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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不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大人的感情问题,如何能让一个什么还都不懂的女孩了解。

这会儿上,娇娘有些了解凤移花的用心了,大人们的错着实不能污了孩子。

“玉妹妹,几日不见,我怎觉得你这肚子又大了不少呢。”彤姨娘甩着帕子扭臀而来,面带笑意,整个人彷佛都释放着一种春意盎然的信息。

“姐姐可是遇着了什么好事,春光满面的。落霞,快进屋里去再搬两张椅子过来。”

“是。”落霞转身进屋,不过一会儿便吃力的搬出一把椅子来先放到了彤姨娘的面前,而后又赶紧进屋如法炮制的搬了另一把来放在秦姨娘面前。

娇娘看着心里便觉好笑,落霞平常都是一个胳膊夹一把椅子的份儿,这会儿真是难为她装出这么吃力的样子来了。

彤姨娘轻抚自己的脸颊一下,收敛了一些,继而道:“有吗?许是方才在老太太那里吃了酒的缘故。对了,玉妹妹,西府的康九爷昨儿个就从祖地那边回来了。”

“那大爷呢?”她怎没见他。不知怎的,她就跟中了他的毒似得,这脑袋里压根就没把他往坏了想,比如,昨儿个就回来了,却夜宿在其他女人的屋里什么的。反而担心他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事故。

好像觉得娇娘终于问到点子上来了,这彤姨娘禁不住的便笑起来,幸灾乐祸的很,“被外面的小情人留住了呗。”

这边她的话一说完,那边便开始斜起眼睛来看娇娘的反映,见她眨巴几下大眼睛呆住,越发得意,轻拍了娇娘的手背一下,不大真心的哀叹一声道:“我原以为妹妹是最得宠的,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呐,妹妹来的晚怕是不知道吧,咱们大爷同外省这个好了有些年头了,一直不曾腻烦,本来呢,我还以为大爷有了妹妹这般娇艳貌美的就对那个歇了心思,啧啧,可现在啊,我却不这么想了,玉妹妹,你可要看开点才是啊。”

避着人,娇娘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眶一红便开始拿帕子捂眼睛,默默抽噎,真是一副小媳妇委屈模样。

这彤姨娘见此心头更觉平衡,忙来劝慰。

秦姨娘自从那日差点被金宝抓个现行之后,为人行事便趋向内敛,在这边陪坐也是闲着无事听听闲话,见娇娘为这么点小事就哭,便嘲讽道:“你当初在外头勾着爷们不让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不像你这般哭哭啼啼的。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这回你也被坑了一回吧。”

娇娘心想,没见过哪个去私会小情人,却把家产都留给了另一个的,凤移花走的神神秘秘的,那神情举止可不像是去风花雪月那么悠闲。

“我不大信,大爷若去也得是偷偷摸摸的去,我听姐姐们的意思,怎么像是全府上下都心照不宣似得,大爷跟我说过,他在外头可没旁人了的,我不信大爷骗我,不信。”娇娘摇头,一副认死理的样儿。

“可怜见的,到底还是小,我的傻妹妹呦,男人的话哪能信。”彤姨娘看着别人的痛苦自己偷乐了一把,心情出奇的好,觉着继续坐下去没意思了起身便道:“玉妹妹,姐姐不打扰你养胎了,我回去了,秦姨娘你陪着玉妹妹坐吧,不用起身送我,你们聊。哎呀,果真是春日近了,我瞅着柳条都开始抽嫩芽了。”

托了托鬓角,那丰满的臀部左扭一下又扭一下,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婀娜多姿。

“我也走吧。”秦姨娘低头又看了娇娘的肚子一眼,“那个蠢货,真以为别人和她一样吗,你有个孩儿,她有吗。”

“秦姐姐何意?”娇娘假作不知道。

秦姨娘也不抬眼,只是望着娇娘的肚子,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和娇娘对视,“个人肚里是什么自己清楚。”她苦笑着下拉唇角,“有时我倒羡慕彤姨娘的自得其乐。更羡慕你,跟了大爷才几个月便有了孩儿,不像我,这一辈子也不能体会做母亲的快乐了。”

娇娘一怔,低声询问:“秦姨娘是天生如此?”

“谁天生就不能生孩子!”秦姨娘蓦地狠狠瞪了娇娘一眼,慌忙抹去眼睛里的泪意,“别人的事儿你少管,倒是你,自己小心着吧。”说罢,急步离去。

娇娘心里微慌,忙道:“姜妈妈,快扶我进去。”

杜元春的禁足令已解了,杜氏一时半会儿少不得她这个帮手,不过几日又把一些琐碎的管家权交给了她,只是因她病了那一场,令她抄写的那一百遍孝经还没弄出来,故此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去春晖堂看馥姐儿的,这会儿安排好了管家媳妇们要做的事儿要领的对牌,她便抽了吃午膳的空儿抄写第九十遍。

兰翠把墨吹干,把这一小摞纸张码齐放好,终于松了口气,笑道:“可算是写到底了,大奶奶辛苦了。”

那病之后,杜元春元气大伤,身体虚弱下去之后还没复原,这会儿便浅咳一声住了笔,“我再赶一赶,后儿个兴许便能把馥姐儿接回来。”

“反正也只剩下最后的一点了,大奶奶也无需太着急,顾忌着点自己的身子是要紧。”

“嗯。”杜元春落下最后一笔,第九十遍抄好之后,放下笔,揉弄了一下自己白皙的手腕,抬眼见屋里并没有旁人,便低声道:“他可知道我病了的消息了?”

兰翠一顿,赶紧把声音压的更低,回禀道:“正要跟大奶奶说,世子爷说今日立春放假一日,他拜神祭祖之后便闲下来了,要去大佛寺上香,要、要您过去。”

兰翠战战兢兢的说完,心里只觉越来越害怕,这桩丑事已被大爷知道了,说不准哪日便发作起来,她着实不懂,为何自家主子仍然不收敛。

杜元春眸光一亮,蓦地站了起来,咬着牙道:“可算是让我逮着机会了,见了面我就啐他脸上去,明明我只是让他…可他却下了死令,他想作甚,想杀人灭口不成。”一想到凤移花会死在他手上,杜元春就胆寒心惊,此时她真庆幸凤移花已离京远去。

后罩房虽清幽,却是阴面,屋里若不点灯便显得阴沉沉的,人在这样的屋里住久了,心情也会跟着压抑,娇娘为了防止自己得抑郁症,这才每日都让落霞搬了椅子出去,她坐在外边晒太阳的。

这会儿听了秦姨娘的话,娇娘心中不安,太阳晒了一半便回了屋。

躺在床上,娇娘蒙着被子满心慌乱,脑子里就跟进水了似得,像正在工作的洗衣机,转悠的全是凤移花。

这样的依赖令她懊恼,她拼命让自己停止想念,而去想一些对策出来,可是这“洗衣机”不大听使唤,她越是紧张越是不转弯。

姜妈妈和落霞两个站在床前面面相觑,不知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爬上床了。

娇娘憋的难受,重又坐起来,看着姜妈妈道:“和大爷一起走的康九爷都回来了,咱们大爷却还没回来,我不放心,姜妈妈去把金宝找来,我有话问他。”她就不信,凤移花的行踪,那两个宝会一丁点也不知道。

“老奴这便去。”

姜妈妈蹲身一礼,转身离去,娇娘却忽然猛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落霞看的莫名其妙,却闭着嘴没问,她不是个多嘴的人。

娇娘也没工夫理会落霞,自己靠在软枕上就嘀咕起来,却都是一些自己骂自己的话。

“傻了吧唧的,你怎么就那么信他的话呢,没听人说吗,男人的话能信,母猪也会上树。”

“醒醒吧,别一头栽进去,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着,他就那么好啊。”

吧啦吧啦一通骂,娇娘捂着脸,蜷着腿,懊恼到脸红,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即便自己把自己痛骂一顿,依然改不了她信他的决心,傻乎乎的,一根筋通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

兴许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娇娘又拍了自己后脑勺一巴掌,沉着脸,瞪着床尾的同心结,淡定表示:此女已无可救药,鉴定完毕。

落霞的表情有些小纠结,看着娇娘丰富的面部表情,她在想到底要不要开口问问,这是正常的玉姨奶奶吗?真的正常吗?

娇娘自己纠结了一会儿,转脸见落霞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色微晕,忙道:“去把春卷拿来我吃,饿了。”

自从进了侯府,孩子保住之后,她再也没有孕吐过,许是孩子也知道在这地方不能乱折腾,现在可听话的紧,基本上吃嘛嘛香。

78、知情

“金宝,我听说西府的康九爷从祖地回来了,还带了许多土产回来孝敬老太太,那我问你,咱们大爷去了何处啊?”

屋里中间垂下了一层薄薄纱帐,娇娘就坐在里头的床上,而金宝则候在纱帐之外。

金宝不如银宝机灵,为人直爽,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可事关大爷,银宝又多次叮嘱他不可在姨奶奶面前露了馅,因此他嘴巴紧闭了一会儿,就干巴巴的道:“府里都知道,大爷、大爷在外边还没回来,但是,一定会回来的。”金宝坚定的补充。

“这么说,外面传的都是真的了?他在外面有了别人,不要我们娘俩了?”

话落,金宝就听到了纱帐之内的哽咽声,紧接着开始啼哭,再接着,金宝就听到了捶床大哭的声音顿时急了,忙道:“大爷没不要你们,真没。”

“姨奶奶,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带累了小主子。”

里头姜妈妈焦急的劝慰声立即传了出来,金宝顿时更焦躁了,大爷若是有个万一,玉姨奶奶肚子里的可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嘴巴张了张想说实话,可又想到银宝的耳提面命,他猛咽了一下口水,进退两难,手足无措,只会干巴巴的道:“大爷没有,大爷真没有不要你们,大爷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他在这边越是着急,娇娘哭的越是又急又喘,忽然一下子断了气似得,紧接着姜妈妈哎呦一声也开始陪着大哭,“我可怜的姨奶奶啊,你的命怎这般苦。”

“他不要我了,呜呜,姜妈妈,他不要我了。”

娇娘的声音本就软糯,若是哭起来便更显可怜无助,金宝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紧张的直搓手,那一口话就堵在嗓子眼儿里,说不说只差个迸发点。

“你这臭小子,真要看着咱们姨奶奶哭死了去,你才高兴是不是。”说着话,姜妈妈蓦地拨开纱帐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扬起手,罩着金宝的后背就是一通狠捶。

“哎呦,我肚子疼,姜妈妈,我肚子好疼。”

金宝的五官顿时拧结成了团,又急又躁之下,他低吼一声:“大爷没有不要姨奶奶,大爷去挣前程了,去送死了!”这下满意了吧!

金宝的眼眶顿时泛红,双拳握紧垂在双腿两侧,微有哽咽道:“大爷说,若是两个月之后他没有回来,便让奴和银宝一起护送您回扬州,隐姓埋名,若是您想改嫁,也不阻拦,只让把小主子好好抚养成人。”

那曾如水流动的珊瑚红纱帐蓦地被人掀开,娇娘面色微白,杏眸浮上泪光,手扶月洞门,声音轻颤,“你再说一遍!他去做什么了?”

金宝一看娇娘甚事没有,脸上也不像方才大哭了的模样,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沮丧的一垂头,梗着喉咙,扭着火气道:“奴再说一百遍也是同样的话,姨奶奶现在就打算打算,飞鸟投林,各奔东西也不晚。”

“放屁!”

粗话脱口吐出,娇娘的脸色先白后青再黑,冷声道:“你给我说仔细些,他究竟去哪儿了。”

金宝一想反正说都说了,索性就都说清楚,于是便把凤移花的去向、安排等等他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最后觑着娇娘的神色难过道:“姨奶奶,两月之期只剩几天了,可奴却还没收到银宝传递进来的信息,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你别胡说。”娇娘握紧姜妈妈的手,看向金宝道:“京郊卧雪别庄是吗,你带路,我要亲自走一趟。”

金宝连忙摆手,“姨奶奶您进不去的,那边有羽林军把守,外人一律不准进。银宝先前拿重金贿赂都被打了一顿扔在了路边。”

“那也要去看看。”这一刻,娇娘只想去距离他最近的地方,谁也不能阻拦。

“姨奶奶,您想出去,怕还得想一个由头,不然,老太太怕是不放人。”姜妈妈提醒道。

“我知道,我心里已有了主意。”

“金宝,你想法儿和银宝联系上,再去安排好马车,我这就去老太太屋里。”

金宝见娇娘的态度如此坚决,并未因大爷极有可能患上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疯而怯步,不知怎的心头极喜,爽快的答应一声,作揖而去。

这边,娇娘雷厉风行,重新换上了一身出去见人的衣裳,由姜妈妈搀扶着便往前院去。

因立春的缘故,两府的小姐夫人们都来老太太这里贺春,凑在一起剪丝线缝制春娥、春杆等,整一个早上都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这会儿老太太去午休了才将将清净下来,志大嫂子领着小姐们去了外头耍,前堂只有大太太、二太太,并几个懒怠着动的少夫人们还坐在一处闲聊。

“姨奶奶自己进去吧,老太太这个点也该醒了。”外头打帘子的丫头道。

“多谢两位姑娘。”娇娘给姜妈妈使眼色,姜妈妈会意立即笑着塞了两个香囊给她们。

“谁来了?”大太太放下茶盏,淡淡问道。

“是婢妾。”娇娘绕过用于挡风的富丽牡丹缂丝屏风,紧走几步到了跟前,蹲身一礼,“大太太,午安,二太太,午安,众位少夫人们午安。”

“瞧着你面生,是哪个爷们屋里的?”大太太明知故问道。

“回大太太,婢妾是花大爷屋里的。”娇娘垂着眼皮,恭敬道。

“原来是咱们花大爷屋里的,可我怎不见你去给我问安呢,感情是不把我这侯夫人放在眼里了。”

“大嫂何必同她一个妾一般见识,这不就是那个才将将从外面接回来的玉姨娘吗。”二太太接话道。

“哦,原来是她。”大太太捧起茶盏来吃了一口,便懒散散道:“我听说你为了能进咱们家不惜放火烧了宅子,有这回事没有?”

娇娘心中藏了事儿,这会儿没工夫去在乎这位侯夫人口舌上的轻蔑,面色不显,把头垂的更低,什么解释的话也不说,只摇了摇头。

她心里清楚的狠,以她目前的身份来看,便是她以死明志,人家侯夫人依旧还是想怎么说便怎么说,现实如此,处于底层的人的,无论是命还是话语权都被剥夺了。

与其越描越黑,受到更大的侮辱和轻蔑,倒还不如闭口不言,沉默以对。

在别人权势财富都胜过你的时候,你什么也不是,屈从也得服从,不屈从自有千百种法子让你屈从。

不怕你犟如牛,就怕你轻易屈服,那般,她们会少了许多乐趣。

“你是哑巴吗?我问你话呢。”大太太重重把茶杯往桌面上一放,便提高了音量。

二太太蹙了蹙眉,有些看不惯大太太的小题大做,“大节日下的,大嫂你可真没必要如此。你心中有气只管撒在花大爷身上,何必同她一个有孕的人较真。再说那宅子失火的事儿,我可听说,还死了许多下人,若她一个玩意一般的妾都有此大手笔,那我可真要封她做巾帼英雄了,退一步说,若她真有那胆子,只为了进咱们侯府就杀人放火,那她绝对有更好的更周全的法子进来。大嫂这借题发挥的也太明显了,失了当家夫人的风度,徒然让人看轻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夫人都如此心胸狭隘呢。玉姨娘,你说呢?”

娇娘咬牙吞了所有针对她的话,依旧是沉默不语。大太太是能直接管辖她的人,这会儿二太太却把皮球踢给了她,她疯了才会点头。

两尊大佛斗法,她这小鱼最能保全自己的法子,便是沉默、示弱,做包子,如此,关于奚落她的这段话才会尽快揭过去。

“是啊,我合该同弟妹学才是,就学弟妹的宽容大度,任由小叔娇妾美婢左拥右抱,十天半个月的不回正房,弟妹也依旧雍容端庄,对待那些屋里人和颜悦色,在这方面,我真该同弟妹学学。”

“大嫂可不就该跟我学学吗。”二太太也不恼,淡淡然捧起茶来吃了一口,笑望大太太,“咱们人老色衰了就该有自知之明,爷们喜欢的可是那些身娇体软的,这是不争的事实。若再是看不清自己依旧扯着家里爷们的手不放,可着劲的往自己屋里拉,那还真是失了庄重。自然,我不是特指谁,大嫂也无需动怒。”二太太装模作样的自苦了一下,“若说,我也是有心无力,老大、老二、老三都是能干的,这些年孙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我照看小的还照看不过来呢,又哪有更多的精力照看老的,无奈之下,不得不给我们侯爷多塞几个屋里人,由得那些小的,嫩嫩的小丫头们伺候他去,我自过我含饴弄孙的小日子,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不是。”

这话谁都能听出二太太炫耀的意思来,更是挤兑大太太到了这个年纪还抱不上孙子,屋里的都是二太太家的媳妇,哪个也不向着大太太,大太太吃瘪,存了气,瞅着唯一一个算是她这边的人,娇娘便道:“你直挺挺杵在那里作甚,还不…”

“吵吵什么,睡个午觉也不让人安生。”老太太由喜儿搀扶着走了出来,面色淡淡。

“老太太。”大太太忙起身去扶。

二太太并其他几个孙媳妇也赶紧行礼,“老太太。”

“若是无事就都回自己院里去吧,别在我这儿绞缠是非,真当我老了,听不见了,看不见了?”“老太太您坐这儿。”喜儿铺叠好圆枕,让老太太歪着。

老太太扫了一眼两个儿媳,淡淡道:“我从做姑娘时起便不喜拿权,更不喜掺和旁人的事儿,心性自来淡泊,自从我的两个儿子娶了你们,我也不曾把手伸到你们院子里去,可你们若是觉得这日子太清闲了,我虽是老了,可也还有点力气伸伸手,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说呢?”

“老太太严重了。”大太太嫁过来之后便管家掌权,极少被当面数落,这一回还是当着小辈的面就被打了脸面,她性子要强,当下脸色便难看起来,口气便显得硬。

二太太虽也是嫁过来就当家掌权,可为人绵里藏针,不管心里如何想的,面上嘴上都是极为妥帖软和的,闻言便惶恐道:“儿媳谨遵老太太教诲,谨记家和万事兴,再不生口舌是非。”

这话可说到老太太心坎上去了,她最爱一家人和和美美,便道:“老大家的可听清楚你弟妹说的话了,若是听清了,便回去自己再好好想想,罢了,这立春也过去大半日了,都回去吧。”

大太太转身慢行,把娇娘的穿着打扮上下轻扫了一回,眉头便是一簇。

“老太太,儿媳明早上再来给您问安。”

“好。”

见她们都走了,老太太便看向那被忽略了的姨娘,“你不老实的在自己屋里呆着,怎跑我这儿来了。”自己给自己找挤兑。

79、蛇胆

“回老太太,婢妾今日来一是给老太太问安请好,感念老太太这将近两个月来对婢妾的照顾,二是想讨老太太一个恩典,自从在那场大火中受了惊吓之后,婢妾精神恍惚了月余才慢慢好转,又吃着老太太赏的参茸保胎丸,如今婢妾觉着身子已养的差不多了,便想去寺庙为我那府里的死难者做一场法事,全了主仆情分。”说罢,娇娘屈膝便跪了下来,给老太太磕了个头道:“恳请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让娇娘跪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呀,是个外憨内明的,我方才在内室里听的一清二楚。一会儿像锯了嘴的葫芦,一会儿又像现在这般能说会道,你这丫头可不是个笨人。”

“婢妾只是觉得大太太、二太太严厉些,婢妾在她们跟前便吓的不会说话了,可老太太一看便是慈祥的,因此婢妾见着老太太便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被拆穿了,娇娘略有赧然道。

“你抬起眼睛来我瞧瞧。”

“是。”

老太太在打量娇娘,娇娘也在打量老太太。

这是一个神态和蔼,身材臃肿的富贵老人,许是吃的好的缘故,老太太的肤色白皙,脸上没有星星点点的老年斑,只是岁月终归不饶人,老太太的头发、眉毛都成了雪白的。

“你这长相艳丽了些,稍有不慎便给人感觉一股风尘味儿,好在你的眼神澄净,举手投足也算端雅,算是弥补了这缺点。往后好好服侍花儿,一心一意待他,我这边也亏不了你。不过,你给你牢牢记住一点,在我这里是绝不容许宠妾灭妻的。”

最后那话老太太带足了气势,显然是给予的警告。

娇娘立即叩首,恭敬道:“婢妾谨记。”

“如此方好,待你为花儿产下一儿半女的,往后也好长长久久的陪伴他左右。”老太太舒缓了音量,又恢复往常的漫不经心,“至于你说的请求,让我想想,总归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的。”

娇娘心里暗忖,这老太太莫不是怕她出去给凤移花戴绿帽子什么的?

若真必须有一个人跟着她,娇娘的眸光一下转向了坐在脚踏上给老太太捶腿的喜儿,试探着道:“老太太,您若舍得下喜儿姑娘,婢妾想请喜儿姑娘陪着去,婢妾想喜儿姑娘常年伺候在老太太左右,这规矩体统定然是一毫不差的。”

“你这话算是对了我的胃口,我这喜儿比起咱们府里的小姐们可也不差多少,就这样吧,喜儿,你陪着她去一趟。另,似乎花儿身边叫金宝的那小厮这回没跟着花儿去,让他带上两个小厮陪着你们,也就差不多了。”一个妾室的出行排场只这些人也便罢了。

“多谢老太太成全。”娇娘吊着的心放下一半,又真诚实意的给老太太磕了个头。

“早去早回。”

临走时老太太又叮嘱了一句。

待屋里一清净,老太太嘀咕了一句,“今儿个倒是赶巧,两个受了惊的都选在这一日去上香还愿。”

杜元春比娇娘早走一个时辰左右,这会儿她已在大佛寺的僻静处禅房和关青岳见上了面。

两个人,自从上次在年节上一诉相思之后便又有两个月没见了,这一见面,情意翻涌,便如干柴遇上了烈火,杜元春怒气冲冲进来,软绵绵被扑到了炕上,话没说,更没啐,便已散了一地的裙衫披帛亵衣,赤色的襦袍压着软红的抹胸长裙,玄色的裤衩裹住嫩黄色的鸳鸯肚兜,岂一个暧昧火热了得。

香舌被吞咽的长长伸出来,椒乳被揉捏拉扯的扁扁胀胀,不过一会儿工夫便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吟哦,情,色的啪啪声,守门望风的兰翠听着这般的声响,脸色非但不是羞红,反是越来越白。

她的目光转来转去,一直留意着四周,彷佛生怕遇上了人似得。

“兰翠姐姐。”关青岳的小厮叫关晏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便生了色心,磨蹭了一会儿凑了上来,舔着脸,伸手就要拉兰翠的手。

“滚!”兰翠压低声音吼了一声,当即转脚走到另一边去。

这处禅房专是为了一些云游四海的苦行僧前来本寺挂单歇脚而修建起来的,正处在一座小山峰上,山上茂林修竹,石径溪流,环境甚是清幽,又因是在僻静处,往来人烟便稀少,这正合了关宴的意。

想着这会儿世子爷正在屋里上她的主子顾不上管他,关晏舔了舔嘴唇,色心上涌,趁着兰翠不注意猛的扑上来就捂住了兰翠的嘴,就开始动手动脚,扯她的衣裳。

兰翠惊骇,四肢并用就开始踢打。

索性这关晏虽色心有了,可色胆还小,加之身材单薄,略显矮挫,兰翠又生的身材微丰,体格健康,性子又烈,指甲又长,挣扎间也顾不得许多,一爪划破了关晏的脸,趁他哀叫之际,抬腿就袭向了他的下胯,顿时,关晏疼的轻嚎抽气,捂住裤裆滚到一边就额头冒汗起不来身了。

“作死的臭东西,我的便宜也是那么好占的!”兰翠捂着自己散开的前襟,一边哭一边骂。

这边厢奴婢仆从们的闲闹惹得屋里的关青岳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也不出来看一眼,翻个身又搂着杜元春**去了。

兰翠委屈的掉泪,却捂着嘴一声不再坑。

屋里,杜元春扯着薄被裹住自己不再给他,脸子一甩便质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让你对付玉娇娘,你怎下了痛杀令,你不知杀人是犯法的,若是被人查出来,你还想不想要自己的前程了。”

关青岳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既敢做,便不怕人查,再说了,京兆尹那官便是我们家提拔上来的,真若是留下了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也自有人替我抹平。”

杜元春气的啐了他一口,“你可知,你做了孽却要我来担了苦果。”想着那夜的惊吓,她眼眶一红便哭道:“差那么一点我便疯了。好端端的睡觉,我的床帐上头便开始滴血,真是吓死个人,若不是那鬼作祟又是什么。”

关青岳忙去安抚她,“此事我以为定是有人为之,回头你仔细查查。哪有什么鬼怪,都是你自己想多了。”

“你以为我没查,查来查去也找不着任何的痕迹。”杜元春一抹眼泪,蹙着眉道:“不过我心里倒是有几个怀疑的人,待回去我再留心观察观察。”

“这就对了。心肝,好不容易见一面,别扫了兴。”说罢,他翻身又覆了上来。

外面,那关晏好受了些,一站起来就发狠的要报仇,兰翠一看不好,拔腿便跑入了竹林,惊起飞鸟无数,皆唧唧咕咕叫着冲向了金黄色的落霞云海。

满山红枫染白头,长安城中已见春意,可这山上的红枫叶上还冰冻着晶莹的霜。

站在山脚,远远的看去,娇娘无论如何也找不见什么卧雪别庄,经由银宝一指,娇娘才看见了枫林掩映下浮现的一角飞檐。

一路上来,娇娘便发现那弯弯曲曲的盘山小径皆是用大小正好的青石板铺就,每一块都规规整整,颜色青灰,这显然不是自然踩踏出来的,问过银宝才知,这以前是皇家别庄,圣上夏季消暑会来此住上几天,故此这上山的路径铺设的便格外用心。

卧雪别庄就在眼前,站在这一片青石板铺成的空地上,娇娘却只能望门兴叹,确如银宝所说,外面站了一队身穿黑色铠甲,头上鏖帽插着白羽的卫士,个个看起来神色冷沉,不近人情。

“姨奶奶,看也看过了,咱这就回去吧。”银宝劝说道。

“他确实是回来了,是吧。”娇娘盯住那卫队首领,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

“是,奴问过那守门的队正大哥,确实有一个和大爷身量长相相仿的人于半月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