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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归城此时,正在两位皇子的争斗中逐渐闷热起来,杜净晖坐在朝堂上,日子并不好过,没有青纲国玉,没有三军的调度权利,甚至国库空虚,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却无从兴起,着实让杜净晖恼火得很。

炎国的人果然如他想的那样,进来了就不肯轻易走,要割蜀、赵二地,否则就兴兵来犯,而现在三军根本不听他这个虚架子的话,到是信几大王爷要多一些。而杜三又到了紫归城外,点兵拔将正蓄势待发,也让杜净晖日夜难安。

“大哥,现在我还叫你一声大哥,你收手吧。”杜三站在大殿外看了很久,轻轻淡淡地飘入殿内,看着杜净是晖,容色清淡仿佛只是来话个家常里短,而不是来逼宫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便是生死相见了。”

杜净晖看着杜三,心却格外的平静,没有惊动外面的侍卫,也没有惊慌,杜净晖其实早就预料到杜三会来。他这个弟弟,心肠最是软,可一旦狠心的时候,却比哪个兄弟都狠绝“老三,你觉得还有回头的路吗?”

杜三低下眼睑,淡笑着摇头“没有,但是你现在收手,我自有办法顾你周全,如果觉得我还可以相信一回。”

杜净晖先笑而后苦,收手,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收手的可能了“老三,我从小就很妒忌你,你没有母亲,却得尽了父皇的疼宠,你事事拂逆,却处处得人心,我们兄弟很努力也未必能得到的东西,你总是轻易的拥有,却从不珍惜。我做了二十八年嫡长皇子,却依然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人,而你却在五岁那年就有了太傅、太卫、太卿。”

“那是他欠我娘的,而且他给了你机会,让你在朝堂上参事议政,只是你事事锋芒太过,而吕氏一门又不懂得韬光养晦,自然留不得。”杜三讪笑,尽得宠,他是丝毫没有察觉过,那个人只是选择了最适合江山天下的人,而不是选择最钟爱的人。

杜净晖摇头,原来他们都没有看清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位置,他错在太计较,而杜三赢在不在乎“人也许不应该长大,那样至少还保有心底最美好的东西,可现在全消失了。小时候,你不爱说话,我们兄弟几个老是取笑你,可外人若说了你半点不好,我们是会找他拼命的。你也是,当面总是要给我们冷眼看,可是如果有人说我们,你也一样会不管不顾地扑上去。那时候现在再想想,多好啊。”

“江湖人说得好,杜家是出名的窝里斗,在外却极护短。大哥,念在一场兄弟,你收手吧,江山天下非我所愿,但既然那人要交到我手里,我也不推辞。”杜三神色微沉,叹了声想道,他终还是心过于软了。

杜净晖看着杜三长身立于月光下地样子。心里微微一叹“老三。如果我胜了。不能容忍你活着。你胜了。也不必放任我活着。这是一场开始了就生死相见地局。没有第三种选择。”

“大哥。如果你败了。很多事会被翻出来。你地夫人、孩子都会受牵连。”

杜净晖皱眉。不理解为什么孩子会受到牵连“杜诤乃恒朝骨血。按律不杀、不囚、不流放。老三。难道你连杜诤都不愿意放过?”

“大哥手臂上地火焰胎记是血砂点染。用融砂碧水一洗自然会脱落。所以大哥。杜诤并非杜家血脉。”杜三淡淡说着一桩藏了很多年地秘密。若不是杜司宸告知。只怕他也会当杜净晖是杜家地长子了。

杜净晖扶着桌子地手。不住地颤抖。看着杜三地眼睛布满了血色。声音断断续续地问“你…说。我…不是杜…家子弟?”

杜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融砂碧水递给杜净晖“如果大哥不信。尽可一试。”

杜净晖接过杜三手里的融砂碧水,大力掀开衣袖,因为用力过猛,以至于大半袖子撕裂掉落在地上。融砂碧水一沾染上他手臂上的火焰胎记,胎记便一点点消退去,直到最后完全看不到。

杜净晖看着空空的手臂上,再也没有那枚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火焰胎记,嘭地一声倒坐在台阶上,怔怔看着手臂,喃喃道“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人去世的前两天,我接到了书信,除了传位诏书外,还有青纲国玉以及一封书信。”杜三刚知道这件事情时,一样难以相信,直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

杜净晖睁大眼睛看着杜三,用力摇头“你既然有传位诏书,既然有青纲国玉,为什么不拿出来,为什么还要等到现在?”

“因为你们和炎国暗中来往,我想登上帝位后,还有人暗通炎国,与其顶着弑兄夺位的恶名,不如先引狼入室,然后再一网成擒,既不落恶名,也除了炎国的后患。”杜三说着早就布置好的一切,就如同在说天气一样寻常。

杜净晖半晌后才想明白,苦笑着看向杜三“你早就知道母后和炎国暗中有往来,你早就布置好了兵败然后让我们和炎国走到明面上,最后你再跳出来以清除叛逆之名,名正言顺,且再无后顾之忧地除却我们。”

杜三点头,这一切就是这么安排下去的“是,兵败之事,全*八叔和四叔帮忙,生死不明一事,则*几位王叔的佐证了,我和几位王叔向来表现得并不亲厚,所以才能迷惑住你们。”

杜净晖时笑时苦地坐在台阶上,再看向杜三时,已经泪流满面“我争夺了这么久,原来一直在你们手掌心里跳着,我以为高明,却没想到早被你们识破,我以为这江山天下,我坐得理所当然,却没料到我竟然是最没有资格的那个。”

杜三走近杜净晖身边,扶起杜净晖坐到椅子上“大哥,你现在可以收手了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炎国人还在一旁看着呢,既然是我引狼入室,老三,我会把他们弄出去。”杜净晖转身走入内堂,不愿意再看着杜三,更不愿意再呆在大殿里,那儿灯火通明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肮脏。

杜净晖更想去问一问他的母后娘娘,他到底是谁的儿子,他到底该拿自己当什么人。

凤栖台上,高高的恒恩殿依旧在夜色中那么庄严肃穆,可是杜净晖现在只觉得讽刺。

“母后…”

吕皇后看着在夜色里走进恒恩殿的儿子,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立刻就慌了神“晖儿,你怎么了,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母后,我父亲在哪儿?”

吕皇后皱眉,有些疑问地看着杜净晖“晖儿,父皇过世了,你也不必太忧心,生老病死,人总有这一遭。”

“母后,我是问,我的父亲在哪儿?”

吕皇后顿时没了声音,心里在想,难道是杜净晖听到了些什么风言风语,可他手臂上的火焰胎记总做不了假“晖儿,你这些日子太累了吧,好好休息,你这孩子总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杜净晖眼睛直直地看着吕皇后,摇摇头“母后,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吕皇后心里直打鼓,以前若这么问她当然会心虚,可现在不是有火焰胎记吗,还能假得了“晖儿,你真是糊涂了,你当然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还能是谁的儿子。”

杜净晖把袖子断裂的左臂放到吕皇后面前,眼光冷厉地看着吕皇后“到现在了,你还要骗我吗,我手臂上的火焰胎记是画上去的,用融砂碧水一洗干干净净,我根本不是杜家子孙。”

吕皇后也傻了,直愣愣地看着杜净晖的手臂,拉着手臂低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杜净晖冷冷一哼,然后笑得格外凄楚“怎么不可能,我是不是杜家的子孙,母后不是最清楚吗?”

“不会的,不会的…”吕皇后松开杜净晖的衣袖,以前觉得不是的时候,理所当然,可现在在她认为是正统杜家血脉的时候,却告诉她,杜净晖不是杜家的儿孙。

“母后,我的父亲到底是谁,他在哪儿?”这才是杜净晖最关心的,既然不是杜司宸的儿子,那么还有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到后宫私通妃嫔。

吕皇后闭上眼睛,泪从眼睛里无休止地流了出来,杜净晖一步一步逼近的追问让她无处可逃,可当年那些往事,她却一个字都不愿意再记起。那些如炼狱般的生活,那些不堪的往事,她一点也不愿意再想起来。

杜净晖完全顾不上吕皇后的步步后退,仍旧一步步走近吕皇后,沉声问着“我的父亲是谁,母后?”

吕皇后只是流着泪摇头,被逼到了墙角,却仍然是一句话不肯说,杜净晖见状又迈近一步,蹲下来直直看进吕芳后的眼睛“母后,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二十八年了,我连自己是谁的儿子都不知道,母后,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第四十二章 尘埃定,无语苍天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9-23 11:46:04 本章字数:3616

吕皇后看着杜净晖低头逼问的样子,心里的往事被迅速的翻出来,一点点在脑子里清晰起来,那些阴暗不堪的往事,没想到竟然能记得那么清楚。

“吕家,原本只是恒朝一个小家族,我是吕家的唯一的女儿,从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那时候,每一天都觉得好幸福啊。”吕皇后回忆这一段时,神色是那样的甜蜜与温柔,像是有一双春风的手拂过,让人觉得那般的安详。

杜净晖似乎也被吕皇后的安详感染了,竟然平静下心情,静静地从地吕皇后身边,一声不吭地听着吕皇的话。

“十四岁,原本是花朵一样的年纪,是人生中最美好的的时光,可是就是那一年,我看到了人性最丑陋不堪的一面。二哥半夜爬到了我床上,强占了十四岁的清白身子,我哭着问二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到这里吕皇后重重叹息,又半似癫狂的轻笑着,转头看着杜净晖“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我跟本就不是吕家的孩子,是我娘私通护卫生下来的贱种。”

杜净晖听得心里一疼,可是却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今天必需知道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吕皇后看着地面,声音越来越轻“我不信,衣裳零乱地跑去问爹,爹竟然,竟然…”说到这里,吕皇后才发现,就算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难以去面对。

吕皇后低下头,眼泪又无法抑止的掉落,一滴接着一滴,湿了衣襟,也打湿了沉重的往事“后来,吕家把我送进宫选秀,可那时候皇帝已经很老了,于是他们花了大把的银子把我送到当时还只是王爷的杜司宸面前,用尽了手段,才没让杜司宸识破我早已不贞洁的事实。”

“最初的时候,杜司宸待我还是很好的,温淡柔和,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得到了幸福。可是…”吕皇后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到现在她依旧认为不是徐唯青进宫,杜司宸永远都会是她一个人的。

“可是,徐唯青进府里了了,她身份高贵,是徐家的掌上明珠,入府便是王妃,远远高着我很多。杜司宸的眼光全被徐唯青那贱人缠了去,再也不来看我,不论我怎么妆扮,在他眼里,我永远不如徐唯青。”吕皇后想起那些日子,心里更是痛苦又愤恨。

“后来,杜司宸登基为帝,徐唯青便成了皇后,而我却永远只能居于其下。那一年,我回家省亲,爹说我得有个孩子,才能在宫里站稳,才能为吕家争取更多的利益。他们就…”吕皇后发觉自己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连她自己都觉得肮脏不堪的往事,只怕杜净晖听了会更加难过,更加无法自处。

杜净晖如遭雷击,这…就是他的身世吗,这就是真相吗?既然杜司宸早就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立母亲做皇后,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说,我…我是吕家的人?”

“晖儿。你为什么要问。又怎么知道地?”

杜净晖闭上眼晴。冷笑着“母后。父皇早就知道我不是杜家地孩子。火焰胎记就是他亲手要让画上去地。血砂只有在刚出生地孩子身上用。才会经久不消退。”

“什么…你说。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吕皇后再也止不住仰天大笑。已经再也理不清脑子里空间是什么想法。已经全乱了。

“母后。青纲国玉。和传位诏书全在杜三身上。父皇在去世之前。就已经派人把信送给了杜三。所以杜三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后来一切地一切都在他地股掌之中。”杜净晖地落寞。连他自己都无法再形容。原来一个人还可以这样痛。痛到了骨血里。疼进了心窝里。

吕皇后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天全塌了下来。原来杜司宸不是没有安排。而是早做了安排。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果然是最向着徐唯青。于是连徐唯青地儿子也更偏重些“晖儿。我们做错了吗?”

“母后。没有错。”只是人弄错了。所以也就错了。杜净晖长长叹息之后。转身向吕皇后告辞。言语中有着决绝“母后。孩儿告退了。您多保重。”

“晖儿,你去哪里,晖儿…晖儿…你不要干傻事,不论怎么样,你都是娘的孩子,晖儿…”

次日,杜净晖举兵与杜三和几位王爷所带的南、北两军对阵于紫归城十里外,很快的,在杜三和四王八王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杜净晖就败了,败得让杜三他们莫名其妙,也充满了疑问。

“老天,你昨天进宫和老大说了什么,他今天表现分外怪异啊。”杜司川看着杜三笑着,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杜三的功劳,早知道还兴师动众的把南、北两军带来做什么。

“只是告诉他事实。”杜三其实也没有想到杜净晖会这么做,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向乱军阵中轻身赶去“快,寒青、寒微,去找大哥。”

杜三强压下心底的不好预感,迅速在乱军中寻找着杜净晖的影子,杜净晖那个人他实在太了解,那么骄傲、那么一个生来就以身份为豪的人,只是,昨天的事想来还不至于,因为他离开的时候,杜净晖神色虽然低落,却依旧是平静的,却为什么做出了这么癫狂的事情。

“主子,大皇子在这儿。”寒青的声音传到了杜三的耳朵里,杜三赶紧回头去看。

杜净晖半*在寒青身上,寒微扶着就那样站在乱军之中,满脸的血色却显得那样从容淡定,这才是他的大哥,那个眠花街、宿柳巷的根本不是真实的杜净晖,眼前的人才是。

杜三缓缓走过去,看着杜净晖,不觉间泪已经染湿了眼眶“大哥,你何必,何必…”

“老三,我胜,我不容你,你胜,我不容我自己。”杜净晖一边说一边喘气,已经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了,或许于他而言,只有死才能洗刷那些耻辱一样的真实。

杜三一把抱过杜净晖,幼年时的种种齐齐涌上心头,曾经他们也是有过兄弟亲情,曾经他们比谁都更珍重彼此,只是王权、帝位,也偶尔让他们迷失了。

杜三长长一声叹息,看着杜净晖“大哥,你原本可以悄然离开,一切我已经打点好,你这样…白费了我的一番心思啊。”

“老三,你是我们兄弟几个里,心肠最软的,兄弟几个里,你也是最有出息的,答应我,做个好皇帝。”杜净晖直到现在才明白,帝位这东西,于他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心底最看重的,还是他的这几个兄弟。

杜三闭上眼,重重点头“大哥,我答应你,我一定让恒朝立于世界之巅,让我恒朝四夷来臣,八方共朝。”

“老三,你能做到…一定能。”杜净晖半眯着眼睛,眼神渐渐迷离,眼前仿佛有一些七彩的光芒闪过,温暖而耀眼。

杜三只觉得心一阵一阵被揪着,胀得发疼“大哥,你不要再说了,莫白衣马上就来,他会治好你。”

杜净晖惨然一笑,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已经来不及了“老三,还有一件事,一定要赶紧办…你的娘子和儿子都在…炎国…苏…苏放手里…,赶快去…去接他们…回来…”

“我知道了,大哥,你别说话了,莫白衣来了。”杜三看着莫白衣微微的冲他摇头,心立时就冷了,他终究还是会失去了这个兄弟。

天适时的下起了雨来,冲淡了满山满谷的血腥味,等寒青、寒微带着人清理战场时才发现,大部分并非是恒朝兵士,而是炎国人,身上所携带的武器以及体貌特征都表明这些人不是恒朝子民。

这时候杜三才明白,杜净晖那句既然是我引狼入室,自然由我来处理是什么意思,杜三不知道杜净晖是怎么说服炎国人的,但杜净晖真的做到了。

杜三忽然抬头,无语看着苍天,乌云沉厚,天地间皆是雨丝风片,那么柔和,泪不觉间落了下来“大哥,大哥……”

杜净晖已经没有了气息,苍白地在杜三怀里,再也听不见任何人的呼唤。莫白衣拉开了杜三,往脖子上直接招呼了一针,看着身后一脸呆滞的寒青和寒微“把你们主子带回去吧,省得在这嚎,吵死了。”

寒青和寒微扛起杜三就走,也没敢指责莫白衣,开玩笑这是他们师叔大人,也就杜三敢叫他莫白衣,其它人谁不怕他呀。

等杜三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人也已经身在皇宫里了,门外明显是寒青的脚步声,杜三遂喊了声“寒青。”

“是,主子,您吩咐。”

“大哥呢?”

“回主子,大皇子已经下葬,您已经昏睡了两天了,另外,吕皇后…也上吊自尽了,与大皇子一道葬在定陵。按几位王爷的主意,吕皇后以国母礼葬,大皇子以王礼葬,大皇子的家眷还在皇子府,等着主子您的发落呢。”

杜三闭上眼睛摇摇头,原来那一切都是事实“传下去,封杜诤为永晖王,赐大皇子府为王府。”

“是,主子。”

第四十三章 再相见,淡淡感伤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9-23 11:46:05 本章字数:3558

紫归平定后,四大王爷即刻请出杜司宸的传位诏书,本想尽快让杜三登基,却没想到,杜三竟然一刻没有停留,用天下兵马符调集南北两军,直接向炎国开进,让四大王爷是又气又急。不过想着杜琔在炎国苏放手上,四大王爷也同样不放心,也就只好对杜三的行为听之任之了。

紫归离炎国大约有一个月的路程,一路上杜三快马加鞭,竟然只用二十天就到达了恒朝与炎国接壤的边境——雁关城。杜三让寒微去察探魏然的消息,可是久久没有信传回来,急得杜三在雁关城坐立不安。

这边魏然却在炎国太子府里生活得如鱼得水,貌似她在哪儿都一样,不论是乞丐窝、唐门还是现如今天的敌国太子府。

甚至,魏然还*着嘴巴甜得能把人迷死的杜琔,俘获了看守她的侍卫,以及天天照看兼监看她的侍女,浅草和淡柳的心。

“姐姐…姐姐…”杜琔自打发现叫了别人,别人会高兴,然后对他更亲热之后,就迷上了整天使劲儿叫人,然后从别人的笑容里收获成就感。

“琔儿嘴真甜,来姐姐给你蜜柚糕。”浅草看着杜琔总觉得魏然真是幸福,有个孩子有个寄托,总比她们身在深宫里,春秋二事皆不闻好得多啊。

淡柳总是爱站在一边,灿烂地笑着,看杜琔被那些小点心给一点点收服“姑娘,太子殿下方才差了人来,说要请姑娘到书房去一趟。”

“噢,抱上琔儿,我们走吧。”苏放一般是不会找她的,看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魏然一路走着一路猜着。

“姑娘,到了,您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着。”

魏然点点头,抱着杜琔走进了书房“苏放,听说你找我。”

杜琔见了苏放,连忙双手朝着苏放伸出去,习惯性的要人抱,只是其它人杜琔都管人叫姐姐、哥哥,见苏放就不这么叫了“叔叔…”

苏放不知道为什么。一听杜琔软软、脆响地叫声。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只是仍旧没有朝杜琔伸出手去“杜三来了。带着十万精兵强将。只为救个你。只是我却不知道你哪里有这等魅力。竟然能让杜三延迟登基为帝地时机。却带了兵来接你。你说。我是不是该适时地提点条件。要求之类地。”

魏然白了苏放一眼。用你很白痴地眼神看着苏放“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杜三吧。你觉得你现在从他手里要来。以后他不会成倍拿回去。”

苏放点头。杜三地确是那么个人。当初让他去抓魏然。苏放本就不同意。只是父亲执意那样做。他只是拗不过而已“今夜…杜三会带人过来。你趁乱跟他走吧。”

苏放想。或许应该狠下杀。或者硬起心肠来。这样以后就会省很多事了。只是他终究下不了手。也只好任由她走了。至于今夜会乱成什么样。他不保证。她也就自安天命吧。

“你想清楚了。真要放我走噢。别后悔哟。”魏然也真不知道自己咋想地。人家抓着自己吧。天天嚷着要跑。这回人家让自己走吧。她还觉得自己没啥价值。啥思想。要不得…

苏放忍不住瞪了魏然一眼。用力挥手“趁我没后悔。你最好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说不得是要后悔地。到时候你和杜三十年八载见不上面。让杜琔做认我做爹。我还就不信。气不死杜三。”

魏然赶紧抱紧杜琔,一脸不可置信,这苏放想法也太离经背道了吧,竟然这招都出得来“算我怕了你了,我走走还不行。”

魏然走到一半,倚着门边,回头冲苏放笑是很灿烂“苏放,其实你是个好人,不必装得那么凶巴巴的,吓谁呢。”

苏放无语,这个女人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主,听着在书房里回响的那句放在,苏放却只觉得心头一阵失落“好人…好人是不适合生存在苏家的。”

入夜的时候,果然四处响起了刀剑之声,魏然偷偷从门缝里看了外面一眼,觉得乱哄哄的怕把杜琔伤着,就决定还是呆在院子里等杜三过来,如果杜三连她都找不到,那就说明杜三很失败。

“琔儿,你老爹要来了,唉,其实我也不知道谁是你老爹了,反正你都姓杜了,就只好管他叫声爹了。”魏然突然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事儿,白痴。

杜三从院外进来,推开院子的门,就看到了站在一树桂花下的魏然,立时眉眼就弯成了天上的弦月“雨弦,我来了。”

魏然看着站在院门口的杜三,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委屈,这人没保护好她,当然她自己乱走也是一个原因;这个人这么久才来救她,错过了杜琔的第一声爹,但是只要一想起苏放说的,杜三为了她放弃了即刻登基为帝,而是不远千里来救她,心里又是暖暖的“青夜,我等你好久了。”

“我知道,我来晚了,你好吧,琔儿还好吗?”看着魏然真切地站在他面前,杜三却只觉得像是在梦里一般,像是此刻微升起的露水,光灿流转着打湿了他的心。

魏然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杜三,轻轻点头“我很好,琔儿也很好,苏放没有为难我们。”

杜三想起苏放的名字就一肚子火气,看着魏然怀里安睡的杜琔才稍微平复下心头的愤怒“他不敢,你有归幽玉笛,又是杜家的媳妇。”

杜三如果不是想着魏然有归幽玉笛,绝对不会等到紫归事了才到这里来找魏然,顾奚山的名头还是有用的,所以才能够等到现在。

“那个,也别为难他们了,这么一个偏远小国,不值得大动干戈。”魏然心想,这就算是苏放这些日子没把她怎么着的回报。

“只要你没事就行了!”至于苏放,迟早是要收拾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魏然低头看着怀里的杜琔,又兴奋起来了“对了,琔儿已经会说话了,可是叫第一声爹的时候,你都没能听到。”

杜三听了也是兴奋极了,可听到魏然的后半句话,也有些失望,早知道他应该早些来接回她们母子二人,而不是让她们在苏放手里“这里不安全,我们先走吧,寒青和寒微还在外面等着我们。”

我们,杜三忽然发现,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喜欢过这个词,这两个字现在竟然是那般的迷人。月色之下的魏然,也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稳,他心里的那个女子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杜三恍然间发现,魏然已经悄悄地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长出了芬芳醉人的花朵,如此美丽而灿烂。

来炎国的路上匆匆忙忙,回去的时候,却是悠闲自得的,一路上逗弄着杜琔,看着温笑的魏然,杜三只觉得心被填得很满。终于明白这便是幸福的一家人,有妻有子,欢声笑语,也终于明白,此心安处便是家。

“雨弦,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愿意去那深宫里,可是,如果不能避开,陪同我一道可好?”杜三一直很担心这件事,因为魏然虽然平素柔和,在节骨眼儿上却是极执拗的,如果她不愿意,就算是帝王,她也会置之不理,远走天涯。

魏然歪着脑袋很头疼,宫廷戏不是没看过,阴谋争斗,处处陷阱刀光,比真正的战场还要可怕,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至少可以看得见,而深宫里的阴谋算计,却是无声无息的开展,在稍不注意的时候,就会让人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她是不愿意去的,即使到了现在也不愿意“那地方太幽深,一进去就会将人吞噬,我只想过普通的日子,做寻常的人。”

杜三伸手将魏然搂进怀里,眼神清亮地看着魏然“雨弦,只要你要的,在深宫里我也努力给。”

给?有些东西,是愿意给就能得到的吗?只怕越是给,越是没有吧。魏然怀里的杜琔微微动了一下手,揪住了杜三的衣袖,杜三低头怜爱地看了一眼,复又看着魏然。

魏然笑笑看着这一幕,淡淡的幸福,她也感觉到了,本来的犹豫在杜琔小小的手上消失了,为了杜琔这一刻的抓住,她也可以选择相随“好,我和你一起回宫。”

杜三紧紧收住搂着魏然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雨弦…”

魏然在杜三温热而带着檀香气息的怀抱里,埋着脸,本应该是高兴的,却不知怎么的,泪毫无预兆地就打湿了杜三的衣襟。魏然这时才想到,她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或许动心了,就会为了这个人改变自己的选择吧。

“你哭了?”杜三感觉到一滴泪掉到手背上,于是抬起魏然的小脸,却惊看到那脸上脸痕交错,手抖了,心也跟着一起疼痛的颤抖。

魏然摇着头,却无法阻止奔流而出的泪水,好吧,此刻就让她哭吧,以后会坚强的,她是谁,可不是顾雨弦,她是魏然,生离死别见惯,爱恨情仇见惯,不会这般柔弱的。

第四十四章 凤栖台,夜色苍凉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9-23 11:46:05 本章字数:3519

魏然第一次走进这坐从来没在史书上见过的都城,紫归,紫归,之子于归,想当初取名字的时候喻义是很好的吧,可这却是做容易让人受伤害的城池。

远来求功名的仕子,可能名落孙山而回,终身郁郁不得志;从各地入宫选秀的佳人,可能只是在深宫里一生孤清,白发幽独终老;四面八方来的商旅,可能满带金银而来,却孑然一身只留两袖清风而走,所以啊,这坐城是做充满了诱惑,也铭记了各种伤痕的城池。

城,是坐很繁华,很美丽的城,两街夹烟柳,四面绕清溪,街道干净而整洁,百姓看起来亦是富足安详,一切都那样完满。

两待的吆喝声阵阵传来,有的如弦如歌,有的似管似笛,交错成一片嘈杂却有意思的声音。魏然心道,这就是市井,传说中的市井,回过神来才想起,后代的菜市场估计也就这样子,怎么能把眼前的景象形容成传说中的市井呢,又不是没去过。

越往里行进,人声越少,越加富贵肃穆,听得寒青在外面叫了声“主子,到了。”

魏然的心陡然往下沉,敢想站起来下马车,却一阵晕眩,才发觉原来她是这么抗拒这个地方。杜三发觉了魏然的神色,轻扶着魏然下了马车“雨弦,你还好吧?”

魏然摇头看关眼前高大的永安门,青石相砌,上有碧瓦朱檐,士兵肃然而立,见到杜三却立刻拜倒在地,口中高呼“三殿下千岁。”

“平身。”

整齐划一的站立起来,目光灼灼地目视前方。魏然看得微微摇头,这一番阵仗让她更加不想迈进这个门,天家,天家,天上人家,却不是美丽的天堂,而是人世间权利的中心,在这其中的人,多是身不由己没有自由的。

“在想什么?”杜三注意到,自打下了马车,魏然就有些不对劲,盯着门楼还看了许久,脸色微有些苍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然摇摇头,她是在办公室里打混过的魏然,就当是个大公司了,谁怕谁,想着劲着又起来了,何况还有大老板撑着,再说了,撑死不过是吹根笛子,然后远走江湖。反正杜三敢对不起她,她就和杜三永生不见。

握紧拳头。眼光灿灿而不怀好意地看着杜三“青夜。我们进去吧。”

杜三有些不明白。刚才还情绪低落。怎么一下子就生龙活虎了。摇摇头还是带着魏然进了永安门“往北是官员朝会地休息场所。往南是花园和池塘。往正中就是东。大殿后面是紫宸殿。紫宸殿再进去。就是内宫。内宫中。凤栖台上地恒恩殿是中宫地正殿。左右有南、北两侧宫。共有宫殿三十六座。凤栖台共有主配殿十八宫。恒恩殿为中宫。”

说着已经走到了凤栖台。曾经历代地皇后都是住在这儿。杜三以前看着是觉得悲伤地。而今却觉得凤栖台是如此明媚灿烂“以后。雨弦就住恒恩殿。”

魏然没啥反应。于她而言住哪里都一样。而且她也还没听出来恒恩殿就是皇后住地地方。就顺着点了头“好。对了琔呢。随我住还是另配住所?”

按照以往地约定俗成。皇子是不能和后妃一同住地。一是怕皇宫干政。二是怕长于妇人之手。不免带着妇人之仁。也容易被母亲地言行左右。杜三看着魏然。清淡而洒脱地女子。而且杜琔也还太小。还是让杜琔随着魏然一同在恒恩殿比较好些“你带着就行了。待会他们会安排嬷嬷来。你挑看得过去地就行了。”

魏然点头。以为恒朝就是这样地习惯。全没想到是杜三相顾“嗯。你还有事吧。有事就先去。我不要紧。”

魏然早看见寒青和寒微在后面探头探脑,又不敢近前来叫,看吧,她就知道一进了这宫廷,就她不是她,杜三不是杜三了,从今以后或许应该叫皇上,而不能再你啊我的,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

“那我先过去,把寒微留在你身边吧,他熟悉宫里,也好带你四处转一转,我去去就来。”杜三知道必然是商量登基的事情,四王一定等他很久了,也不可能不去,只好让寒青陪着魏然,这样他才放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