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穿越之一纸休书

作者:似是故人来

文案:

一纸休书

——权力与情义的搏奕

——性与爱的对决

冯丞斐,表面风流倜傥实则纯情闷骚的侍郎爷

褚明锦,表面温柔端庄实则霸气侧漏的皇商嫡女

弃妇与薄情郎的较量,最终,谁是赢家?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禇明锦┃配角:冯丞斐、凤双溪、李怀瑾┃其它:

第一回

庆历五年,三月三,风和日丽,仕子闺秀到郊外踏青的好日子,大庆皇商褚家的几位小姐当然不会落后,一辆豪华加宽加长双驾马车从褚府大门驶出,马车里坐着皇商褚玮伦千娇百媚的三个女儿——锦绣荣华里面的绣容华三女。

“大姐心情不好,要拉她一起出来散心,她偏不来,可别闷出病来。”二小姐褚明绣拿着小绢扇轻摇,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好看的柳叶眉微蹙,姐妹情深不已。

“她?”三小姐褚明容往小嘴丢了一粒瓜子儿,不屑地把瓜子壳儿从红唇吐出:“她这时有心思出门才怪,成亲第二天就被夫家把人送回,这是咱们的爹,换了别的人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容她再回娘家,自是把她送回冯家,任她在冯家自生自灭了。”

“这也怪不得大姐。”四小姐褚明华无限同情道:“大姐也怪可怜见的,被送回来后,自绝不成,这些日子痴痴傻傻,人也认不得,我前些日子去看她,她还以为我是三姐呢!”

“唉!”褚明绣幽幽叹道:“自来官商不是一体,爹何苦去高攀冯家?好好儿的大姐变得冯家妇不成冯家妇,褚家女不成褚家女了。”

褚明容把嘴里的瓜子仁吞下,红唇颤动正想出言讥诮,突地呆住了,指着窗外叫道:“冯侍郎……”

“姐夫……”嗖嗖嗖极快的,明绣明华往车窗扑过去。外面那个折扇轻摇,正与三两同年轻言慢语的,可不就是当朝户部侍郎,她们的大姐夫冯丞斐。

褚家的四朵金花名满京城,褚玮伦曾经最得意的,就是自已有四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大女儿颜似芙蓉质比幽兰。二女儿娥眉轻蹙我见犹怜。三女儿艳若桃花媚赛秋月,四女儿粉妆玉琢清露凝香。而他的大女儿又曾经是得意中的得意,京都见过褚大小姐褚明锦的人曾言道:“一样的好样貌,到底是嫡出,那气派儿……”

褚大小姐褚明锦最让人交口称赞的就是她那通身气派。褚玮伦富可敌国,姨娘是一个赛一个的美,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可到底是商户人家,行事免不了奢华有余贵气不足,褚明锦却偏似是另一个府里养出来的一般,一举一动一笑一颦莫不端方矜贵,人都说便是当朝丞相千金方彤君言谈举止也及不上她。

可惜的是就是这样的一个闺秀典范,却在嫁入侍郎府的第二天被一乘小轿送回娘家,没有休书没有明言,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可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也知道,新婚夜过后被送回娘家,自是因为——新婚夜被发现失贞。

之所以没有休书随行送回,那是因为人家冯侍郎厚道,要留了几分脸面给褚家。

燕京城里的人这样猜测,褚府里的人也是相同想法,也不怪她们把自家小姐想得如此不堪,谁叫她们的小姐没有反驳呢!抬回府的那天早上,褚明锦一言不发回了闺房,不久被丫鬟发现竟然悬梁自绝了,虽然救了过来,可却傻了一样,连自个儿爷娘都不认得了,既然前事已忘,那这失贞的罪名,也便坐实了。

褚家三朵金花亲切热络地拍着冯丞斐马屁时,燕京城里人们口中的诽闻人物褚明锦从褚府小角门慢步踱出了府邸。

褚明锦这些日子颇躁得慌,其实不能叫褚明锦躁得慌,应该叫俞心怡躁得慌。

俞心怡叹气,她不想穿越啊!虽然给她穿越的这个身体肤若凝脂发黑如墨,明眸若水声如珠玉,身姿曼妙家世傲人,无可挑剔的白富美,可是这白富美同时还是一个弃妇啊!不!比弃妇还惨,连休书都没有,如果有休书,还可以自由自在地寻第二春。

褚明锦觉得脑门生疼,被她娘褚陈氏戳的,褚陈氏可不像有的娘那样,见爱女死而复生喜极而泣百依百顺,她自俞心怡变成褚明锦醒来后便不停地审问,要褚明锦老老实实交待出奸夫,她好想方设法马上把褚明锦送到奸夫家,省得正牌夫君没了,奸夫也丢了。

冒牌褚明锦怎么知道奸夫是谁?自然说不出来。只急得彪悍如虎的褚陈氏哭哭啼啼大显女儿娇态。

褚陈氏急着把女儿送到奸夫家,自有她的考量,大户人家哪少得了妻妾争宠,虽然褚陈氏也是中年美娇娥,可不是有句话叫妻不如妾么?要跟妾室争宠自然争不过,往常仗着女儿最得丈夫疼爱,地位还是不可动摇的,如今女儿声名扫地,别说自己的地位了,她只希望女儿后半生能过得好些。

这过得好,最少不了的依仗是金银财帛,女儿之前已白贴了一份嫁妆给侍郎府了,这得趁着丈夫心疼女儿被休,也趁着下面那几个庶出女儿还没提起亲事,赶紧的替女儿再从褚家掏出一份厚重的嫁妆嫁出去。

褚陈氏絮絮叨叨,倒使褚明锦慢慢了解了褚家的情况,也有些怀疑,那冯丞斐只一乘小轿把人送回,到底是真的给褚家留面子,等褚明锦自己求去,还是贪着褚家的陪嫁。

穿上官袍的,即便那些所谓清流,也不见得多么干净。这是褚明锦在现代商场历练几年后,对各路官员的印象,自来官场黑暗,不能小瞧当官的那黑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心肝。

褚明锦穿越过来一个月,方方面面了解完情况后,决定先从冯丞斐处拿到休书,顺便讨回嫁妆。至于那奸夫,既然这一个月没有出现,也是负情薄义之辈,且于她也不过陌生人一个,不要也罢。

经过几次旁敲侧击,褚明锦确定,她爹还做着冯丞斐把她接回冯家的美梦,靠便宜老爹要到休书的想法不可取。而她娘,在宅子里与几个姨娘斗智斗勇是蛮厉害的,跟外面的人?还是不要指望了。

褚明锦决定靠人不如靠自己,由自己亲身上阵,她也打听到这个时代不保守,闺阁女子抛头露面的大有人在,对她的行事很便利。当然,有了计划还得观察了解敌情,坐在褚府闺房里是不行的,且幸贴身丫鬟翠竹是易容高手,男人在外行走,总比女人来得方便些,于是褚明锦让翠竹帮她易容,换了一身男子便服,撇下丫鬟使女,独自一人出了门。

从后角门出来,兜过一条长巷,褚明锦往背后褚府大门看去,第一次离家的她想认路呢。这一看之下,便瞥见街角转弯处站着一个人,那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褚府大门。

啊!奸夫!褚明锦直觉地想起奸夫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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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啊!奸夫!褚明锦直觉地想起奸夫这两个字。

那人约弱冠之龄,身材可算挺拔,遗憾的是瘦骨嶙峋,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袍,脸色晦黄,眼窝深凹,眉头皱成川字,一双饿鹫般的眼紧瞅着她家的大门。

看清楚这人的形象,褚明锦觉得,这人不大可能是自己前身的奸夫。她怎么也无法把美貌富有的前身和这位穷困落魄的人联系到一块去。

那青年执着地望着褚府大门,极度的渴切从那一动不动的身姿无言地渗透出来,着实让褚明锦瘆得慌。

褚明锦扭头,恰见对面街边走过两个青年公子,那两人朝那青年撇嘴,哂笑几声,低声议论几句什么。

褚明锦忙绕路过去,举步上前朝那两人拱了拱手:“两位兄台,打听一下,小弟到褚府求份差事的,不知这褚府易进不易进,需得想什么法子否?”

两个青年中的蓝衣人打量了褚明锦一眼,似笑非笑道:“小兄弟这样貌,自能迈得进褚府的门槛。”

褚明锦故作松口气,顺着他的话道:“这褚府招人只看样貌么?那边站着的那位黑瘦的仁兄,是不是因为样貌欠佳被拒了?”

蓝衣人呵呵笑了两声道:“那个啊!一个泼皮破落户,可是京城里这两日褚家大小姐之外的另一出名之人呢。”

“哦!”还有人比自己出名?褚明锦兴致勃勃地看着蓝衣人,听他细细分解。

蓝衣书生呵呵笑了两声:“这人名凤双溪,据闻是铜陵郡人,初到京城时贫病交加晕倒道上,西街米店张寡妇救了他,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安排他在自己米铺里算帐,张寡妇有一独女,欲招他为上门女婿,他执意不肯,累得那张家女儿羞愤上吊差点死了。”

褚明锦心道此事也许怪不得凤双溪,张寡妇固然于他有恩,但若凤双溪不喜欢张女,拒亲也在情理之中了。

蓝衣人同行之人青衣人笑着接口道:“小兄弟是不是觉得此事孰是孰非难定?”

褚明锦点头。青衣人笑道:“若是只有此事,凤双溪也不成京城名人了。他拒亲之后,自是不能再住在张寡妇家了,搬了出来后,在西街摆了个面摊,摆个面摊也罢了,偏他每日里送了碗面到相府去,言道自己亲做亲煮的,请彤君小姐品尝,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的确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褚明锦点头,忽想起现代铺天盖地五花八门的炒作,心头一动,问道:“这凤双溪的面摊生意如何?”

蓝衣人与青衣人相对大笑,道:“倒是好的很,许多人好奇,前去看这只癞蛤蟆,不过也就如此罢。”

也就如此?照这名人效应绯闻影响,只怕凤双溪几个月就能把面摊发展成面馆吧?

蓝衣书生见褚明锦愣神,问道:“小兄弟想什么?”

褚明锦假意沉吟片刻道:“小弟在想,凤双溪既然对彤君小姐献殷勤,为什么又出现在褚府门口?”

青衣人笑着摇头道:“相府门前,哪容他一日一日的前去骚扰,方相前些日子放出话来,凤双溪再敢出现,打断他的腿,这不,许是看着褚大小姐被弃,又想……”

青衣人说了一半不说了,蓝衣人在一边跟着叹了口气。两人匆匆朝褚明锦拱了拱手:“小兄弟,后会有期。”

看来自己这具身体虽然被弃,却也没到人人唾弃的地位,褚明锦心下好些奇怪。

这日褚明锦在城中茶楼出出进进,茶客中颇多议论这个身体前身的,虽是褒贬不一,可那褒是真的褒,那贬却隐着同情,有一处茶楼里甚至有茶客说,褚大小姐是无辜的。旁边几人附和着叹道:“可惜了褚老爷一世英明,却糊里糊涂把女儿许给冯丞斐,白白的害了自己女儿。”

褚明锦侧耳想听听那茶客说自己怎么无辜法,那冯丞斐又是什么样的人,那伙茶客却又闭口不言了。

出了茶楼,看看天色不早,褚明锦慢慢踱回府,心中暗暗思忖着凤双溪这人不简单,自己这女子身份在外行走再方便也是不便的,需得有个枪手替自己打点一切,要不要再悄悄打听打听这个人的来历与现在处境,与他接触一番,看看性情品格,发展成盟友?

不是褚明锦要找个陌生人做盟友,实是这些日子在褚府里再寻不到能发展成得力助手的人。褚明锦有两个贴身丫鬟翠竹翠屏,都是能帮她跟姨娘姐妹们斗的好苗子,可离了宅子不行。

褚明锦可不想死呆在褚府等着老爹把她再次随便许人,这第二次嫁,必得要自己中意的才行。这便逼得她除了要跟府里的姨娘妹妹们斗,还必须在府外开辟出一方天地。

凤双溪已经没在街角处了,也是,这人如果真个整天呆站那里看着,也不是能成事的人了。

回到自己住的萃锦楼,褚明锦跟翠竹翠屏了解这日府里情况。

“太太来过,听说小姐又扮男装出去了,倒也没责怪。”翠竹道,一面又帮褚明锦扯下假眉毛。翠屏打了水过来,接口道:“五姨娘送了一碗蔬果过来,听说小姐不在,叮嘱奴婢加了冰等你回来吃。呶,那里搁着。”

褚明锦瞟了一眼点了点头,心道五姨娘兰氏倒是个有心的,自己穿越过来这些日子,五姨娘汤汤水水每日不断送来,更难得的是听说那汤水都是她自己亲自下厨做的。

褚府银子大把,各房小姐院中都有小灶房的,每日里在各自院落用膳,只褚玮伦在家时才会一家人聚到前面春禧堂用膳。

褚明锦旁敲侧击了解过,自己的爹最宠的是四姨娘郭氏,而郭氏所出的三小姐禇明容也是与自已前身最不睦的,听说明争暗斗不断,互有胜负,此次自己许嫁冯丞斐,禇明容哭了许久,闹着要褚玮伦把嫁给冯丞斐的人换成她的,只想不到自己嫁过去第二天就被退货了,禇明容幸灾乐祸之余,想必又开始做冯夫人的美梦了。

褚明锦闭着眼,由着翠屏帮她洗脸,这腐败到十指不沾水的小姐架势,她也是刚刚适应的,刚醒来时她事事要自己做,把两个丫鬟吓得只以为哪里侍候得不好,跪到地上自抽了好几巴掌。自此后褚明锦便执行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政策,能动口决不动手,两个丫鬟总算喜笑颜开,对她说的话越来越顺从了。

将脸上的妆粉洗掉,整张脸舒畅不少,褚明锦又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翠竹犹豫了一会道:“那个凤双溪在大门外站了许久,府里有人在议论,凤双溪是为大小姐而来。”

褚明锦哦了一声,问道:“都是谁在扯?怎么都往我身上扯了?难道真把我这个大小姐不放在眼里?”

“谁叫大小姐你不避讳?若是之前不资助凤双溪,这会子还能往你身上扯——敢扯也只是暗中扯不是现在明扯。”翠屏嘀咕道。

褚明锦下巴差点没扶住,不是吧?自己资助过凤双溪?那家伙真是这个身体的奸夫?

她不能问,之前问过一些话,这两丫头便吓得去跟褚陈氏禀报自己中邪了,弄得褚陈氏又是和尚又是道士水陆道场要超度邪崇,搞得她不得一日安宁。

连着几天,褚明容等人到萃锦楼到得极勤,每个人到来都少不得说到禇明锦的尚未两清的侍郎夫君。

据说盐税上报时间到了,农赋收缴也在这个月,户部衙门公务繁多,朝中还有其他几件大事,冯丞斐忙得每天天黑才能回府。每晚回府了还带了公文回家处理,看着似乎又消瘦了。

褚明锦听得很想翻白眼,几个妹妹言下之意,竟是不约而同怪她这个侍郎夫人,霸占着位子却尽不到照顾侍郎大人的职责,都心疼冯丞斐比心疼自个大姐多些。

第三回

这日早上,褚明锦决定不再留在府里听几个妹妹没营养的谈话,天知道她这些天想从几个妹妹口中了解冯丞斐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冯侍郎是个大众情人,所有燕京城闺秀眼里最好的夫婿人选这个信息,她从穿越过来清醒后的第二天便已知晓,不需得几个妹妹再三再四的讲解了。

褚明锦打定主意,让翠竹帮她粘上假眉毛假喉结,化妆成男子,扣上变声喉环,又换上一件半新长衫出门了。

翠竹据说是无师自通,褚明锦颇为满意,身边就有一个易容高手,太方便了。

街道上,来来往往儒巾长衫居多,也不乏脂粉娇娥。褚明锦绕过一条小街,来到西大街,转了一圈后,不觉暗暗称奇——那凤双溪真的把面摊开成面馆了。

约二十平方的店堂,门外四根竹竿撑起一个简陋的棚子,棚下搁置炉灶,袅袅上升的轻烟倒将这个违章建筑变成吸引食客的利器了。

凤双溪一手提着锅盖,一手拿着一把大铁勺在锅中搅拌。褚明锦默默看着,心头挥之不去的违和感让她感到嗝应。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凤双溪一袭长衫却在腰间系着一条破围裙?褚明锦暗暗否定,在观察了一盎茶工夫后,她恍然顿悟,那违和感从何而来。

格格不入!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的,是凤双溪与这个面馆与那个灶台格格不入。

明明是灰不溜秋的长衫,明明是消瘦落魄的容颜,明明很熟练的煮面舀面的动作,但是凤双溪愣是如落在鸡窝里的凤凰,给她一种这人不该做着这种事的感觉,就比如有的人会低头服软,可那脊梁却始终是挺直的。

“来碗肉丝面。”

“只有素面了。”凤双溪眼皮都不抬一下。

褚明锦眼光往那简易灶台一扫,肉丝没有,鸡蛋可不还有一篮子,怎就只有素面了?

“加一枚荷包蛋。”

凤双溪嗯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模样,褚明锦虽是心下奇怪,却也不想多言,越过灶台进了店堂。

店堂里食客颇多,每张桌子都坐了人,奇怪的是每人碗里的面都很满,都拿着筷子在挑面,却不往嘴里送。

没有单独的空桌,褚明锦目光随意一扫,食客们都是衣裳光鲜,倒不怕肮脏,也便跟一人告了一声兄台可否同坐,得那人点头后在他身边椅子坐下。

灶台那边劈劈叭叭,凤双溪埋头揉面甩面,褚明锦看着看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同座那人看了她一眼,会心地一笑,道:“兄台也觉此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非也!褚明锦是想到一个西装革履打着金利来领带的人在土灶前忙碌。

那人巴巴看着她等她附和,褚明锦咳了咳,正气凛然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各行各业都是起家的根本,本无高低贵贱。听说便是皇商褚老爷,早年未发迹时,亦当过货郎,走街闯巷与卖面,有什么差别?假以时日……”

褚明锦这话,却出自真心,她前辈子就苦过,山坳里走出来的赤贫人家的女儿,在城里当过饭店服务员,摆过小地摊,骑着三轮车卖过水果……后来虽然发迹了,却特别能体会穷人。可惜辛辛苦苦拼出来的家业一朝穿越都化作梦里轻烟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褚明锦说的又有理,那人若是反驳,岂不是连皇商褚玮伦也一并踩了?刹时间脸上红红白白,满是惭愧慌乱之色,从袖袋里摸出几个铜板搁到桌上,火烧火燎走了。

古人的脸皮忒薄了吧?褚明锦这样想着,却见面馆里那些衣冠楚楚的食客忽啦啦约好般站了起来,不消片刻,热闹闹的面馆只剩她一个食客了。

凤双溪面无表情地端着面碗过来,啪地一声,那面碗在桌面上跳了几跳,碗里热气腾腾的汤溢了出来,吓得褚明锦跳起来倒退三步。

褚明锦暗骂,骂过后猛悟,自己刚才那看似打抱不平的话,可是将凤双溪的衣食父母得罪完了。

错了便是错了,褚明锦倒也没有死鸭子嘴硬的习惯,遂搭讪着道:“凤兄见谅,小弟一时嘴快了。”

凤双溪正要离开,听了她的话似是颇为诧异,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为何会来我这个面馆?”

褚明锦笑了,道:“在下来面馆,自是吃面的。”

“那么,阁下请吃面。”凤双溪冷笑,背光的脸有些阴暗,眸子里闪过幽幽的苍茫。

“扑”褚明锦控制不住,口里的面吐了出来,这是给人吃的吗?

凤双溪整理灶台的手顿住,朝背后扫了一眼,淡淡道:“你来之前,没听说双溪面馆的面只能看不能吃吗?”

褚明锦沉默半晌,问道:“你怎知我来前打听过你?”

凤双溪甩了甩手里的抹布,冷冷道:“来我这面馆的,只有一种人,听说过我的那些个事迹过来看人。”略顿了顿,凤双溪接着道:“来的人,就没一个跟你一样往嘴里挑面吃的。”

这是在暗骂她蠢不可及了。褚明锦叹了口气,摊手无奈地道:“我怎么知你摆过两个月面摊,开了一个月面馆,煮出来的面这么个样?”

凤双溪扬眉大笑,笑容甚灿烂,笑声却悲凉之极,那笑声响了一阵后又被点穴般咔嗒一声止住。笑声的主人垂首收拾灶台上的东西,褚明锦清楚地看到,一滴水滴落在那有些灰黄的案板上。

褚明锦袖手站着,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怎么?人也看过了,好奇也好奇过了,还不想走?哦,是了,承惠,五个铜板。”凤双溪似已冷静下来,朝褚明锦伸手要面钱。

手指瘦削,然而骨节匀称,不是劳作之人的手,声音板板正正,身板挺直,不是奸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