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荫蹙眉望着外面。

原来她真的失忆了啊!既然失忆了,一定会忘了自己,忘了那个带给她那么多伤害的小舅爷…

想到这里,他的心竟然隐隐有些疼痛。

柳荫转身看着乔叶和乔枝:“她现在在哪里?”

乔枝开口回道:“禀国公爷,玉姑娘在稻阳城西的冯家花圃。”

柳荫眉毛扬起。

乔叶补充道:“玉姑娘饿晕在冯家花圃门前,被冯家收留了!”

“哦…”柳荫只是“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冯家花圃并不大,经营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花卉,不过是些月季、玫瑰、蔷薇、兰花、文竹和滴水观音之类的常见花草。

这日天还灰蒙蒙,十四岁的玉润就和冯家十三岁的大儿子冯明文一起上路了。

冯明文拉着放满花草的平板车,玉润走在后面照看着,免得被人给偷了。

等他们走到稻阳城的西城门,城门已经大开了,两人进了城。

冯明文推着车,玉润开始叫卖:“香喷喷的月季花儿,又红又香惹人爱!绿油油的名贵兰草,很好养很便宜喽!”

听着她怪里怪气的叫卖,小少年冯明文的脸上现出些笑意来。

到了中午,玉润和冯明文都有些饥肠辘辘,他们在一个阴凉的小巷里停了下来。

听到玉润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冯明文又想笑了——这个玉润瞧着娇弱,却是个大胃王!

玉润幽黑的凤眼看着他:“小冯,我看着车,你去买吃的!”

冯明文答了声“好”,用布巾擦了擦汗,起身准备去买食物。

玉润眨了眨眼睛,手指指着对面的洪氏面馆:“小冯,我想吃扯面,要大碗的!”

冯明文“嗯”了一声,向面馆走去。玉润的食量一向很大,比他吃得要多,当初收留玉润的时候,冯家就是因为发现玉润吃得多,才提出不给玉润工钱,但是会供应玉润吃饱这个条件的。

玉润就把平板车边缘的几个花盆搬开了,清理出够她和冯明文放碗的地方,然后坐在平板车旁的路牙子上,等着冯明文带面回来。她脾气一向很好,就是如果饿着的话,脾气很暴躁。

没过多久,冯明文就端了一大海碗扯面过来了,把面递给玉润之后,他又去端自己那份面去了。

面是刚下好的,碗很烫。冯明文和玉润并排坐在路牙子上,就着平板车,埋头西里呼噜吃面。

玉润把一大海碗扯面全都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碗里还剩下一点汤,就端起碗,把剩余的汤全都倒进了嘴里。

等她放下碗,却发现路对面的杨树树阴下站着一个男人,一个好看的白衣男人。

玉润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高贵的男人,差点看呆了,凤眼一瞬不瞬盯着对方。

一旁的冯明文有点不高兴,用力咳嗽了一声。

玉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忙用衣袖擦了擦嘴,偷偷瞟了那男人一眼,发现他还在那里站着,静静地看着自己,深幽的桃花眼里似乎波光粼粼…

她看他衣衫华贵,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笑嘻嘻站了起来,招呼道:“这位公子,买花么?兰花一盆二两银子,月季花和玫瑰花一盆一两银子,吊兰最便宜,一盆五十文钱…”

一旁的冯明文“咦”了一声,眼睛看向玉润。

玉润无辜地向他眨了眨眼——看起来这么阔的公子,不宰一下怪不好意思的!

看到玉润同这个青衣少年的眉目传情,柳荫心里突然闷闷的,黝黑秀气的长眉皱了皱:“公子?”

玉润那么多年都追着自己亲热地叫自己小舅爷,现在却是这样客气陌生的一句“公子”…

玉润以为他嫌贵,忙改口道:“大爷您要不过来看看?价钱是可以再商量的!”

冯明文也站了起来,清秀的脸上满脸的笑:“不管买不买,看看总是可以的呀!”

柳荫走了过来。

他身上穿的是家常的白色轻容纱夏袍,腰间围着黑玉带,如云乌发用黑玉冠簪住,看起来清雅高贵,就像一个闲暇时出来逛逛的世家公子。

他扫了玉润一眼。

两个多月没见,玉润好像长大长高了一些,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了,身上虽然穿的是恶俗的粉衣绿裙,却掩不住她明艳的容颜。

柳荫把平板车上摆放的花都看了一遍,然后转身离开了——他的地位决定他外出的时候从来是不带银子的。

瞧着这个白衣公子潇洒离去,玉润和冯明文都不太在意,他们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了几个路过的大嫂身上。

玉润卖力地吆喝着:“便宜的花儿哟,兰花一盆十八文钱,月季花和玫瑰花一盆十文钱,吊兰最便宜,一盆五文钱…”

因为这家洪氏面馆的扯面好吃,第二天中午,玉润又怂恿着冯明文来这边卖花。

柳荫原本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脑子里一片混乱,玉润向那个少年眨眼睛使眼色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闪现,令他一向平静的心变得躁乱不安。

到了最后,一向理智战胜感情的柳荫决定顺从自己的心,再次离开了定国公府,去看那个小丫头。

他看到了什么?

柳荫站在树阴下,眼睁睁看着玉润喝完了自己的面汤,接过那个青衣少年的面碗,嘴巴贴着碗边,把他剩下的面汤全喝了下去,然后把碗递给了少年,用手揩了揩嘴巴。

柳荫的眼睛盯着她那嫣红的丰唇,一股莫名的火自胸腹升起——这个柔美的唇曾经吻过自己,曾经无数次吐露对自己的爱意,现在却和这个少年如此亲密,甚至喝这个少年剩下的面汤…

柳荫的拳头在浅蓝的衣袖下握了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柳荫身上的杀意,玉润和冯明文一起抬起头来,发现是昨天见过的那个漂亮公子哥儿。

玉润好奇地打量着他,发现他身上穿的是极浅淡的蓝色夏衫,这样粉嫩的颜色,令他看上去似乎更年轻了,看上去二十多岁左右的样子。

她不愿意放过潜在的顾客,就笑眯眯招了招手:“公子,我们今日有罕见的黑色月季花,要不要看看?”

柳荫盯着她的笑脸,蹙起了眉头——“我们”么?你和他已经这样亲密了?

他扔下了一锭银子,提着那株开深紫色花的月季离开了——明明是深紫色的月季花,却被玉润当成了黑色月季花来卖,看来,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看着老实,偶尔却有些小小的奸诈啊!

既然她过得很好,那以后就不要再来看她了!

玉润把那锭银子摩挲了一番,递给了冯明文,开始提条件:“明日请我吃油泼面,外加杏仁茶!”

“知道了知道了!”明明才十文钱的月季花,被玉润卖了五两银子,当然要请她好好吃一顿了!

175番外八

第三天一大早,冯明文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了窗外传来的滴滴答答的雨声。他闭着眼睛倾听着雨声,判断出雨势并不小,就翻了个身,用薄被蒙住头继续睡。

他刚再次进入梦乡,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弄醒了。

“小冯,出去卖花了!”玉润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

冯明文一下子清醒了下来,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玉姑娘,下着雨呢,咱们在家里呆着吧!”

“不行!一点小小的雨算什么,做事怎能半途而废?”玉润站在门外,开口就是一溜大道理。

冯明文最后被她吵得睡不下去了,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

冯明文的爹娘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这个玉大姐,虽然来历不明不白,倒是勤谨得很。

冯明文洗漱的工夫,玉润穿着蓑衣,把平板车推了出来,用凳子支着,然后一盆一盆地把花盆给搬了上去。

待冯明文洗漱完,发现玉润凤眼微眯笑嘻嘻地看着他,手里递过来一卷煎饼:“你娘摊的煎饼!吃完咱们就出门!”

冯明文看了看她因为忙碌红扑扑的脸,心跳得忽然有些快,忙接过煎饼移开了眼睛。玉润原先晕倒在他家门前,醒来后看着生得很好看,可是脸手都是黑黝黝的,瞧着也挺粗糙的,谁知养了没几天,就有了几分水色,现在看着称得上是个黑里俏了,村里还真没女孩子赶得上她…

冯明文站在花圃前的茅草棚下面吃着煎饼,看着玉润又开始忙着搬花盆。她力气好像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大,也不惜力气,干活从不偷奸耍滑,又会卖花…仔细想来,自己将来娶了玉润也不错,只是她吃得太多,来历不明不说,又没有什么嫁妆…

正在这时候,玉润搬完了花,走了过来,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汗的水滴,笑嘻嘻道:“小冯,别忘了昨日答应了要吃油泼面外加杏仁茶哦!”

冯明文点了点头,默默地在心里又为玉润加了一条缺点—“吃货”。

雨这时候已经小多了。

冯明文拉着平板车,玉润跟在车后面。

两人身上都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穿着草鞋,可还是淋了不少雨,只是大夏天的淋点雨也没什么,两人一边往稻阳西城门方向走,一边热烈地讨论着哪家店里的杏仁茶好吃。

冯明文和玉润把车拉到了稻阳最繁华的宝庆坊,找了个大杨树旁,把车放了下来。

宝庆坊不但是稻阳珠宝绸缎等店铺集中的地方,更是稻阳青楼集中的地方,在这里卖花,生意一般是很好的。

雨已经停了下来,玉润索性摘掉了斗笠脱了蓑衣,,理了理发尾有点湿的长发,扭了扭胯,让有点皱的裙子散开,然后轻咳了一声,双手叉腰预备吆喝。

一旁的小冯被她这超级大嗓门荼毒了好几回,一看她这架势摆出来了,忙默默走得远远的,然后转身瞧着玉润的表演。

玉润是天生的好记性,第三次出来卖花,已经把冯氏花圃所有花的价钱记得一清二楚,让小冯本人都佩服。她落落大方地开口叫卖:“好看便宜又有气质的花儿哟,兰花一盆十八文钱,月季花和玫瑰花一盆十文钱,吊兰最便宜,一盆五文钱…”

快到中午了,太阳挂在天空,火辣辣散发着热力。玉润被晒得几乎要晕倒。

一车的花花草草已经卖掉了一大半,平板车上腾出了一大片空位。冯明文看她难受,就让她坐在车上,自己拉着车往东走。东边的大街两边种着白杨树,树荫很好。

放下车在一棵白杨树下安置好,冯明文这才发现对面是稻阳最有名的青楼水仙楼,顿时有些尴尬,忙偷眼去看玉润。

玉润似乎也发现了,她坐在平板车上的花草中间,明亮的凤眼饶有兴致地盯着水仙楼的大门,几乎算得上一眨不眨了。

这时候快到中午了,水仙楼还没开始做生意,就见楼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位俊秀的白衣公子哥儿。他一手牵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红衣美人儿,摇摇摆摆走了出来。

小冯细细一看,发现这两个美人儿大眼睛高鼻子小肿嘴,一身红衣红裙,从长相到衣饰都一模一样,居然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他再去看那个漂亮公子哥儿,发现看着挺熟悉,想了想才记了起来,这分明是昨天花五两银子买他们的月季花的那位漂亮公子哥儿。

小冯不由大惊,忙拉了玉润看:“玉润,快看,那个是昨天买咱们月季的公子吧?!”

玉润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声音有些萧瑟:“嗯,真的是呢!”

虽然距离有点远,可是她还是认出来了,那就是柳荫。

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理智地分析着。

男人中像柳荫那样漂亮的人不多,所以很显眼,更不用提他身上穿的那件素绫夏袍,本来就是她从浣纱阁给他定制的,他腰间的黑玉腰带,跟他怕有好多年了…

虽然从长相上看,很有可能是柳萌。可是柳萌这些年镇守沁阳,已经好几年没和柳荫见面了,他不可能抛下自己的职守跑到遥远的稻阳来的…

玉润看着柳荫仪态洒然地牵着两个美人儿的手,走向停在水仙楼东侧的马车——就连马车也带着定国公府的徽章——乔叶带着两个身穿夏季皮甲的尉官正牵着马在马车边候着…

她觉得眼睛有点蛰得慌,大概是汗水流到眼里了。

玉润用衣袖在脸上狠狠擦了几下,依旧甜蜜蜜地笑着,看着柳荫先把两个美人儿抱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进了马车。

乔叶对车夫交代了一句什么。

随着车夫的一声“驾”,马鞭“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响,带着定国公府徽章的马车缓缓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乔叶带着两个尉官也骑着马跟了上去,很快就随着马车消失在大街的车流人流之中。

稻阳的夏季一向多雨。

柳荫这些日子正在为六月的练兵做准备工作,事情其实是很多的,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他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

雨并不算急,可是雨滴大大的,打在梧桐叶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梧桐树的叶子被雨滴洗得绿得逼人的眼。

乔叶在旁边候了半日了,看柳荫一直在发呆,决定开口提醒。他小声道:“国公爷,徐将军他们都在候见室候见呢!”

柳荫如梦方醒,转身看着他:“柳萌不是在府里住着么?让柳萌代替我去负责这件事,就说是我的吩咐!”

柳萌前段时间被他从沁阳调到稻阳,成了他麾下的副将,这件事就交给柳萌好了!

听了自家国公爷的吩咐,乔叶心里发苦,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国公爷的双胞胎兄弟柳萌柳大爷,同国公爷生得一模一样,可是性格佻脱,最爱美女,一来稻阳,就扑进了稻阳青楼的怀抱,现在正在水仙楼里猫着呢,想要他老人家还没尽兴就出来,怕是难上加难。

柳荫看到了乔叶脸上的难色,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问道:“胡韫送来的那一对双胞胎还在府里?”

乔叶忙答了声“是”。

柳荫蹙眉看他:“带了那对双胞胎去找柳萌,就告诉他,若是接了夏季练兵这件事,这对双胞胎就是他的!”

乔叶不由笑了:“是!”还是自己国公爷熟悉自己兄弟的性子啊!

中午的时候,玉润逼着小冯又来到了洪氏面馆。她化悲愤为食欲,不但吃了一碗油泼面,喝了一碗杏仁茶,又敲了小冯一碗炝锅面。

玉润吃完这些,肚子撑得难受,她脸上依旧带着招牌性的甜蜜蜜的笑,努力招揽生意,试图把剩下的花草卖出去。

小冯心疼多出的那碗炝锅面,因此自己只点了一碗油泼面,连杏仁茶都没舍得点。

不过在看到玉润如此卖力地叫卖的份上,他决定原谅玉润的大食量,并悄悄预备明日多带几盆花来卖。

柳荫把事情都推给柳萌之后,自己带着乔枝和乔林出了门。

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个遇到玉润的小巷。

柳荫没有走过去,他站在一棵大槐树旁,远远地看着玉润。

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他看到玉润满脸堆笑在向顾客推销,她素来白皙细嫩的脸晒得黑黑的,也瘦了许多,精致的凤眼亮晶晶的,顾盼神飞…虽然称得上黑里俏,可是柳荫却看得心里堵得慌。无论是他还是玉珂苹果夫妻,对玉润都是娇养的,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柳荫看到玉润的脸上淌下了汗,看到她举起衣袖用力擦汗,看到她从那个青衣少年手里接过盛水的瓦罐,也不嫌那少年刚刚就着罐口喝过水,直接就往嘴里灌…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无论怎么说,他不能出去,不能向她妥协。

他是她的小舅爷,这个辈分无论如何是不能乱的,否则,他和玉珂玉润都会成为大金的笑柄!

至于玉润,她才十四岁,等她过了冲动的年龄,再回过头来想这些事,会觉得自己是在为她好!

看国公爷转身离去,乔枝发愁地瞧了瞧远处正在喝水的玉大小姐,给乔林使了个眼色,一起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收和文收一直在下降,不知道怎么回事,漠漠我怪郁闷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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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番外九

从稻阳城回西郊冯氏花圃的路上,先是小冯拉着车,玉润坐在上面,说好了隔一会儿换玉润拉小冯。

玉润坐在平板车上,默默想着心事。

她已经意识到,上午在水仙楼看的应该不是柳荫而是柳萌。

柳荫似乎不喜欢特别亲密的接触,又极为自律,他绝对不可能做出牵着两个美人的手招摇过市的事情。

另外,玉润认为乔叶一定是看到自己了。

她如今最大的筹码就是柳荫疼爱自己,不忍心自己受苦,只有自己表现得足够可怜,他一定会坚持不下去的。

玉润歇了一会儿之后,对冯明文说道:“小冯,该我拉车啦!”

冯明文坐在车上,玉润在前面拉着车。她根本不怎么会拉车,走得慢不说,两个车把方向还乱扭,可是冯明文累了一天,也不想再劳动自己了,因此只得忍受着。

玉润胡乱拉着车,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看看玉箫叔叔是不是在跟着自己。她已经和玉箫说过了,除非她出现生命危险,玉箫一定不能露出行迹。

没有看到玉箫,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乔枝!

乔枝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笠,身穿紫衫骑着马远远地跟在后面。

玉润知道为了娶到白兰,乔枝也会帮自己的。她的身体反应比她的大脑还快,马上开始做出吃力的模样,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卷进了平板车的车轮里去。

虽然是沙石铺的官道,雨后也不太好走,因此一直到太阳落山之后,玉润和冯明文这才赶回了花圃。

回到冯家,洗手的时候,玉润看着自己手上磨的两个水泡,有些满意。她大概是享福享惯了,骑马来稻阳的路上带着皮护手,却依旧磨了好几个水泡;现在还没拉会儿车呢,又磨了两个水泡…

为了触动柳荫,她对自己从来都是心狠的。

玉润大声问冯大娘要了银针,自己粗手粗脚挑开了水泡。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冯明文一家四口围坐在葡萄架下,冯明文的娘冯大妈招呼玉润过来,玉润故意拒绝了。

如果乔枝奉了柳荫之命悄悄观察她的话,她一定要表现的得足够可怜,让柳荫难以忍受。

到了夜里,布置好人手守着玉润,乔枝赶回了定国公府。

练功房里还亮着灯,影影绰绰的灯光透过浓密的树丛花影照了出来。

乔枝走到了练功房门前,发现值班的是乔树,忙对乔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进去通禀,自己低声道:“国公爷,属下回来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柳荫的声音。

乔枝推开练功房的门走了进去。

柳荫身穿白色劲装,额头上有些细汗,正在低头把无影刀作为腰带围回腰上,看来刚练过刀。

他走到桌子边,取了乔树预备好的丝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问道:“她在那里怎么样?”

乔枝禀报道:“玉大小姐卖完花是拉着车回去的,中间差点摔倒;到了冯家之后,她的手好像被磨破了,属下见她向冯家借了针自己在挑水泡;吃晚饭的时候,冯家人围在一起,她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用过晚饭,大小姐又被叫去花圃去浇花了,把所有的花浇了一遍,她才被放回去睡觉…”

乔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一声“咔嚓”。他抬头看向柳荫,却发现桌子的一角被柳荫给掰了下来!

他刚要开口,就看到柳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手中的桌角变成了细细的粉末飘了下来,落在了打磨过的青砖地上。

乔枝抹了抹额头,一手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