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月荛王宫。

夜色沉寂,惨淡的月光轻柔的洒落在辉煌的殿宇之上,上书房里灯火明亮,殿宇外侍卫穿梭其中,守卫的人虽多,却安静的听不到杂乱的声响,可见这些御前禁军的训练有素。

“父皇,不知道父皇深夜召见儿臣所为何时?”月芜王朝的大皇子,也就是当朝的太子——月也恭敬的垂首立在一旁,脸上依旧是一贯温和的神色。

自奏章中抬起头,月荆霄深邃的目光望向站在一旁的太子,探询的目光中隐含着莫名的愧疚,也儿若是有敖儿一般的睿智和城府,他又何须如此做?

月荆霄握着毛笔的手微微的用力,身为一代帝王的威严却在此刻荡然无存,手心手背多是肉,若不是万般的无奈,他又怎么会如此的安排一切?

沉沉的闭上眼,月荆霄坚硬的心头却一点点的刺痛着,他先是一个皇帝,而后才是一个父亲,月荛王朝的列祖列先在九泉之下看着他,他可以愧对自己的子女,却无法负了天下的苍生,最是无情帝王家,重重的叹息一声,月荆霄忽然睁开眼,眸光犀利,刚刚一闪而过的脆弱此刻以消融在他威严而尊贵的仪容之下。

而殿上站着的月也依旧低垂着头,面色平静的恭候着父皇的回答,他却不知道在刚刚的一瞬间,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都在月荆霄这一声叹息后而改变了,这其中就包括他这个月羌王朝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也儿,可知道楼西国的公主还有十日就会抵达我月荛的疆土?”月荆霄低沉的嗓音静静的开口,面色一片清和,无法让人窥探出他面容背后的情绪。

“楼西国的公主?”月也错愕的抬头,震惊之色毫不掩饰的显露在面容上。

将月也的震惊收进眼中,月荆霄眉头不经意的轻皱,同样的场景,他可以想象出若是月敖在此,却会是稀松平常的淡笑,似乎这一个消息他早已经洞悉了一般,也儿太忠厚,所以永远学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

当然月荆霄更明白,若不是他将月敖打发离京,这和亲的消息又怎么能逃的过他的眼睛?龙生九子,却只有敖儿的禀性最像自己,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楼西国见日照遭了天灾,国力衰退,所以才会将唯一的塔莎公主嫁过来和亲,以取得和月荛王朝永久的和平。”月荆霄泯了一口茶水,静静的观察着月也的反应。

“这样可以和楼西永修和平,对我月荛王朝而言却是喜事一件。”听到此,月也舒心的笑了开来,平和的眼中纯净的没有一点的瑕疵,或许以他的心智,永远都无法揣摩月荆霄平静下的波澜。

再次的泯了一口茶,平日里总是甘甜的香片此刻却是苦涩万分,月荆霄看向月也的目光里包含失望,这最后的一次机会他也错过了,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啊!

月也随后和月荆霄闲话了一些朝中的琐事,而后在退了出去。厚重的梨花木门重重的合了上来,上书房里立刻寂静下来,月荆霄慢慢的将和亲的书函收了起来,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他只须一点,月敖便将自己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刚刚他已告诉也儿和亲的事情,他却只停留在了表面,却看不见和亲背后的战火已经悄然的烧了起来。

“德喜公公。”远远的在殿前伺候的太监刘安见到德喜后,立刻恭敬的行了个礼。

“恩,起来吧。”德喜望了一眼门扉紧闭的上书房,随口问道:“怎么今天没有在里面侯着?”

“回公公的话,皇上今夜召见了太子殿下,让奴才们都退了出来。”刘安一五一时的回答。毕竟这条命当初是二皇子殿下救下来的,而后在德喜的提点之下,自己才有幸从一个卑微的小太监爬到今天殿前伺候的位置,所以自始至终他对二皇子和德喜都是恭敬有佳。

“安公公,老奴就先走了,你好生伺候着,有什么事情再遣小李子回复老奴。”心里已经有了底数,德喜转身朝女官的住所走了过去,幸好二皇子临走的时候有交代,只要遇上情况不明时,记得让红丫头去当值,以便打探情况,看来深谋远虑上,二皇子的功夫怕是无人能及。

“今日皇上有什么异常?”暗处,德喜小心的打量了四周一番,这才向红丫头低声问道。

“回公公,今日皇上一共喝了三壶茶,比往日里多了一倍,紫红站在内殿伺候,虽然听不请皇上和大臣的对话,不过皇上在看由边关将领楼鼎容送来的奏章后,却喝了一口茶水。”紫红将白日里察觉到的异常向德喜禀报。

“哦。”德喜雪白的面皮上迅速的闪过疑惑,皇上的性子深沉内敛,喜怒不与色,幸好是红丫头有心,这些年在内殿当值,却也察觉出皇上的一些细微的动作,看来一定有事情发生了,所以皇上才会在看奏章时喝茶。

“好了,红丫头,老奴先走了,平日里自个儿精灵点,这些天不怎么太平,多留意一下。”看来还是要去太子殿下那里打探一番,才可以知道实情,德喜敛下心思,又低声交代了紫红一些事情,随后黑色的身影在消失在夜色中。

卯时,月荛王宫里最偏僻的角落,两个身影正迅速的交谈着什么,半晌后,二人朝相反的方向快速的走去。

天微亮,一只雪白的羽鸽展开双翅,迎着朝阳的光芒迅速的朝天宇飞去,矫健的身影片刻后就消失在苍穹中,月荛王宫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木渡城。

月敖静静地看着手中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信笺,面色沉重的如同寒冬的冰雪,阴郁的找不到一丝的温暖。

“公子?”暗影担忧的看向突然间阴郁下来的月敖,这信笺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公子一瞬间好像被雷电劈中了一般。

“暗影,你先出去。”心绪混乱,月敖低低的向暗影说道,目光依旧失神的凝望着手中被攥的褶皱的信笺,静默中,月敖眼神阴郁的骇人,直到耳边传来暗影关门的声音后,才拉回飘远的思绪。

月敖黯淡的眸子里冰冷一片,无声的将手中的信笺折好后,打起火石,看着白色的烟雾慢慢的升起,只余下点点的灰烬落在地上。

风不知何时从窗户吹了进来,地上的灰烬被风扬起,飘散旋舞在半空中,最终又慢慢的沉寂下来,屋子里安静的让人感觉到窒息。

月敖沉默的凝视着窗外熙嚷的人潮,行色匆匆,或许都是赶往自己的家中,可属于他的归宿又在哪里?

逃了这么多年,躲避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老天终究不放过他?虽然德喜的信笺里没有明说,可月敖早已经明白了父皇的用意,或许吧,他终究是他的儿子,也是所有子女中最了解父皇心思的那一个。

可是他没有父皇的野心,没有父皇那样的抱负和胸怀,他只希望可以平静的过一生,只期望月荛王朝可以安定就足够了。

可父皇却非如此,原以为父皇虽然打算了四大家族联姻,可离战事还是很遥远,可如今楼西竟然派公主远嫁和亲,月敖在冥冥之中就可以感觉的出,一切都近了,恍然在眼前已经浮现出那血流成河的沙场,多少的士兵在战场中枉送了性命,多少的家庭因为战争而支离破碎,可自己什么也阻止不了,相反的他会成为这场战争中第一个牺牲的人,是自己亲手点燃了战火,是他这双即将沾满血腥的手把无数的生命毁在了锐利的刀剑下。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月敖冷然的笑了起来,悲伤溢满眼中,楼西公主和亲,不用想他也可以知道和亲一定会是自己。

楼西,这个用公主和亲来取得一时平安的王朝,似乎永远不会想到,这个和亲却是让楼西一步步走上毁灭的开始,他们用这么卑微的方式嫁出了女儿,可一切皆是一场空。

还有那个和亲而来的公主,等日后的战争爆发时,她该何去何从?那是生她养她的地方,那里有着她成千上万的亲人,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情的战火绵延在那片曾经是安宁的土地上。

月敖忽然茫然了,疆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一将功成万骨灰,千百年之后,谁也能预想月荛王朝会是什么样子?还回如现在这般的强大,又或者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父皇难道真的就不顾及父子之情了吗?大哥身为太子,断然不能给天下人留下背信弃义的话柄,所以日后该迎娶公主的必定会是自己,亲手带兵毁灭楼西的也将是自己。

月敖握紧拳头,面色如尘土一般的苍白,这一刻,他甚至迟疑了,自己真的是父皇的儿子吗?为什么在父皇的心中,他可以为了江山、为了版图,而将自己的爱子弃置不顾。

他若是真心的爱上公主,父皇又将如何呢?让他亲手却毁灭自己妻子的国家,让月荛王朝的雄师践踏在那一方土地上。

可他若早已经心有所属,父皇又怎么能这般的狠心,逼着自己不得不迎娶和亲的公主。

忽然间,月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和悲哀,身不由己这四个字有多么的沉重,空洞的笑声放肆的回响在屋子里,月敖哀伤的大笑起来。身为皇子,在别人的眼中是那么的尊贵,可谁又明白着高贵背后的哀痛,父皇为了江山断送了少卿一生幸福,而如今同样是为了江山,他又将断送自己的一生幸福。

第六十三章

信笺早已经化为了灰烬,轻飘飘消散在空气里,可那信笺上的内容却像山一般沉重的压在心里,久久的挥散不去。

曾经他信誓旦旦的承诺,将来会给水水一辈子的幸福,给她一个安稳而平静的生活,让她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甚至期待着,有一天,那冷漠的容颜终究会为自己展露出耀眼而璀璨的笑容。

混杂着悲伤的笑容染上嘴角,可如今,月敖忽然庆幸起来,幸好水水不曾爱过自己,否则自己给她的伤痛该有多么的沉重,这即将发生的一切他情何以堪?

水水这个自己愧疚的不能再提起的名字将生生的烙在脑海中,他无法忘记,却不得不选择遗忘,因为身为皇子,他凄凉的连选择的权利都已经散失了。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为了同样一个永远都无法守护的女人,为了不得不去迎娶的另外一个女人。

彦少卿和月敖相视的悲凉一笑,扬起手中的酒坛,一醉解千愁,他们这一刻才明白着四个字的深意。

“少卿,从小到大,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了。”月敖苦涩的扬起嘴角,沉重的哀伤落进双眼中,迷离的目光幽静的飘散远方,似乎在回忆多年前的一幕幕。

“自小我就被告诫这是不能做的,那样有失皇家的威严,一言一行,我都得从脑子里过一遍,可你就不同了,你是丞相之子,可以无拘无束的想做任何事,可那年你成亲时,我才明白是我连累了你。”

回想彦少卿迎娶曾依柔的那一幕,月敖灌了一口酒,悠长的叹息着,“为了江山,父皇让你不得不迎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而如今,又是同样的情形,少卿我这一生最愧疚的就是你,你替我在朝中左右风源,而换来我这几年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我该放手让你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似乎决定了什么,月敖哀伤的凝望着兀自饮酒的彦少卿,喉头一紧,颤抖着声音道:“带着她,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朝政没有战争的地方,好好的照顾她,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

笑容里是万般的苦涩,话语里是深深的无奈,月敖一饮而尽手中的酒,任无边的痛苦啃噬着他脆弱无力的心。

“远走高飞?”彦少卿同样嘲讽的笑了起来,命运弄人,他早已经看的透彻了,可每每想起那张刻进心扉的容颜,心依旧疼痛的厉害。

“公子,若是无可选择的要牺牲一个,那就让少卿去吧,公子依旧做回你的公子,依旧如这些年一般放荡不羁的过日子,朝中有少卿在,一切无忧。”彦少卿拒绝的叹息一声,她和他今生注定无法厮守,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为朝廷而放弃她,那么这个人终究会是自己。

“少卿,你知道吗,今早我已收到锦官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笺。”月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轻松的说起,如同这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小事。

“八百里加急?”彦少卿微微一愣,涣散的神智立刻又回到脑中,公子神色如此的阴郁“出什么事情了?”

“楼西已经在五天前,将唯一的公主远嫁月荛来和亲。”月敖云淡风轻的对着彦少卿说着,语调平和,笑容惬意,只是那双黑瞳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深沉。

“楼西的公主来月荛和亲?”彦少卿握着酒杯的手停顿下来,错愕的扫了一眼哀伤至及的月敖,心噶噔一下悬了起来,这么敏感的时期,嫁公主过来和亲,无非是为了日后楼西的安定,可以皇上的睿智和心思,答应了和亲,必定是已经作好了打算。难道?

收到彦少卿投射过来的怀疑目光,月敖释怀的大笑:“如你所想,为了江山,他舍弃了我,哈哈,原来一切都是这么的冷漠,竟然连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亦是如此,少卿,我诚挚的恳求你,带着她远离这阴暗的一切,一生一世的守护着她,照顾着她。”

“公子,若是可以守护,少卿又怎么会放手,她是少卿这辈子要不起的女人。”

同样哀莫的大笑出声,彦少卿和月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曾经他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如今却又是如何的落魄伤怀。

远远的就听见屋子里传来放肆的大笑声,钟灵错愕地看了一眼同样不解的孟玄澈,“他们在屋子里做什么?”

“暗影,公子和少卿?”孟玄澈同样诧异的看向守护在回廊里的暗影。

“公子只吩咐把十坛陈年的老酒给送了进去,然后吩咐暗影守在门口,什么人也不让进。”

“搞什么鬼啊,玄澈我们去看看。”钟灵诧异的望了一眼楼上,姓月的疯癫也就算了,彦大哥居然也笑成那样,一定有什么诡异,好奇的因子又开始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钟姑娘请留步。”

钟灵的脚还没有跨出一步,暗影已经尽职的伸手拦住了她前进的方向。

“暗影你做什么?”钟灵愣愣的收回脚,错愕的目光看着暗影拦在身前的手臂。

“公子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跨进去一步。”暗影默默的说起,拦住钟灵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来的意图。

钟灵挫败的摇头,一脸惋惜的看向暗影,连连叹息道:“姓月的所说的任何人包括和他相处多年的玄澈吗?包括我吗?不要这么死脑筋,活络一点,这样跟着姓月的才有前程。”

可惜浪费了半天的口水,暗影依旧不动声色的挡在钟灵的身前,森冷淡漠的面容上丝毫没有退让的迹象。

“靠!你简直就是个木头!”连现代的粗话都骂了出来,钟灵气急败坏的直跺脚,看着暗影那纹丝不动的身子,恨不能冲上前去撕掉他冰冷的面孔,看看他到底懂不懂得人情世故。

“好了,灵儿,不要为难暗影了。”孟玄澈对着暗影投来抱歉的眼神,随即拉着不安份的钟灵往回走去。

“玄澈,你别拉我,今天我非要进去,看看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钟灵不甘心的声音越来越远,四周又慢慢的安静下来,只是自楼上又传来模糊不清的大笑声,笑的那样的疯癫而张狂,似乎蕴藏了无限的愁丝。

等到孟玄澈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视线里,钟灵自床上一跃而起,小脸上挂着算计的奸诈笑容“不让我去看,我偏偏要去,看你们能奈我何?”

猫着娇小的身子,在别院里暗中观察了一番,钟灵终于在后院的围墙上找到了突破点,摩拳擦掌一番后,钟灵悄悄的爬上后院的围墙,顺着墙头一直爬到了离厢房很近的大树上,面容上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果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钟灵对自己打了胜利的姿势,随即身子向前猛的一跳,双手紧紧的抓住树干,终于攀上了大树,如无尾熊一般紧紧搂着粗壮的树干,钟灵一点点的往上挪移着,只要跳进了二楼的回廊就可以了。

钟灵停下了动作,看了一眼地面,俏鼻一哼,死暗影以为守在一楼的门口,自己就无法进去了吗?也不去打听打听,她钟灵是谁?她要做的事情,有办不成的吗?

算准了落脚点,钟灵困难的吞了吞口水,虽然说只有二楼,高度不太吓人,纵然是摔下来也死不了,可从树干到回廊的距离似乎远了一点。

不安的再次望了一眼回廊,钟灵心扑通普通跳的飞快,可余光在瞄到屋子里借酒消愁的两个人影后,钟灵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咬牙,灵巧的身子向回廊跳了过去,大不了,死了以后再穿越一回!

“这该死的裙子!”

一声巨响,伴着一声低沉的诅咒声,钟灵直直的跌坐在回廊,愤恨的瞪了一眼身上过长的裙摆,哀叹一声后,默默的伸手揉着摔的发疼的屁股。

有没有搞错,居然在胜利的一刻,这该死的裙摆拌住了腿,害的她重重的掉在了回廊上,幸好屋子里的两个人早已经喝的醚酊大醉,否则她这有跤不是白摔了。

咬牙咧嘴的哀怨一番后,钟灵愤恨的瞪了一眼寂静无声的楼下,这笔帐她一定会跟暗影讨回来的,随即顺势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月敖和彦少卿含混不清的醉话。

“什么?”钟灵错愕的一把捂住自己要尖叫的嘴巴,彦大哥和姓月的都要成亲了?

天啊,这么劲爆的消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而且玄澈居然也不知道耶,他们要和谁成亲。

再次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可惜月敖和彦少卿此时只无言的灌着酒,让偷听到一半的钟灵懊恼的像被猫挠了一般,真是的,只说了一半,不是存心要掉她胃口吗?

气愤的握紧拳头,恨不能冲进去摇醒屋子里醉意朦胧的两个人,好歹也把话说完了,再醉啊!又是一番叽里咕噜的诅咒声响起。

摸了摸屁股,还好已经不那么痛了,钟灵这才闷闷的站起身来,屋子里已经是一片寂静,看来他们都醉死了。

虽然没听完全,不过倒也值得了,钟灵拍拍屁股,随即又准备爬上回廊的栏杆,跨出的腿忽然停顿在半空中,哼,她傻了啊!她偏要大摇大摆的从楼梯上走下口去,看那个暗影能把自己怎么样?

哼着轻快的小调,钟灵笑容璀璨的自楼上走来。

“你?”暗影吃惊地看着从楼上款款而下的钟灵,她什么时候跑上去的?

“怎么被踩到尾巴了。”钟灵笑呵呵的扬起手指了指楼上,“本小姐要去的地方谁也拦不住,好好在这里守着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得意洋洋的自暗影身边走过,随后又回头,蓦然一笑“你无情但我不能无义,告诉你吧,姓月的和彦大哥都醉死了,一时半刻想必也醒不了了,你好好在这里守吧,当然我会让玄澈给你送点干粮的,放心吧,不会让你饿死的。”爽啊!可惜没有尾巴,否则她一定会高高的翘起,气死那个暗影。

看着钟灵远去的身影,暗影挫败的摇头,随即也失神的望了一眼寂静无声的二楼,公子和彦丞相都醉倒了,看来他们背负的一定很沉重,愧疚不由的涌上心头,暗影落寞的凝望着一轮明月,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公子回怨他吗?还会原谅他吗?

彦水水正独自坐在桌边回忆着和东方幽接触的一幕幕,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企图?

“师傅,师傅。”门口传来钟灵急切的呼喊声。

木门大力的被推了开来,钟灵径自的冲到桌边,拿起水壶一饮而尽,终于舒缓了一下呼吸,这才一脸神秘的看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彦水水。

“师傅,我可是第一时间来告诉你的,连玄澈我都没有说。”钟灵一手拍着胸口,一手杵在腰上,向彦水水神秘地说道。

“出了什么事?”相对与钟灵的兴奋和震惊,彦水水的态度要平静很多。

“师傅,你不知道我刚刚偷听到了什么?”不安的瞄了一眼四周,钟灵神秘的拉住彦水水的手,低声地说道:“彦大哥就要成亲了,而且对象居然是曾依情那个母老虎。”

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也没有想象中的错愕,彦水水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示意钟灵她知道了这个消息。

错愕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彦水水,钟灵呆呆地道:“师傅,你难道不吃惊吗?”

这么劲爆的消息师博居然一点也不震惊,钟灵随即又诡异的一笑,“师傅,还有个消息,我就不相信你还能着这样的冷静。”

“还有?”彦水水语气微微的上扬,这丫头到底都听到了什么。

“是啊,还有一个,同样很劲爆。”钟灵故意的卖了个关子,随即又自己忍不住地说了出来“师傅,姓月的也要成亲了,不过他可比彦大哥幸运多了,新娘可是个和亲远嫁的公主。”

“什么?”这次钟灵终于如愿的欣赏到了彦水水吃惊的神色,不相信地看了一眼得意的钟灵,彦水水问道:“你是说公子也要成亲,你听谁说的?”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钟灵兴奋的把自己刚刚的丰功伟绩向彦水水卖弄了一番“师傅,我厉害吧,居然一次就打探到了两个惊人的消息,呵呵,我现在去告诉玄澈,看他吃惊不吃惊。”雀跃的丢下一句话,钟灵随即向孟玄澈的的房子跑了过去。

彦水水错愕的把钟灵刚刚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公子要迎娶和亲的公主,在这么个时期,和亲又意味着什么?

第六十四章

彦水水沉思半晌后,便听见远远而来的脚步声,看来是孟玄澈听到钟灵说的消息后赶了过来。

“师傅,你看我说了他还不相信?”钟灵气嘟嘟的松开被孟玄澈握的手,向彦水水抱怨道。

“灵儿,不要闹了。”孟玄澈面色有些凝重,看向彦水水的目光里欲言又止,钟灵的话不会有错,忽然孟玄澈明白为什么离开晋江后,公子和少卿都沉默了不少,眼神阴郁,原来一切的原因就是这个。

可他们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是因为知道即将会发生的事情,孟玄澈目光慢慢的落在眼前这张嘟着红唇的娇媚容颜上,心中一颤抖,万般的不舍。

明白他眼神中的深意,彦水水无奈的叹息一声,原以为他们会是所有人中间最幸福的一对,可谁曾想钟灵竟然遇到了那样的遭遇,而如今终于等到了雨过天晴,钟灵可以放下一切的芥蒂,偏偏又多生了许多的事端。

钟灵依旧没好气的瞪着孟玄澈,自己可是好心好意的告诉他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谁知道他听了不但没有兴奋,而且还慢慢的阴沉下脸色,活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

“玄澈,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嫌这赐婚和亲的对象是姓月的和彦大哥,所以你才冷着脸。”嘴里藏不住,钟灵气愤的绞着衣角,大有你敢说是我就灭了你的气势。

孟玄澈无奈的一笑,走上前去握着钟灵的手,哀叹一声,他所顾及的,单纯如她又怎么会明白呢?

眉宇凝结,孟玄澈清幽的叹息一声,还是不让灵儿知道更好,她应该轻松快乐的生活,所有未知的烦忧就让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吧。

“钟灵,玄澈生气不是因为这个,他只是有些芥蒂公子和大哥宁愿借酒消愁,却没把这件事情告诉玄澈。”察觉到孟玄澈犹豫的神情,彦水水开口为他遮掩道。

原来是这样,恍然大悟一般,钟灵错愕的瞪大美丽的双眼,刚刚的酸楚立刻化为熊熊的怒火,一脸安慰的握紧孟玄澈的手,咬牙切齿的低咒道:“对啊,枉你当他们是兄弟,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还瞒着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投给彦水水感激的一瞥,孟玄澈动容的凝视着钟灵愤恨不平的容颜,她虽然心思简单,却无处不在为自己考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们去看看大哥他们吧。”

彦水水和孟玄澈会意的一点头,和钟灵一前一后的往厢房走去。

“暗影,公子他们醉了。”孟玄澈低声向暗影说了声,不等他回答便和众人上了楼梯。

拐角里,暗影失神的目光默默地看着楼上,月光凄凉的照在他的刚毅的脸庞上,光于影的作用下,暗影冷漠的脸色诡异万分,肃穆中似乎包藏着犹豫,可一切却又慢慢的澄静在他幽深的黑瞳里,归于平静。

远远的就闻见屋子里散发出来的浓郁酒味,门被推开后,酒气立刻扑鼻而来,看着靠在墙角月敖和彦少卿,孟玄澈惆怅的低下目光,而见到眼前的情景,彦水水错综复杂的眼光也流转不定的自二人面容上扫过,同样是俊朗的容颜,连隐匿在面容下哀伤都是一样的深沉,眉宇紧皱,似乎连醉酒也无法消除心头的阴云。

“活该醉成这样!”钟灵一脚踢开地上的空酒坛,幸灾乐祸地看着不醒人世的月敖,居然不把玄澈当成兄弟看!

“灵儿。”孟玄澈眼疾手快的抓住钟灵的胳膊,制止住她欲踢人的动作。

“放心了,反正都醉成这样了,踢他两脚也不会有感觉,大不了醒了以后,告诉姓月的是他喝醉酒了,自己在桌子板凳上撞的。”有仇不报非女子,难道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钟灵岂能如此轻易的放过。

“好了,灵儿不要闹了。”孟玄澈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即吩咐暗影道:“把公子扶上床,我把少卿送回去。”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唉,大好的机会就这样没了!”钟灵怨天怨地的抱怨着,不甘心的回头,却收到暗影冰冷的目光,随即害怕的耸耸肩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这个家伙看起来冷冷的,还是不惹他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