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如风说的就是他吧?王晓晓赞叹。

伙计将那叠碗搁到小桌上,一件件向她展示介绍。

“这是青花瓷。”

“这是白瓷的。”

“这是雨过天青。”

“这是凡城彩。”

“……”

虽然不懂鉴定,不过这些瓷碗的确个个都很漂亮,工艺甚好,形式古拙大方,大小各异,其中以青白二色居多,有的上面还加了彩绘。

王晓晓拿起一只,仔细瞧了一阵又放下。

书房里摆碗,似乎有点不妥吧?

她望望四周,疑惑:“除了碗,还有没有别的?”

“有!”伙计一溜烟又从面前消失了

可不能花了银子买到假货,得多走几家看看行情,王晓晓本就是抱着见识学习的目的而来,并不急着买,心想等等就拿价钱太贵做借口,直接溜吧。

打定主意抬头,伙计又站在面前了。

这次,他左手托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大大小小十来只瓷杯,右手却拎着两把青瓷茶壶和一只白瓷酒壶,颈间夹着个彩绘细颈瓷瓶,左腋下是一个瓷枕,右腋下却是只碧绿色的瓷茶缸。

他练过杂技?王晓晓惊叹,这里当伙计的也不简单呐!

“这些都是小店最上等的瓷器了,”伙计费力地弯下腰,将手上的盘子放到桌子上,喘了口气,这才一件件取其他东西,“姑娘慢慢儿挑吧。”

王晓晓点头,不解:“怎么都是瓷的?”

听她问,伙计不由愣了愣,这一松神,腋下那只还没来得及拿下来的碧绿茶缸竟直直落下,“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王晓晓惊得跳起来:“这……”

“不妨不妨,”伙计忙笑着安慰,蹲下身收拾碎片,“姑娘先坐坐,小的收拾一下,不然叫人踩着,割到脚就不好了。”

“你们掌柜不会怪吧?”

“没事没事。”

“真没事?”

“是啊,哪天不打破两个?也不值几个钱的。”

哪天不打破几个?王晓晓正担心着要被敲诈,闻言不由愣住,这可是古玩啊,居然说不值几个钱?这家古玩店的老板真有钱真大方!

“你们这全是瓷器?”

“那是,”伙计笑嘻嘻道,“我们古家瓷器可是凡城名店,百年老字号……”

古家瓷器?王晓晓失声:“这……这是古家瓷器?”

“姑娘不知道?”伙计抬头,一脸诧异。

“……不是古玩瓷器吗?”

“古玩?”伙计更惊讶,“什么古玩,外头那招牌上都明明白白写着,古家瓷器嘛!”

糟了,那个字莫非不是“玩”,是“家”,眼花看错了?王晓晓马上跳出门外,仰头再仔细看了看招牌,还是摇头——切,那明明就是个“玩”字,老娘小学就学过了,用了这么十几年,怎么突然变成了“家”!这两个天差地别的字也能扯到一起?

伙计还是像见鬼一样瞪着她。

王晓晓揉揉眼睛,再次看向招牌,不服气:“你来看,明明是玩字啊!”

见她语气这么肯定,伙计的信心也有些动摇,赶紧走出门一瞧,还是笑了:“姑娘真是会说笑,诓小的不识字呢,不瞒姑娘,小的却也上过两年学的,那分明就是个家字嘛!”

少年(惊讶):王大女侠乃是一代女中豪杰,武功高强,行侠仗义,出口成章,真想不到她竟会不识字!

某大(点头叹息):这正是王大女侠平生一大憾事。

少年:真是可惜!

某大(正色):这就是王大女侠留给我们的一个深刻教训,作为年轻人一定要明白知识的重要性,引以为鉴,用心做学问,才能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江湖的人,古人云,一寸光阴一寸金,岁月不饶人哪,到老再后悔可来不及了,正所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切,谁说我少壮不努力?我还拿过年级第一!”

沉默。

少年(望望四周,莫名其妙):有人在说话?

某大(打个寒噤):没有吧……

第二卷:我爱江湖 落魄英雄

虽然王晓晓早知道这个江湖很怪,但没想到会怪到这种程度!好好的“玩”字,到这里居然变成了“家”!大受刺激之下,她心里郁闷得,鉴赏古玩的闲情半点也没了,转身就要打道回府。

“这可是祖传的东西,真要当?”

“事儿急,拖不得!”

“算了,当吧。”叹气。

“……”

眼见那对夫妻抱着一把古剑走进一家店门,王晓晓马上来了精神,老用师兄大人的钱不是办法,自己早就想当了那张“藏宝图”,不如趁此机会换点银子花花!

当铺掌柜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面白有须,很有福相,此刻他正抚着剑身,眯起眼仔细观察,那对夫妻神情紧张地望着他。

王晓晓忙凑过去。

片刻。

“的确是武林大会英雄剑,可惜,只是四五百年的东西……”

那对夫妻大惊,男的忍不住道:“家父当年曾亲口说,这剑是七百多年前的古物呢,怎么才四五百年?”

“绝不会错,顶多是五百年的东西!”

二人愣。

“别是老爹记错了?”

“不会吧。”显然男的也拿不准。

要上当了!王晓晓惋惜,看这对男女文文净净的模样,不是养尊处优,至少也是没经历过什么事的,难怪没经验。

果然,见二人不懂,掌柜更加得意:“这些东西老夫不知见过多少,岂会骗你?七百年前的英雄剑,剑身上都有武字记号,你们看看,这上头有没有?”

夫妻二人似懂非懂。

“那……能当多少?”

“顶多三百两!”

“才这么点儿?”惊呼。

“四五百年的东西,三百两已经很够了,”掌柜把剑往柜台上一搁,“当不当,你们看着办吧。”

眼见这对夫妻要上当,王晓晓实在忍不住,不觉用脚轻轻碰了碰那女的,不着痕迹地递个眼色,意思是拿剑走吧,他肯定会加的。

可惜二人心无灵犀,那女的不仅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反倒双手紧紧抓住剑往丈夫身边挪,防备地瞪着她,生怕她抢似的。

我长得很像抢劫犯?王晓晓那个郁闷

“能不能……四百两?”男的小声问。

“想必你夫妻二人也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这样吧,老夫就再给你们加五十两,作个死当。”

死当?夫妻不舍地看着祖传的宝剑。

“再加点?”恳求。

“不行!”

“不当了!”还剩点骨气。

“二位请便。”掌柜瞟了瞟他,坐下。

好!王晓晓立刻大喜,一个劲儿丢眼色示意他走——求什么呢,走吧走吧,我保证不出门,这老头一定来求你了。

那位丈夫一愣,果然会意,拿起剑就要离开。

掌柜开始紧张。

谁知就在这紧要关头,旁边的妻子拉了拉他,轻声道:“那事儿可拖不得……”

老婆的话最管用,听她这么一说,那男的立刻就泄了气,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阵,终于狠下心:“当!”

王晓晓摇头,这可不关我的事了,怪就怪你老婆吧

“姑娘,你也要当东西?”

“是啊,”王晓晓摸出那张一百元人民币,往柜台上“啪”地一拍,“我要当这张祖传的藏宝图!”

听到藏宝图,掌柜二话不说,立即开始鉴定。

话说这张人民币先是被殷皓以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当了,后来又被师兄大人以一千两银子的高价赎回,真是经历曲折身世坎坷。

看掌柜眯着老眼瞧得颇为吃力,王晓晓不觉疑惑,这里没有放大镜?

摸摸。

看看。

掌柜不愧是识货之人,很快被人民币的特殊制造工艺给镇住,虽然两眼发亮,面上却还是一副怀疑的模样:“这藏宝图怕是……”

王晓晓不急:“您老人家是好眼力,我也不多说,看里面这个神仙,绝不会有假!这张藏宝图可关系到一大宗秘密宝藏呢。”

“老夫倒是听说过此物,我们周记当铺的华山城分店也曾经收到过一张,后来被人赎回去了。”

“就是这张!”还要了我师兄一千两,你们好黑,今天不赚回来,我的姓倒过来写!

“如此宝贝,姑娘怎会舍得当?”怀疑。

王晓晓马上黯然神伤:“伯伯,实不相瞒,我本是孤身一人来凡城投奔亲戚的,谁知一年前他们竟已搬走了,如今我身上的钱都用完了,只好当了这祖传的宝贝,凑点路费好去找他们。”这个故事向来都很经典。

由于表演太逼真,掌柜立即面露同情之色:“姑娘放心,凡城是叶盟主脚下,不会有人欺负你,只望你早日寻到亲戚吧。”

王晓晓抹了抹眼,重重点头:“恩!”

“这藏宝图……姑娘想当多少?”

“一千两。”狮子大张口。

“不行,”掌柜直摇头,“姑娘先听听老夫这番话可有道理,这藏宝图虽然稀奇,但其中秘密必难参透,老夫收来也未必有用,不瞒姑娘,如今怕也只有我们周记当铺敢收这种东西,明人不说暗话,若是平常,这顶多也只当五百两,姑娘既孤身在外,又急需银子,老夫有心帮你一把,就八百两收了,姑娘细想想,如何?”

这宗宝藏确实太缥缈了,王晓晓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不过还是想再试探一下,于是道了声谢,拿了人民币就要走。

果然——

“就依你,一千两!”掌柜狠下心,见她回头忙又补充,“须是死当,否则姑娘自便!”

“好。”赎?我笨呢!

我王晓晓也有钱了!想不到掌柜伯伯虽然是奸商,倒也不乏同情心,除了那一千两银票,还附送了几两碎银子,一个劲儿嘱咐路上小心,好人不多啊,赶明儿做个放大镜谢谢他。

正在高兴,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来。”

“你是……”

“逍遥派,慕容公子。”

“是他?”戒备之心顿时消除不少,王晓晓却还是有点怀疑,“他叫你来做什么?”

“那害姑娘的人已经查到了。”

“是谁?”

“过去说。”

巷子。

“到底是谁?”王晓晓迫不及待。

他转身:“我。”

一柄剑直直刺来。

多次大难不死,胆子已经被锻炼出来,王晓晓居然丝毫不觉害怕,这杀手也太有个性了,不过我是谁?堂堂女主!曾经历N次险境都没有死成,就不信会让你给砍挂了。

果然,剑还没有刺到王晓晓,这人就已经倒下。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站在面前,手拿大刀,头上戴着帽子,帽沿压得低低的,几乎将那张脸都遮完了。

小强定律!王晓晓退后几步,不敢看尸体,只觉得救命恩人很熟悉:“你……”

“王姑娘。”抬脸。

“是你!胡——”

那个“乐”字还没叫出来,就被胡乐使眼色止住,他望望巷口来去的人,低声道:“胡某去年曾在这里杀过几个人,仇家不少……”

王晓晓点头:“你怎么来了?”

胡乐将面前的尸体踢开:“换个地方说话吧。”

很不起眼的茶楼。

“前日,逍遥派有位姓柳的公子找到胡某,说一个叫慕容近的人要与胡某做笔生意,”胡乐松了口气,“不想却是要胡某保护姑娘,还好来得是时候。”

慕容近?对,他也是逍遥派的人,已经知道内部有人对自己下手了吧?王晓晓心中一热,那位弱弱的帅哥为人真的很好。

“只怕还会有人来,虽有胡某在暗处护着,姑娘也要当心。”

“我住在师兄家里,没事,”王晓晓移开话题,“你总干杀手这行也不是办法,不如改名换姓,做点别的?”

胡乐摇头不语。

王晓晓倒猜着了:“没本钱?”

“不瞒姑娘,胡某自小为父母所弃,别无所长,不过是靠着这身力气与本事吃饭,接生意也没挣下什么积蓄,上次只因那人出价五百两叫我杀你,这才应了她,想着做了那票正好洗手不干的,不想……”

果然是落魄英雄!

“慕容近叫你保护我,怎么不给钱?”问出口,王晓晓马上又猜出了些,上次自己饶了他,他这种人最讲情义,听说要保护的人是自己,是绝不会收钱的。

“我先借你点吧,”她特意将那个“借”字说得很重,拿出那叠银票塞给他,反正师兄大人钱多,“这是一千两,你找个地方做点别的生意,应该够了。”

胡乐颇有些无措,涨红了脸推辞:“胡某已欠了姑娘一命,如今怎能……”

“不是给你的,是借,”王晓晓打断他,“反正我又不急用,也是白放着,不如先借你做本钱,将来赚了再还我,怎么样?”

见她态度坚决,胡乐默然片刻:“多谢。”

“这儿有你的仇家,你还是快走吧。”担心。

“不行,姑娘有危险。”

“难道有谁比我师兄还厉害?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胡乐坚持:“虽说如此,但就怕那些小人明的不成,暗里使出些卑鄙手段,还是当心为好。”

“我会当心的,你快走吧。”

再劝了许久,胡乐终是拗不过她,只得站起身,拱手:“那胡某就告辞了,姑娘之恩,他日必定……”

“我知道,你还是快走吧,以后也别再杀人了,”王晓晓打断他,拿出块碎银子往桌子上一丢,“小二,结帐!”

互相道别后胡乐便走了,巷子里的尸体已被发现,满街都在议论,王晓晓急急回到萧园,发现萧夜已经回来了,正等着她吃午饭。廊外阳光灿烂,金色发冠闪着微光,黑色衣袍也显得明朗许多,俊脸上神情淡淡的。

“一个人还敢出门?”皱眉。

王晓晓知道这是此人表达关心的方式,于是一边跟着他往前走,一边老老实实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慕容近?”听到这个名字,他倏地停住脚步,俊脸上也有了怒意,“说是他派的人你就信了?不知深浅!”

王晓晓赶紧陪笑后退:“一时大意嘛,不过他后来真派了胡乐保护我,这不没事了……”

一只手将她拎到面前。

“没事?”

“有有……”不要动不动就拎我好不好!王晓晓心砰砰直跳,急忙解释,“其实他好象不太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