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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杜妈妈忙应了,心里也是觉得这门亲事好,便笑着道:“依老奴看,这位冯家小公子也花心不到哪里去,您但看他父亲就知道了,和万安公主成亲至今,身边别说是妾了,便是连个红袖添香的通房丫头也无,待公主痴心一片的。”

“可不是,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他父亲是个痴情种,我还就不信了,生出来的儿子就成了风流种。定然是他年纪小,经受不得那些个下贱货色的引诱,这才贪吃了些。等成了亲,有了像咱们芸姐儿这样兰质蕙心,又模样出众的妻子在旁督促提点着,必能渐渐改正。咱们芸姐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好,大太太和杜妈妈相视一眼,都笑的好不满意。

正待这时,门外打帘子的丫头禀报说,迎春院春景阁的姜妈妈来了,大太太脸色一沉,抄起桌上的团扇就慢慢摇起来,和杜妈妈道:“不用说,这又是来要冰的。小小一个妾,到娇惯的她轻狂起来了。”

“那老奴这就将来人打发了去。”

“不用。若我不给,明儿我去春晖堂请安,又得被那老不死的一顿数落。”大太太把一个对牌交给了杜妈妈,“你带着她去取吧,想要多少给多少,咱们府里主子少,冰库大,即便是不给她用,等到七八月份上,西府那边短缺了也会来要,还不如给了她,省的老太太又说我苛待她的曾孙子。”

大太太哼了一声,“她正经的曾孙子还没着落呢,那贱妾生的算什么玩意。行了,你去吧。”刚才还高兴着,一提到她厌恶的人她就烦腻了。

六月天,蝉鸣燥热,一到了晚上娇娘也不爱窝在房里头了,就让人收拾了架在荷塘上的水榭,放上冰盆,在这里乘凉。

明灯高挂,将水榭照的亮堂堂的,也不用人在近前服侍,里头就他们两人,有时风从水塘上吹来,便裹挟着荷花的清香,闻之沁人心脾,也能减少几分燥热之感,颇为舒爽。

娇娘眼巴巴的瞅着凤移花端起一碗冰镇酸梅汤就喝起来,把她馋的紧紧揪着他的袖子不放,一会儿看看他跟前冰镇的,一会儿再瞅瞅自己跟前温热的,立即愁坏了,握着勺子的手动了动,情不自禁的就要往他碗里伸。

凤移花随手一推把自己跟前冰镇的另一碗推远,把喝干净的碗放下便坏笑道:“你可不能喝我这碗。乖,喝自己的。”说着便又端起那碗冰镇的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娇娘撇了撇嘴,瞪他道:“你就坏吧。明知我不能喝凉的,你偏要端着冒着冷气的酸梅汤跑到我跟前喝,怎有你这样的坏蛋呢,专门馋人是吧,哼!”说罢,起身远离他,跑到旁边的竹质长榻上就歪着去了。

“正让你说对了,爷专门气你,想瞧你气急败坏的俏模样呢。”他轻笑着跟了过去。

气不得,笑不得,娇娘只能拿团扇拍他。

他也不恼,悠闲自在的往她身边一趟便道:“我让人去接你父母弟弟过来了,明日应该就能到,我安排他们住在以前的姜府,那处我已让人重建了,日后,你何时想见他们都能见。如何?”他望着她笑话道:“往后可不能大半夜的跟我哭闹了。”

娇娘心头一暖,勾起他的一缕长发在手指上绕啊绕的,面色红讪,“谁哭闹了。”

凤移花轻笑一声,宠着道:“好,昨夜趴在爷怀里哭着睡着了的不是你。”

“你还说。”娇娘忙去捂他的嘴,凤移花抓着她的手坐起来,搂着她轻叹道:“以后若想父母了便跟我说。”

娇娘湿润了眼眶,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他们待玉娇娘并不好,只有一个弟弟还算好的。我的父母在别处,你、你信不信我说的话,若你想知道,我…”

“嘘。”凤移花轻点娇娘的唇阻止了她要说出口的话,“不用说。你只要记得我那次跟你说的话便是,再一再二不再三。”

想着他要把她做成干尸的话,娇娘就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的枕着他的大腿就乖乖的躺好,一边轻抚自己的肚皮,一边怔怔的望向了天上的明月。

她瞧月,他便瞧她,两厢追逐,当目光相撞时,娇娘浅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亦俯身在她鼓起若球的肚子上落下轻吻。

人,是不能太贪心的,娇娘想。

西市,杨柳巷,豆腐坊。

天气热,豆腐搁不住就坏掉了,近些日子生意也不好,可愁怀了玉父玉母。

“好在咱们家无暇能干,每次挑着两担豆腐出去,晚上回来总能都卖完。”玉母一边捡黄豆一边道。

“嗯。”玉父盘腿坐在炕上抽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眼袋耷拉的老长,眼睛浑浊着,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就道:“婆娘,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谁说不是呢。”玉母叹了口气。

“把那两件东西卖了吧。”玉父盯着玉母道。

玉母一顿,抬头瞥了玉父一眼,还不敢大声反抗,就轻轻的嘟囔了一句,“你总想着卖那对东西。”

玉父眼睛一横,抓起小几上的碗就摔到了玉母脚下,“咣叽”一声,玉母登时吓的黄了脸,一声不敢吭。

过了好半响,玉母才敢说话,“咱家也不是到了没米下锅的时候。”

“没见识的臭娘们,你懂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养出来的那个臭小子,他去年没考,今年难道还想让老子白养着他,要是不指望着他给我考个状元郎回来,我早撵着他跟人做学徒,给老子挣钱去了。老子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吃吃不上,喝喝不上供着他读书识字烧钱,你当老子傻啊。”

玉父发了一顿脾气,吧嗒吧嗒抽了半天烟,消了消火气道:“去把那对东西拿来,我这就卖了去,咱都几个月没闻过肉味了,也该打打牙祭了,再说了,你想留那对死东西也留不住,不是现在卖,将来也得卖,要是无暇真考上了,还不得给那些考官送礼啊。这东西卖了的钱左右也是花在了她儿子的身上,她地下有知也怨不了咱们。”

玉母想了想道:“卖也行,就卖一个吧,另一个是娇娘的。”

“臭娘们,你连人都卖了,竟还想着东西有她一个,我该说你蠢,还是犯傻呢。”

两口子正争执着,奉了命来接人的旺儿瞅着大门开着就走了进来。

一通寒暄,旺儿自报家门,禀明来意,这两口子登时就傻眼了,何曾想到,卖出去的闺女竟得了造化,带着他们也能享福了?!

去,怎能不去,有大屋住,有奴婢伺候着,还有享用不尽的山珍海味,傻子才不去呢。

这下也不用卖东西了,玉父忙去状元及第楼门口去找玉无瑕,这个儿子的臭脾气,他这个当爹的还是清楚的,生怕他犟着不去,二话没说,扛起来就走,连豆腐扁担都扔了。

第102章红颜白骨

朝雨过后,柳色青青。荷塘里花色潋滟,水面上锦鲤上浮,吐出一圈圈清清的涟漪。

娇娘坐在水榭里瞧了半响,融入这清幽宁静的景里,整个人也跟着安逸起来。打眼瞅见一朵熟透了的莲蓬,稍稍一伸手便摘了下来,正要剥莲子吃时,旺儿来了,说是她父母弟弟已然住进了贤德坊姜府,问她要不要现在见见。

娇娘一顿,脑海里便自动出现了一个画面。

吱呀吱呀的磨盘声停了,一个面色黝黑的矮个子中年男人慢慢走近了一个正低头捡黄豆的小女孩跟前,这女孩抬头,小小的脸虽未长开,却已见瑰艳之貌。

那中年男人眼睛浑浊,伸出粗黑的大手就要摸向这女孩的脸,正在这时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瞧见了,顿了顿,面色一拧,扑上来,猛地推开那男人,就没头没脸把地上的女孩打了一顿。

嘴里骂骂咧咧,恶声恶气,面上狰狞如鬼。

不知不觉娇娘把手里的莲蓬捏烂了,待反应过来时,抬头去看旺儿,便见他正震惊着。

“这莲蓬里面竟然烂掉了。”随手扔进了塘里,娇娘拿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不用了。你回去告诉无暇,让他好好读书。”

旺儿愣了愣,“玉姨奶奶,只有这些话让奴传回去吗?”

“嗯,就这些,你去吧。”

“哦哦。”旺儿忙打千退去。

一夜一日,一日一夜,不知不觉便到了千秋节。

千秋节,乃是圣上的诞辰,在兴庆宫百艳争辉楼下举行,当夜王侯将相,公主命妇举樽同贺。

盛况如何娇娘是不得而知的,只听府里的下人遗憾的说起过,那夜含光门、朱雀门、安上门城楼上洒了密密麻麻一层铜钱雨,百姓们额手称庆,争抢不绝。

“还是圣上有钱啊。”娇娘笑着感慨。

“圣上可是咱们大齐之主呢,岂能无钱。”朝云笑嘻嘻的道,“姨奶奶,奴婢还听银宝说,那夜皇城广场上还演绎了大型乐舞呢,都是宫中梨园里出来的姿貌美秀的宫婢,名字好像叫什么《千秋万岁》,是丽妃娘娘亲编的。”

“老奴也听说了,那夜皇城门大开,庶民们一拥而入,可算是饱了眼福了。早知道啊,老奴也该去凑凑热闹。”姜妈妈凑趣道。

“不急,不是还有明年吗,今年既如此盛大,明年也不会太简陋的,明年我放你们的假,都去看。”

“真的?”朝云顿时两眼放光,显得极为期待,“看不看乐舞不要紧,奴婢要去朱雀门上抢铜钱呢,听银宝说,那日等在城门下的人,捡来的铜钱装了两袖子也没装完呢,奴婢算了算,那不得有一两银子之多吗,奴婢明年定要赶早。”

姜妈妈一听就笑了,泼冷水道:“别指望了。也就是今年适逢圣上六十整寿,这才撒铜钱与民同乐的,明年散寿若还撒那么多铜钱,御史大人们就该说话了。”

朝云一听顿时撅起嘴来,心里更觉遗憾。

娇娘便笑道:“明年虽不是圣上的整寿,却是咱们家老太太的整寿,今年老太太的生辰是简办的,也没宴请亲朋好友,明年整寿,定会大办,倒时你还是有铜钱拿的,快别撅嘴了。”

“是哦,明年是咱们家老太太的整寿呢。”有了期盼,朝云顿时又高兴起来。

“别只顾着玩,没眼色的东西,姨奶奶跟前的茶冷了也不知重新给换上一杯。”

朝云吐了吐舌,端起茶杯赶紧忙活去了。

娇娘笑了笑也没说话,姜妈妈便低声道:“姨奶奶可听说了吗,咱们家大小姐定给万安公主家的嫡幼子了。”

“嗯?”娇娘一顿,皱眉道:“老太太不是不同意吗?”

“庚帖都互换了,老太太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姜妈妈神秘兮兮的凑过脑袋来和娇娘道:“咱们大太太呦,仗着娘家得势,也不是

第一回不把咱们老太太放在眼里了,先斩后奏,能耐着呢。”

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既连姜妈妈都知道了,老太太岂能不知?

这边正说着,春晖堂那边老太太就动了怒。

屏退了左右,老太太身边只留了喜儿,地上跪着大太太,左下首端坐着青阳侯。

屋里气氛紧绷着,老太太气的歪在榻上直喘粗气,喜儿心里着急,不停的给老太太抚胸顺气。

青阳侯给大太太使了个眼色,大太太会意,帕子往眼睛上一抹,眼眶顿红,怯怯的瞅了老太太一眼,便委委屈屈的道:“老太太,庚帖已换了,您看怎么办吧。”

心里却在得意,我还就不信了,凭老不死的你能耐再大,真还能去万安公主府上再把芸姐儿的庚帖要回来不成。

“母亲且消消气,既木已成舟,依我看还是就算了吧。何况,和万安公主府的这门亲事,门当户对的,也没什么不好不是?”青阳侯酌情的劝道。

老太太一口气憋在心里,歪在圆枕上翻来覆去的难受,一听青阳侯这话,猛的一推喜儿恨恨道:“你去给我泼他一杯冷茶,我没他这样的‘好儿子’!还有那败家娘们,也赏她一杯。”

“母亲。”青阳侯皱眉。

大太太先看了老太太一眼,随后盯着喜儿冷声道:“你一个奴婢,可得有点眼色才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眼下你虽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可一旦这老不死的蹬腿去了,你这小命可就抓在我的手里了。今日你若泼了我冷茶,明日我便能要了你的小命。

喜儿素来心性谨慎敏慧,哪能想不到以后,可这会儿她见老太太一人躺在榻上,孤立无援的模样,心里难受的厉害,想着老太太待她的好,她起身在桌上端起两杯茶,一杯泼向了青阳侯,一杯猛的泼向了大太太,干净利落,让人躲避不及。

“你这臭丫头!”在自己母亲面前,青阳侯还算克制,猛地站起身,拱手道:“母亲息怒,儿先去换身衣裳再来聆听母亲教诲。”说罢,顶着一身茶水拂袖而去。

“贱婢!”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鬓,大太太火冒三丈,大发雷霆。

喜儿垂眸回到老太太脚踏上坐定,淡淡道:“奴婢能活到现在是老太太怜惜,若将来老太太去了,喜儿自当相陪,不牢大太太费心,免得脏了您的手。”

“你!”大太太起身,指着喜儿,恼羞而怒。

老太太冷眼看着,伸手轻抚喜儿的头,看向大太太道:“你也滚吧。那是你的女儿,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儿媳告退。”大太太冷瞪了喜儿一眼,转身离去,门帘子都被大太太撞的哗啦啦作响。

老太太气极反笑,攥着喜儿的手道:“好丫头,我到底没看错了你,你的终身大事我放在心里呢,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喜儿摇了摇头,“奴婢一生都伺候老太太,哪里也不去。”

“说的什么傻话。”

正待此时,凤移花来了,瞧着屋里地上有些狼藉,便道:“老太太,这是?”

“没什么。方才教训了一顿你爹。来,坐这儿,咱们祖孙说说话。”

喜儿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凤移花今日穿了一件玄色云纹的长衫,腰间绑着一条兽头玉带,头戴墨玉冠,他一进来便吸引了喜儿的目光,只觉他凤眼生威,郎艳独绝,世间难有。

这女子,心里无知无觉住进了一个人,即便压抑着,也会从眼睛里,举手投足里表现出来,喜儿端了杯热茶来,赧然蹲身道:“花大爷,请用茶。”

“多谢喜儿姑娘。”凤移花含笑点头。

老太太那一双眼多厉害啊,悄没声息的把喜儿和自己的孙子打量了几眼,不做声的等凤移花吃了茶才开口说话,“花儿,你芸妹妹和万安公主府的这门亲事算是板上钉钉了,这也就意味着,咱们青阳侯府彻底的踏上了楚王的这条船。你心里要早有个打算。”

凤移花沉吟片刻便笑道:“老太太放心便是,我心里有数。”

老太太叹了口气,“再怎么说,那个都是你爹,他既已表了态,选了效忠之人,你还能撇得开吗?我虽是老了,可心里还清楚着,如今朝堂上怕是风起云涌了吧。我听说,圣上把几位王爷都留下了?”

“老太太依旧耳聪目明。”凤移花笑着恭维道。

“想不听也难。昨日,我娘家文信伯府来人了,话里话外是探我的口风,我从我那老嫂子口里还是能听出来的,她家出了个皇后,皇后生了二子,不争就是个死。撇开其他王爷母家不提,只说丽妃娘娘,如今协理后宫,隐有副后的凤威,她有楚王这么一个优秀有实力的儿子,她能不争吗?两虎相争,或是一死一伤,或是被人渔翁得利,这里头谁能保证你爹选的那个就是真龙天子,若有个万一,咱们凤家就完了。”老太太深吸了口气,重重的叹出,“再说你二叔,他心里想什么,至今瞒我瞒的密不透风,生怕我是我娘家的传话使者似得,这些日子来我这里也少了。都是不省心的。”

凤移花边给老太太捶腿边笑道:“老太太别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便我父亲不好,可二叔是聪明人,他总能保全自己的血脉。对了,老太太,玉姨娘就快要生了,孙儿请您给找几个可靠的接生婆,她年纪小,又是第一胎,这两天胡思乱想,晚上总哭。”

老太太一听就笑了,“到底还是小。这事我知道了,明天就把接生婆给你送过去。另外,产房可预备下了?”

“预备下了。”凤移花见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便接着道:“说是产期就在这两个月了,等她生的时候,老太太你帮我多留意着,扁素说这胎极有可能是男娃。”

“不是像,就是,我仔细瞧过你那姨娘,肚子尖尖爱吃酸,那身量从后面看依然如黄花闺女似得,这一准怀的是个男娃。若是女娃啊,她那身段早肥硕起来了。”

“真的?”凤移花故作喜悦的道。

“真的,祖母可不骗你。”老太太喜道。

祖孙俩又说了半响话,凤移花这才告辞出去。

他走了,喜儿的目光还没收回来,老太太把这看在眼里没做声。

门外回廊上,那一对蓝金刚鹦鹉“桑桑”“尼尼”的叫着,凤移花站在此处逗弄了半响,若有所思。

四王留京各有动作,身负宫城安危的羽林将军凤移花这里便空前的热闹了起来,三不五时的有人拜访,有人邀请。

时光匆匆留不住,弹指间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这日沐休,凤移花推了宴请在家休息。

香风轻拂,落花满庭院,他正惬意的躺在摇椅上让娇娘念诗给他听。

她那声线娇娇软软,念起诗来也搔的人心痒痒的,尤其是念到那句: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时,他眉眼笑盈注上一股坏气,伸手便去勾她那张张合合的唇里丁香。

娇娘也笑,挥手拍开,扔了诗集,拿起另一本来便道:“我家弟弟也会作诗呢,我读你听,顺便给提点改正的意见。话说,会作诗就一定会做官吗?用诗来考真的能考出一个人的真实水准和人品?”

“诗中自有那人的情怀,情致的高尚与否倒是能映射而出。你念吧,我听听他做的。”

“好。”

娇娘正要念时,便见银宝轻咳一声垂头走了进来。

“何事?”凤移花闭上眼,揉了揉额头。心里明了,无外乎是有人来拜访,或是一些不能推脱的宴请。

“回大爷,明威将军夏侯临求见。”

“夏侯临?”

“是谁?”娇娘随口问了一句。

“这倒是个跟谁也不沾边的。”凤移花想了想,起身道:“我去去就来。银宝,走。”

“是。”

娇娘见这个霸占了她摇椅的坏蛋终于走了,忙躺到摇椅上一摇一摆的享受去了,心里嘿嘿笑着得意。

阳光透过梨树射下斑驳影子照在娇娘的脸上,她把书往脸上一放,晃晃悠悠着便迷困了过去。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别个人却早已战战兢兢的过了好几个月了。

外书房院子里,凤移花和这明威将军一见如故,饮酒笑谈,投契的紧,便让人去叫爱妾来跳舞助兴。

这会儿彤姨娘正和秦姨娘闲磕牙,石桌上,瓜果点心足有八,九盘,地上满满吐的都是瓜子皮,她一见了银宝,心里便是一咯噔。

“彤姨奶奶,大爷有请。”银宝笑眯眯道。

彤姨娘看了秦姨娘一眼,笑的极为勉强,忙脱下皓腕上戴的赤金镯子要往银宝手里塞。

银宝后退,笑道:“彤姨奶奶这是作甚?”

“你拿着,我就问你几句话。”

“彤姨奶奶有话直接问奴便是了,无需如此。”

“银宝你这是看不上我的金镯子啊。”彤姨娘讪讪的戴了回去,忙道:“不要那我就不勉强了,我问你,大爷叫我去是想做什么?玉姨娘可在场?”

“大爷叫的是您,玉姨奶奶怎会在场。”银宝心如明镜,上次谣言的事儿便是他查的,便接着道:“彤姨奶奶还是别问了,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秦姨娘翘着二郎腿,仰着脸吐了口瓜子皮,讽刺道:“你去吧,早晚有这一天的,没瞧见连咱们厉害的大奶奶都栽了吗,还能跑了你我?别做梦了,去吧。早死早超生。”

“你什么意思?”彤姨娘瞪向秦姨娘。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难道不清楚?”秦姨娘扫了脸色发白的彤姨娘一眼,又嘲笑道:“你既做了便去承认,他还能吃了你不成?就你那小打小闹的,没伤着他的宝贝一丝一毫,他顶多也就把你配人算了。”

“你血口喷人,那谣言不是我传的,不是我,银宝,你相信我,不是我传的。”

秦姨娘嗤笑一声,“瞧瞧,你是老鼠胆啊,这就不打自招了。我都不屑的说你,你既要做,至少做到伤了她皮毛啊,你倒好,罢了、罢了,我都嫌你丢人。银宝啊,赶紧带着这蠢货走吧,我是再也不想与她为伍了。”

说完,拍拍屁股,扭着柳腰便施施然走了。

彤姨娘顿时慌了,手足无措,瞅着银宝在这儿,像是见到最后一棵稻草,忙紧紧的抓住,求救道:“银宝大爷,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在大爷跟前最是有脸的,求你了,我、我把身上贵重的钗环首饰都给你。”她忙拔下头上的一株蓝宝石金钗递到银宝眼前,“这还是我开脸做姨娘的那日老太太赏我的,很值钱的,银宝大爷,你快收下。”

“彤姨娘无须恐慌。”银宝瞧着她也可怜,便道:“大爷给你找的下家很不错,是个从四品的将军,为人豪爽,待妻妾公正,凭姨奶奶的姿色,跟着这位将军去了,只要好生伺候着,定有好日子过。”

“我不去,死也不去。”彤姨娘眼泪流了一脸,转身便跑,“我要去见老太太,我要求老太太给我做主。”

银宝收了笑脸,随手一抓便掐住彤姨娘的衣领给逮了回来,猛的将人摔到地上,冷下声音道:“彤姨娘,到了这会儿上您再去找老太太便没意思了。奴奉劝您一句看清形势,若此时您不从命,待这位将军走后,你觉得大爷会如何处置您?发卖了您倒还不至于,可配给府里小厮还是有可能的,您自己掂量掂量,是去给从四品的将军做妾享福啊,还是跟着一个永没有出头之日的小厮享福。”

“银宝大爷,真的没有回环的余地了吗?”彤姨娘用袖子一抹脸上的眼泪,可怜哀求道。

银宝冷脸摇头,“去还是不去?若是去,您便去屋里换上一身艳丽的衣裳,在那将军面前跳上一支诱人的舞蹈,一举将人拿下,从此荣华富贵还是您的,若是不去,大爷说了,他也不勉强,待他回来,直接将您配出去也就是了。”

彤姨娘呜呜的哭起来,看着银宝,满目恐慌,“若是、若是那将军待我不好怎么办?若是他家的夫人是只母老虎怎么办?”

银宝气笑了,直接道:“怎么,您还想咱们大爷给您把以后的路铺陈的平平坦坦的您才肯走?”

彤姨娘连忙摇头,从地上爬起来,把眼泪擦干就道:“我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吃苦了,傻子才想嫁给小厮做奴才呢。咱们大爷这里既容不下我,我去别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