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们都在我家做事,我这个做主人的可不能太苛待你们了。”

枫霞连忙施礼道谢。

严一也行了行礼表示感谢。

老板见又接了一单生意,非常高兴,一边送他们出门一边承诺:“一定做到最好”。

“娘,咱们今天在外面吃饭吧。”圆圆提议道。

江不予考虑了一下,说:“饭还是回家吃吧。不过我们可以逛逛街,顺便帮你们买几本书和一些纸墨。”

“耶!”圆圆拉着江不予的手,走得蹦蹦跳跳,团团则背着手走在后面,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嘴角却挂着愉快的笑。

几人刚转身走了几步,迎面遇到一个牵马而行的青年,正是上次在清圆寺遇到的陈夕灏。他也看到了江不予等人,并且出乎意料地主动上前见礼:“苏夫人,又见面了。”

江不予回礼:“陈公子,你好。”

“夫人这是带着孩子出来游玩吗?”

“是的,今天天气清爽,挺适合出游。”

陈夕灏点点头,顿了一会道:“上次在清圆寺的事实在有些失礼,在下再次给夫人道歉。”

“些许小事,不必太介怀。”江不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几眼,心底冒出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不是因为上次见过一面,而是因为这人与记忆中某个身影有重叠的感觉。

记得他在清圆寺时似乎将她认作了另外一个人,当时她只觉得是巧合。但是在遇到那位夫人,又连续几天受各种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困扰之后,她也不得不正视一下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身份了。

“那么,不打扰夫人的游兴了,在下告辞。”陈夕灏不好意思耽误江不予太久,只得抱拳准备离开。

江不予刚准备回礼,余光赫然看到团团圆圆正悄悄将手伸向陈夕灏的骏马,她脸色一变,喝到:“团团圆圆,别乱动,‘枣红’脾气很坏!”

团团圆圆立刻将手缩回来,相互吐了吐舌头,而枫霞和严一一边给江不予告罪一边把两小孩拉离那匹大马。

此时几人都没发现一旁的陈夕灏面露震惊,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江不予,忍住激动地问:“夫人,为何称这匹马为‘枣红’?”

江不予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片刻才回答:“这匹马浑身米黄,只有腰背上有块臧红色的斑痕,看起来像颗枣子一般,所以我随口叫了这个名字。”

陈夕灏沉默,伸手摸了摸马背,道:“这匹马叫‘红儿’,性情与它母亲的暴烈不一样,比较温和。而它的母亲正是‘枣红’。”

“…”江不予看了看“红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陈夕灏又喃喃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有些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江不予问:“公子想查什么?”

陈夕灏没有回答,只是对她笑道:“半个月之后是家祖七十岁寿辰,不知苏大人和夫人是否愿意赏光?”

“荣幸之至。”对于这样的邀请,若拒绝就太失礼了,况且这样的机会一般人想求都求不到。

“那好,这两日在下便会叫人把请帖送到府上。不知夫人现居何处?”

江不予将地址告诉了他。

待陈夕灏离开,江不予问严一:“陈公子的爷爷,以前是不是御史大夫?”

严一点头:“是的,陈公五年前才被提升为内阁学士,并封为了‘正德公’,是皇上非常敬重的老臣。”

果然如此。陈夕灏是陈公第二子陈怀素的嫡子,那么他的母亲就是黄侍中的三女黄紫箬,也就是苏何氏临行前特别提到的那个手帕姐妹。

更巧合的是,陈家似乎还与她的身份有密切关系。

江不予感觉这一切疑团很快就能解开,到时是福是祸实在难料。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的身世永远成为秘密,因为她早已不是“她”,托生于“她”的身体,实在没资格再享受属于“她”的亲情和富贵。

默默跟着江不予的团团圆圆对视一眼。

圆圆小声说:“那个人难道真的是…?”

“很可能就是。”团团点头。

“这人感觉还不错,可以考虑接受。”

“还得看娘的意思。”团团道,“娘开心就好。”

“对,若娘不高兴,圆圆也不要理他们。”圆圆拉着团团一蹦一跳地唱着,“天大地大,娘亲最大。”

“在唱什么呢?”江不予从沉思中恢复过来,听到圆圆怪声怪气地强调,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嘿嘿,娘,圆圆最喜欢你了。”

“团团也是。”

江不予心中一暖,道:“娘知道,娘也最喜欢你们了。”

有他们在,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次日,江不予便收到了陈家送来的请帖,她也不再多考虑将要会碰到的问题,只是开始琢磨该准备什么寿礼。待苏诚回来,他们便一块去赴宴,到时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先顶。

不过她没想到,苏诚此时正好遇到了麻烦。

在朝廷颁布了宵禁令之后,秘察营的成员便开始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对“贪吃虫”进行了一次试验,结果很令人惊喜。

但是由于这种虫子的寿命短暂,他们只能速战速决。

秘察营现在能调派的成员不多,皇帝便从近卫中抽调了数百人协助进行这次大面积捕杀行动。

由于事先毫无征兆,藏身于菀城各处的刺客们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仅仅两个晚上,就解决了十五人,活捉了六人。但参与捕杀的近卫也死了两个,都死于刺客们淬了剧毒的武器,再加上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行动敏捷,近卫和秘察使们也颇费了不少功夫才获得了这样的成果。

但是到第三天,余下的刺客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准确地找到自己的位置的,但有了警惕,即使第一时间被发现,他们大多也能顺利逃脱。

不过可喜的是,在活捉的刺客中,有两个比较贪生怕死,将他们这次刺杀行动的人数吐露了出来。经过近卫和秘察使连续几天的清扫,再除去之前捕杀的刺客,余下的人数不过五人了。然而这五人也是最难抓的。

带着面具、身着黑衣的苏诚朝一名劲装近卫做了个手势,表示这有一个,待会一起行动。

那名近卫点头,两人同时朝屋子内摸去,谁知还没到近前,就见一个人影越窗而出,几个纵跃就消失在墙后。

“不好。”苏诚立刻纵身追去,而后面的近卫慢了一拍,待他回神早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不得已,他只好估摸着大概的方向,朝另一边包抄。

苏诚在刺客后面越追越心惊,这人轻功十分了得,恐怕当年斥候营最快的飞毛腿也比不上他。苏诚的速度也能派上前三,但显然和前面的刺客还有一定的差距。

刺客所处的地方离东城门不远,不过一刻钟,他便逃到了城墙边。这对常人来说难以逾越的高墙却没有挡住这名刺客,只见他踏着墙面,几个纵跃就跳上了城墙。

苏诚见此,迅速拉弓,朝那个身影射了一箭。

中了!刺客刚跳到墙头,就中箭跌倒。

但苏诚才刚放下弓箭,就见倒地的刺客又爬了起来,从城墙上一跃,跳到城外。

糟了!

苏诚追到城墙下,望着高耸的墙壁,皱了皱眉。这个高度,他肯定跳不过去。但他也不能眼睁睁个地看着刺客跑了。况且他受了他一箭,若追过去,应该还有机会抓住他。

想到这点,苏诚给城门守卫出示了巡鹰令,只身追出了城外。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借助月光,苏诚朝响动处追去。

他没想到,这一追就是近两个时辰。虽然对方受了伤,但夜色昏暗,他的视线受阻,追击速度十分缓慢。直到天空泛白,苏诚才准确地把握了刺客的方位。

这时,苏诚已经十分疲惫,但是多年做斥候的经验,让他精神依然集中。

他感觉自己肯定离刺客不远了。突然,林子边一阵响动,苏诚立刻拉弓瞄准,却不想一枚暗器从另一边疾射而来,他听觉敏锐,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要知道刺客的武器都有毒,一旦被伤,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结果。

“唰!”苏诚朝林子里射了一箭,然后听到了轻微的叫声。

他小心地朝那边走去,透过枝叶,见到一个腿上包着绷带的黑衣人。

找到了!他心神一松,正准备上前将其抓捕。谁知异变突生,旁边又飞出几枚暗器。

不好!这里还藏着一个刺客。

苏诚一边往旁边躲避,一边抽出两支箭,刚搭好,脚突然踩了空。

苏诚心一惊:他竟然在悬崖边上!刚才注意力都在刺客身上,周围又有树叶遮盖,所以他一时没有察觉。暗处的刺客打的就是这个注意,估计诱使他往这边跳。

但是现在想这么多也来不及了,苏诚身体下跌,刚好看到不远处走出一个身影,眼中寒光一闪,手上两支箭在他坠落之前疾射而出,他只来得及听见两名刺客的惨叫声便掉了下去…

第42章 获救+无责任番外 …

话说苏诚从崖顶直坠而下,他飞快丢掉手中的长弓,从腰上抽出一把匕首,看准时机,狠狠插入崖缝中。

“嘶啦”一声,匕首与岩石擦出几点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但庆幸的是,下坠之势终于止住了。

不过苏诚的境况依然不妙,周围风势很大,他整个人必须紧紧贴在崖壁上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低头看了看,离崖低大概还有五六百米,无论是向上爬还是向下爬,他现在都做不到,因为刚刚坠落的时候,他的右腿撞得不清,基本不能使力。

正在他上下不能的时候,余光忽然瞄到左下方似乎有一块特别突出的石头,大概刚好能站一个人。苏诚一喜,若能移到那个位置,那他相对要安全不少。

于是,他用脚试了几个落脚点,调整好身体的平衡,忍住疼痛一个纵跃就跳到了那块突出的石块上。

这个地方虽然很狭窄,但是只要贴着崖壁就不用担心因为无力而掉下去。

苏诚小心地坐下来,卷起裤脚查看伤口,膝盖上淤青了一大片,还有点骨折。他先给自己正了正骨,然后四周查看,暗自苦笑一下,这回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若他没受伤倒还好办,可惜现在他的腿估计几天都不能用力,暂时是攀不了岩了,而他身上也没有和其他人取得联系的工具,平时还可以用口笛示警,现在处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吹几天恐怕也没人听得见。

正在他一筹莫展时,耳边突然传来鸟叫声。苏诚循声望去,只见一只赤红色的小鸟立在不远处歪着脑袋看着他。

本来这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但奇特的是这只炽焰鸟的腿上竟然绑着什么东西。

苏诚靠着崖壁小心地站起来,炽焰鸟先是后跳了几下,见对方没有其他举动,才拍着翅膀扑腾几下飞到苏诚肩膀上。

苏诚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伸手抓住炽焰鸟,把它腿上的东西取下来,展开一看,第一行开头画着一只奇怪的兔子,后面写着:娘,得知你找到团团,小小和奶奶都很高兴,但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还见到了爹,奶奶听到这个消息都哭了,恨不得立刻去见你们。可惜奶奶双腿不便,所以娘,快回来吧,我们太想念你们了。

另外,希望你们务必在十二月之前回家,今年可能会有很大的暴风雪,大概到十一月中旬,道路就难行了。

小小和奶奶在家里等着大家。

小小?苏诚一惊,难道是自己那个还没见过的女儿?可是她的信怎么会送到自己这里呢?看信中的内容,不予显然已经将自己的消息告之家中,看到小小以这样的方式传信,苏诚真是又惊又喜。

无意识中摸到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他猛然想起,不久前圆圆曾经送给他的护身符,和团团身上的一样,都来自小小。看来炽焰鸟之所以能找到他,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了。

苏诚忍不住笑了笑,自己的妻子到底给他生了三个什么样孩子啊?个个天赋异禀,聪明得不可思议。

又看了看手上的信,他真想尽快见见自己的小女儿,一个能用炽焰鸟传信的小家伙。

苏诚定了定神,准备用沾血的手指在纸上留下他的信息,谁知血迹干涩,写出来的字迹粗糙模糊,也无法留下太多的字数。没办法,他只好尽量精简地写道:东城外五里断崖,寻白、林、杨,速来。诚留。

写完后,苏诚迅速把信纸转好装入小竹筒中,重新绑在炽焰鸟的腿上。

炽焰鸟在苏诚肩膀上扑腾了几下,展翅朝高空飞去…

“娘啊,爹都好多天没回来了。”圆圆蹲在江不予身边,嘟着嘴道。

江不予瞥了他一眼,道:“别急,肯定快回来了。”

圆圆依然一脸不乐意,拽了拽江不予的袖子:“娘,咱们出去玩玩吧。”

“昨天才出去过。”江不予不理他,“你要是无聊,就去隔壁找青青他们玩儿吧。”

“不去了,那些小家伙笨得很。”

江不予翻了翻白眼,还叫别人小家伙,你多大?

“要不你去找团团下棋,他正在和严一下呢。”

圆圆大大地摇头:“和团团下,我就没赢过。”

江不予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说你记忆力这么好,怎么下棋就这么差呢?”

“下棋太累了,有时候要枯坐那么久,圆圆寂寞。”

江不予叹了口气:“别乱用词语,你那哪是寂寞,是耐不住性子。”

圆圆蹭地一下站起来,“啊哟!”苦叫一声,“腿麻了。”

接着一跳一跳地朝书房走。

“干什么去?”江不予问。

“去扎小人。”话刚说完,就见团团从另一边跑过来,面色还有些凝重。

“怎么了?”江不予担心地询问。

团团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纸递给她。

江不予拿过来一看,脸色也变了变。站起身来,一边朝里屋走,一边对团团说:“团团,你叫上严一去找白叔叔他们,待会我们一起去城外。”

“娘,怎么了?”圆圆见众人这个模样,不由得有些紧张。

“你爹现在在城外,待会我们一起去找他。”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严肃?圆圆拿过江不予手中的纸,看到上面的血字才明白怎么回事。

他噌噌噌跑去房间把自己的小挎包拿上,等他出来,江不予已经在院子中等着了。

没多久,团团回来了,后面跟着的除了严一之外,还有白潜和齐扬。

“怎么回事?”齐扬问。

江不予把信递给了他,说道:“这是苏诚用炽焰鸟给我传来的信息。”

“难怪他从昨晚开始就不见人影。”齐扬顺手把信递给了白潜,“事不迟疑,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夫人请放宽心。”

“我跟你们一块去。”

“这不行。”齐扬立刻拒绝,“我们都还不知道老大现在的具体情况,夫人去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要为这个问题浪费时间了,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圆圆和团团会保护我的。”

齐扬惊异:“你还要带着孩子去?”

这时,门外传来马嘶声。

“我叫丫头租来的马车到了。”江不予带着团团圆圆走了出去。

齐扬和白潜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江不予对严一说:“麻烦严管家照看家里,我们马上就回。”

严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明白。

“劳烦二位驾车了。”江不予一边把两个孩子抱上车一边对白潜和齐扬说道。

两人无奈,值得上了驾座,喝地一声起行。

齐扬仍不放心地叮嘱:“夫人,待会到了地方,请你们务必留在车中。”

“你别担心。”江不予笑道,“虽然信是血书而成,但并没有示警,说明苏诚目前很可能只是受伤,安全应该无虞。”

齐扬点点头,不再多言。

一行人出了东城,直奔五里外那个山崖。

可惜没有具体位置,要找到人还得花一点时间。

“应该就是在这附近。”白潜将马车停下来,道,“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一个断崖,延绵数千米。”

“不过到这里,马车恐怕进不去了。”齐扬四处查看了一下。

江不予带着团团圆圆下了车。

团团耳朵动了动,道:“娘,我们去这边看看。”说着率先朝前面走去。

江不予和圆圆立刻跟上,白潜和齐扬自然也紧随其后。

“娘。”团团忽然停下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有两个人,一个没了气息,一个也快不行了。”

江不予一惊:“难道是苏诚?”

团团摇头:“不是爹。”

“那就好,我们赶紧去看看。”

一大两小朝那边走去,留下白潜和齐扬面露惊容,这么远的距离,团团也能够听见和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