人把药都倒掉了?难怪这几天她咳的越来越厉害,真是的,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把药倒掉,自己都不怕苦!

“蝴蝶,你不要走啊,陪我玩呀。“钱浓儿傻愣愣追着天上飘飞的黄叶,嬉笑的摆动着两只只手,”不要走,我也是蝴蝶。我飞呀飞。”

柳飘飘望了一眼已经呆傻的钱浓儿,没想到怪医的药这么厉害,一颗药丸就让她疯了,彦府的人都以为钱浓儿是因为自己犯了错,而吓的疯掉的,这样也好,爷已经吩咐下去要把她送到疯人塔去,以后在彦府再也没有人和她争宠了。

如水波般艳丽的眼睛再一次看了一眼钱浓儿,柳飘飘淡笑着转身离开,不要怪她心狠,为了以后的自由,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微笑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残忍的厉色,瞬间又隐匿在美丽的面容下。

“你是谁呀?“钱浓儿忽然停下了步子,看着一旁的彦念宇傻傻的笑了起来,”你也想变蝴蝶吗?”

“爹说你疯了,你不要过来。”彦念宇害怕的退后了几步,大眼错愕的看着已经疯癫的钱浓儿,那天是她拉自己挡在了刺客面前,结果爹很生气的把她关在了屋子里,可怎么会疯了呢?

钱浓儿倏的咆哮出声,无神的目光搽那愤恨的看着颜念宇,“我没有疯,我没有疯,是你要害我,是你要害我。”

嘶厉的咆哮着,钱浓儿双手疯狂的抓住彦念宇的肩膀,“你为什么要害我?”

尖锐的喊见声让彦念宇想逃离开,可她抓的很用力,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挣不开钱浓儿的双手。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坏女人!”钱浓儿面色狰狞的笑了起来,曾经美丽的眼眸此刻泛着冰冷的凶光,紧紧的盯住面色苍白的彦念宇,“你怕了吗?我要掐死你!”

脖子上的手慢慢的收紧,彦念宇已忘记了害怕,小手不停的拍打着钱浓儿的身子,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苍白的小脸慢慢的失去了生机。

“你干什么?”刚从厨房回来的月儿,焦急的跑了过来,一把掰开钱浓儿的手,将彦念宇护在了身后,“你差点掐死他。”

“你们、你们都要害我。”钱浓儿发疯似的又拽住了月儿的胳膊,目光凶狠的瞪着她,“是你这个女人害我的,是你害我的。”

“她疯了。”彦念宇低着头不停的咳嗽,却听见一声尖叫,抬眼只见月儿惊恐的叫了声后,娇小的身子笔直的跌进了身后的池塘中,扑棱了几下便失去了身影。

“死了,死了,都死了。“钱浓儿笑嘻嘻的拍着手,一路歌唱的跑走了。

倏的一怔,彦念宇惊恐的收回目光,拔腿匆忙的往最近的落秋阁跑去,“那个疯子??????那个??????你的丫鬟掉池塘了。”

彦念宇惊恐的喘息着,死死的拉着床上的彦水水,口吃不清的说道。刚合上眼的彦水水猛然从床上爬了起来,疲惫的身子往池塘奔去。

[第一卷 水月倾颜:第十八章 死亡]

彦水水扫了一眼掉落在池塘边的碗筷,顾不得天寒,纤细的身影笔直的跳进水中。

冬日里的池水冰凉刺骨,连日的风寒让她的身子比往日要虚弱许多,幽绿的水下,彦水水慢慢的搜索着月儿的身影,透骨般的寒冷通过衣服慢慢的浸入到体内.

幸好月儿只是掉落在池塘的边缘,彦水水紧紧的抓住月儿的手,一点点的往岸边游去,可因为衣服的笨重,浑身竟使不上一点的力气。

池水似乎越来越冰冷,灵活的身子也逐渐的迟缓起来,拽着月儿的手像是附上了千万斤般的沉重,彦水水使劲的甩了甩头,紧紧抓住月儿的胳膊继续往光线明亮的岸边游去。

“念宇,这么匆忙的去那里啊?”钟灵一听说自己的师傅病了是,什么也顾不上,拉着孟玄澈和月敖就往彦府奔来。

见到熟悉的面孔,彦念宇终于恢复了些神智,一把拽住彦少卿的手,“爹,她跳进池塘里了。”

彦念宇再也忍受不住惊恐,猛的哭了出来,她跳到池塘里就再也没出来,彦念宇这才想起来要去叫人。

“谁掉水里了?”彦少卿按住颜念宇的肩膀,安抚的问道。

“是水水吗?”月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池塘,心倏的揪紧,不安的感觉袭来。

吸了吸鼻子,彦念宇点了点头。

“是我师傅?”钟灵面色苍白的看着彦念宇,师傅要自杀吗?

水水!月敖什么也顾不上,直奔池塘而去,脚下的步子却愈加的沉重,只有几十步的池塘,似乎在千里之外一般,水面平静的没有任何的波澜,月敖俊郎的脸上愈加的苍白,扑通!巨大跳水声拉回众人失神的目光,尾随其后的彦少卿等人也面色凝重的赶了过去。

“水水,你醒醒。”月敖面色阴寒的唤着已经昏迷的彦水水,却见她冻的发紫的手依旧紧紧的拽住月儿早已经僵硬的胳膊,月敖喉中一紧,昂起头,压抑住眼中的泪水。

“师傅,你醒醒啊。”钟灵苍白的脸上泪如雨落,双手紧紧握住彦水水冰冷的手,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送给她,可彦水水依旧是陷入昏迷中,面色铁青,苍白的嘴唇微微的张启着,呼吸似乎越来越微弱。

“爹,她?”彦念宇哭红了眼眶,紧紧的拉住彦少卿的手,小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担忧的目光在看到彦水水毫无生气的脸庞后,停止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彦少卿怔怔的看着昏迷的彦水水,无数次的想让她死,可这一刻,她娇小的身子那么单薄的躺在月敖怀中,心中的恨意似乎在一瞬间消融瓦解了,她终究是他妹妹!

“水水,你不准死,听见了没有!”月敖疯狂的摇晃着怀中失去了生机的身子,他多希望她可以冰冷的抚开自己的手,他多希望她可以懊恼的挑起眉头??????

月敖压下噬心的痛,低头吻住彦水水冰冷的唇畔,将口中温润的气息度向她口中,一次次,重复着单一的动作,直到感觉怀中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动后,月敖冷然的面色上终于露出惊喜。

“水水,你要醒过来,知道吗?”月敖沙哑的低唤着她的名字,托在她后背的手源源不断的将体内的真气输送到彦水水冰冷的身体里。

“公子,我换我来吧?”看着月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孟玄澈道:“公子,还是让我把真气度给彦姑娘,你这样身子会承受不住的。”

虚弱的摇了摇头,月敖继续持续着手上的动作,光洁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微的汗水,湿透的全声因为真气的流失而慢慢的变冷。

半晌后,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彦水水虚弱的睁开眼睛,望了一眼月敖,淡淡一笑,随即想落水的月儿,苍白的脸倏的阴暗下来,僵硬的手指紧紧的抓住月敖同样冰冷的手,惊恐的道:“月儿呢?月儿怎么样了?”

月敖轻柔的反握住她的小手,如水的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苍白而担忧的容颜,“月儿走了。”

心倏的疼痛起来,眼角慢慢的落下一行冰冷的泪水,彦水水哽咽的咬住嘴角,她再次的让一条生命在自己手中流走,只感觉黑暗慢慢的凝聚在四周,彦水水凄凉的漾出一抹哀伤的微笑,又陷入了昏迷中。

“水水?”见怀中的人又昏迷过去,月敖惊恐的抱着她跌坐在地上,惨白的脸上早已经失去了贯有的雍懒和随意。

“她只是昏了过去,快去准备热水,公子,你也去换上衣裳。”彦少卿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又昏迷的彦水水,冷静的向下人吩咐道。

梦中,彦水水清晰的看见了月儿那惊恐无措的眼神,那总是挂着纯纯的脸颊被恐惧所替代,她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一遍遍的喊着小姐救我,小姐解我。

眼前雾色迷惘,转眼却又回到了赤风盟的那一天,响彻的枪声回荡在四周,娜娜刚刚的笑脸瞬间变为惊恐,她甚至还未来的及喊一声,便死在了乱枪下,那惊恐而错愕的眼睛瞪的很大很大。

“水水,你在做梦。“月敖紧抓住彦水水的手,不停的喊着她,想要将她从噩梦中拉回。

“为什么?为什么?“彦水水无意识的低喃着,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要利用她的感情?为什么让那么多的人死在她面前?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自己?

月敖紧紧握住彦水水的手,澄静的眸子凝视着沉溺在噩梦中的人儿,她的表情是那么的痛苦决绝,甚至连眉头都紧紧的纠结在一起,小巧的五官紧紧的皱在一起,血色尽失的脸上是那么的无助和痛苦,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水水会那么的冷漠,她一定承受了许多无法承受的痛苦,那些压抑在心中的痛楚才造成了今日她的冷漠。

自昏睡中醒来,彦水水只感觉头痛的要炸开一般,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却依旧发不出一点的声音,艰难的侧过头,才发觉月敖正趴在床边睡着了。

彦水水默默的打量着他的睡容,眉头微皱,黑眸紧闭,睡的似乎不很安详,这样的不安的他,不是平日里那个随性而桀骜的月敖,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月敖连睡梦中都握的很紧。

轻微的动作终于让睡梦中的月敖苏醒过来,“水水,你醒了。”

莫大的欢喜染上了眉梢,月敖雀跃的握紧她的手,余光在瞄到她要抽回的手后,笑容慢慢的退却下来,片刻后又笑了起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没事了。”抽回手,彦水水神色黯淡的说道。

“你没事?”月敖的笑容慢慢的僵直在脸上,“那天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水那么冷,还跳了下去,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轻松的语调变为火药味十足的狂轰乱炸。

“姓月的,我师傅还没醒,你这么大声做什么?”钟灵急匆匆的奔了进来,未到门口就听到月敖的吼叫声。

“师傅,你可吓死我了。”钟灵垮下脸,一把将月敖挤到了一边,抱怨的看着面色依旧苍白的彦水水,“师傅,若不是姓月的动作快,把你从水里拉上来,你恐怕和那个小丫鬟一样,一命呜呼了。”

察觉到彦水水慢慢凝重的脸色,月敖没好气的一把揪起钟灵的衣裳,把她拉到一旁,自己又坐回床边,回头对着错愕的钟灵一阵狂吼,“你有病呀,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骂的钟灵可怜兮兮的努努嘴,第一次没有反驳月敖的话。

“月儿的事,少卿已经安置好了,你不要担心了。”对着彦水水的语调又轻柔起来,月敖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纠结的眉头,可刚刚伸出的手又无力的放了下来。

"姓月的,不说不提吗,你怎么也提起月儿的事情来了。”如同抓到了把柄,钟灵同样是狂轰乱炸的吼了回去。

“你?”月敖愤恨而恼火的瞪着钟灵,却感觉到手上一阵冰冷的触感,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只见彦水水冰冷的手正握住自己的大手,月敖错愕看着交叠在一起的手,彻底的僵直了身子。

“公子,可以给月儿家里一些钱吗?”没有察觉到月敖的异样,彦水水静静的说着,淡泊的目光中有着无限的哀伤,眼前恍然又出现了月儿那巧笑嫣然的脸庞,月儿家中贫困,所以她一直都省吃俭用的把钱都送回了家里,一直期待着幼弟长大后,一家人幸福融融的聚在一起。

“师傅,这事你不用求这家伙,我会让玄澈好好安顿月儿一家的。”钟灵肯定的看向彦水水。

“谢谢你。”彦水水淡淡的笑了起来,真诚的笑容中是满满的感激。

[第一卷 水月倾颜:第十九章 昏厥]

这昙花一现的微笑,让床边的二人错愕的愣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对视一眼他们没有眼花吧。

怔了片刻后,只听钟灵兴奋至及的尖叫一声,一把握住彦水水的手,大大的眼睛因惊喜而弯成了月牙,流露出无比喜悦的光彩,“师傅,你对我笑了耶。”

坐在另一侧的月敖则忿忿的垮下脸来,抱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彦水水,撒娇似的将她的手从钟灵手中抽了出来,握在自己的手中。

“水水,你很不公平,居然都没有对我笑过,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那天我可是什么都没想,直接就跳到池塘里救了你呀,不相信你问钟灵。”

明知道月敖的表情有些夸张,可彦水水却清晰的看到他笑容背后的关切,清幽的眼眸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后,彦水水无奈的侧过头避开月敖温柔的眼光。

噬心的痛楚慢慢的袭来,她是个本该死去的罪人,穿越时空后的她活着也是为了赎罪,她不要任何人的关心,因为她承受不起。

命运真的很作弄人,她本该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一生绝情绝爱,可自己却贪恋不该有的感情,一失足成千古狠,仅仅一次的贪心就毁了赤风盟,毁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那通彻心扉的痛苦只一次就够了。

明显的感觉出她眼神中的疏离,月敖明亮的目光黯淡下来,这一刻连伪装的笑容都显的力不从心,深深的看了一眼闭上眼睛的彦水水,月敖无力的站起身来,“走了钟灵,让水水休息吧。”

“可我还要和师傅说话。”钟灵被月敖半推半拽中拖出了房门,不依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彦水水,那单薄的身子在白色的被子下,显得那样的孤单而脆弱。

“走吧,水水需要休息。”月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她背负了那么沉重的痛苦,可他只能无措的站在一旁,他似乎永远走不进她的世界。

屋子又安静下来,头依旧是疼的厉害,昏沉沉的似乎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彦水水侧过头打量着寂静的屋子,空荡荡的四周因为少了月儿而显得更加的冷清。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朵哀伤的笑容,这才是该属于她的世界,冰冷寂寞。月儿已经走了,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陨落,除了无能为力,自己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落秋阁不停传出的咳嗽声让前来服侍的夏竹惊恐万分,“小姐,我去和爷说说,再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不用了,夏竹把药放在桌上,我自己喝就可以了。”彦水水掩嘴压抑住咳嗽,努力的支撑着残余的意识安抚着夏竹的惊恐。

“那我去给小姐煮些吃的。”夏竹不确信的看了看彦水水,在得到她的肯定后,这才不安的往外走去。

病来如山倒,果真一点不错,彦水水慢悠悠的拖着孱弱的身子来到院子外,清冷的寒风吹拂着在四周,寒冷中混沌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些,察觉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彦水水回过头,看见彦少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风刮了起来,吹动着她单薄的身子,迎风而舞黑发下,一张脸苍白的骇人。

“这样死了太便宜你了,所以你得给我好好活着。”

彦少卿走近了些,才发觉彦水水的脸色苍白如纸,连日里的风寒让她比平日里更加的消瘦,只余下一双眼睛微微透露着生机。

不过就是个风寒,她会武功,身子骨应该比一般人好很多,可半个多月来,居然越病越重,每次从都可以听见落秋阁里一阵又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咳嗽声。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低喘着,彦水水对着彦少卿惨然一笑,她没那么容易死,再说她穿越到这个古代无非是为了赎罪,所以老天也不会让她这么轻松的死去。

彦少卿冷寒的目光愤恨的锁住眼前的容颜,她很少笑,大多时候都是冷漠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可此时,她却笑了,苍白的面容上挂着淡淡浅笑,在寒风中,有些哀怨、有些凄凉。

“你??????”伤害的话在看见她自嘲的笑容后,卡在了喉中,彦少卿忽然有股冲动,想扯下她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将彦少卿的表情收进眼中,彦水水微微的错愕,她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心疼,随即淡然的摇头一笑,没想到生病后连感觉都迟钝了许多。

感觉到疲惫,彦水水一手撑在凉亭里的石柱上,准备站起身来,却感觉到双腿提不起一点力气,瘦弱的身子摇晃着,靠在石桌才稳住了身形。

看着她遥遥欲坠的身子,彦少卿准备伸出的手慢慢的握成拳头,僵直的垂在身侧,他到底怎么了?居然会对这个心肠恶毒的女人有着心软。

“我先回去了。"看了一眼神色莫辩的彦少卿,彦水水甩了甩头,拉回越来越涣散的神思,原以为被风一吹会清醒些,可此刻头却是越来越重,连脚下的路也慢慢的看不清,刚跨了几步,眼前忽然笼罩住一片黑暗,瘦弱的身子直直的往台阶上倒了下去。

彦少卿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倒在怀中的彦水水,横腰抱起她清瘦的身子,大步往屋子走去。

[第一卷 水月倾颜:第二十章 喝药]

“小姐高烧没退,所以才会昏厥,而且病情似乎有些加重,应该没有按时服药。”大夫一边把脉,一边向彦少卿说道。

闻言,夏竹扑通一声跪在彦少卿面前,低头哽咽道,“爷,一天三次,奴婢不敢偷懒。”

“起来。”彦少卿轻声道,“大夫,还有没有其它的原因可能造成病人病情加重。”

略一沉思,大夫恭敬的回道:“相爷,若是病人心中有郁结之气,心绪低落,郁郁寡欢,也有可能造成现在的状况。”

“郁结?“门口传来钟灵错愕的质问声,三两步跨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还在昏迷中的彦水水,质问的看向彦少卿。

听玄澈说彦大哥和她师傅曾有过矛盾,可她看彦大哥一直挺好的呀,可刚刚听大夫的话,再看看师傅现在病重的模样,钟灵回过头认真的看着孟玄澈道,“玄澈,我要把师傅带回豫南王府。”

“别胡闹。”孟玄澈对彦少卿抱歉一笑,转而严肃的看着钟灵,他知道钟灵对彦水水有好感,可这毕竟是少卿的家事,而且少卿的为人他很清楚。

知道他不会同意,钟灵愤恨的瞪了一眼孟玄澈,怜惜的抚摩着彦水水高温不褪的额头,她师傅虽然冷了点,话少了点,可她就是喜欢师傅,是一种说不明白的亲近。

“我可以把水水接回宫中去调养一段时间。”月敖看着死气沉沉的彦水水,没有了一贯的轻松,担忧的叹息一声,她为什么不好好的照顾自己?

月敖话一出,彦少卿和孟玄澈都吃了一惊,钟灵有这个想法不足为奇,可身为皇子的月敖居然也说出相同的话却让他们震惊不已。

“姓月的,现在才知道你和我是同一战线的。”钟灵高兴的一笑。

彦少卿神色难堪的看了一眼月敖,没有往日里的随意,反而是多了份严肃和认真,这是月敖不曾有过的表情,见月敖如此的神情,彦少卿便知晓他话里的认真和坚定。

沉默蔓延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昏迷不醒的彦水水身上。

彦念宇拉了拉爹的衣袖。

“念宇,你怎么来了?”彦少卿露出牵强的微笑,温和的目光看向彦念宇。

“爹,她把药都倒掉了。”稚嫩而肯定的童音立刻拉回在场人的目光。

“原来师傅和我一样怕喝药啊。”

“你以为水水和你一样幼稚?”月敖受不了的翻白眼,普天之下除了钟灵这个怪胎每次喝药像要她命一样。

“玄澈,他又欺负我。”气愤的一嘟囔,钟灵不依的瞪向月敖。

“好了,好了,公子也是实话实说。”孟玄澈无奈的安抚着她的怒火,却见钟灵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立刻改口解释道:“公子的意思是彦姑娘不会和你一样怕苦的。”

“爹,我是亲眼看见她把药倒掉的。”见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彦念宇急急的解释。

“爹相信念宇。”彦少卿排拍了拍彦念宇的头,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她要把药倒掉,不过一试便知。

众人都明了的对望一眼,不管彦念宇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只要一试便会真相大白了。

``

在浓郁的药草味中,彦水水幽幽的转醒,“小姐,药好了,你快喝吧。”夏竹立刻把药碗端了过来。

虚弱的侧过头,避开药味,彦水水看了眼夏竹手中的药碗,苍白的面容不由的露出无奈,沙哑着声音道:“先放一旁,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彦水水艰难的坐起身,随着身子的移动,头愈加痛的厉害,拖着虚弱的步子,彦水水将药再次的倒向了一旁的窗口。

门倏的被推了开来,月敖神色阴郁的看着依靠在窗口的彦水水,怪不得她面色越来越苍白,身子越来越弱,原来她真的把药都倒了。

“师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钟灵哽咽的抱住彦水水瘦弱到被风都可以吹倒的身子,”师傅,你受了委屈可以告诉钟灵,干吗想要寻死呢?”

“钟灵,我没事。”虽然不习惯和人碰触,可此刻彦水水已经虚弱不堪,靠着钟灵的身上才勉强支撑住身子。

“夏竹,再去煎一碗药来。”彦少卿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彦水水,转身向丫鬟吩咐道.

一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死,可在见到她苍白成灰的容颜后,他心中竟有一丝的不舍得,是啊,她不能就这么便宜的死去,依柔受的折磨他还没有从她身上讨回来,她绝不能就这样死去。

“为什么要把药倒掉?”月敖心痛的凝视着彦水水无神的眼睛,一贯随意而懒散的轻松在见她倒药的那一刻彻底的瓦解而破碎。

异样的感觉截获住他所有的心思,让他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散失了,只能这样心痛的看着她,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冷漠让他感兴趣,而且得知她是少卿的妹妹后,他更是好奇,所以才将她带回了彦府,也是希望可以化解她和少卿之间的仇恨。

可看着彦水水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在心疼之余,月敖只希望可以保护她,可他从没想到她居然会不想活,虽然没有自尽,却用这样的方式来放弃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