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殿门刚一关上,温皙瞧着胤禄眉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得意...次奥,这贼小子得意过头了!于是立刻出手,一把揪着胤禄的耳朵——“嗷嗷——额娘您轻点!”

温皙鼻子一哼,手上一拧。

“嗷嗷嗷!!!”杀猪一般的声音在养心殿外响起。

温皙咬牙道:“兔崽子长本事了是吧?!啊?!居然来了个左拥右抱,兼收并蓄!”

去年她去行宫住着的时候,康熙又赐他两个漂亮的通房宫女,温皙回来才知道,那俩已经被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兔崽子给受用了!绿桐就是这么看着这兔崽子的吗?居然也没及时汇报,害得老娘回宫以后才晓得了!只是毕竟,皇子阿哥到了岁数都会有房里人,又是康熙给钦赐的,温皙也不好说什么,嘱咐他悠着点,别小小年纪精尽人亡也就是了!

到了选秀的时候,这兔崽子也挺乖,没往秀女那边儿钻,没想到是早就打了左拥右抱的主意啊!次奥,小色狼一个,就跟他爹似的!!

养心殿中,康熙拿起一本奏折,正想着把剩余的几本给看完了,外头去突然想起惨烈的叫声,他这个做阿玛的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瓜尔佳氏有瓜尔佳氏的用处,富察氏有富察氏的用处,他怎么会叫自己的儿子一点班底都没有呢?只是,兄弟和谐,也得他有所筹谋才行...

承乾宫。

“红了!不对,是都紫了!”胤禄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的那只耳朵道。

温皙斜眼一睨,不就是一路给揪着回来了吗?有那么严重吗?咳咳,的确是有点严重,温皙端起茶盏,轻轻啄了一口,道:“吩咐膳房做了猪耳朵,给你补补!”——这叫吃哪儿补哪儿!

胤禄眼中含泪,顿时想哭。

竹儿已经呈了浸了水的冷毛巾上来,给胤禄的猪耳朵冷敷,冷冰冰的感觉触在火辣辣的耳朵上,的确舒服了很多。胤礼一手拿毛巾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问道:“额娘,皇阿玛会把琪琪格赐给太子做侧福晋吗?”

温皙淡淡道:“大概会吧。”康熙是个喜欢平衡的人,十有八九会答允,何况还有太后哪儿呢,三年前没给琪琪格指婚,太后已经十分不满了,就算康熙与太后之间并无多少母子情分,只是若和太后闹僵了,传出不孝的流言也足够叫康熙苦恼的了。何况...侧福晋,不过是高级点的妾室罢了!

琪琪格心高气傲,可惜是个没脑子的,太子妃无所出却能稳居东宫女主人的位置,连生了太子长子的李佳氏侧福晋都不能动摇分毫,就凭她那点智商,去了都不够太子妃收拾的!不过温皙并不介意叫毓庆宫更热闹一点!

403、难道大姨妈来了

康熙四十二年,似乎喜庆的事情特别多,除了四贝勒府要纳一位侧福晋,太子的毓庆宫也要迎来一位出身高贵的侧福晋。

温皙乘着肩舆,正往校场而去。宫中的校场,是专门为皇子皇孙所设,还建有布库所,是练习摔跤的地方。布库是满语,翻译成汉语就是大力士、摔跤手的意思。因为康熙早年就是用少年布库们擒拿鳌拜的,故而很看中摔跤,后来更建了善扑营,选拔大力士二百名,划分为一等布库、二等布库和三等布库,其中的佼佼者便可被分派到宫中校场布库所陪皇子阿哥摔跤。

温皙甚少在前朝范围逛,今儿不过是突然好奇了,才想着过来瞧瞧的。今日是休沐日,故而校场周围也很冷清。

温皙特意选在休沐日过来,也不曾叫人通禀,这个时候胤禄应该在布库所中练习摔跤。到了校场,老远就听见里头有砰砰的声响。

布库所的大门是开着的,温皙下了轿,便扶着竹儿的手背进去瞧个究竟。

布库房地板为木质,内里空旷,温皙侧脸往里头瞧,看见胤禄只穿着一身金黄色绣藏蓝团龙的短衫摔跤服,是窄袖的,比平日的衣服要简练地多,陪胤禄摔跤的是温皙分派到他身边的太监小川子。小川子岁数和胤禄差不多大,也是自小习武的,身手自然很不错,否则温皙也不会派他来伺候胤禄了。

只是更叫温皙惊讶的是胤禄的身手,他摔跤的功夫相当扎实,下盘稳健。反应也极为敏捷,腾挪见,便发现了对手的一个破绽,以迅敏之势将小川子摔了个大背跨。

“哎呦!”小川子疼得揉着自己要摔成四瓣的屁股。

温皙瞧着。似乎已经摔跤有一会儿了,胤禄后背上都沁出一片热汗出来,金黄色的摔跤服贴在身上,里头虽然穿了里衣。但是衣裳是轻薄吸汗的阮烟罗,汗水浸湿之下都能隐约看到里头的肌肉了。温皙以欣赏的眼光打量了一通,暗暗道:老娘的儿子身材不错!...很有勾引小姑娘的潜质!

“起来!”胤禄许是见小川子趴在地上装可怜,便扬声吼了一句:“再不起来,爷把你踹出去!”

小川子苦着张脸,哀求道:“爷,都练了一个时辰了,歇会吧?”

侍立在侧的绿桐取了干爽的汗巾上前,温声细语。俏声道:“爷。小川子已经被摔了十几个大背跨了。看样子是爬不起来了。”

温皙诧异地看着,绿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明明记得她的性子就像特种部队的魔鬼教练...怎么跟寻常侍女似的?居然学会微笑了?

“给贵母妃请安!”温皙只专心看着里头,忽的背后响起一声响亮的声音。

温皙回头一看。可不正是王嫔的十四阿哥吗?也穿着一身和胤禄差不多款式的摔跤服,不过是黑色软缎绣龙纹的。手腕和裤腿都扎起来,一副十分干练的样子,身后只跟着二个太监,看样子也是来摔跤的。

他这一请安,里头的人不约而同地往外瞧,温皙迎着儿子诧异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禄稍稍一愣,急忙打千儿请了安。

绿桐也跟在其后福身蹲下到:“奴才给贵主子请安!”

“皇贵妃万福!”趴在地上装可怜的小川子也急忙一个翻身,磕头请安。

温皙低头用绢子掩饰了一下唇角,方才道:“都免礼吧,本宫不过是随便过来瞧瞧。”

十四阿哥起身,肃穆着还有些稚嫩的脸,道:“布库房常有善扑营的布库进出,贵母妃在此多有不便,还是请回吧!”说着,他躬身道:“儿臣恭送贵母妃!”

温皙挑眉,满嘴是刺儿啊?也难怪,王嫔不是以前的密嫔了,他一心想要娶为福晋的富察毓秀成了胤禄未来的侧福晋,自然深有不满了。

温皙未曾说什么,胤禄大步迎了出来,笑道:“额娘放心,今儿是休沐日,善扑营的力士不会进宫来。额娘是来看儿子摔跤的吗?”

温皙含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摔跤这么敏捷了。”校场这种地方,温皙也从来不涉足,对于胤禄的身手,她并不了解。如今看这样子,似乎已经有一些自保之力了。

胤禄亲自扶了温皙入内,十四阿哥则生生被晾在门口。被人鄙视没什么大不了,被人无视才叫人火冒三丈。温皙也无心理会这个年少火气大的孩子,完全无需与他计较。

布库房除了摔跤,也设有座椅,是休息时候用的,桌上还备了时令瓜果和点心。

“这茶凉了,绿桐去冲一盏碧螺春来。”胤禄随口吩咐道。

绿桐乖巧地应了一声,福身便下去了,走到门口,不忘礼数,也给十四阿哥匆匆见了一礼。

温皙疑惑道:“绿桐什么时候跟个丫头似的了?”

胤禄不由发笑,眼角微微上翘,以寻常的语气道:“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十四阿哥铁青着脸走了进来,扬声道:“十六弟,我正是听说你在布库房,故而想来跟你过两招!”

胤禄光洁的额头上,汗水油量,还不曾干涸,他侧脸看了看战火汹涌的十四阿哥,面色闲散而随意,眼角却露出湛湛寒光,语气是调笑的:“怎么,十四哥上次输了,还不服输吗?”

十四阿哥冷冷一笑,不屑道:“不过是我一时不小心,否则怎么会输给你?!”

十四阿哥高傲的姿态着实激怒了胤禄,他的眼睛瞳孔骤然一缩,唇角依旧带着笑容,不过那笑容渐渐生了几分轻蔑,胤禄不回答十四阿哥的话。反而转而对温皙道:“额娘来,想必是想看儿子摔跤吧?”

温皙却不想他俩真的掐一架,万一磕着碰着可不是开玩笑的,便道:“方才已经看过了。今儿有些乏了,胤禄,你陪额娘回宫去吧。”

胤禄眼中有微微的犹豫,他素来不会违逆的温皙的话。眼下更不知该如何拒绝了,看了一眼那浑身冒火的十四阿哥,忽的笑了,道:“既如此,十四哥,那改日吧。”

十四阿哥却面色渐生了不善之色,大步上前道:“十六弟该不会是怕了?!”

胤禄眼中有怒火一闪而过,随即外头端着茶盏进来的绿桐突然扬声道:“十四阿哥想摔跤,奴才不才。倒是愿意陪十四阿哥过两手。十四阿哥若是能赢了奴才。再与十六爷交手吧!”

这一刻的语气。温皙再次看到了曾经的绿桐,那个高傲凛然女子。绿桐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但是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岁上下似的。这也是她一直不关注保养自己容颜的缘故,否则看上去会更年轻。绿桐本就不是娇柔的女子。这般样子,才合她的气度。方才她乖巧温柔,倒叫温皙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似的。

十四阿哥一滞,他自然是比不得绿桐的,脸上立刻泛起涨红,随即咬牙道:“主子们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十六弟原来就是这么教自己的奴才的?半点规矩也无!”

胤禄眉头轻轻一皱,这样的话,他倒无法反驳了。

绿桐见状,急忙含了愧色,慌忙垂下头去,快步走到温皙身边,福了一福,将茶盏搁下,又亲手捧着另一盏茶,双手呈到胤禄跟前:“爷先喝点茶水吧。”

胤禄微微摇头,“先放着吧,我现在不渴。”

绿桐一咬嘴唇,正要退后,十四阿哥却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去抓那茶盏,面有傲然之色道:“既然十六弟不渴,就让给哥哥吧!”

绿桐却死死抓住盏托,敏捷的双手一退,十四阿哥自然抓了个空,而那茶盏在惯性作用下,却突然从盏托上飞了出去,砰一声落地,自然摔了个粉碎,而那滚烫的茶水有一小半泼溅到了十四阿哥的左小腿上。

茶水滚烫,十四阿哥被烫地跳窜了起来,狼狈不已,他咬牙嘶了一声,湿哒哒的裤腿冒着热气。胤祯怒容扫过绿桐,落在胤禄脸上,嗤笑道:“十六弟身边的人,都好大的胆子!”

胤禄皱着眉头,道:“若十四哥不去抢,茶盏如何会摔碎,又如何会泼溅到你自己身上?”

“十四弟的意思是我咎由自取了!”十四阿哥勃然怒道。

胤禄也知道事情有些理亏,便拱手道:“是绿桐不当心,弟弟替他向十四哥赔罪了!”

十四阿哥却并无半点要息事宁人的意思,快步走到绿桐跟前,道:“你这奴才不是说跟爷交手吗?!”随着话说出口,十四阿哥的猝然出手,一掌拍在绿桐肩膀上。

绿桐猝不及防,生生挨了这么一下,急忙后退二步,摆开防御的架势。

温皙端起茶盏,一副看戏的架势,绿桐的身手,温皙很清楚,就算她要谨慎着不能伤者皇子阿哥,十四阿哥也决然赢不了她!

胤禄快步走到温皙身侧,低声道:“十四哥这是自讨苦吃....”随即皱了眉头道:“绿桐今天怎么反应格外慢一些?”

温皙也察觉到绿桐的反应不及寻常时候灵敏,便道:“是不是故意示敌以弱?”

胤禄摇头,道:“绿桐又不是第一次跟十四哥交手了...”

温皙也觉得绿桐脚下虚浮,好似生了病似的,便思忖道:“难道是大姨妈来了?”

“什么来了?”胤禄一时间没听清,急忙问道。

温皙呵呵一笑,没再说什么。估计真是大姨妈来了,失血过多之类的,否则绿桐不会只有这么一点身手。却随即,不由地替绿桐担忧起来,就算是大姨妈来了,也不至于这么弱吧?

PS:

猜猜绿桐到底怎么了...

404、十四岁当爹

满人摔跤是徒手相搏,技法的关键在于脚力,故而下盘的稳健格外重要。照例说,这方面肯定是女人不及男人,不过绿桐修炼吐纳经已经到了第三重,耐力、体力,都非一般男子可比,更何况她功夫扎实,不可能输给一个半大的少年。

只见,交手二十个回合,绿桐便额头冒汗,脸上不正常地虚弱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十四阿哥却越战越勇,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绿桐渐渐疲于应对,眼前一阵模糊,十四阿哥察觉到的破绽,立刻抓住机会,一拳猛地打出去,重重地击在绿桐腰腹间。腰腹是人体柔软的部位,也是必须要保护的要害所在。绿桐受着如此一击,顿时脸色煞白了,疼痛得面容扭曲着,双腿软绵绵地扑倒在地上。

温皙坐在后头瞧着,看到绿桐的衣裙上渐渐深处嫣红的血迹,不由道:“真的是葵水来了?”

胤禄一惊,脱口唤了一声:“桐儿——”

温皙太阳穴一凸...貌似怎么有奸情的赶脚?

“ 桐儿!”胤禄急忙一把扶起扑在地上疼痛难忍的绿桐。

温皙也察觉到不太正常,绿桐脸色苍白如纸,紧紧咬着自己嘴唇,双手捂着自己的肚腹,身体蜷曲着无法直起来,唇齿见发出疼痛的轻哼声音。而衣裙上涌出来的鲜血汩汩如流,淌了一地。温皙微微一惊,有一种不好的猜想浮上心头,急忙起身道:“竹儿。去叫胡语来!”

十四阿哥俯视着在胤禄怀中疼得面容绞缠的绿桐,皱着眉头道:“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

温皙深深地拧着眉头,快步走到绿桐身旁,问道:“绿桐。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绿桐双眸透着惶惑和不解,苍白的嘴唇微微启开,低声道:“快两个月了...”随即她的手抓着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疼痛难忍的神色。喉咙间溢出难以忍耐的闷哼,随即有物体从她肚腹中滑落了出来,带着汹涌的血崩。

温皙深深叹一口气,那血红刺目的颜色叫人再也看不下去。

胡语一路奔跑而来,也花了三刻钟的时间,她顾不得行礼,急忙给绿桐把了脉,无言地叹了口气,取出银针扎在绿桐腰腹间的几个穴位上。又给她塞了一颗药丸。抬头道:“主子。绿桐小产大出血,需静养一段日子。”

胡语的语气带着悲悯,绿桐恍若失神。直勾勾地茫然地看着胡语,她的目光又转移到胤禄脸上。眼中有湿润的液体几欲奔涌而出。随即,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袭来,绿桐眼前一黑,陷入了昏睡中。

温皙微微摇头,道:“先把她挪回阿哥所。”

绿桐被抬走了,地上那滩鲜红刺目的血迹,依旧温热,血腥扑鼻。胤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衣裳上和手上的血,在惊愕中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

待胤禄回过神来的时候,如一只迅猛发狂的豹子,骤然跳跃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十四阿哥的衣襟。

那双眸子,几乎充血,带着慑人的怒火。十四阿哥原本的理直气壮瞬间被着气势给逼没了,露出几分胆怯,他强自撑着道:“我、我又不知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十四阿哥扬声吼叫道:“而且是她要比的!”

胤禄另一只染血的手骤然握紧了拳头,有青筋爆出, 他正要出手打人,温皙突然高呼道:“胤禄,住手!”

胤禄微微一愣,瞬间从暴怒中褪息下来,蓦然松了手。十四阿哥油然生了一股捡回一条命来的感觉,急忙后退了几步,揉着自己被勒出红痕的脖子,心有余悸地看着胤禄,他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方才的胤禄分明是一只老虎、豹子、狮子!那绝对不是一个人该有的眼神!胤祯依旧后怕,若不是皇贵妃喊住手,他都怀疑胤禄会杀了他!

温皙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十四阿哥跟前,当场便给了还在惊吓中的胤祯一个狠狠的耳光。

一个耳光,也足够把他从惊吓中打醒过来。

“贵母妃...”胤祯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心生不服。

温皙懒得再理会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抡起胳膊,更狠的一巴掌撂在了他脸上,啪!一声,在空旷的布库房里响彻回音。

“额娘?!”胤禄脸上有钻心的疼,他轻轻嘶了一声,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温皙压抑着自己胸腔中的怒火,沉声道:“跟我回宫!!”

承乾宫。

殿中空无外人,连竹儿都被温皙遣了出去,只留下母子对视。

胤禄的一侧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英俊的面庞此刻有些惨不忍睹,那一巴掌温皙着实下了狠力气。

“跪下!”温皙骤然怒叱一声,拍案而起。

胤禄还穿着在布库房里的那身摔跤服,身上的血渍呈浓郁的紫黑色,已经干涸在他的衣袖上。胤禄沉默了半晌,才矮身跪下,直挺挺道:“儿子委实不知绿桐已经——”

温皙骤然抓起放在桌上的藤条,二步上前,狠狠地抽了上去,将他才说了半句的话给生生打住了。

胤禄咬牙,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没发出半点声音。他只抬头看着自己的额娘,与平日里随和的模样截然不同的母亲,胤禄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道:“额娘要打,儿子自然不敢不受,只请额娘示下,儿子到底错在何处?”

“错在何处?!”温皙顿时胸腔中气闷地慌,抬起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一脚踹在胤禄胸口。

胤禄急忙提气,生生受了着一下,被突然的力道撞击地胸口震疼,却只微微向后一仰,并不曾反倒。反倒是温皙被反震地差点摔倒了,急忙后撤一步,稳住了身子,扬起藤条又是一记抽了下来。

胤禄低头咬牙生受了,道:“绿桐这几日便不大精神,只是儿子实在没想到...”

“没想到?!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女人吗?!”温皙顿时气不大一处来,要是你没干不该干的事儿,她怎么会大肚子,怎么会小产?!

胤禄微微一愣,着实有些听不懂额娘的话。在他愣神的时候,又是先后两记藤条抽在了他身上,胤禄疼得发出嘶声,却紧紧咬着嘴,不肯痛叫出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温皙狠狠攥着藤条,质问道。

胤禄跪在哪儿,忙道:“儿子是去年春年就收了绿桐——”

啪!!!又是一记狠狠抽下来,胤禄身子一歪斜,差点跪不稳了。

承乾宫的宫女太监如数被赶了出去,小川子在殿门外听着里头啪啪的声音,小心肝跟着一抽一抽的,他跺了跺脚,“竹姑姑!您好歹劝劝贵主子,十六爷虽然身板好,也禁不起这么打下去呀!”

竹儿无奈地摇摇头,道:“主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真上来气性,谁也劝不住!”

“哎呦!”小川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爷可是贵主子的亲儿子,哪儿能这么打下去啊!何况爷也没做错什么事儿啊!”

竹儿愁容带着几分怒色,“这还不算错事?!十六爷才多大,绿桐都多大了?!主子吩咐绿桐去,可不是叫绿桐伺候十六爷暖床的!十六爷居然一声不吭就收了绿桐,现下还弄得小产大出血了,主子一向疼爱看中绿桐,出了这种事儿,主子能不生气吗?!”

小川子道:“竹姑姑此言差矣!绿桐姐姐,哦不,绿桐小主是年纪大了些,可十六爷都没嫌弃,咱们做奴才的能说什么呢?何况绿桐小主长得年轻,瞅着比十六爷也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宫里的爷,收了身边伺候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竹儿一哼,道:“绿桐前二年就够了二十五岁,该放出去了,如今留下来就是教习姑姑、教养嬷嬷,做爷的收个宫女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哪位爷收了姑姑、嬷嬷?!传出去,像什么话!”

小川子急忙道:“姑姑有所不知,绿桐小主一直都是宫女,记名档上一直没变,不曾改为教习姑姑或者嬷嬷!还是一等宫女。”

竹儿微微讶异,难道十六爷前几年就想着要收了绿桐?!旋即皱了皱眉头,差了十几岁在里头呢,若是男子大了女子十几岁就罢了,若是反过来...委实有些不像样!

随即,里头又传出一连串藤条抽在人身上的声音,小川子再也等不得了,擦了擦一头的冷汗,“姑姑,再这么下去可不成?!打在十六爷身上,早晚要疼在贵主子心里头!”

竹儿也翻了同情,便看了看养心殿的方向,小川子会意,二话不说撒腿便往哪个方向跑去。

只听又是啪一声,竹儿也暗暗揪心起来。

“啊?!你真是好本事!十四岁就学会搞大了女人的肚子!跟谁学不好,非要跟你四哥学弄大女人的肚子!!!我叫绿桐去你身边,不是叫你把她拉上床!是叫她给你做姑姑,做师傅!!你皇阿玛给你的女人还不够你用的吗?注意都打到绿桐身上了!你这辈子没见过个女人啊?!!!”

405、名分

你这辈子没见过个女人啊?!!!

暴怒之声几乎震破了胤禄的耳膜,随着声音回荡在整个承乾宫,他脸上有些发热。身为皇子阿哥,女人,自然是予取予求,大丈夫何患无妻,阿哥们就更不愁没有女人享用了。

是在去年的春天,皇阿玛又赏赐了他两个房里人,虽是包衣,却都是姿色上佳的,一个十四,一个十五,只是他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一日从撷芳殿读书回来,看见绿桐正在梧桐树底下打拳,夕阳的余晖从梧桐叶间细碎地落在她挂着汗珠的脸颊上,绿桐穿着一身青色劲装,身材凸显无疑,比起那些青涩的小丫头,成熟女人的韵味才着实叫他喉咙涌动。

粉拳打出,她的高耸的胸随之一颤,偷看的少年也随之心神荡漾。

那一晚,他失眠到半夜。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入睡,却总是梦到梧桐树下的绿桐...那妖娆的身材。

“爷,该起了!”天未明,绿桐清扬的声音便在他耳畔响起,“今儿虽是休沐日,可您还要去布库房摔跤呢。”

胤禄一个骨碌直身坐了起来,却察觉到自己亵裤里黏黏糊糊的,顿时脸上有些发热。

“爷,您不舒服吗?”绿桐又凑近了轻声关切道。

吐气如兰的气息,扑在他耳侧,胤禄不由得小腹发热,急忙摇头道:“我...没事,你叫小川子进来伺候吧!”黏黏的感觉贴在大腿上,实在不舒服极了。

绿桐泛起一阵疑惑,“爷您忘了。春暖乍寒,小川子病了,你昨儿才许他休息三日呢!”说着便转身去捧来了胤禄常穿的摔跤服,放在床头。“今儿奴才伺候您更衣吧。”说着,便一把掀开了被子。

胤禄穿的一身暗红色薄绸寝衣,腿根处半干未干的乳白色东西半凝结着,有一股特殊的异味。胤禄的脸色顿时潮红到了耳根子。

绿桐也十分惶惑。她年岁虽然不轻了,却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哪里晓得这些男女之事?便疑惑地望着胤禄,想到他小时候、五岁以前尿过裤子...但是这个年纪了不至于吧?

胤禄急忙一把抓过那摔跤服,“我自己换便成了!那你退下吧!”

绿桐这回儿又想起了皇贵妃的吩咐,说什么若是看见床上有痕迹便要回报,便道:“爷,去年皇贵妃吩咐过,若是看见奇怪的污迹。要即使回报...”

“不成!!”绿桐的话未说话。胤禄便一把抓住了要退下的绿桐的皓腕。

“绿桐姐姐——”胤禄突然凝着眸子看着她。语气与寻常时候不同了,“去年你就满二十五岁了,是可以出宫嫁人的。你为什么不走?”

绿桐低头道:“奴才愿意一辈子伺候十六爷,不嫁人。”何况世间男子少有她的对手。绿桐心中亦是高傲的,不肯嫁一个不如她的男人,何况她再仙境中长大,没有受过世俗教化,对女大当嫁没有多少认同感,她是守旧的人,亦不想改变这样的生活,何况她在十六阿哥身边已经十数年了,看着他从一个小男孩渐渐长大,便生了一种要陪伴在他身边一辈子的欲望,她从未想过要出宫嫁人。自始至终,她和绿檀是不一样的人。

胤禄一喜,忽的手上一用力,绿桐一时不防备,便被拉进了拔步床上,“十六爷?!”

胤禄抱着怀中的女人,她身上没有冲鼻的香味,只有一股清淡的皂角和梧桐花的味道,淡淡的,只有近距离才能闻到,“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绿桐慌乱不已,“十六爷,你在做什么?不是你要更衣吗?为什么脱我的衣服?!”

“桐儿。”胤禄突然唤了一声。

绿桐不由一愣。

“皇阿玛赏赐的那两个女人,我都不喜欢,所以没有宠幸她们。因为——我想要你!”

绿桐在这种事情上是萌动的,尚且不及胤禄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虽然胤禄之前也不曾破身,可太子曾经私底下塞给他几本好东西,他自然了解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欢好。

啪!!!

又一个响亮的耳光,把胤禄从回忆中给拉了回来。

温皙气得牙根痒痒,看来是打得轻了,居然还有闲工夫走神!!!

胤禄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仰头道:“额娘,儿子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喜欢绿桐。如今,她虽然小产了,好歹是替儿子有过身孕的,儿子想给她一个名分!”

“你喜欢绿桐?!”温皙突然觉得天旋地转,随即怒吼道:“你开什么玩笑?!绿桐已经二十七岁了!!”十四岁的儿子,说喜欢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这种事儿,谁能接受?!

“儿子不会嫌弃她年纪大!”胤禄仰头道,“额娘就同意儿子给她个名分吧!”他也知道绿桐出身不过是个宫女,但做侍妾格格总可以吧?

温皙扬起藤条便给了他一记,啪的一声,皮开肉绽,“行啊!你够本事!老娘嫁了个比自己大十三岁的男人,你就要娶个比你大十三岁的女人吗?!!”什么玩意啊!女人爱找年纪稍微大的大叔,那是寻找安全感,才上初中年纪的男孩看对眼一个比他大十三岁的女人...这叫什么事儿?!你他妈有恋母情结啊!!呸呸呸,恋个屁!

“忘了你的功夫是绿桐一手教出来的?!她是你师傅!!”温皙一边抽,一边喊道。

胤禄忍着疼痛反驳道:“额娘,儿子的读书师傅是张英,骑射师傅是萨比图舅舅!绿桐是儿子近身的宫女!”

“宫女你个头!!!”温皙暴怒吼道,“就算不是师傅,她也是你的姑姑、嬷嬷!!”

“额娘,绿桐在内务府名单上还是宫女!儿子没叫他们改过来...”胤禄急忙道。

“好啊!”温皙更加怒不可遏,“你从前年开始就开始打她的注意了,是不是?!”说着扬起藤条,狠狠抽在他肩膀上。

温皙待要扬起藤条再大,殿门砰一声不知被谁给踢开了,温皙怒吼道:“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来!!”

自入门屏风后出来的却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康熙,他大步流星走上前来,一把夺了温皙手上染了血红的藤条,康熙看了一眼被打的一身血痕,还一副不屈的儿子,不由地埋怨道:“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火?!”

“我莫名其妙?!”温皙顿时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身子一歪,便倒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康熙似乎也察觉自己语气有点冲了,便道:“就是胤禄一个房里人小产了吗?是胤祯不好,也是她自己不当心!”康熙看了看还直挺挺跪在哪儿的儿子,挥了挥手道:“回阿哥所,再去传个太医!”

“谢皇阿玛!”胤禄起身,趁机急忙道:“皇阿玛,儿子想给她个名分。”

康熙嗯了一声,问道:“是朕上回赏你的那两个通房中的一个?”

胤禄不敢欺瞒康熙,回道:“是伺候儿子多年的一个贴身宫女。”

温皙鼻子一哼,可不是多年么,都十几年了!温皙冷笑道:“的确是年份不浅了,从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开始伺候着了!”

康熙听了温皙这番粗俗的话,本欲责怪二句,却听出温皙话中的意思,急忙问道:“她年纪不小了?”

胤禄顿时一急,急忙抢在温皙之前道:“回皇阿玛,绿桐是康熙二十六年生人!”

康熙哦了一声,随口道:“比你大三岁,也不算太老,你若喜欢,就赏她做侍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