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哭,国已亡,哭又有什么用。”似乎沉默了许久,塔莎忽然停止了哭泣,红肿的眼中空洞的散发出复仇的决绝,她要他们都付出代价。

闻言,慧贵妃冷莫扬起嘴角,无声的笑了开来,“塔莎,你忘记了本宫的身份了吗,本宫可是皇上的慧贵妃,两个皇子的母妃。”

塔莎身子一怔,随即猛的一把推开慧贵妃,退到了一旁,冷眼看着面色如常的慧贵妃,她竟然忘记了她的身份,而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说了出来.

忽然一阵空洞的大笑声自慧贵妃口中传了出来,绝色的脸上漾出一朵狠绝而悲伤的笑容,冷眼凝望着震惊的塔莎,慧贵妃道:“塔莎无须惊慌,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虽先后入宫,可骨子里的血海深仇却是一样的沉重,这么多年了,我日日夜夜的服侍着自己的仇人,欢笑开颜,可谁知道我心中的苦心中的痛。”

笑的有些癫狂,慧贵妃阴郁的目光扫了一眼震惊不已的塔莎,知道心性单纯的楼西公主已经成功的走近了自己的棋局,慧贵妃倏的止住了大笑,哀怨的面容上滴落下一行清冷而悲苦的泪水。

“你可知道,当年我青春年少,可却一丝不挂的躺在龙床上,被自己的仇人任意的凌辱,是何等的滋味?十年了,整整十年,我像行尸走肉一般的活在这深宫大院里,日日夜夜的等的就是看他如何的死在我眼前。”尖锐的语气愤恨的上扬,慧贵妃面色狰狞的诉说着,幽深的眼中有比山高海深的痛苦。

“你到底是什么人?”塔莎错愕的退后一步,这样疯狂而嗜血的人是那个慈祥和蔼的慧贵妃吗?

悠长的叹息一声,慧贵妃一瞬间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往事中,十年,一个女人有多少的十年来蹉跎,转眼以恢复了平静,只是脸上的还残余着湿润的泪水,显示着她刚刚的悲切和痛苦。

“塔莎,今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因为你和我一样,和整个月荛王朝有着不共戴天血海深仇,可我们身为女人,又能做什么?自尽吗?那样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虽然我们早已经失去了亲人,可在九泉之下,他们依旧会不安的。”

慧贵妃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而塔莎同样沉静在她的话语里,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人神色中诡异的算计。

“你到底是谁?”再一次的询问,只是此时,塔莎已少了些戒备。

将她的神色变化收进眼中,慧贵妃凄然的一笑,哀怨的目光空洞的转向门外,“我是谁?你问我是谁,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她只知道那血流成河的荒原,只知道亲人的尸体如山一般的堆积,只知道从尸骨堆里扒出的幼弟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灵魂,呆滞的目光失神的凝望着悲惨绝伦的一幕,许久之后,那目光里慢慢的堆积满了仇恨,嗜血的仇恨,那年他才多大,十二岁吗?转眼却已经是十年了。

第八十一章

屋子里传来轻微的话语声,说的很轻,所以听不见,只是压抑在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愈加的浓重。

半晌之后,塔莎自慧如宫走出来时,面色一片清冷,已无刚刚的悲痛和愤恨,如水的眸中清和的如同眼前平静的湖水,幽静里没有一点的波澜。

“小同子,去太子殿下那里,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见塔莎走后,慧贵妃随即吩咐贴身的太监去寻月也,目光里盛满了复杂的神采,直到小同子的身影消失后,慧贵妃脸色慢慢的暗淡下来,换上阴冷的诡异。

太子东宫。

月也面色憔悴了不少,自从塔莎成亲后,日日夜夜都在行宫里宿醉,幸好父皇明了他的苦衷,这些日不宣他上朝,也好落个安静。

酒水已沾染上了他的衣裳,让这个曾经温润如玉的太子,如今却是落魄到为情所苦的悲凉。

“太子殿下。”终于在凉亭里找到了月也,小同子立刻走上前来。

“不是吩咐下去了,任何人都不准踏进来,还不快走。”月也沉沉的闭上眼,颓废的趴在石桌上。眼里心里却都是那个清丽的身影。

“太子殿下,奴才是慧如宫里的,慧贵妃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不曾想到往昔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竟会是如此的颓废,小同子一愣,随即低声说着。

“母妃?”月也甩了甩昏沉沉的头,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桃花树下的一幕幕,可如今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人面桃花依旧,而他却不是轻叩柴扉的那个人。

哀伤落满了面容,月也恍惚的摇头,“回禀母妃,就说本殿下日后再去拜见。”

听到月也的回答,小同子目光转动,思索片刻,又道:“太子殿下,刚刚二皇妃哭着去了慧如宫,慧贵妃这才请殿下过去一趟。”

塔莎哭了?月也沉痛的睁开眼,无边的苦涩瞬间染上了双瞳,自她和二皇弟的新婚之夜起,自己便待在了行宫里不曾走出去一步,不愿意去看去听去想,可如今知道她哭了,心头却隐隐的疼痛起来。

她和二皇弟不和?想到此,月也挣扎许久,终于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走吧。”

终究还是放不下,月也踉跄着步子随着小同子走出了多日不曾跨出一步的宫门。

清风吹起片片的桃花瓣,飞落的飘散在湖面上,塔莎远远的望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后,心中一痛,他竟然如此的落魄,可片刻后,一切的哀伤却已经消融在塔莎肃静的脸庞上,望向湖水的眸子里冰冷一片,直到那抹身影走近了一些后,瘦削的身子猛的向冰冷的湖水中跳下。

巨大的落水声,让月也错愕的抬头,却见湖面上水波荡漾,一圈圈的涟漪摇晃着岸边的桃树的倒影。

“太子殿下,这是二皇妃的鞋子。”小同子惊恐的拿起湖边的绣鞋,目光停留在鞋头的污渍上,“这上面的油渍是奴才刚刚不小心洒在二皇妃的衣服上,随后低落到鞋子上的。”

闻言,月也倏的一怔,只感觉混沌的脑中像是炸裂开来,截获了所有的意识和思想,她跳水了,身行僵直了瞬间,月也修长的身子笔直的跃入了水中,塔莎,一定要等我。

幽深的湖底,月也惊慌的四处观望,岸边以传来禁军的嘈杂声,一个个人接着跳进了湖水中。

黯淡的湖底,月也终于看见了悬浮在水中的面容,月也快速的划了过去,一手拖起塔莎的身子浮出了水面。

“太子殿下在那里.”随着小同子地叫喊声,岸边的人立刻涌了过来,同水里的侍卫一起将月也和塔莎拉出了水面。

“塔莎。”月也脸上挂着水珠,惊恐的拍打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多日不见,她竟然如此的消瘦,曾经闪动着柔情潋滟的眼眸却紧紧的闭和着,似乎在压抑着无边的伤痛,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轻生?

悠悠的自昏迷里转醒,所有人露出欣喜的神色。

“为什么不让我死.”月也欣喜的表情在听到踏莎如此决绝的话后,彻底的僵直在脸上,抱紧了她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让我死。”塔莎哀怨的闭上眼,一行清冷的泪水和着脸上的水珠滚落下来,凄楚的容颜映在了月也的眼中,是那么的悲痛绝望。

“也儿,先带塔莎回去换衣服。”慧贵妃不知道何时也来了,幽深的目光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二人,欲言又止。

“是。”月也也不再多想,抱起塔莎往行宫走去。

“也儿,方向错了,塔莎住在秋栖院。”料到会是如此,慧贵淝脸上迅速的划过诡异,随即哀叹一声,领着月也往秋栖院走去,不曾回头,可她可以判断出月也此刻心中一定有很大的疑惑。

秋栖院里,宫女们已顾不得行礼,急忙的将塔莎扶进屋子,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母妃,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塔莎没有住在二皇弟的寝宫里。”院子里,月也将目光自紧闭的门中移开,错愕的问向慧贵妃,刚刚的落水让他的酒也清醒许多,脑子也恢复了思考,所有的问题都浮上了心头。

慧贵妃叹息一声,万语千言却也只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清和的目光看向焦急的月也,斟酌许久后,道“也儿,有些事情你还是亲自却问塔莎吧,这段时间尽量多陪陪她,不要让她再做傻事了,木已成舟,一切都是命啊,只是苦了这孩子,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隐射的话一出,见月也越来越疑惑的神色,慧贵妃无力的摇头,径自走了出去。

“到底为了什么?”月也看着枯坐在床边的塔莎,面容憔悴,绝望的眼中没有一点的光彩。

“国破家亡,天地之大,已经没有塔莎容身的地方了。”冰冷的话语自苍白的双唇中吐露出来,塔莎神色一片黯然。

“国破家亡,你在说什么?”月也眉头紧缩,不解的看向塔莎。

“殿下不知道吗?我大婚之日,正是月荛王朝兵发楼西之时,而如今,国已破,家已毁,塔莎绝不一人芶活与人世间。”

平淡的语气如同诉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莎依旧保持着刚刚冰冷的姿态,甚至连一滴泪都不曾落下,或许是所有的泪在那一夜已经流尽了,只余下无限沉重的悲痛郁结在心中。

“我死后,还请殿下将我葬在西方,即使回不了故土,也让塔莎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独留青冢的凄凉让塔莎脸上漾出轻若无尘的笑容,对着震惊的月也微微一笑,塔莎哀伤的闭上眼,不再说话。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震惊她的绝望,月也激动的抓着塔莎的肩膀,似乎想要摇醒一心求死的她。

这怎么可能?短短几日,怎么就会出兵楼西了,父皇不是要和楼西永世修好,为什么会这样?月也看向塔莎的神色里充满了愧疚。

月也深呼吸一口,目光严肃的看向塔莎,沉声道:“答应我,不要做傻事,我去去就回。”

心头是千思万绪,月也怔怔的凝望着塔莎,直到她点了点头后,这才放心的松开手,随即往御书房赶去,他要去向父皇问个清楚明白。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鄂达对着正看奏章的月荆霄道。

“让他进来。”不曾放下手里的奏章,月荆霄肃穆的面容中迅速的闪过失望的表情,他们终于开始行动了,而也儿也一定被他们利用了,想到此,月荆霄心中一沉,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度,看来一切离结束也就不远了。

“父皇,为什么会兵发楼西?”在来御书房的半途中,月也遇到了兵部侍郎,原来被蒙在鼓里却只有自己,这个月荛王朝的太子殿下。

“见了父皇连最基本的礼仪也忘记了。”月荆霄冷冷地道,一个女人就可以让也儿如此的慌乱,情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太过于沉重,可惜也儿却自始至终都看不透,他若有情,他便不能成为一代帝王。

“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月也随即行礼,可质问的目光却未从月荆霄的脸上移开,他在等等父皇给他一个答复。

“也儿到现在还不明白父皇不让你迎娶塔莎公主的深意吗?”月荆宵放下奏章,询问的看向月也。

心沉了下去,原来父皇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月也探询的目光看向端坐在龙椅上威严的父皇,忽然有种冷意自骨子里穿透出来,原来一切都是个骗局,和亲,迎娶,根本就是让楼西疏于防范的幌子。

沉默半晌后,月也无力地问道:“二皇弟也知晓了此事吗?”

在月荆霄点头肯定的瞬间,月也忽然跪下行礼,“儿臣告退。”

原来从头到尾不知道只有自己一人,怪不得塔莎会居住在秋栖院,原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是布局,而塔莎却是牺牲的一个棋子。

冷笑的凝视着威严的殿宇,这就是他日后要统治的月荛王朝,这就是他的父皇和兄弟,在他们的眼中一切都没有版图来的重要。

身在帝王家的悲哀再次的席卷而来,月也步履有些萎靡,竟感觉有些压抑的喘不去气来。

这一夜,所有人都无眠。

日照皇宫。

彦水水失神的凝视着手里珠钗,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只余下丑陋的巴痕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

她不能死,因为大哥的尸体还在他手中,她不能看着大哥这样暴尸荒野,想起那一幕,水水哀痛的哽咽中,可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水落下,只是空洞的双眼无神的停留在手中珠钗上,细细的摩擦着,回忆着过往的一切。

暗夜里,有异样的气息传来。

第八十二章

忽然寂静中有异样的气息传来,彦水水空洞的目光看了一眼屋外漆黑的夜色,随后又呆呆的收回目光,依旧凝视着自己手中的珠钗。

两条黑色的身影诡异的自暗处闪现,随即避开了巡视的禁军,而后才自开启的窗户里跃进了屋子,冷眼看着坐在桌边凝思的人。

鬼火冰冷的目光里划过疑惑,她应该在他们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可直到他们出现在她眼前,她却连头都不曾抬一下,依旧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如同他们是看不见的空气一般。

“彦小姐,属下奉主人之命前来带小姐离开。”鬼火示意一旁的赤焰去暗处把守,这才向彦水水开口道。

空洞的黑眸抬起,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鬼火,彦水水无力的摇了摇头,她还能去哪里?大哥已经死了,她还能去哪里呢?

寂静的容颜上划过哀伤,片刻又消融在沉寂里,彦水水轻若鸿毛的声音道:“回禀你家主子,就说我哪里也不去。”

“小姐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听到她肯定的回答,鬼火错愕的凝神看向目无表情的彦水水。

“不知。”无论是谁都她而言都没有意义了。

冰冷的两个字让鬼火一愣,随即开口道:“我家主子乃二皇子,这是主子交给属下的信物,小姐想必认识。”

看着鬼火手中的玉佩,彦水水死寂的目光终于有了轻微的波澜,公子还挂念着她,可惜她已经回不去了,是她害死了大哥,幽怨的目光里落满了悲伤。

那一日,赤风盟被毁,是因为自己对冷风耀不该有的感情,而如今,大哥为了救她而死在了剑下,同样是因为那张和冷风耀一样的容颜,她还能回的去吗?在害死了身边至亲至爱的人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回去面对公子,面对念宇。

鬼火略一沉思,随即将怀中的信笺拿了出来,递到彦水水面前,“主子说,只问小姐一句话,是还是不是?”

彦水水接过信笺快速地看了一眼,信笺中是对攻打楼西王宫一役的详细记录,落款却是铁忠,瞬间便明白公子话里的意思,哀伤的将信笺递还到鬼火手中,彦水水静静地道:“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

话音落下,彦水水又沉默的转开目光,静静的凝视着手里的珠钗,似乎只有这枝碧绿的珠钗才是她的全部,而眼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黯淡的面容下,可以窥见她的世界里的冰冷和黑暗,似乎再也射不进一丝的光亮。

冷眼看着彦水水的哀莫,鬼火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随即收回信笺,快速的往屋外走去,随后又看了一眼处于夜色中的彦水水,哀莫大与心死,她流露出的绝望和冰冷似乎比他们这些杀手还要的凛冽。

忽然一道修长的身影迅速的飞跃而来,暗色下静静的拦在了鬼火二人身前,阴郁的目光带着不屑的冷笑,“既然敢夜探我日照王宫,有这么容易走出去吗?”

鬼火和赤焰相认望一眼,随即抽出随身的长剑,不发一言的攻击向如鬼魅般出现的南源赫。

夜色中刻影闪动,银色的光亮和着无边的夜色,在寂静中舞出如花一般的迤俪光影。

南源赫身手果真了得,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见落败之势,而攻击凌厉的鬼火也渐渐明白,他们不是他的对手,杀手的攻击讲究的是快狠冷,可惜所有的招势却被南源赫——有惊无险的化解开来。

“殿下,若痕过来了。”南源赫的侍卫秋若痕提剑加入了战局,而后情势立刻发生了扭转,一直以防守为主的南源赫瞬间展开了强烈的攻击,招招致命,丝毫不逊色与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打斗中,却见南源赫凌厉的一剑诡异的自鬼火眼前划过,暗一震惊,鬼火敛下心绪,身行猛一个移动,避开了凌厉的刻锋,可南源赫手里的刻却直接划破了鬼火的胳膊,鲜血瞬间流淌下来。

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液,让彦水水冷漠的神色中泛起痛苦的涟漪,恍然间彦少卿死去的一幕又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心中剧烈的绞痛着,苍白的脸颊早已经失去了血色,惨淡的如同白纸一方。

等彦水水压抑下心头的悲痛,抬眼,却见窗外鬼火的伤势更重了,左胸一个诺大的血窟窿正汩汩的流淌着鲜血,而地上已经倒下了刚刚而来的黑衣人。

“不要!”沙哑的低喊一声,彦水水瘦削的身影迅速的向窗外冲去,电光火石间,她竟然用自己的身子拦在了鬼火面前,肃穆的脸上依旧是冰冷的麻木,只是挡住南源赫的身子却是如山一般固执的屹立着。

该死!瞬间南源赫身子猛的一征,倏的将手中的剑直直的一个扭转,刺向了一旁的,才让彦水水躲避过致命的一击。

“放他走。”如同刚刚的危险只是一个假象,彦水水静静地看着夜色,幽幽地说道,只是目光里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放他走。”南源赫目光犀利的自彦水水冰冷的面容上转移到她身手的黑衣人,沉默半晌后,道:“好,如你说愿就放他走.”

“太子殿下。”一旁秋若痕怔了一下,不解的看向面色阴沉的南源赫,这些杀手身手了得,而且敢单枪匹马的夜探皇宫,目的定然不简单,太子殿下又怎么能这样放了他离开。

“放他走。”目光坚定的看向彦水水,南源赫再次的重复道,语气中有威严的气势。

“是,”一旁的侍卫在秋若痕让开身子的同时,也都退到了两旁.

鬼火看了一眼拦在身前的背影,随后捂住伤口,轻盈的身影迅速的向外跃去,高高的围墙上,似乎回头看了一眼在夜色下的彦水水,随即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退下吧。”南源赫清退了左右,随即走向一旁的沉默无言的彦水水,“脸流血了。”

虽然他及时的将剑转了过去,可犀利的剑缝却还是在她的脸上划破一道细长的血痕,夜色里,渗着淡泊的血丝。

南源赫伸出手,欲擦去她脸上的血丝,可彦水水却冷漠的侧过头,避开了他的手,冷幽的目光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张熟悉到心痛的脸庞,悠远的目光又似乎从他的脸上穿越而过,无神的聚焦在漆黑的夜色里。

时间静静的流淌,他凝望着她,心中隐隐的疼痛,而她凝望着他,却有种释怀的凄楚,如果是用大哥的死来换来她对冷风耀的释怀,那她宁愿当初就死在冷风瑶的枪下。

是的,这一刻,没有恨,没有怨,彦水水面色一片的平静,她只知道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有一天一切也会因她死亡而结束。

清澈的眸子里闪动着光芒,彦水水淡泊的移开目光看向了满天的星辰,她还不能去陪他,至少公子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那也是大哥的责任和使命,如今该由自己来她替他完成,日后在九泉下,她也可以对大哥有个交代了。

“你又想彦少卿了。”见她眼中忽然现出的光彩,那样淡漠的无尘的轻微笑容,让南源赫觉得害怕,这样地笑,出现在她脸上两次,一次是她抱着彦少卿徇情时,一次是她割腕自尽时,那样纤弱到飘渺的笑容,让他看见了死亡的气息。

彦水水忽然加深了嘴角的笑容,幽静中似乎看见了彦少卿熟悉的容颜,那样淡淡的笑容,温柔的目光慢慢的温暖了她冰冷的心扉,他一定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的。

“看着我。”大手倏的钳制住她瘦削的肩膀,南源赫低声咆哮着,冷然里是无比的愤慨,为什么她的眼中永远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慢悠悠的抬起头,凝望着眼前暴怒的黑眸,彦水水淡然的摇头,随即挣脱他的钳制,静静的朝屋子走去,她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思考。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黯淡中南源赫目光渐渐阴暗下来,他一定会让她彻底的忘掉那个名字,从此之后,她的眼中口中,心中永远只能留下自己的影子。

今夜却是一个多事之夜,一连好几日都在自责和悲痛中度过,这一刻,彦水水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日后的归宿,看透了,也明了了,彦水水轻柔的躺在床上,闭上眼,慢慢的进入了睡梦里,只是在眼角却清晰的落下一滴泪水,刺通了床边伫立许久的东方幽。

他来了,在得知彦少卿死讯的那一刻起,就马不停蹄的从锦官城赶到了日照,可日日夜夜看着她在寂寞中哭泣,到最后却连泪水也没有了,只是呆滞的坐在一旁,一坐便是一天。

东方幽疼痛的压抑着自己的愧疚,他开始后悔不该将她随彦少卿来到边关的事情告诉南源赫,否则也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彦少卿死了,她却是生不如死,东方幽颤抖着手,犹豫在半空中许久后,才慢慢的抚上她苍白的脸颊,轻柔的擦拭去她挂在眼角的泪水。

南源赫会带水水回日照,是东方幽不曾想到的,否则他断然不可能将水水的消息告诉他,可如今一切都晚了,彦少卿的死是他所期盼,可他从没有想过他的死,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落在她脸上的手久久的不曾离开,轻柔的抚摩着她瘦削不已的脸庞,短短的几日,她又消瘦了许多,颧骨突出,眼眶凹陷,这样她比往日里的清冷却多了份哀莫。

沉睡中却还是感觉到了脸上的异样,彦水水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自睡梦中转醒过来,一双温暖如水的眼眸落进眼中。

“大哥。”迷梦中,带着惊喜,彦水水倏的伸过手抓住脸上的手,紧紧的抓着,随即一摇头,脸上的喜悦慢慢的退却,清冷的面容上不再有任何的神情,原来那只是一双和大哥一样深邃的黑瞳。

抓着东方方幽的手立刻松了开来,却被他的大手反握住,东方幽另一只手迅速的点了彦水水的睡穴,她该好好的休息。

闭上眼,带着一丝愤怒,彦水水再次的进入了梦乡,而一旁,东方幽依旧紧握住她的手,或许这一生,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可以毫无顾忌的握着她的手,让他寂寞多年的心第一次得到温暖。

清晨和的阳光洒落进寂静的屋子里,东方幽目光深沉的凝望了一眼床上睡熟的佳人,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金色的阳光中。

“你倒是动作迅速。”南源赫冷眼看着走进来的东方幽,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容,探询中有着复杂的深意,“不知道东方是为了合作的事情,还是其它?”

东方幽看着南源赫,神色一派的晴和,随即淡然的扬起嘴角,恢复了他往日里的庸懒和洒落,“太子殿下,何出此言?难道除了合作以外,殿下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东方不成。”

南源赫忽然大笑出声,犀利的目光如令箭般射向东方幽,似乎看看穿他笑容之后的沉思,冷淡的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已经在我的宫殿里站了一宿,不知道东方对我的做法还满意吗?”

原来他在她的院子里安插了暗哨,难怪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屋子里,拦截下那两个黑人衣,也在自己到达的同时就知道了他的消息,看来他对水水果真用心良苦,只是他到底为了什么?是看出自己对水水的特别,所以特意的来牵制住自己,还是用她连要挟月敖。

“彦少卿之死,月荛王朝如同少了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不久之后的那一战,我们的胜算又加大了几分。”战事一触发,南源赫明白日照因为天灾国力衰退,而这也是打击月荛王朝的最好时机,尤其是在少了彦少卿后。

“太子殿下说笑了,这可是东方期盼的喜事。”东方幽笑容满满的回道,随即目光一沉,看向了南源赫,沉声问反问道:“却不知道殿下准备将她如何处置?”

“难道东方不认为她是要挟月敖最好的武器吗?”南源赫调侃的笑了起来,犀利的神色等待着东方幽的回答。

“月敖若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又怎么会迎娶了塔莎公主,所以太子殿下的这一招怕是没用了。”东方幽冷静的回道,南源赫真的只是单纯的要挟月敖7

若真是如此,南源赫断然没有必要将她囚禁在东宫旁的院落里,也断然不会在四周安排那么多的暗卫,防备森严的地牢才是南源赫应该选择关押水水的地方,看来他对她用心了。

第八十三章

“那又如何呢?”南源赫看向突然面色肃穆的东方幽反问道,冷俊的面容上加大了笑意,“至少可以让她做本殿下的妃子,虽然冷了一点,却不失为绝代风华的女子。”

从添香楼第一次看见她,他只是有些震惊,一个女人居然有如此的身手和冷漠的神情,而后来,他发现月敖、彦少卿,甚至连眼前的东方幽都对她别样的情愫,那时,他只是看到了一个有用的棋子,也击起了他身为男人的好胜心,所以他也默默的注视着冰冷如冰的彦水水,可是当她在马背上英姿却像一道明亮的光线一般灼热了他的双眼,这样一个冷漠如水的女子,竟然也有如此意气风发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