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月敖依旧岸然傲力在马背上,对着等候多时的彦家兄妹淡笑一声,清朗的面容是豪放而惬意的神采,平和中蕴涵着让人捉摸不透神韵。

彦水水和彦少卿收回神思的意识,皆利落的翻身上马,一直往南方奔去。

出了锦官城未行片刻,忽然听见身后微弱的但却是熟悉的声音,彦水水放缓了速度,侧过头回望了一眼官道上,只见枯黄一片的道路上远远的有一辆马车往自己这方急驰而来。

“水水怎么了?”月敖也放慢了速度,清和的目光疑惑的问向彦水水。

“好象有人在叫我。”彦水水再次望了一眼飞驰而来的马车,可惜距离太远,隐约可以感觉出驾车的是个陌生的男人身形。

停在原地片刻后,月敖错愕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以及马车里越来越清晰的喊叫声,“是钟灵那丫头。”震惊中是满满的疑惑,她怎么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难道玄澈不知道?

“师傅,我终于赶上来了。”

马车还未停稳当,钟灵就笑呵呵的从马车里探出头,向着彦水水奋力的招手,阳光下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哇,师傅。”马车一停,钟灵迫不及待的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拽住彦水水的衣服,“师傅,我要和你一起去江南。”

“钟丫头,你是背着玄澈偷偷溜出来的。”月敖挫败的垂下头,昨天还和孟玄澈一副你侬我侬的情形,今天一大早就偷溜到这里来了,看来女人的保证还真不能相信!

“怎么不行啊?”钟灵没好气的瞪了月敖一眼,随即一脸认真的拉着彦水水的手道:“师傅,你不用瞒着我了,这一行会有危险对不对?我听到玄澈和他手下的谈话了。”

钟灵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彦水水,平静中却是不容忽视的坚定,她们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亲人,所以当她听到孟玄澈说次次江南之行危险重重后,甚至到动用了十二鹰,要他们在暗处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保护好月敖的安全,就算自己再笨也明白江南之行的危险有多大,所以钟灵什么也顾不上了,师傅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一夜无眠,天刚亮,她就雇了辆马车匆匆赶过来了,幸好来的及时,否则师傅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彦水水回握着钟灵的手,淡笑中是满满的感激,她们虽然关系不一般,但还没有深到生死之交的地步,可钟灵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就什么也不管了,宁愿背着孟玄澈来追赶自己,这份情谊不用说她也明白。

“钟灵,孟将军会担心的。”

彦水水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官道,孟玄澈不知道灵儿过来了,等他发现灵儿不见了后,一定会急的把锦官城都翻个底朝天。

“他担心就担心嘛,我不要你有事,再说了谁躺他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

不满的嘟囔着嘴巴,钟灵清秀的脸上满是坚定,她静静的看着彦水水,水色的眸子深处是只有彼此才懂的深意。

无奈的摇了摇头,彦水水明白她的坚持,今天若换做是钟灵,自己也一定会义无返顾的追赶过来,沉默半晌后,彦水水点了点头,淡笑的开口,“好吧,我会照顾你的。”

“不行,不能带钟灵一起去。”彦少卿打断她们的对话,肯定的目光看向彦水水,这一行危险重重,以她的聪慧应该知道带上一个不会武功的钟灵该有多麻烦,至少她的安全就是最大的问题,而且带上钟灵,玄澈一定不放心,所以与公与私都不能把钟灵带上。

知道彦少卿的顾及,彦水水摇头肯定道:“我会保护钟灵的安全。”这是她的承诺,以生命做出来的承诺,“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钟灵出任何的意外。”

“水水,我也不同意带钟丫头一起去。”月敖错愕的看着许下诺言的彦水水,认真的说道。

“你们怎么都这样,我不管了,我一定要跟在师傅身边,明知道有危险,我怎么能让师傅一个人过去。”钟灵气愤的一跺脚,挑衅的目光夹带着怒火毫不客气的射向反对的月敖和彦少卿。

耷拉下头,月敖挫败的看着钟灵猛摇头,“就是你跟着才危险啊。”看着钟灵平日里聪明的模样,怎么这会却傻了呢?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们该怎么和玄澈交代?”彦少卿一针见血的点出了争论的关键,镇定的眼中是睿智的肯定和残忍,明知道这是钟灵最大的顾忌,他却毫不心软的提了出来。

沉默片刻后,在所有人都以为钟灵会退缩的时候,她却坚定的抬起头,柔和的目光望了望彦水水,随即肯定道:“我相信玄澈一定会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的!”

彦水水明白钟灵的坚定,越是危险越不能放任自己一个人出行,不考虑自己是否会是累赘,只知道不可以让对方一个人去面对,这就是女人之间的友情,不要理智,不要思考,要的只是对彼此最本能的关心。

钟灵的话让彦少卿微愣,他随即看向彦水水,只见她平淡的目光中清晰可以看见和钟灵一样的坚持,看来彦水水是同意钟灵跟随着了。因为她一向是随心的,确切的说是没有什么让她可以挂心,除了牵涉到公子的安全外,钟灵似乎是她第二个开始关心的人。虽然并不了解,可从彦水水的神色中,他可以敏锐的感觉出她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更改,她不轻易许诺,可一旦许下了,便是用生命来作为代价。

“算了,来了就一起走吧。”彦少卿收回目光的瞬间,清晰的感觉到彦水水眼中的错愕和一闪而过的感激,他刚硬的脸竟也不自觉的软化下来。

“少卿,怎么连你也糊涂了?”月敖彻底的挫败,困惑的看向一直以来都是果断而睿智的彦少卿,今天真是怪了,水水反常也就罢了,连少卿也变的莫名其妙。

“公子,既然是微服,带两个女眷也行。”彦少卿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可他却一点也不后悔刚刚的建议。

“我想答应也不行了啊,有人已经来捉逃妻了。‘月敖讪笑的努努嘴,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匹白马上是孟澈飒爽的英姿。

[第一卷 水月倾颜:第二十八章 伤痛]

“师傅,我不会和玄澈回去的。”

钟灵感动的望着越来越近的孟玄澈,明亮的眼中盛满了晶莹的水气,他居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骏马扑腾着尘土,在钟灵的期待中,孟玄澈终于赶了过来。

“公子,少卿。”孟玄澈面色平淡的招呼一声,随即自马背上跃了下来,清幽的目光冷冷的自钟灵身上越过,径自和月敖他们打招呼。

“玄澈已经和皇上说了,此行随公子一起,以保证公子的安全。”

孟玄澈话音刚落,钟灵喜悦的脸上刹那笑开了花,三步两跳的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孟玄澈的身子,撒娇的嗔道:“玄澈你实在太好了。”

看着抱住自己的娇小身躯,孟玄澈没有一点的高兴,而是面容冷硬的推开钟灵的身子,肃穆的气息让所有人都看出他此刻正在生气,可惜惟独钟灵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依旧高兴万分的对着彦水水打出个胜利的手势。

“钟丫头,拜托你睁大眼睛,这时候还能笑的出来。”月敖失笑的看着雀跃的钟灵,这丫头天真到连察言观色都不会。

“姓月的,你是不是还不爽我跟来啊,告诉你,现在连玄澈也一起去了,所以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都要跟着一起去了。”

调皮瞪了哑然失笑的月敖一眼,钟灵欣喜的拉着孟玄澈的手准备大诉感激之意,可喜悦的目光在接触到孟玄澈紧绷的脸色后,雀跃的心慢慢的冷却下来,笑容也因此而僵直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饶是钟灵再粗心大意,此刻也明白月敖话里的涵义,“玄澈,你生气了?”

“灵儿,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孟玄澈看着眼前垮下的容颜,压抑下心中的不忍,冰冷的目光含着失望凝视着钟灵。

为什么她一直以来都是一意孤行,从不顾及他的感受,今天若不是管家也起的早,才发现她私自出去了,他大概会着急的把锦官城翻个底朝天,难道在她的心中,才认识一个多月的彦水水比自己还要重要,在灵儿的心中,他到底占据着怎样的位置?为什么在她做决定的时候永远都是最后一个想到自己?

感觉到心在一点点的抽痛,孟玄澈痛苦的别过目光,从认识灵儿以来,他都是纵然着她、宠爱着她,可如今才发现,自己居然连灵儿的一个师傅都比不上,不是他气度狭小,而是在相处这么久以后,他一直没有安全感,总感觉灵儿有一天会像来时一样,突然的离开自己,所以他害怕、彷徨,总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宠爱着她,可现在才发觉自己错的可笑,或许灵儿从没有真心的爱过自己,一个把爱字总挂在嘴巴的灵儿,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爱自己吗?

察觉到孟玄澈失落的情绪,钟灵怯弱的低下头,她知道自己这样逃出来实在不应该,从认识玄澈以来,无论自己有多么不合情理的要求,玄澈总是微笑的满足自己、包容自己,可她不能放任师傅一个人远去江南,而且玄澈公务繁忙,一定不会陪她一起去的,所以她一时着急就一个人偷偷出门了,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也是直到现在才顾及到玄澈的感情,天啊!她真该死!

孟玄澈哀叹一声,扬起嘴角,嘲讽的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忘记了对我的承诺。”

“没有,我怎么会忘记呢?”钟灵急急的抬头辩解,察觉到孟玄澈眼里的悲伤更是焦急的回道,“我答应过你,永远都会留在你身边的。”

“可你永远都不会做到。”

孟玄澈痛苦的看着钟灵,一直以来他都是依着她,宠着她,怕她会走丢,怕她大咧咧的性格会受伤,可她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吗?虽然明白灵儿和彦水水的感情似乎非比寻常,可朋友难道比自己对她的刻骨铭心感情还要重要吗?

“玄澈,你要相信我,我说过不会回去,就永远不会回去的。”钟灵怔怔的凝视着孟玄澈的眼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虽然穿越后,她一次又一次的想着要离开,找尽一切的办法想回去,可当她明白孟玄澈对自己的感情后,当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木呐内敛却爱她胜过自己生命的男人,所以她舍弃了家;舍弃了亲人;舍弃了现代所有的一切,下定决心留在陌生的古代,一切只因为这里有他,所以才值得。

“你一次次的逃离,让我怎么相信你?”孟玄澈哀痛的转过头,避开钟灵受伤的目光,他是真的累了,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梦到她离开了,都惊的一身冷汗,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匆忙的赶到她的房中,看到她熟悉而甜美的睡容后,惊恐而担忧的心才能放下来,他是一个将军,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变色过,可惟独对她这个永远都不清楚她下一步会做什么的女孩,他心惊胆颤,惶惶不安,他累了,也倦了。

“钟灵上马车吧。”彦水水淡淡的开口,拉住钟灵颤抖的身子,如今再怎么解释孟玄澈也听不进去,还是等他冷静以后再解释。

看着钟灵痛苦的脸色,彦水水哀痛的握紧了拳头,她果真是个不祥的人,若不是为了自己,一直以来恩爱有佳的钟灵又怎么会和孟玄澈起争执?

“是啊,还有赶路呢,再不走,等天黑了,我们还在锦官城外呢。”知道气氛不对,月敖聪明的接过话茬,催促着上路。

看着孟玄澈利落的上马,连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钟灵哀怨的坐上马车,而彦水水也放弃了骑马陪着她上了马车。

“师傅,玄澈他?”钟灵无力的抬起头,一贯神采飞扬的脸上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而镀上一层淡淡的哀愁,游离的目光顺着窗外看向笔直坐在马上的身影,黯然的眼中已泛出凄楚的泪水。

明白她的失落,彦水水歉然的看着钟灵,“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师傅,这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和他之间不够信任罢了。”钟灵哀怨的收回目光,苦涩的摇摇头,不曾察觉到彦水水抱歉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悔恨的痛苦。

有多少人因为她而死去了,赤风盟的伙伴、盟主、娜娜、月儿,现在连钟灵也受到了她的牵连,如今她真不明白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彦水水沉默的看向窗外,绝望慢慢的落满眼眸,她真的是个该死的人,除了痛苦她还能带给身边人什么?

阳光正暖,清风徐徐,急弛的马蹄声有节奏的响彻在四周。

马背上彦少卿不经意的回头,却将那双承载着满满忧伤的眼眸落进眼中,心倏的一怔,久久失神凝望着。

她的绝望让他震撼,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淡泊的,似乎什么也落不进她心里,可这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哀伤,可他不敢去想她是为了谁这么的绝望痛苦?心里阵阵绞痛,彦少卿冷生的扭过头,不再看彦水水一眼。

他怎么了?她不过是害死依柔的凶手,不过是害的念宇没有母亲的凶手罢了。他怎么能被她的外貌所欺骗,当年就是那一副无辜的莲庞,让他失去了戒备,害的依柔被强匪糟蹋了,生下念宇后便投水自尽,如今七年了,每次念宇嚷着要娘时,他都痛恨的想亲手杀死她。

矛盾的面容慢慢的凝满了伤痛,彦少卿笔直的坐在马背上,一遍的回忆着依柔那一年痛苦不堪的容颜;回忆着她绝望而悲伤的眼眸;回忆着她生下念宇后的微笑,那抹摆脱一切的微笑,直到自己的心慢慢的僵硬,直到他心中充满了仇恨对彦水水的仇恨,彦少卿波动的心绪才平静下来,他该恨她的,因为有太多让他恨她的理由。

[第一卷 水月倾颜:第二十九章 尘封]

“公子,前面就是廊坊镇了,过了廊坊再行半日就到了江南第一洲槐阳。”孟玄澈低沉的向月敖说道,压抑的声音里依旧可以窥探出他的失落。

“好了玄澈,你又不是不知道钟丫头的性子,这一路上她都没说一句话,一定是知道错了,就再原谅她一次吧。”月敖微笑的向孟玄澈开口,“今天就住在廊坊了,休息好了,明日一早接着赶路。”

彦水水率先跳了下马车,钟灵依旧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头,扶着颜水水的手也下了马车,目光在接触到孟玄澈后,鼻头一酸,刚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看到钟灵泛红的眼眶,孟玄澈心中一阵不忍,强忍下拉她入怀的举动,沉默的转过身往客栈走去。

“师傅,他?”钟灵一抹脸上的泪水,拽什么拽吗?不说话就不说话,看谁能拼的过谁,“师傅我们进去吧?”

入夜,冬季的寒冷彻底的迸发出来,彦水水在四周转悠一圈后,确定没有危险这才慢慢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回廊里,却见钟灵正呆呆的站在寒风中失神,夜色掩映下的脸上染上了无比的悲伤,钟灵的凄惨落进彦水水眼中,心中一痛,都是自己的错,才让她和孟玄澈误会。

“为了你,连钟灵那活泼的性子都不见了,而是换上眼前这副愁眉不展的哀怨。”

不知道何时彦少卿也站在回廊中,顺着彦水水的目光扫了一眼钟灵萧索的身影,冷酷的向愧疚的彦水水说道。

收回目光,彦水水静静的转过头,凝视着彦少卿仇视的面容,淡漠的开口道:“我知道你恨不能杀了我,我知道依柔的死让你恨我,我也知道身上同样的血缘让你什么也不能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活着的每一天,都会比死更痛苦,死对我而言是一种奢求。”

淡淡的语气,似乎诉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她眼里的悲伤,她满脸的绝望第一次没有在人前掩饰,而是选择毫不保留让痛苦盈满她绝色的容颜上,那发自内心深处的痛苦,那不为人知的噬心之痛,彦水水哀默的合上眼,双眸里的绝望掩映在黑色中,让人无法窥探。

第一次听她说了这么多话,彦少卿愣愣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彦水水,垂在腰间的手却不自觉的抚上她哀痛的容颜,轻柔的拭去滴落在眼角的泪水。

她毫不掩饰的痛苦让他突然觉得有什么压抑在心头,如千丝万缕般交织在脑海中,挥不去、煎不断。

无声的沉默蔓延开来,明亮的月色安静的照射在回廊上,柔和的光亮下,静立的两个身影如同雕塑般沉寂着。

彦少卿哀叹一声,慢慢的转过头,幽深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漆黑的苍穹,低沉的嗓音里除了痛苦外多了份无奈,“明知道会是这样结果,你为什么要设计害死依柔?”

她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给彼此留下一个相处的空间,至少他们还可以是兄妹,可以相互关心,可以用亲情来温暖对方,而不是让化不开的仇恨阻隔在中间,七年来,甚至连一面也不曾见过,而如今除了彼此伤害,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为什么?”单纯着重复着他的问题,彦水水绝色的脸上漾出凄凉的笑容,宛如凋落在春风中的花朵,盈满了悲凉和哀怨。

彦水水敛下枯涩的笑容,慢慢的睁开眼,任由痛苦的回忆笼罩在四周,让那噬心的痛楚再一次的啃噬着自己早已经破裂不堪的心,泪慢慢的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流进口中后,枯涩的滋味蔓延到五脏六腑。

“因为我爱上了不该爱也不能爱的人。”低沉的嗓音如同她破碎的心扉般哀痛,她终于开口了,再想起冷风耀已经没有了爱的感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悔恨和苦涩。

刹那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彦少卿修长的身形承受不住的往退后,一直到扶着回廊的柱子才稳住自己的身子,她还是说出口了,可为什么这一刻,他不像当年那样觉得荒唐可笑,为什么他会因她的痛,因她的泪而感觉到同样的痛楚不堪、、、、、、

依柔?眼前忽然浮现出依柔那悲痛欲绝的容颜,沉痛如同一道霹雳般彻底的击打在彦少卿颤抖的身子上,扶着柱子的手猛的收了回来,彦少卿不由自主的伸手钳制住彦水水的肩膀,奋力的摇晃着她遥遥欲坠的身子。

“我是你大哥,我们是亲兄妹,你为什么到今天还不明白呢?”彦少卿竭力的嘶吼着,一贯温和的脸也因次而变的狰狞,纠结的脸上是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你不该爱我,也不能爱我的,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他要摇醒她,也似乎要摇醒自己一般,他们是亲兄妹,他们的身上留着相同的血,他们永远都无法相爱的!

肩膀上的力道同样拉回了彦水水的神智,呆滞的双眼失神的看着濒临发狂的彦少卿,她终于明白彦水水为什么会害死依柔了,原来她也是爱上不该爱的人,看来穿越到这副身体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彦少卿依旧沉溺在痛苦中,狂燥的神色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伤痛和悲哀,彦水水了解似的摇头苦笑,她明白他心中的痛,毕竟兄妹恋在现代都不被接受,更不用说这千百年前的古代。

轻柔的目光扫视了自己的身体一眼,这副身体的主人终究是悲哀的,她害死了彦少卿的妻子又如何?除了被他恨以外,她什么也不可能得到。

而且依柔死后,她甚至连兄妹之情都舍弃了,在自己的爱人的眼中看见仇恨那该是多么痛苦不堪的煎熬,可在这一刻,彦水水却又佩服她的性情,如果那么卑微的看着自己挚爱的人和别人生活在一起,或许是对爱的亵渎,所以真正的彦水水是偏执的,她选择了用恨来让彦少卿记得她一辈子,这样的女人、这样的爱,让彦水水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是对或是错。

幽怨的叹息一声,彦水水默默的拉下肩膀上的大手,“爱了就是爱了,没有对或错。”再一次的看了一眼痛苦挣扎的彦少卿,彦水水转身沉默的离开。

一拳重重的砸在柱子上,瞬间手背的关节处传来刺骨的疼痛,彦少卿这才收敛住心绪,可目光却又忍不住的凝视着那抹纤瘦的背影。

为什么七年后,当她说出同样的话,他的心除了痛苦外,却多了份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愫,她是他妹妹啊,可当七年前,她第一次说爱他的时候,他只当她是个孩子,可当她避死依柔后,他对她只是深深的恨,可如今,七年了,同样的话痛苦的却是自己,一切似乎都乱了,疲惫的身子慢慢的往客房走去。

月敖错愕的看着远去的彦少卿和彦水水,他只是无意路过,可一切却清晰的回荡在耳边,他们的争执让他可以拼凑出七年前的一切,可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是亲兄妹啊,他们的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液。

可不愿意去想,一切却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水水眼中压抑的痛苦,少卿炽烈的恨意,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愿意默默承受着少卿的折磨,为什么她无怨无悔?为什么少卿在恨她的同时却又默默的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原来从头到尾不明白的只有自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气息顺着咽喉慢慢的流进了五脏六腑,冰冷的感觉让他波动的心绪有着片刻的平静,月敖颓败的拖着身子,寂寥的在夜色中徘徊。

“公子是在担忧江南之行吗?”房间里没有灯火,暗影立刻到院子里来寻找月敖的踪迹。

点了点头,月敖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起身。”

这一夜,月色安详而宁静,可客栈里,所有人都是没有睡好,为情为恨,或者是连自己都讲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第一卷 水月倾颜:第三十一章 地狱]

“你们这些混蛋居然骗我!”钟灵气愤的咬了咬下唇,猛一抬头怒骂道:“本小姐不是本地人又怎么样?你们可知道本小姐是镇北将军孟玄澈的未婚妻,当心我回去告你们一状,想必你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哈哈哈,又是一阵戏谑的大笑声,乞丐们笑的不可遏止,“姑娘,你就算要编也编点让人信服的,镇北将军?那我们还是当今皇帝呢?”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声音不自觉的多了份颤抖和恐慌,在乞丐们的威逼下,钟灵一步一步的往墙角退去,一双手也下意识的拢紧了衣口。

“想怎么样?”乞丐们笑的狂放而疯癫,一双双油污的黑手慢慢的伸向钟灵的衣裳,“兄弟们可没钱上北街,今天就要和姑娘好好的快活快活。”

“你们敢??????”

钟灵未出口的话淹没在乞丐们的嘈杂声下,那一双双肮脏的手开始扯向她的衣裳。

“放开我!”尖锐的咆哮声夹杂着痛苦的哀号,可惜在这个偏僻的巷子深处,竟没有一个人听见。

“你们这些混蛋???????”双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服,钟灵悲愤的抬起双腿不停的踢打,白皙的脸上布满了哀伤的泪水,尖叫的喉咙也沙哑的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咽的哭喊着,灵动的双眼露出死一般的哀伤和绝望??????

“不要!”冰冷的空气接触到胸口裸露的肌肤上,钟灵绝望的闭上眼,乌黑的长发凌乱的落在被泪水浸湿的脸庞上。

“老大,你先来。”传进耳中的是乞丐们的抽气声和不堪入耳的交谈。

“孟玄澈,我恨你!”

在心中念着那个绝望的名字后,钟灵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的地上,默默的承受着身体被撕裂的痛苦,樱红的唇瓣泛着灰白,一滴殷红的血滴顺着她的牙齿慢慢的滑落下来,白皙的颈项上染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线条。

周围忽然寂静下来,钟灵只知道自己一次次的被凌辱,曾经是冰清玉洁的身子此刻已经污秽不堪,那一次次的抽动,将钟灵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缓慢的睁开眼,冰冷的寒风吹拂着她破碎不堪的身子,无意识的将破碎的衣裳合拢着穿在身上,钟灵淡漠的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丝,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有时候活着比死去需要多大的勇气。

妈妈??????低喃着口中最亲切的呼唤,冰冷的泪水慢慢的滑落下来,刺骨的寒冷就这么的刻进了心里,泪水朦胧中,孟玄澈那熟悉的容颜慢慢的漾开,最后化为模糊不清的幻象,不离不弃、执子之手,原来一切都是哄骗人的谎言,她好想回家,好想回去。

彦水水匆匆的在人群中寻找钟灵的身影,早上太急,她甚至没来的急交代一声就走了,客栈的小儿说灵儿还没有回来,那她一个人又去了哪里?

“老大这是从那女人身上摸来的,看起来应该很值钱?”

“说,从哪里偷来的。”

在小乞丐正得意的瞬间,一只素白的手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将他手中的玉佩夺了过来,彦水水仔细一看手中的玉佩,正是孟玄澈送给钟灵那一块。

“这是我们捡???????”狡辩的话在彦水水肃杀的面容下化为恐惧的呜咽,“前面的巷子里。”

钟灵???????握紧手中的玉佩,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彦水水扫了一眼哆嗦的乞丐们,快速的往不远处的巷子跑去,心忽然跳的很快,那些乞丐慌张的神色慢慢的回荡在眼前,难道钟灵出事了?

凛冽的寒风中,钟灵如同一尊破碎的布娃娃般蜷缩在角落里,披散的黑发下一张曾经是热情洋溢的脸,此刻却如同雕像般冰冷,苍白的唇角上凝结着干涸的血渍,白色的棉袄破烂的披在身上。

“钟灵。”彦水水瞬间如同掉进了地狱般寒冷,痛苦的握紧拳头,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的包裹住钟灵一直颤抖的身子,“钟灵,一切都过去了。”

彦水水漠然的搂住坐在地上的钟灵,无边的悔意瞬间笼罩在心头,若不是她追赶刺客,也不会出现??????

“师傅,我一直猜想会是你第一个找到我的。”抬起头,钟灵微笑的拨开脸上的发丝,干咧的嘴角往上扬起,万般凄凉的注视着昏黄的天空,一行清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似乎沉寂了许久,钟灵突然失声痛哭起来,颤抖的手紧紧的抱住彦水水的身子,渴望找寻到一丝的温暖。

“都是我的错。”彦水水用力回抱住钟灵的身子,盈满水气的双眼迸发出噬血的恨意,这么多年的杀手生涯让她已经忘记了仇恨和快乐,可这一刻,锥心噬骨的恨意充彻在五脏六腑,彦水水昂起头,将眼中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泪早已经流尽了,痛苦的双眼此刻是干涩般的疼痛,钟灵紧紧的偎依在彦水水的怀中,不愿去想,可刚刚的那一幕却清晰的回荡在眼前,空气中似乎又传来那群畜生淫秽的大笑。

“我们去找他们。“彦水水慢慢的扶起钟灵的身子,苍白的脸上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那群禽兽该死!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清冷的月光在乌云的遮掩下显得格外的阴郁,寒风刮的更紧,,彦水水默默的搀扶着钟灵,不停的在偏僻的巷子里寻找,肃穆的眼中是再也掩藏不住的悲伤和悔恨。

钟灵毫无意识的跟随着彦水水的脚步,不经意的抬眼,晦涩的月光下,彦水水沉默的脸上是骇人的杀气。

“师傅,这不是你的错。”

钟灵幽幽的开口,不就是被群畜生给糟蹋了,她依旧是钟灵,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钟灵,什么也没有改变,除了那层薄薄的处女膜,还有那个不愿意想起的男人——孟玄澈。

“如果我没有先离开,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搀着钟灵的手忍不住的颤抖,彦水水哀漠的合上眼睛,压抑住内心的痛苦。

“这只是意外,师傅,你不用自责。”颤抖着手轻柔的抚平彦水水纠结在一起的眉头,钟灵惨淡的摇头苦笑,“幸好我是个现代人,没有那么强的贞操观,否则师傅现在看见的就是一具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