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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看了半响也没看出这贱人要作甚,便嘲笑道:“怎么,在我这里念了十年的经,一时离了去还想念起来了?莫不是,你膝盖上那层皮便是犯贱,一时不跪着不舒服?”

“大太太,礼佛心要诚,戒贪、嗔、痴、很,如此,来世我们才会心想事成。”

大太太冷笑一声便道:“好一个贪心的贱人!如今你已诰命加身,儿子也不知用了什么肮脏法子混得了锦绣前程,而今夜你也即将喜抱金孙,竟还不知足?还要心想事成?你心想事成什么?莫不是要把我踹下正室之位,你来坐坐?!”

“婢妾并不想要你的正室之位。”姜姨娘转过身来看着大太太,淡笑黯然,“从我决定卖自己为妾以救重病的父亲时,这一辈子,我只希望能安稳渡过,再也没有别的奢求。这话,妾初进侯府时便跟您说过,可惜的是您始终不信。”

“你自然没有别的奢求,一举得男,侯爷有后,他拿你们母子当宝,拿我当根草,你们一家三口日夜在我眼前欢声笑语,好不圆满,可我呢?说得好听是侯夫人,在外面也是风光无限的,可实际上呢,我在这后宅之中却被你重重踩在脚底下,连气都喘不匀。不费吹灰之力,你成了这后宅真正的女主人,呵,好一个没有别的奢求啊,我若真信了,如今我在侯府里就是个重病在床的活死人!”

“姜洛水,收起你那副讨人厌的嘴脸吧,你骗不了我,你今夜来我这里猫哭耗子,不就是怕我‘一时兴起’加害了你那宝贝金孙吗,你放心便是,这会儿你们风头正劲,我便是想出手,也不急于一时,还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好‘玩’,生出来了才好‘玩’,那可是我的庶长孙,我自然得多‘疼疼’他。呵,我这话说的早了,生出来的还不知是个什么呢。”

春景阁正堂,卧房,凤移花坐在床上,嘴角衔笑,佞邪眼冷,喜儿则站在离床不远处俏生生立着,她没有抬头,正春心萌动,羞涩难言,心里想着,花大爷既让她伺候更新,这便是接受了她的意思吧,正喜不自禁时,便听那人道:“脱衣裳。把自己脱的光溜溜的爬过来,爷这便宠幸了你。”

喜儿愣然抬头,不可置信的道:“大爷您说什么?”

“说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让你脱光爬床,若不脱光爷如何下手破你的处儿,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念及你伺候老太太有功,爷岂能不满足了你。你老老实实呆在爷身边,爷会赏你一口饭吃的。”

一霎,那羞红的脸便褪去了颜色,白的如同老太太那一头银发,她浑身颤抖,整个人像极秋日凋残落入冰冷湖水的花瓣,只来得及一个旋身的飘荡,便被水下的鬼扯了进去,勒紧她的脖子,呼救不能,片刻便没了气息。

“大爷,奴婢并非、并非…”并非什么,她已说不明白,只是不知不觉的,泪就糊了满脸。

血腥味儿浓重的产房。

第一胎生的艰难,三个时辰过去后,娇娘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软绵起来,汗落如雨,湿哒哒的黏着她不舒服,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拔河,一个叫她放弃,只要晕过去,眼前一黑,什么痛苦都没有了,管她来世今生,命运几何;一个叫她坚持,只要接着忍下去,当肚子里的肉球被挤出来,她就能看见一个真正意义上同她血脉相连的小宝贝。

眼前白花花一片,混混沌沌,她似看见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冬去春来,枯叶花红,那一粒豆子就长大了,小宝贝迈着摇摇晃晃的小步子,咯咯笑着向她跑来叫妈妈。

竹棍猛的被她咬断了,她用尽力气终于喊了出来,也在那一霎,她的肚子空了,一个血粼粼的孩子被稳婆扯了出来。

“哇——”

破晓黎明。

原来她的孩子要选一个满是光明的时刻才会出来。

“娇娘…”凤移花猛的站起冲了出去,自己撞到了人都不觉得。

喜儿捂着被撞疼的肩膀,趴在地上,泪,戛然而止,整个人僵若木偶。

“生了——”

“是个男孩。”

折桂堂。

“真是个男孩?!”大太太重复一遍,猛的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初阳东升,五彩的光线遍洒大地,产房里的血迹被能干的丫头们擦洗的一丝不剩,褥子换了干净的,是娇娘喜欢的凤穿牡丹纹珊瑚红色的,窗户打开了,最后的一丝血气也被暖阳挤的无处可逃,屋里还烧起了百合香,清香很快充斥了屋子,焕然一新,再也没了和死亡亲密相连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殷红和腥味儿。

凤移花抱着娇娘,娇娘怀里是她拼尽所有生下的宝贝,小小的脸,白白的皮肤,小红嘴咕嘟咕嘟裹吮着小舌头,真是玉雪可爱啊。

站在窗外,喜儿瞧着凤移花,只觉他眼睛里全是那对母子,他被她们塞的慢慢的,边边角角都是她们的倒影。

这才是真正的大爷吧。

他不风流,也不无情,他是把所有的真实都给了别人。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即便把自己送上门去只求做他身边的影子也是多余。

喜儿转身,黯然离场。

这样一个男人是她所求,只是和她无缘。

强求无意。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只虫子,是稳婆。

第36章落地成灰

“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表妹,表哥可说的对吗?”他挑起柳月的下巴,看着她惊慌的眼睛道。

“表哥,夜深了,我们、我们安歇吧。”她目光闪烁,避而不答。

外面雷电交加,她怕的要死。

“表妹没有什么要跟表哥交代的吗?嗯?”他语调温柔,声腔惑人,真个能让人不小心醉死了去。

柳月摇头,目光闪烁,“那日确实是表哥没有留宿月儿这里,月儿人卑力弱,不能替表哥掩饰过去,是月儿笨。”

“不,你不笨。罢了,如你所想便是。”

她顿时欣喜,娇怜怜的喊了一声,“表哥。”

然而,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是否真如她期待的那般,只看明日清晨的结果。

门外,银宝满面寒霜站在抄手游廊上,金宝则蜷缩着坐在栏杆上,等看见卧房的那盏小灯也灭了之后,便道:“咱们走吧,相信大爷,今日之辱必会还击。”

“谈何容易。”银宝摇摇头,叹息一声,拢着手,踱步离去。

金宝随之跟上,面色不忿,“不是你说的吗,人无欲则刚,只要往后咱不吃他家的饭,不求他家办事,谁也不能糟践大爷。”

“说是这般说的,可你忘了吗,姜姨奶奶还在侯夫人的辖制下,那可是爷的生母。”

金宝磨了磨牙,冷哼一声,头一横就大踏步走远了,撂下话道:“我去巡视一下秦姨奶奶找来的那几个短工。”

“去吧,府里也没个护卫寻院,女人又突然多了起来,免得出事。”

“咔嚓!”一声响雷,铁柱像是屁股被芒刺扎了一下似得,猛的跳了起来,推开身上的女人就跑了出去。

蒙着红面纱的女人使劲捶了一下炕,掩上衣襟,匆匆离去。

铁柱梗着头往外跑只想躲开那“狐仙”,不想他对这府里不熟,抬头四顾,周围黑漆漆的也不知到了何处。

“铁柱哥。”

他猛的回身,闪电倏然劈下,便看见了一张苍白的小脸。

“娇娘…”他激动的无以复加,抬脚就往前走了几步。

“别过来。”她低叫一声。

“轰隆!”

又劈下一道闪电,这一回他看的清楚了些,娇娘正穿着一件暗纹斗篷扶着柱子站在回廊上。

“你怎会在这里。”铁柱僵立在院子里。

“我怎会在这里,你真的不知道吗?”娇娘惨笑,“我正要问问你,你为何来了这里。”

“我、我不知你在这里,我只是来帮工的。”铁柱结巴道,“你哭了,别哭,别哭。”

他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看不得他的小娇娘哭,但凡她哭,他就心疼的要命。

“你想毁了我吗!”娇娘压抑着低吼。

“不是,不是的。”你怎么会那么想。

“那你为何来这里,来打扰我的生活。你后悔了是吗?可是晚了。”她掩面低泣,“铁柱哥,你走吧,有人要用你陷害我,你不知他身边有好多美女蛇,我就要被吃的骨头不剩了。”

铁柱一怔,脱口而出,“我带你走。”

雷声轰隆淹没了她的低声嘶吼,可铁柱还是听清楚了,“小树林里,你为何不带我走,现在,晚了。你滚!”

“娇娘,奔者为妾,我不能委屈了你。”

“别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能帮你什么吗?”

墨色深夜,当闪电再劈下是,那红柱旁便不见了玉娇娘。

铁柱如置身梦中,恍惚捶头,今晚上他到底是怎么了,先是一个骚浪,女人,后是一个狐仙,再后来竟然娇娘也出现了。

这诡异的姜府,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掉头,沿原路疾跑而去。

“蠢货,送上门的都不吃。”回廊上,秦姨娘一边扯下头上的纱巾一边咒骂,在月亮门处冷不丁和一个进来的小厮撞在了一处,可把她气坏了,劈头便骂:“哪个不长眼的撞老娘,找死吗。”

“呦,是秦姨奶奶啊。”金宝躬身后退,连忙打千作揖。

“呦,是金宝大爷啊,我当是哪个胆儿肥的呢。”

“姨奶奶这是打从哪儿来啊。”怎到了这偏僻的地界。

秦姨娘虚张声势,“我去何处还是跟你交代,咸吃萝卜淡操心,滚蛋,别挡老娘的路。”说罢,拂开金宝匆匆溜走。

金宝呸了她一口,沿着秦姨娘来时的路径往下人房去,等走到那几个短工院子门口时,猛的停住脚,低骂道:“作死的畜生。”

气冲冲撞开了所有的屋门,张口便吼:“都给我滚起来。”

“这位大爷,深更半夜的,可是有何吩咐?”铁柱擎着烛台率先出来,弓着腰讨好的问。

金宝张了张嘴,他还没蠢的没证据就随口乱说,挠了挠头便道:“查夜。”

“噢噢,原来是查夜啊。”住在东头屋子里还没睡醒的爷几个懦懦点头,王大叔把自己人数了一遍,数来数去都差一个,心脏顿时一塞,颤巍巍的看向铁柱,“瓜瓜呢。”可别是去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去了,他们要被那死小子连累死了。

“瓜瓜?”铁柱端着烛台在院子里照来照去,“半夜时,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听着动静像是出去撒尿了吧。”

“可能歪在哪里睡着了也不一定,我们找找,大爷,我们这就找啊。”王大叔的儿子也端着烛台在院子里找人。

金宝冷笑,“莫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吧。”

“他一向老实,不可能,不可能。”王大叔急的浑身冒冷汗,没头苍蝇似得在院子里转悠,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烛光,便听王大叔哎呦一声,不知踩到了什么,咣叽一声就摔倒在地。

“爹。”王大叔的大儿子赶紧来搀扶。

“嘿,在这儿呢。”铁柱往地下一照,便见瓜瓜正光着腚躺在墙角下,浑身已经冻的青紫,昏迷不醒。

“大爷,您看,一个也不少。”铁柱谄笑道。

“呔!怎么是光着的。”金宝的目光逡巡着这几个人,恨不得吃了他们。

“这小子从小就喜欢裸睡。”铁柱立马解释道。

“是、是,他最喜裸睡。”王大叔立马跟着附和。

此时,噼里啪啦的便下起了冰雹,狂风大作,冷的人直打寒颤。

金宝抓了抓头,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都回去睡觉吧。”提脚便走,心里存了事,步履匆匆,只想回去跟银宝说说,他脑子聪明,一定知道这里头的鬼。

待他一走,王大叔等人便慌了,这瓜瓜莫不是撒尿的时候被冻死了吧。

秦姨娘一回到自己的卧房便吓的猛灌自己茶水,暗怪自己不该把持不住去弄那根铁柱,这事要是被大爷知道,她少不了一个死啊。

“这可怎么办,怎么就那么倒霉遇上了金宝。巧儿,死丫头,出来。”

“姨奶奶。”巧儿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双眼已肿的跟核桃似得,见着秦姨娘便使劲磕头,“姨奶奶饶命。”

秦姨娘心存邪火,拔下自己头上的金簪子便戳她的后背,“我不是要你给我把风吗,你人呢,啊。”

巧儿哭叫着躲避,“奴婢怕,怕啊。”

“你怕什么,有事儿我顶着,跟你有甚关系。”

戳了一会儿,火气降下去不少,她强自镇定,怨恨道:“这能怨我吗,还不是那冤家,我这都大半年挨不着他身子了,你说咱家这大爷是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能人道了。”要不然,他怎会宁愿看画册也不要她。还有那个蠢货,像她这么活色生香的美人,他竟然不要,一个个的都怎么了这是。

“我又不是人老珠黄。”她呜一声就哭起来,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老了。跑回床上捶被嚎叫,“老天爷啊,我没法活儿了。”

巧儿跪在地上哭个不停,抽噎可怜。

冰雹像玻璃珠子那么大,从天而降,砸在人身上怪疼的,娇娘不走正门,从窗户上爬了进来,本以为万无一失,当她落地时,便和小草大眼瞪小眼。

昨夜拼拼乓乓,也不知下了多久的冰雹,她本以为自己会彻夜不眠,毕竟别人霸占了她的东西不是,然,在小草的催眠曲下,她竟是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只是翌日清晨她醒来的早,鼓声还未起,天黑如沉墨时,她便梳洗整齐,穿戴妥帖的等着凤移花的到来了。

这个男人至少没有让她失望,她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临走时朝她一笑,意味盎然,她感受到他的纵容,心中熨暖,倏然便想起一句话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也许,他纨绔风流的皮囊下还住着另一个灵魂。暗自啧啧,摇头甩去,

他走之后有半刻钟,狂风乍起时,吹的院中梅花乱飞,枝摇横斜,天际滚滚而来惊雷,倾盆便下起一场大雨,瞬息又将梅花从肃冷的空中打了下来,沉没入泥土里,落红有情皆化作春泥更护花去了。

滂沱大雨一直持续到天空泛白时才稍有停歇,趴在窗前,她便看见姜妈妈顶着一把水墨丹青的油纸伞匆匆跑来,泥点湿了裤脚,脏了裙摆,那总是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也东倒西歪的,形容十分狼狈。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如此失仪的姜妈妈,心里却觉甚好,生而为人,哪能处处端着,狼狈一回未尝不是畅快事。

只她一来便训斥小草,训完了小草又来劝她。

“如夫人,外面风雨交加,雷鸣电闪,怕是…反正,咱们还是关上窗户老实呆着吧,老奴继续教您绣花,今儿个咱们学习一种新针法如何?”

“怕是什么,妈妈怎不说完,妈妈怎又犯了说一半留一半的毛病,我这人可笨着呢,从来都不会猜谜语。”她笑盈盈望着她,存了逗弄这老妈妈的心思。

大雷冷不丁劈下,惹得姜妈妈哎呦一声,把小草推搡出去,紧紧关上门,匆匆爬上塌,不经过她的同意便把窗户紧紧关闭,然后坐到她的对面,面容萧肃畏惧,神神秘秘的道:“您难道就不怕吗?”

娇娘顿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道:“怕什么?”

姜妈妈咽了咽口水,指着老天道:“雷神电母啊。那是专门劈妖精的。”

娇娘猛然醒悟,懒洋洋的又推开窗趴了回去,“妈妈说的莫不是九天雷劫。”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姜妈妈赶紧点头,“老奴冒着大雨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您的。”

“妈妈有心,只是我却不需要。若是雷神电母能一个大雷下来把我劈回家里去,我是感激不尽的。”

“真的?”姜妈妈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暗想这一尊还是大神呢,随即便放松身子,笑道:“您是想家了?”

“想了。”她双手置在窗栏上,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背上,目光飘向远处,看着那一道撕裂天空的雷电,她真想愿望成真。

“妈妈,讲个神志鬼怪的故事听听吧。”

“这怎么好呢。”故事里的狐仙花妖啊,要是您的姐妹亲戚那可怎么好呢。

娇娘可是被这姜妈妈逗笑了,乐呵道:“您讲讲吧,怪无聊的。”

“那行。”姜妈妈清了清嗓子,“老奴要说的便是和雷神电母有关的,这还是小时候我祖母给我讲的,今儿个借花献佛也跟如夫人讲讲。说是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秋收的一日,稻谷满满的堆在场里,村长怕有人偷,便遣了一个鳏夫老翁睡在那空旷无人的场里看着,入夜了,原本月明星稀,忽然就骤雨狂风,打雷闪电,把这老翁给惊醒了。老翁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了,半截身子埋黄土,心里也没甚畏惧,且能活到他那个岁数,也算是人老成精,见多识广了,他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坐到一块大青石上抽烟袋,倏然,一道影子闪过,哧溜一下钻到他的蓑衣下便消失不见了,随即便见那雷啊电啊就一个劲的围着老翁乱劈,可凡人无罪,老翁高寿不是该死的时候,便是神仙也不敢随意抹杀,就这么打了一阵子,鸡叫三声,天蒙蒙亮了,这老翁终于开口说话了,张口就说:都走了,大仙也走吧。”

“原来是只妖精吗?”娇娘听的趣味盎然。

“可不是。”姜妈妈面上颇有点神往的意思,继续道:“在老翁蓑衣下藏了一夜的仙家这才动了动身子现出了原形,您猜是什么?”

“是狐狸?”

“不是,是一只黄大仙。”姜妈妈见娇娘懵懂,念了声佛轻声道:“罪过,罪过,就是黄鼠狼啊。”

“哈?!”娇娘恍然大悟,“那后来呢,这黄大仙是不是报恩了。”

“那可不是。”姜妈妈笑的合不拢嘴,“这黄大仙给老翁磕了三个头,黄光一闪便不见了,到了第二天,老翁就在自己家里发现了一堆金子,福荫了后人。这难道不是知恩图报,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吗。”

“的确。”

外面雨停风歇,一线天光从东边露头,娇娘精神一震,便笑道:“姜妈妈,咱们去藤萝香榭赏君子兰去。”

姜妈妈不知娇娘打的什么主意,顿了顿猛的反映过来,藤萝香榭可就在柳姨娘那院子的对门啊,但凡柳姨娘院子里的丫头们出来要个早膳便能看见她们。

如此,这位可是要先下手为强,先给那个新晋上的姨娘一个下马威?

这不对啊,不像如夫人的风格。

静观其变吧,她一个老奴只有听命的份。

便道:“如夫人,您且先等等,容老奴带着丫头们先去把那香榭打扫收拾一番您再过去。”

“也好,妈妈去吧。”

她一走,娇娘便也下了地,出了门,静静在回廊上站着,便见青石板小路上满是残红枯叶,一夜经霜,清晨落雨,老庄横斜的梅树也如丧失了元气一般,无精打采,枝条上的花不是缺了一半,便是萎蔫垂头,看起来伤痕累累。

娇娘摘下一朵完好的插在自己的发髻上,樱唇一弯,垂眸妖艳,那一双盈盈水眸中似含情无限,又似空无一物,决绝落尘。

潇潇雨歇,半个太阳从乌云的遮挡下悄悄露头,她抬头看了看,见黑云仍是聚拢在这一块天空不散,想着该是还有雨,不想她才落下这想头,顷刻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雨点如针,荡起地上水坑圈圈涟漪。

亭台楼阁,雨意空蒙,她顿觉自己也雅致了不少,便道:“去拿一把最好看的伞来。”

她也来那么一回诗意的雨中漫步如何?

这让她想起一首久远的诗,那似乎还是上高中的时候背诵过的。

我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多么美丽的邂逅,却也是伤而不哀的少女心中的永不能忘却的涟漪。

藤萝香榭,春日便是乘凉的佳处,到了冬日,四面大窗一关,便成了花房,这里面的君子兰似乎都是前任主家留下的,每一盆都是名品。

她一进来便被满室的植物清香勾出了心魂,再抬眼去看那些或嫩黄,或橙红,形态端雅大方的花卉时,瞬时眯眼微笑,喜欢上了这种花。

姜妈妈真是个可心的人,这短短的功夫便将此处布置的舒适温暖。

地上铺了一块五福捧寿的毡毯,花架前置一张贵妃榻,榻上搭灰鼠皮的松软垫子,她的脚边不远处放着一盆搭有镂空花雕金罩子的火盆,正对面是一张四脚圆桌,左右配了几张圆鼓小凳子,桌面上茶香袅袅,四色点心果子都码放好在浅绛彩攒盘里,她满足的叹息,笑着道:“似乎我已离不开妈妈了,妈妈实在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