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行出这等事,若不处置,褚明锦那头好说,冯丞斐若是一怒之下,嫌弃女儿有此娘家,把女儿休了,可如何是好?兼之心肠如此歹毒,褚陈氏与褚明锦多年容让,她却不识好歹,留着只怕后患无穷。

褚玮伦越思越为难悲苦,形神阻滞,只知木偶一般举杖再落下。

几百杖打下去,李婆子血肉模糊,地毯浸满血水,又缓缓往厅外流。

褚陈氏心慈性软,终是忍不下去,颤颤惊惊踩着血水走了进去,小声劝道:“老爷,再大的错,人死了便罢,饶了她,也别气坏自己身体。”

褚玮伦看着褚陈氏苍白的面容,忽然间喉头酸涩哽咽,多年过去,此时再回头一看,方感对褚陈氏愧疚良多。褚陈氏嫁给他时,他家只得三间茅草房,他不愿贫穷一世,新婚不久,卖了褚陈氏陪嫁的首饰,得了五两银子,开始走街闯巷的货郎生意,家中爹娘年迈,全靠褚陈氏照顾,后来爹娘故去,褚陈氏担子轻了些,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在燕京城里置了宅院,把褚陈氏接进城。褚陈氏方过了几天富裕日子,他猛然间发现几年过去,还一个儿女都没有,紧接着就是不停纳妾……

褚玮伦长叹一声,扔了杖子,扶着褚陈氏的肩膀,柔声道:“夫人说饶了她,便饶了她罢。”

这么给脸面,又是这么柔情脉脉,褚陈氏恍恍惚惚回到成亲最初,情不自禁喊道:“褚郎。”

“阿萝。”

褚陈氏泪流满面,褚玮伦在喊出褚陈氏名字后,也是一阵伤情,老夫妻两个,就在一干人面前,执手泪眼相望,凄凄哭起来。

二姨娘三姨娘一直不得宠,心中虽是酸醋,倒也还勉强维持平静,郭氏却是身体抖颤,猛地往里冲,要把褚玮伦和褚陈氏分拆开,走了几步,想起眼前处境,生生止住脚步。

褚玮伦痛定思痛,心中拿定主意,把郭氏送到祖籍宅子里幽禁,许她衣食丰足,终生再不相见。另,不拘门第,找个厚道后生,尽快把褚明容嫁掉,不要再给大女儿添堵。

决心既下,事情就要着手处理,褚玮伦松了褚陈氏的手,扫了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一眼,对褚陈氏道:“你带着你妹妹们和明绣明华下去,让人都散去。”

褚陈氏应声好,脚步轻快往外走,褚玮伦目光相送,眼角看到一人混在看热闹的下人里面,不觉大怒。

“郑大个儿,你怎么在这里?”

“三小姐跟奴才说老爷找奴才问话。”郑大个儿颤声道。他奉命守柴房,刚才交好的下人跑去告诉他褚玮伦要杖杀李妈,他正抓心挠肺想来看看怎么回事时,褚明容过去,说褚玮伦找他问话。

为了看热闹,他也不想去辩真伪,想着柴房门锁住了,不碍的,便跑来了。

褚明容为何要跑去柴房假传他说话?褚玮伦略作思索,不需得问话也猜到原因,当下面色肃冷,方稍稍消退的怒色又浮起。

“都回去做事。”褚陈氏朝围观的众下人喊道,众人作鸟兽散,郑大个看看褚玮伦,也急忙跑回柴房去看守人。

人群散去,只剩下郭氏了,褚玮伦咬牙切齿问道:“你让明容去柴房作什?”

“大小姐送了个人回来,老爷就不分青红皂白为难我母女,妾让明容去问一下怎么回事,有错吗?”

郭氏寻思这么长时间过去,那边串好口供了,那个虬须汉子,为了保命,想必也会改口的,遂做了理直气壮之色出来,要使褚玮伦看不出心虚,方好行反咬一口之策。

“你……”褚玮伦气结,方才做出决定尚有一丝不忍,如今再无半分犹豫,不再理郭氏的胡搅蛮緾,抬脚往柴房走。

当日褚明锦虎口脱险,他曾使人调查过闻人雄,知其人狡诈性淫,留不得,少不得怎么想个法子悄悄弄死,方能免绝后患。

眼见柴房就要到了,前方却跌跌撞撞奔过来一人,是那郑大个儿。

“老爷……”郑大个扑通跪了下去,铁塔似的身躯筛糠子一般抖个不停。

褚玮伦心头泛起不不详的感觉,沉着脸问道:“你怎么跑来了?那人呢?跑了?”

若是跑了还好,郑大个匍匐地上,额头磕在冰冷地面上,闷闷的响,凄惨地叫道:“不是跑了,那……那人把三小姐……把三小姐……”

63、孤屿独峰

闻人雄把褚明容强强暴了。

郭氏张惶仓促之中,只交待得了那两句话。褚明容不知她先时的行事,当然更不知闻人雄是怎生一个人。她来到柴房门口,见有人守着,假传褚玮伦的话,把郑大个调开。此是她无知计拙,若是郭氏前来,却不会这么现身,自然是不出面,使计调开郑大个儿,方可避免以后与褚玮伦对质。

褚明容调开郑大个儿后,贴到柴房门上,喊道:“虬须汉子,你听着……”把郭氏让她说的话说了一遍。

闻人雄虽然性淫,却非粗鲁无脑之人,甚是狡诈机变,方能作恶无数,仍每每逃脱苦主的追杀。此番被冯翌捉住,实是冯丞斐为谋帝位,手下有一支深藏不露的人才队伍,才诱得他落入网中。

闻人雄正暗自嗟叹逍遥的日子不复来,自己命不留也。忽听得门外娇柔清脆的女孩声音,他是色中饿鬼,女人见识过无数,仅听声音,便知来人是如花的年龄。褚明容让他反攀一口,闻人雄不住摇头,知反咬一口,也难逃活命。

眼珠子转了转,闻人雄收了淫色,假作正人君子的腔调道:“冯侍郎要整人,我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什么。可若是没有我,便任你怎么说都无人对证,你把我放走吧。”

“放掉你?”褚明容犹豫着反问。闻人雄大喜,他刚才只是临死胡乱一试,想不到外面小美人竟真的考虑放掉自己,急忙趁热打铁,道:“正是,只有我不在,方能无处对证,不然。”

他收了声,褚明容深闺娇女,只会与姐妹争风吃醋,哪识人间险恶?想起褚玮伦刚才狠色,若是此人留着,只怕娘亲要受罪,闻言颇动心,看了看,发愁道:“门上落锁了,我没有钥匙。”

小美人上当了,闻人雄狂喜,四处看了看,柴房门板不严实,有一处缝隙甚大,滚动身体移挪过去。

“烦小姐帮在下改开手上绳子即可。”

闻人雄强装出的斯文有礼的说话,使褚明容更松了戒心,其实她也没什么戒心谋算,否则不会总是给褚明锦三言两语就噎得回不了话。

褚明容伸了纤纤素手给闻人雄解绳子,指尖不经意间轻擦过闻人雄手腕,闻人雄身体一阵酥麻,暗恨此时时间地点不对,不然,把这小美人……

不,时间正对!地点恰好!这小美人想必是冯丞斐的小姨子,自己把她……褚家丢不起这个脸,自己就娶了这小美人,做皇商的女婿,有花不完的银子,而那冯丞斐难道还能杀小姨子的夫君?命自然也保住了。

闻人雄欣喜欲狂,手腕绳子解开了,闻人雄三两下解开自己双脚上的绳子,他颇有蛮力,薄板钉成的柴房门奈何不了他,双手成掌大力一击,两扇柴门成了几片。

“你快走,等会我爹要来了。”褚明容还不知大祸临头,话音刚落,身体腾空。“美人儿,小爷怎么舍得不与你恩爱一番就走呢?”闻人雄哈哈大笑。

……

凄厉惨切的尖嚎响彻整个后园,闻人雄想着得手了,来更多褚家人看到更好,也不堵褚明容的嘴巴,此时众多的褚府下人都跑去大厅看褚玮伦行杖打李妈,褚明容哭喊得嗓子都哑了,连一个人过来救她都没有。

“明容……”郭氏看着赤身露体污迹血迹密布大腿缝隙的女儿,一边满脸笑容眼露淫光同样赤身的男子,尖叫得一声,扑过去抱住女儿,嚎淘大哭。

眼前的一切似无形的剑锋刺入褚玮伦的胸膛,褚玮伦发现自己无法再存留一分理智,坐在地上那个奸了他女儿的人得意地看着他,明明一言不发,却有无数耻笑向他投射来,有一座看不见摸不着的大山压到他头顶,凭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抵挡,也悉皆枉然,那大山还是把他砸得遍体鳞伤,肝胆俱裂。

闻人雄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穿衣。

穿好衣裳,闻人雄甚至还用手指梳了梳散乱的头发,方彬彬有礼道:“岳父大人,絮小婿无礼,未成亲先洞房了。”

 岳父!小婿!他图谋的是?褚玮伦心中恨意滔天,不,他决不接受这么一个声名扫地卑鄙无耻的女婿。

“好说,免礼。你也是条汉子,敢做敢当就好。”褚玮伦现了一股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妥协的神色,嗓音暗哑。

闻人雄得意地大笑,郭氏不敢置信地看向褚玮伦,站起来嘶声哭叫道:“老爷,此等贼子,明容怎能嫁给他?”

“事已至此,不嫁又如何?”褚玮伦寒着脸反问,转身看向闻人雄,道:“这婚事,需尽早办了,不能拖。你随我到前厅来,咱们商量一下。”

褚玮伦眼角看到地上的门板碎块,已知自己不是闻人雄对手,要把他诱到前厅,命下人上茶时,寻机使眼色喊多几个人,一击既出,将闻人雄置于死地。

郭氏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真个要把褚明容嫁给闻人雄,爱女之心深切,当下颠狂,抓起地上一块碎门板,朝闻人雄挥去,口中大叫:“贼子,我和你拼了。”

她哪是闻人雄对手,闻人雄手一操,抓住郭氏后背,随手一扔,郭氏被摔向墙壁,一声巨响后,郭氏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落到地上,满头鲜血。

“如云……”褚玮伦悲切地惨叫一声,奔过去抱住郭氏。

“老爷……妾千错万错,求老爷……念在你我十几年恩爱情份上,别把明容嫁给那个贼子……”

“好!好!我答应你,别说话了,我马上让人请大夫来。”心爱的女人头破血流,褚玮伦顾不得装了,忙不迭答应。

郭氏与褚玮伦一个装着要死交待临终遗言,一个是心急失了分寸,浑忘了身边还有个闻人雄,闻人雄听得他两个言语,寻思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挟起地上晕迷的褚明容,大踏步走了。

褚玮伦抱着郭氏转身不见地上的褚明容时,肝胆俱裂,郭氏也看到女儿不见了,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褚明锦要给褚玮伦时间处置郭氏,到兰苑看望过兰氏便回了侍郎府,冯丞斐不在府里,出去办事了,褚明锦想着躺在床上形容憔悴的兰氏,心头惨戚,兰氏知冯丞斐认识杨润青,恐他们同朝为官有往来,不敢到侍郎府来住了,怕万一不巧撞上了。

褚明锦恹恹地闷坐着,忽然下人来报,贵客到来——方廷宣纡尊降贵,光临侍郎府。

“相爷,你怎么来了?”褚明锦急忙跑了出去,一点淑女的姿态都没有。

方廷宣一身青色儒衫,一手一个大木桶,看着褚明锦乐呵呵笑道:“怎么?不欢迎我老头子?”

“相爷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褚明锦撅嘴,从方廷宣手里接过一个木桶,边揭盖子边问:“什么好东西?”

木桶里大大小小十几条鱼,褚明锦大叫:“相爷,这是你自己钓的?”

“大宝兄弟就是聪明。”方廷宣拈须微笑,声音很是温醇。

“这不关聪明不聪明好不好?”褚明锦顶了回去,眯着眼笑道:“相爷身居高位,要什么没有?能让相爷提着做礼物的,自然要心意厚重的才好。”

“还是聪明。”方廷宣郎声大笑,敲了褚明锦额头一记,笑道:“敢说我送礼物要心意厚重的,也只有你了。”

褚明锦嘿嘿一笑,心中也不知为何,明明方廷宣是位高权重的一朝首辅,她却在方廷宣这里,感受到前世的温和平等,方廷宣的高风朗月,对她若有若无的关爱,让她很是受用。

“相爷,这鱼咱们要怎么烹调?”两个好美食的人凑在一处,三句不离本行,又说起吃食来。

“除了鱼,还有这个。”方廷宣揭开自己手的那只桶的桶盖,里面半桶虾,活蹦乱跳着。

“哇,相爷,这是你自己抓的?”褚明锦惊叹。

“是,我自己做了小鱼捞,到城外的河里捞的。”方廷宣脸上的微笑变得苦涩,褚明锦只顾看着大大小小的虾不停赞叹,没有看到方廷宣眼里的惆怅怀念。

“相爷这么懂劳逸结合,难怪……难怪老当益壮,身体这么硬朗。”褚明锦笑道,她刚才差点说错话,说难怪相爷你年龄那么大时,还能制造出彤君小姐来。

“有鱼有虾,还是自己抓的,相爷,咱们来烧烤吧,不要寻常的煎炸炒炖。”褚明锦叫道。

方廷宣又是一阵恍惚,相同的话,记忆深处,一个也是如此爽朗无拘无束的声音对他说过,只是那人不是喊他相爷,而是小酒窝。

那人总喜欢戳他的酒窝,道:“男人长成你这样,实在是来祸害女人的。”

“相爷,快走呀,咱们到后园流烟池旁边去,就在那里烧烤。”

一老一少在水波荡漾的池边摆开架式,有说有笑侍弄起美食来,铁架做出来了,木炭也送来了……虾香鱼香溢满鼻端时,褚府一下人在翠屏的带领下跌跌撞撞奔了过来。

“大小姐,老爷请你马上回府。”

“发生什么事?”褚明锦见那下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下一沉。

“大小姐回去就知道了,老爷让小的请大小姐马上回去。”

不能诉诸于口的事?大事!难道?褚明锦霎地站了起来,起得太快,头部一阵晕眩,差点跌倒。

方廷宣及时扶住了她,镇定地道:“我的马车就在门外,我送你回去。”

侍府的马车冯丞斐用了,坐轿子太慢,褚明锦也不客气,点了点头,方廷宣率先抬步,带着褚明锦大步往外走。

褚明锦尚未回到褚府,方廷宣亲自送她回娘家的消息,便传到宫里光宗皇帝那里了。

光宗皇帝下午要宣李怀瑾进宫,李怀瑾不在王府中,王府掌事到侍郎府来找人。

掌事见门外停着相府马车,听得守门人说冯丞斐不在家,李怀瑾来过又走了,问得方廷宣在府里做客,心念一动,不走了,只说要进去等着,径自进了侍郎府。

侍郎府与信王府两府过从甚密,两府的下人去另一府找主子时,都是一样的做派,没人带着,自个儿进去找或者等着,守门人也不以为意。那掌事在侍郎府自在走着,远远便看到褚明锦与方廷宣有说有笑地弄铁架烧木炭,褚明锦一派无拘无束的举止,方廷宣也一反朝堂上刚直严肃的神情,满面笑容,不时看一眼褚明锦,眸眼自在惬意。

光宗皇帝自听李怀瑾说方廷宣待褚明锦与众不同后,便吩咐人留意着,那掌事看着,暗暗称奇,其后见方廷宣主动开口送褚明锦回家,更感意外,方廷宣和褚明锦走后,他也不等李怀瑾了,出了侍郎府即刻进宫向光宗汇报这一发现。

方廷宣是什么人?两朝宰辅,跺一脚,整个朝堂都得震动。

方廷宣竟用自己的马车,亲自送褚明锦回娘家。

光宗皇帝呆在御书房里,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天黑了,夜幕落下时,窗外风声呼啸,林木发出“沙沙”声。

夏天的雷阵雨来得迅猛,不过片刻,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炸雷声响彻天际,闪电划过,光芒耀眼。

光宗皇帝忽然想起,十九年前,冯丞斐出生那一晚,也是这样的暴风雨,那时,他明知皇后会要借着柳妃产子之际弄死柳妃,他却只安排了人抱走冯丞斐,一丝情份不念地放任皇后弄死柳妃。

他的母妃不得宠,当上皇帝之前,几个皇兄皇弟一直欺负瞧不起他,侍候的宫人也踩高捧低不把他当回事,只有那时尚是宫女的瑶妃,从来都没把他当失意皇子看待,两人一起嬉戏玩耍,瑶妃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那时的感觉,他一辈子不能忘记。

他本来以为自己与帝位是无缘的,但是郑怡春在几个皇子里面,不知怎么的看中了他,也许是因为长期不得宠,他性情内敛,举止端重,又不像几个皇兄那样妃嫔爱宠一堆吧。他娶了郑怡春,也在郑家的扶持下,顺利地登上皇位。

本来,他对郑怡春对郑家是心怀感激的,如果郑家不把持朝政,郑怡春不毒杀他与瑶妃的皇长子。

抱着僵硬的冰冷的他与心爱之人的第一个孩子,那一刻的滔天恨意,他终身难忘,看着悲伤欲绝几欲寻死的心爱的女人,他发誓,一定会让她的儿子登上皇位,一定要让她当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柳妃没做错什么,那是一个拥有倾国倾城貌,多才多艺的温柔女子,可惜的是,她只是他算计好的一颗棋子。

冯丞斐也没做错什么,但同样的,他只是一颗棋子,他要为李怀瑾铺平帝王道路的棋子。

光宗皇帝有时也觉得自己心理扭曲了,他明白自己将李怀瑾当成糼年饱受兄弟欺凌的自己,将自己其他皇子当成自己仇敌一样的几个兄弟了。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迅疾,光宗皇帝推开窗户,望着窗外暗沉的夜空,在心中道:“快些结束吧,郑家快些倒台吧,这郁闷的皇帝位子,朕不想再坐下去了。”

方廷宣为什么会待褚明锦如此不同?有没有不同到比对方彤君还好?皇帝想,得尽快弄清楚。

“皇上,宸妃娘娘求见。”太监小心翼翼进来禀报。

光宗皇帝眉头打了结,对这个装着宠了十几年的女人,他最近越来越厌烦了,几乎要装不下去了。

装不下去也得装,大事未成之前,不能曝露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瑶妃,李怀瑜还得替李怀瑾吸引郑家的注意。

光宗帝低吐出一个宣字,宸妃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时,他的脸上浮起笑容,温柔地问道:“暴雨刚停,暑热易伤身,爱妃怎么来了?”

“臣妾听说皇上晚膳还没用,担心了。”宸妃偎进皇帝怀里,娇滴滴道。

这绝不是她这时过来的原因,光宗帝在脑子里搜索着信息,然后,深眸一亮。

“爱妃,还有半个月是你四十整寿,朕想为爱妃大办一番,五天以后开始办流水筵席,宴请王公命妇千金小姐们,连办十天。”

“真的?”宸妃不敢置信地看皇帝,声音都抖了,连办十天流水筵席,这可是皇后也得不到的待遇。

“君无戏言。”皇帝笑道。王公命妇千金小姐都进宫赴宴,他要巧妙地安排一下,试探褚明锦和方彤君在方廷宣心中的地位。

64、纤云薄雨

褚明锦不停地来回踱步,愤怒得想一刀捅死郭氏,也很想把口水啐到褚玮伦脸上,说我不管了,怎么着你们自己处理。

那个闻人雄,若是那么容易能抓到的,老爹就不会花了那么多银子托了人还一直抓不到。

老爹说,醒悟过来追出去时,下人报闻人雄已挟着褚明容大摇大摆从大门出府了。

“爹,为什么不马上派人追上去?”合府下人没有一个有主意警觉聪明看到不对劲拦下闻人雄的,可闻人雄抱着一个人,哪走得快?当时即刻派人四处追寻,并不是就追不上。

“爹想派人追,可……可你四姨娘怕传扬出去……”褚玮伦又恨又悔,晕过去又苏醒过来的郭氏,血泪交流求他别声张,他拗不过,只能派人急忙请大女儿回来商量。

褚明锦几乎要吐血了,当时追回来,还是小范围的传扬,这一走了,只怕知道的,是整个燕京城的人了。

郭氏额头包扎了一圈布,双眼肿得核桃般大,楚楚可怜道:“大小姐,求你请姑爷帮忙想办法?明容是你妹妹呀。”